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人自我介绍说可以叫他小马。

  冯去掉两点,就是马,跟矮子冯是一窝人。以前托公安机关的人查过德国安静公司,它出现的时机太巧,愿意接下裘德考的烂摊子,没点资本积蓄是做不到的,况且市面上德国规模大的集团也就那几家。不过因为是外国公司,国内的眼线再强也找不到有用的东西,这事很快不了了之。后来我还拜托在德国定居的同学帮忙,对方只说资料非常隐蔽,很难找到知情人。原来是联邦政府横插一脚,对政府而言,藏匿信息没什么难度。

  这回技术公开,整个局面彻底乱了,中国势必会成为各国政权的关注点,毕竟连长生都能搞出来,保不准有别的秘密。但细心人肯定会察觉到,实验室建在国外,极有可能是私人团队。

  路虎紧紧跟在通讯车后边,这回我可不敢再分神瞎想,再来一次方向盘手滑,路虎估计真得下公路了。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小马关了车载CD机,打开电台切到音乐频道,正好放的是首英文歌,“裘德考那边有资料,中国境内寻找长生的组织有好几个,你们老九门是影响力很大的一支。不过我这次还真不是来跟踪你的,纯属巧合,看到你也参加,我还以为是自己暴露了。”

  王主任的车在最前面带队,想起他带来的违和感受,我索性问出口,眼下瞒来瞒去也没什么意义,“那个王主任哪儿有问题?”

  小马从兜里掏出一张纸,照着念出来,琐碎的东西太多,连结过几次婚都罗列在上,这种事无巨细的作风像极了汪家人,我不得不再谨慎些,毕竟一面之词,谁都能说。

  “这些信息都没问题,怪的是,此人川大毕业那年,竟然能直接加入九三学社,这跟九三学社一贯招纳高知识分子的条件不符合,我便顺带调查了推荐人,是党内的一个高层干部,不过已经死了。”

  小马把那个干部的名字念出来,我听完沉默了会。

  推荐齐羽入职中南大学档案馆的人,也是他。结合我所知的,国内追求长生的组织有汪家和上峰,汪家玩的是深入人民的路线,那么只能是上峰。九三学社的王主任跟这位党内干部都是上峰残余力气成员,问题是,齐羽怎么又跟上峰牵线了?

  小马见我不说话,问我是不是有了些结论,我问他调查过齐羽没。

  小马惊讶了会,看着我道,“你不就是齐羽吗?”

  我叹口气,用很无奈的语气道,“但是还有其他力量在伪装我,我自己都搞不明白了。”

  小马也颇为无奈,“很抱歉,这里是中国,能查出那个干部,已经是我们的极限了。”

  到了夜晚,队伍选了处背风面扎营,带的燃料充足,取暖不成问题。我热了盒罐头吃,小马跟我坐在一起,啃了会面包,好奇想尝尝我的梅菜扣肉。

  我朝他伸出手,“200块一盒。”

  小马瞪大眼睛,“这么黑?我的经费可不多啊!”

  我摇头叹气,瞥了眼背包,“我可只带了这一个罐头,剩下的全是压缩饼干了,你当真不要?”

  小马咬咬牙,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百元大钞塞到我手里,我笑着接下,把剩下的罐头给他。他好像是第一次吃这种菜品罐头,看起来贼稀罕,都不舍得大口吃,不排除是心疼钱,或者太咸。

  我觉得有些好笑,又拿了份热米饭给他,小马盯着我,有些不敢接。

  我甩了个白眼,“不要钱,随罐头赠的。”

  小马乐呵呵夺过去,说了句谢谢。

  他吃完,满足地喝了口温水,“坐地起价是中国人的习惯吗?”

  胡说,我不过是发扬师门优秀传统,“不要上升到种族歧视,这是个人的特殊癖好。”

  小马点烟抽,也给我递了根,我婉拒了,说没这个饭后一支烟的习惯。小马撇撇嘴,嘟囔着这不是正是中国人的传统吗。

  我没有随便接别人的烟的习惯,有些致幻药剂很容易加进香烟,神不知鬼不觉影响你的思维。所以每次出门,我都带着足量的烟,路虎后备箱里现在还有两条裹着保鲜膜的黄鹤楼。我站起身在营地周围走了圈,这才发现,这回是彻底被王主任的队伍孤立了。

  他们的帐篷全靠着通讯车,跟我的帐篷处于对立的角度,这样监视行动极为方便。很显然,王主任知道小马的身份,中途小马加入我,如果王主任信息量足够,以为我是齐羽,那么在他眼里,是不是意味着齐羽跟德国合作了。

  这下就有点好玩了。

  我乐呵一声,坐到路虎旁边的沙地上,打量着那边的队伍,王主任虽然年纪大,但胜在知识丰富,人又风趣幽默,很会讲笑话,跟年轻群体合得来,那边热热闹闹的,看不出半点有阴谋的样子。我望了眼正在闷头抽烟的小马,又开始后悔怎么不带着王盟。

  我转过头,继续旁观他们的欢乐,却跟一双眼睛撞上。杨林看到我,朝我笑了笑。这抹笑有些眼熟,我想了半天,脑子里闪过一个名字。

  张海客。

  我还疑惑刚见面还挺机灵的小伙子怎么睡了一晚就变傻了,原来是张海客在故意提醒。数一数,九门,德国,上峰,张家,这次是凑齐一桌了。我是不是可以朝天鸣一枪,宣布消息:反正无聊,我们来打麻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