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们什么都知道……

  雷活着出来了,离开了困了他12年的囚笼,现在正在疯狂捶打以他目前水平根本锤不动的莱昂。

  艾玛张开双臂,拥抱了大家:“太好了,大家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哪怕她有一肚子的话想去倾诉,但此刻依旧享受这种宁静。

  打破氛围的还是莱昂,只不过他挣脱开恨不得箍死他的雷,脸上笑容一收,变得严肃起来。

  “既然艾玛没事了,那有的事也该说了,最近周边来了很多全副武装的人,正在搜查避难所。”

  “我解决掉了一些排查到这里的人,并把定位器放在了野鬼身上,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劲找过来了。”

  “这里的设施很舒适,很遗憾,我们得搬走了。”

  莱昂把身边抱着他腿的柯尼放上了艾玛的床边,把缝了新衣服的兔子玩偶塞到她怀里。

  自顾自的出门提上了自己的武器,边穿戴边道:“我去先清理一波敌人开路,顺便把人都引走。”

  顺便两指并拢,点点自己的额头給众人飞了个礼,耍了个帅,并配上:“哟,走了!”的语录来cue一下雷的黑历史。

  “莱昂!!!”雷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气得是他这个根本改不掉的习惯还是他又一次自作主张。

  莱昂完全没有听他们任何一个人的意思。

  谁来管管啊!

  他只知道他管的年纪轻轻头发少了不少,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刘海都要遮不住眼睛了,直接稀疏。

  但他们知道这是最好的安排,团队又马上运作了起来。

  莱昂蹲在某棵树上,一个倒挂金钩用麻袋套住了一名雇佣兵的脑袋,紧接着一声闷响,他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一掌劈晕。

  从这个人口中得知了他们是皮塔雇佣而来的雇佣兵,莱昂给了他个痛快,心中却思索着真要是到了人类世界说不定做这个行当也不错。

  他最擅长的也只有这个了。

  未来的生计暂且不提,莱昂打算直接回到指挥部去找诺曼,诺曼安排了隼人他们去接艾玛一行人。

  不知道他们看到诺曼摇身一变变成密涅瓦又是什么心情呢?

  因此,莱昂脚步加快,必须得在旁边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幕!打起来打起来!

  而实际上他还是晚了一些,他中途被拜永耽误了,三人已经抱在了一起,又哭又笑。

  青年倚在门后,不再去看,转身走入阴影之中,他知道,往后的日子就算是他不在他们也能过的很好了。

  雏鸟已经要过了需要被保护的年纪,他们要自己闯出天地了,莱昂想,他伸出手看了看掌心,还是没有头儿的粗糙,他在松手走回那间佣兵团里存放着每个人名牌的屋子时,是不是也做了那个放飞养好伤的鸟的人呢?

  他不再是那个咋咋呼呼的孩子了,他变得越来越像那些曾经为他领路的人,莱昂活在了他们的影子里,他并不为此而感到自卑,他只是想在再见面时,问他们讨上一句夸奖,那个时候他就又变回那个眉宇欢快的男孩了。

  之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诺曼和莱昂竟然发生了争吵,甚至闹起了矛盾,起码后面的几天诺曼出面没有再看到莱昂跟在身侧了。

  诺曼近乎不分昼夜地做着自己的谋划,他与一位被放逐的鬼贵族搭上了线,吉朗公卿,他的眼里看诺曼似乎有着贪婪,他知道他在某种程度上把握住了这些食用儿童,他只是在等诺曼创造更大的价值。

  莱昂觉得诺曼太过急迫了,在没有考究的情况下就要凭着他去掀翻皇都,甚至毁灭鬼族,而且,诺曼不该这么累的。

  为了这件事,莱昂选择一个人出去单独跟吉朗会面了。

  吉朗公卿看似眼神混沌,实则深埋着清醒与仇恨,他的目的也许一开始就不是代表着权力的那个位置,许是两人对视时共同的一愣,让莱昂发觉了什么,去找宋杰问了个大概。

  其实列乌维斯那或许会有另一面的解释,但很显然,他们现在并不在同一阵营。

  吉朗公卿似乎猜到他会来,庞大而臃肿的身躯就坐在自己的大厅里,桌上摆着一副棋盘,小巧的棋子与他不甚灵活的利爪对比鲜明,莱昂不认为他会下棋。

  很巧,他也不想下。

  他把摆得规规矩矩的棋盘直接扫到了旁边,让它们乱成一团。

  吉朗咧开嘴笑了,一股腥气,声音却是清晰好听的。

  他吃的人肉并不多,还受了伤。

  诺曼还没有那么了解贵族鬼,他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一枚可用的棋子,但他仍旧选择了合作。

  在诺曼面前的粗鲁贪婪,权欲熏心都只是伪装,真实的他说起话来甚至有点温文尔雅。

  驱使他这样做的,实际上只要仇恨以及隐藏的很好的悲悯之心。

  “说实话你不适合当王。”莱昂提起国王棋开口道。

  “我知道,但总比他们好。”吉朗也作出了回答。

  “确实。”

  这下也算是开诚公布了,他们都对彼此心里的理念有了感知。

  莱昂又拿起小兵,黑色的棋子被直接送到了棋盘的另一边缘,他摇摇头道:“你的子民已经为你死去了,你恨是应该的,可是你的力量并不足矣让你挑战女王。”

  “你死了…那那么多人的努力全都在你身上白费了,他们不是叫你不自量力的。”

  “你最后得到的,不该是个这样一个落幕。”

  “各处依旧饥饿到要退化成野鬼的鬼还是那么多,你以为把他们杀光了就万事大吉吗?”

  “如果没把握建立一个新的政权,改变你们的社会,还有现在,你没法解决吃人这件事的硬需求,你所担心的子民还是会遭受苦难。”

  吉朗笑了,他摊手:“可是我的心里现在只有仇恨了,我只想杀掉女王,怎么办呢?”

  莱昂也笑,他随意一拳,吉朗墙上挂着的各式面具跟墙壁一起碎了个精光:“那宰了你呗,只是杀起那些贵族稍微有点费事罢了,有邪血少女还有女王的某位弟弟在,想必善后也容易。”

  “我还会郑重的告诉你,就算我现在不杀你,你死的那个时候恐怕也会带上王城里所有的平民百姓一起死。”

  “你说呢?你该怎么面对跟随你到至今的下属呢?”

  “你杀不了的女王,我能杀,你看不惯的神明,我能管,饱受饥饿之苦的民众,邪血能解决。”

  “这笔合作,你很赚。”很有条理的说服,如果不是莱昂已经把刀架在吉朗公卿脸旁边的话。

  双方对峙了许久,但锋利的刀尖抖都没抖一下。

  “你赢了。”臃肿的鬼叹了口气,松懈下去,“可我想知道原因。”

  “诺曼还需要用你。”

  吉朗摇摇头,“你杀了我更直接,你的实力足够你这样做,哪怕你想让我鬼族灭绝。”

  “而且,你似乎太理解这种事情了,我原以为你会是那个白发男孩一样不在乎我这些过往,不在乎任何其他因素的人,但你很显然都顾忌到了。”

  莱昂微微晃了一下,收了武器,坐回座位,摇了摇头嗓音微哑:“我只是更清楚的知道这种事的本质,倘若不解决最根本的权利源泉,这个女王死了很快就会有下一个。”

  “以前的我就是你,只是仇恨没用,不把事情解决你永远对不起救你的人。”

  “我只是要带他们去人类世界,其他的我并不在乎,但我知道了你的事情,我想也许这件事能做的更好,也算是弥补我的遗憾,而另一方面鬼的存在正好也是对人类世界的施压。”

  为何说是施压呢,倘若真如诺曼所言,排开任何因素灭绝了鬼族,那他们回到人类世界就不是以受害者的身份而备受或为同情或为利益的接受,而是要成为“异类”,永远别想融入那个社会。

  人总是对弱者具有接纳性,而对强者总会怀有一份戒备和排斥。

  有鬼的存在也能一定程度上避免人类世界发生大动荡,在没有外敌的条件下他们就会创造“外敌”来内斗,但有同等外力的存在他们就不敢打得太凶了,要一致保存力量对外。

  吉朗公卿听到了莱昂走时说的最后一句话:“除了仇恨,该记住的也有自己一开始想做的事情。”

  巨大的鬼垂下头,呢喃道:“遗憾吗……看来你当时做的也并不怎么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一点点自己的解读()

  莱昂虽然觉得自己是坏蛋,但他就是好人啊,纯好人——当个坏蛋也很好,不会被欺负——别扭的好人。

  其实他不更贴近孩子们是觉得,他并不是最重要的,但他为此难受,而且他一直在内耗,不怀疑别人也会自我怀疑。

  他觉得吉朗公卿跟他有相像的地方,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想知道现在的他能不能有弥补的能力了,然后就是更大的遗憾,因为他还是会忘不了当时无能为力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