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叔今日无事,带着糕点来看司崽,司崽一见杨叔便开始哭咧咧。
“谁我欺负我们司崽了,杨叔把他的脑袋拧下来给司崽当球踢。”杨叔抱起司崽,“小小子,又沉了。”
“嗯。”向执安开口。
“司崽,你怎么就不知道让舅舅省心些!”杨叔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司崽折腾的不要他抱。
杨叔打趣着说,“男孩哪有不皮的。真是好玩的时候,也别太过了。”
站着说话不腰疼。
毛翎以前在军里见过杨叔,但是向执安他们确实给足了面子,将毛翎叛国的事瞒得密不透风。
“你倒是找个好差事!我主子这么好伺候的可不多,我长这么大,都没见他发过火。”杨叔洗了把脸,往毛翎身上甩水。
“你小主子往海先生脸上画花。”毛翎瓮声瓮气。“主子刚刚还在发火打他。”
杨叔这才注意到后面还有个白衣公子。
“琼莹美玉,白面琛郎。”向执安说“你最喜的话本作者。”
杨叔一下子乐了,这军营枯燥的很。以前在郃都就爱看白面琛郎的话本,来这下奚闲暇时都只能蹴鞠。蹴鞠又累又脏,杨叔玩不了多久,这会儿海景琛来了,兴许还能他写多少就先看多少,若是自己不喜的角,让琛郎给他赶紧写死。
杨叔看着海景琛。以前传说中的郃都女子都爱的海景琛。杨叔的目光看得海景琛很不舒服,他在意脸上的疤,从到了下奚腰就没直起来过。
杨叔靠近,伸手却捏住了海景琛的下巴,怒然说“你这疤谁干的?”
是狂热的拥趸,对自己心里的大拿被人如草芥般苛待的怒气翻涌。
“谁干的?”
杨叔的青筋暴起。
向执安宽慰道,“啟骛寻着药呢。”
“郭礼那阉人呗。”杨叔越发魁梧,二十五六的年纪,又在军中历练,留着些青渣,与之前刚从郃都出来时,完全不一样。
他靠的是自己,一步步在军中站稳脚跟,昂首挺胸,这使得他的肩膀都看着更厚实。“早晚给他脸上砍两豁子。”
海景琛的肩却越来越佝偻。
“海先生,不必介怀,若是治不好。杨某也划拉两道陪着你。”
杨叔松开了他的下巴。
杨叔给司崽虚晃了一个“弹脑蹦得儿”。
“下次不许胡闹了,海先生可是个宝贝。”杨树对着司崽说。
先前向执安忙的时候,都是杨叔在带,杨叔长得大,脸又凶巴巴,司崽更听他的话一些。
司崽跑过去倚在海景琛的怀里,用小手摸着海景琛嘴巴的疤“海先生,司崽错了,海先生不疼。”
“这小子。”向执安真是无话可说了。
***
督察院跟神机营都收到了确切的消息。
毛翎卖国,江满楼却隐而不发。
各中原由,楚流水也猜到了。
当年太子乔装,找到楚流水,正值下奚开战。
人往那一坐,就知道打的什么算盘。
楚流水说“太子殿下,神机营就是天家的狗,你想做什么,不必与我商议,太子殿下,肯定是为着郃都,为着晟朝好的,我就是个粗兵头子,得了皇家的脸,才能坐在这个位置上。”
太子殿下正要与楚流水分析其中利弊,楚流水却说“还要去新修的庙给天家种花木,今晚要下雨,雨一淋,那些花的跟就都烂了,活不了了。”
楚流水没让太子殿下对此事告知自己任何东西,但是桌上明晃晃就是军械库行军路线图。
没几日,下奚大败的消息就要传遍郃都。太子又找来。
太子殿下还没开口。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你可得帮我忙啊!这不是赶着修订神机营名册,我这一看,神机营的人真的太多了,但是兄弟们都是兢兢业业,没犯过错的。身后都有人家,贸然裁军也不是上策,这可如何是好!”
“再说下奚,可真是可恨!我晟朝这般国力,竟落得个大败!我晌午那会儿还听兄弟们说,就是困在这郃都没办法,若是他们在下奚,白衣都要去把那瓦剌的耳朵咬下来,真是好儿郎啊!”
“太子殿下要是没什么要紧事,我还得去给皇上新建庙里的鱼换水,那水啊,太混了,换上一换,鱼也能看清楚了。”
说着便忙不迭的往外走。
桌上,又是明晃晃的神机营名册明细。
崔治重晚上约了与楚流水玩双陆。
最近崔治重特别着迷玩这个。
“崔兄,你放在我营里那个宝贝疙瘩,什么时候才领回去?日日吆喝着神机营的去吃酒,我都被熏的一身酒味,你闻闻。”
崔治重掷了个骰子。
楚流水不掷骰,做了个请的手势。
“唉!我也没办法啊楚兄。你也知道,那娃娃要是动了,赵思济不得扛着马刀下我的脑袋,我连惹他都不敢呢。”
崔治重掷了个十。
楚流水掷了个六。
“崔兄,这你就说的过了吧,那孩子不是可得你的眼缘?好刀配好鞘,你们这一出唱的热闹啊。可惜了,台下坐的就我一个人,鼓掌了,你也听不着。”
崔治重掷了个七
楚流水掷了个九。
“唉!那可不止你一人。”
继续投掷。
“崔兄,其实我想不明白,你究竟下的是这白子,还是这黑子?”
崔治重扬了扬自己的棋子。
“楚兄,假皇帝做惯了,会想做真皇帝的。”
楚流水翻了棋盘。
“也罢。人生南北多歧路啊。”
没出口的是你向潇湘我向秦。
***
冰轮挂,长雾起。
丹夷发起了夜袭。
赵思济拓的那三城,赵啟骛都那么大了,他们还惦记着。
年年都要发起多次攻袭。
契必鲁与赵思济缠斗了多年,两人从少年出征在队伍的最后方,到骑着战马咆哮着每一长枪都要刺进对方的胸腔。
但是来的却不是契必鲁。换了个年轻的舍力。
舍力在丹夷的意思是“最勇敢的武士。”
赵思济大概明白了,今年的攻城为何这么晚。
朝堂的更迭或是在斗转星移之间,而沙场却是燕巢于幕。
赵思济扯着嗓子大喊“欢迎你来送死!年轻人!”
新的舍利带着丹夷大军兵临城下,笨重的冲车闷声撞着车门,赵思济就站在这城楼的最中间,突然换了个打了十几年的对手,我败过你,你伤过我,却不能一同死在这沙场上。
弓箭与投石车,火油瓶轮番上阵,赵思济望着圆月,云梯多次架上了城防,离自己最近的丹夷小贼被城墙上的士兵弩箭射中眉心。
身后不断有人奔跑,指挥,喊叫,助威。赵思济只是站在这里,赵啟明心里就不害怕了。
“一队投石机,准备!”
“二队火油紧着些用!”
“三队四队,这一轮结束随我杀出去!”
夏天真热,穿着盔甲勒的赵思济的脖子很紧。要是夫人知道了肯定又要说是他胖了的缘故。
赵思济捡起一把长戟,趁了趁手就骑着战马飞驰到最前面。颠簸的战马让赵思济清醒。
对面的舍力年纪只比赵啟明大了一些,却已经做到了舍力。
“啟明!”赵思济大喊,“爹跟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杀了三个舍力了!”
赵啟明真的搞不懂赵思济,长枪短炮都已擦脸而过,一不小心就得丧点什么在这儿,为何还总要耍嘴皮子。
“爹!你少”赵啟明差点被阴“少杀一个,我就能多杀一个!”
“好小子,咱俩比一场!”
又来了,能不能别再打仗的时候玩这些!
赵思济说了话就算开始了,他一骑当千冲于丹夷的人群,长戟一扫就溅开了一圈的血。
赵思济将长戟抛起,又接住,作扔长枪似直直掷出!
小舍力反应机敏,划过他的脖颈染上了殷红,小舍力笑起来,与赵思济周旋。
小舍力眼里带着贪婪的光,嘴角轻轻挑起,像在欣赏他的猎物。
赵思济最是喜欢这种小子,那种输了赢了都没点颜色的,最是没意思。这样的小子,挫一次锐气,就这辈子就记得你。
被记得多好啊。
你安逸睡下的每个晚夜,都有人恨得咬牙切齿,咬着枕头又流着眼泪,想想都令人愉悦。
赵思济对着这小子狂奔,下腰又捡了一把大刀,刀刃与地面高速的磨合,溅起一堆漂亮的星子,那小子冲着自己直撞,手上的剑已经蓄势待发,赵思济條起战马,对方见势压腰,赵思济却将自己弯下,一刀就削了一个马蹄。
马儿痛烈,那小子飞身而起,横刀划弧,照着赵思济的脑袋就是劈。赵思济早已将自己倒挂在马上,长刀点地给了他一些支撑,抓着缰绳又是一翻,这下,这小子必死无疑。
赵思济发力,还注意着左右的偷袭,这种时刻,临胜利太近,就多有坎坷,一箭袭来,赵思济本能一躲,那个少年被人拦手捞走。
赵思济有点负气,冲赵啟明喊到“没吃到肉!”
赵啟明也是好手,有父亲在身边。赵啟明永远血脉喷张。
两队人交杂,一声尖锐的口哨,丹夷瞬间卷着黄沙在月下潜逃。
他们的伪装技术一流。你根本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赵思济扛上大刀牵着马,“回城!”
赵思济的马都是夫人选的,赵思济还给他鬃毛都梳散开,在风里跑起来的时候如随风少女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