胖子听完这话,士气泄下一大半,军队的力量不是土夫子能比的,他们把整个遗迹翻一遍都没问题,更别说还有什么好东西了。但他还是有些疑问,“你都知道进入方法了,为什么还要把石函拿走?”

  我道,“因为这个石函不是给我留着的,所以它必须被我拿走,断绝那队人的后路,让他们无路可走。”

  我这话有些绕,但我在康巴洛说的那些他一定记得清清楚楚,胖子想了会,恍然大悟,“难不成石函是留给汪家的?”

  我点点头。胖子疑惑地看着我,“那康巴洛密室里那个盒子是什么?你不是说那个是汪家在找的盒子吗?”

  这并不矛盾,我组织了下语言,“因为有人计划这一切时,安排的这两个盒子有先后顺序,汪家需要先拿到石函,进入古潼京,才能根据线索找到康巴洛,拿到第二个盒子。”

  胖子拍了拍我的肩膀,“在塔木陀那会,我就觉得你变了很多,越来越阴险了,讨厌,胖爷更爱你了。”

  我没有把剩下的话讲给胖子,但可以告诉你。

  胖子把那艘船卖出去后,市面上开始卖白沙,那些买家里一定有汪家人,他们错开正确的顺序,在没有地图的情况下找到了古潼京,进入后死伤掺重,除了蛇矿,什么也没发现。所以,他们认为蛇矿是汪臧海留给他们的遗嘱,里面有关于汪家未来的所有信息,但无奈找不到读取方法。直到那些倒派加入汪家的张家人得知此事后表示,可以找能读费洛蒙的人读取蛇的记忆。但这无疑是大海捞针,他们不明白从哪儿找到这种人,所以只能潜伏在九门中,等待我们先做出反应。

  后来汪家还是根据那座古遗迹上凤凰图腾的指引,来到康巴洛。但无论从哪个方向看,时间已经错了。因为1960年那场雪崩,一切秘密都埋进了积雪和冰原。汪家无功而返,只能固执地抓着蛇矿这条线索,可惜,这是错误的。

  雪崩是天罚,人无法干预。这是神的决定,神放弃了汪家。

  我突然觉得他们有些无辜,拷问汪家上层领导时,他们不愤怒不骂脏话,只会保持沉默盯着我,拒绝泄露任何信息,态度坚定,像怀揣信仰决绝前进的勇士,相信人类的历史将被他们改变,而我在他们眼里,一定只是个什么也不懂的毛孩子,他们在悲悯我断送了人类的未来,以及我本人却不知道这件事。

  而事到如今,当年他们对我的那种怜悯,我也没法还给他们,他们不会知道自己是被神放弃的棋子,就像神决定放弃张家那样。

  直到我把真相带到他们面前。

  胸有成竹的写作者不会一边写一边架构大纲,所有惊心动魄的故事往往一开始就决定了结局,书中的角色追问再多也不会知道真相,他们只能怀揣自以为是的希望等待结局真正到来的那天,目睹死亡从天而降,而无能为力。这就是棋子的命运。

  那队北上打匈奴的汉朝军队,有一支另走方向,去古潼京画下地图,回到中原后,派人刻在一只碧玺屏风上,后来几经辗转,封进了佛泉寺的小泥佛中。当年阿尼哥进入中原收汪臧海为徒,传授他堪舆之学,那是神的旨意,乃至汪臧海被女真族召去修云顶天宫,得知长生的秘密。

  汪家的历史被计划得很好,进展非常顺利,但末日审判中,显然有些环节出了错,人类无论如何无法走向最终的未来。

  而我,只不过是被神选中的另一颗棋子,靠着我和张起灵那所谓的联系。我跟汪家、张家,本质上并没有区别。所以,我不可能用他们怜悯我的方式去怜悯他们,落魄者不会给乞丐施舍,但是,我比他们好的是,我还有真正的希望,那么一丁点微弱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