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今雨从浴室出来, 从衡澜手中接过手机,余光瞥到衡澜的面色,很难看, 不知道孔萱儿跟她说了些什么。

  “你能走进房间关上门吗?”孔萱儿用口型对阮今雨说。

  阮今雨照做。

  孔萱儿噼里啪啦就开炮了:“小雨!我拿你当朋友!你竟然骗我!衡澜已经醒了!还住在你的家里!你还跟我装傻!我不理你了!”

  “孔老师, ”阮今雨低头认错, 轻声哄着她,“是我错了。”

  “一句错了就完了?”

  阮今雨说:“毕竟她之前在公开场合说过要追求我, 我也只是为了避嫌。”

  “好吧, 也是,不怪你。”孔萱儿摆摆手, “衡澜不重要,我问你, 你最近联系过韩政坤吗?”

  “没有,她一向很忙,离开她的公司后, 我们就不怎么讲话了。”

  孔萱儿皱着眉:“我觉得你最好还是问问她怎么想的。《凤玲玉》这部电影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上乘之作,但它是一部悲剧题材的电影, 春节档, 阖家欢乐的时候上映,怎么想的?这么等不及吗?”

  “过两天就上映吗?”阮今雨也有些吃惊。

  她不仅出演了这部电影, 还参与过电影的后期制作, 对于这部电影很有信心。

  靠着《凤玲玉》去冲一下白兰电影节最佳女主角绝不是问题。

  可是这部电影基调太悲了,原本计划是放到清明或者凤玲玉忌日当天上映的。

  怎么会这么赶?放到春节档?

  跟喜剧电影同台打擂?

  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不会做这种事情。

  “我这边海边小镇,电影院本来就很少,给《凤玲玉》排片的更是凤毛麟角。我为了支持你的事业, 都买到城南的电影院去了。还包了场了。”孔萱儿说。

  “孔老师, 你太好了, 爱你,”阮今雨感谢道,“不过你说的事情,我会再问问韩总的。”

  一个极度精明的商人,绝对不会违背市场规律的。

  韩政坤这个举动太反常了。

  阮今雨心里隐隐地有些不好的预感。

  给韩政坤发信息,过了几个小时她还没回。

  阮今雨又给韩政坤打电话。

  电话被挂断。

  韩政坤回复她消息了:【在忙,我空下来的时候联系你。】

  韩政坤还能亲自回复消息,说明情况还不算坏。

  阮今雨于是便没有再问过这件事了。

  衡澜孤独地坐在一楼的沙发上,手机也不得闲。

  唐娅说好了给她放个长假,但唐娅是真的闲不住,才几天,噼里啪啦给她发过来好几个本子让她看,说这个是某资深编剧十年磨一剑,那个是某新锐导演,错过了一定会后悔。

  衡澜心里很乱,耳边全都是刚才孔萱儿的话。

  想来阮今雨身边的朋友也都是这么想的。

  有这样的一群朋友每天在阮今雨身边,她迟早会被越推越远的。

  在一楼,隐约能听到阮今雨房间有声音传出。

  有墙壁阻隔,听不清具体的话语。

  可是衡澜忍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

  此时,唐娅打了个电话来。

  衡澜接起,因为她想有些别的声音冲淡她的思绪。

  “你知道的,我现在学乖了,没大事不会找你的,不会打扰你和阮阮的甜蜜二人世界。”

  二人世界是真,甜蜜却是假。

  “说吧,什么大事?”

  “你现在住在阮今雨那边,有几个邻居拍到过你,还发到微博上了。”

  “你应该知道怎么处理,不需要再问我了吧。”衡澜说,“阮阮她不太希望我在公众面前表露这样的想法。”

  “我知道,这个词条刚出来就被我压下去了,但是奇怪的是,”唐娅说,“在我压词条的时候,我发现还有另外的人也在压。”

  “也许是夏影娱乐的人。”

  “不可能!”唐娅斩钉截铁,“夏影那个人我清楚,她向来认为八卦是免费的宣传,何况这对阮今雨来说不算负面新闻,绝对不是她。”

  衡澜问:“难道是饮川影业?”

  “不是。阮今雨跟饮川解约后,你觉得韩政坤会在她身上花一分钱吗?”

  “也对。”衡澜问,“那你有头绪了吗?”

  唐娅说:“还不能确定,但,也许是尚希恩的手笔。”

  “尚希恩?”听到这个名字,衡澜还是吃了一惊。

  当初尚希恩曾是她旗下的艺人,不过最后解约出走,闹得并不愉快。

  “尚希恩绝不是这么好心的一个人,她借你上位不成,恼羞成怒,逮着机会一定攀咬你的,她这么积极把词条压下去,肯定不对劲!也许在憋一个大招。”

  “总之盯紧她。”

  ——————

  有医学界泰斗千里迢迢赶来沪市坐镇,加上社会各界齐心协力,终于,警戒解除,社区也会在原定时间解封。

  社区群聊里一片喜气洋洋,纷纷计划起解封后的行程。

  西北战狼(邻居):【我不管,我明天就要出去买它个一箱的可乐!耶稣都拦不住我!我说的!】

  叶子妈(邻居):【我就不一样了,我不仅要喝可乐,还要吃烧烤,去它的减肥!我不胖两斤对不住我自己被辜负的胃。】

  如意地产(邻居):【要不是禁烟花,明儿个真想放它个一百响,庆祝咱们‘出狱’!】

  每个人都满面春风,笑意盈盈。

  当然除了某个外来户。

  “过了明天,小区就能正常出入了,”阮今雨说,“这段时间感谢你的照顾。”

  “是我麻烦了你很久。”衡澜说,“不过,明天就是小年夜,我想,不如把阿姨接过来,一起吃个团圆饭。”

  话说完,衡澜不敢去看阮今雨的眼神,垂眸喝水,掩饰自己的紧张。

  “我看还是不用了。”阮今雨说,“我妈跟疗养院的朋友们组团去旅游了,过两个月才能回来。”

  “那你呢?”衡澜问,“你一个人吗?”

  “不是。”

  阮今雨惜字如金起来。

  “是跟杨滢出去吗?”衡澜说,“度假的话,不知道你介不介意带一个朋友。”

  “她明天来接我,先去她家,然后去度假。”

  去见家长这个举动,不可谓不郑重。

  当然,带去见家长的话,也就不方便带一个所谓的“朋友”了。

  “你们才刚认识,现在就去见家长,草率了点吧,短短的一段时间,是无法全面探知她这个人到底如何。”衡澜还是想拦住阮今雨的。

  “你说的对,时间太短,确实无法全面地认识一个人。”

  阮今雨意指的,是她们两个的事,飞速地确定关系,飞速地进入婚姻,或许真的是太草率了。

  衡澜语塞。

  阮今雨又道:“她愿意把她的朋友介绍给我,也愿意让我认识她的家人。她是非常坦诚的一个人,也是让我觉得值得信赖的人。”

  字字句句都在叩问衡澜的心。

  衡澜说:“两年前的事情,很多方面我处理得不太成熟,我考虑得也不周全……”

  “是呀,你只想让我做替身,做金丝雀,忽略了我有我自己的事业和追求,确实考虑不周了。”

  “阮阮!”衡澜拉住阮今雨的手,“你一定要这么跟我说话吗?我真的希望你能敞开心来,我们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我敞开过了。”

  阮今雨的心和表情,比冰山更冷,比钻石更硬。

  衡澜的心在隐隐地滴血,上天多给了她十几天的时间。

  可惜她早已经伤透了爱人的心,这是如何也挽救不回来的。

  阮今雨说:“另外,你能放手吗?我的手机响了,有人给我打电话。”

  显然是杨滢找她。

  衡澜不想放手,她隐隐地感觉自己走在命运的岔道口,她害怕一放手,从此就再也抓不住了。

  “衡老师,正如之前我跟你说的一样,我想奔赴新的生活了,希望你也一样。”

  说完,阮今雨不带感情挣开衡澜的手,回到楼上。

  那头,杨滢有些担心,电话响了很久。

  阮今雨姗姗来迟将电话接起:“姐姐,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洗漱。”

  “没事的。”杨滢兴致勃勃地规划着两人明天的行程,“中午的时候我开车来接你,然后开车去我家,你不用担心,我父母都很期待你的到来,我老弟也是……”

  阮今雨有些紧张,她并不是一个能在社交中轻易地如鱼得水的人,但是杨滢所描述的家的感觉,又让她心驰神往。

  被一个温暖的组织张开怀抱接纳。

  也许有一天还会成为这个家庭的一员。

  阮今雨想着就更紧张了,若非杨滢特地强调“不用带礼物”,今晚阮今雨一定在绞尽脑汁地发愁了。

  ——————

  衡澜失眠了。

  她盯着窗帘,眼睁睁看着窗帘后面的天色从暗渐渐地明亮。

  天亮了。

  社区解封。

  外面不知道是哪个有仪式感的邻居踩爆了几个气球算作庆祝。

  人声鼎沸,小孩子的欢声笑语和成年人的交谈声迅速充满了外面的街道。

  衡澜转头一看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

  她生平或许是第一次睡到这么晚,不想起床,不想面对。

  隔壁传来走动的声音,两点一线,来回地走。

  应该是阮今雨在挑选合适的衣服,但是她拿不定主意。

  阮今雨在为了见别的女人而打扮着。

  衡澜心里不是滋味,但终于在临近中午的时候无可逃避。

  如果两人之间注定地只有告别,那么她还是希望最后留给阮今雨的是一个值得回忆的印象。

  衡澜起身,换好来时穿的那套病号服,下楼去侍弄花草。

  她才下楼,就看到一抹红。

  阮今雨穿着一件浆果红的呢子大衣坐在门口,身边放着行李箱。

  她头上带着贝雷帽,耳朵上坠着小鹿的耳饰,越发衬得她肤色白皙,娇俏可爱。

  衡澜心里泛起醋意:“你,已经打算走了吗?我还以为……”

  “嗯。我不擅长告别,想着你起床后找不到我应该就知道了。”阮今雨说,“姐……杨滢姐姐说她十一点准时来接我。你如果还想在这里住几天的话,冰箱里还有些菜,够你一个人吃了。”

  “阮阮……”衡澜欲言又止。

  阮今雨歪过脑袋,听衡澜还想再说什么。

  “我希望你幸福。”

  “我会的。”阮今雨面上带着红晕,那是期待和紧张混合着的体现。

  她乖巧地坐在门口,像是放学的小学生,等家长来把她接走。

  衡澜坐在岛台边上削苹果,没有再说什么。

  可倘若阮今雨回头看一眼,就会发现衡澜拿苹果的手抖得厉害。

  也不知过了多久,阮今雨觉得不太对,看了腕表,已经十一点十分了。

  杨滢一向很守时的。

  没关系的,她可能只是堵车堵在路上了,阮今雨在心里安慰自己。

  又过了很久,连衡澜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阮阮,已经十二点了,我想也许这个杨滢并非她一直表现出来的那么可靠。”

  阮今雨不抬头,只是摸出手机。

  “不会的,肯定是她路上有事耽搁了。”

  阮今雨拨打杨滢的电话,却被直接挂断了。

  在衡澜的注视下,阮今雨又打了一次电话。

  这一次,过了很久,电话被接起。

  “喂,姐姐……”

  不等阮今雨说完,她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嘈杂喧闹的声音。

  “把电话给我!”杨滢歇斯底里的声音混在吵闹的背景音里。

  一个沉稳老练的老年女子声音淡淡地回应:“今天你别想踏出家门一步!阮今雨那种女人不知廉耻!你们的事!我绝不同意!你今天要走,除非我死!”

  随即是一阵争吵声,电话又被挂断了。

  阮今雨疑惑,杨滢说过,她家人开明,家庭氛围也很好。

  可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这一切失去控制?

  夏夏姐此时打进电话来,上气不接下气,很紧急,很严肃地问:“小雨,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但是你一定要告诉我,热搜上的那件事,是或者不是!你跟我讲实话!我后续才好进行公关!”

  “哪件事?”阮今雨一头雾水,“等我先看看。”

  阮今雨打开微博,热搜前四直接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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