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好好爱我>第一百一十章

  教育频道里放着有关飞行救援的纪录片, 只有十二集,每集二十分钟,太深奥的东西没讲,就是一些训练日常、队员生活这些的, 算是给青少年的小孩们一点简单科普。

  张素宁也不知道是从哪得知的, 这几天跟冉峰天天在家追着看。

  里面的救援人员轮番处境, 因为摄像师采用第一视角拍摄手法,所以画面都很有冲击力,尤其是救生员从机舱跳下去的瞬间, 呼啸而来的风, 速度又快高度又险峻, 眼瞧的东西一闪而过, 什么都看不清。

  张素宁看的汗毛直立,下意识往后缩肩,哎呦叫了声。

  冉峰扭头“你别老一惊一乍, 吓我一跳。”

  张素宁感叹“你说现在年轻人胆子怎么这么大,这要换成我, 别说跳..就是往下看一眼, 我都得晕。”

  救生员很快把模拟人系在腰间救上来,全程五分钟不到, 这个速度在高空救援来讲, 已经很厉害了。

  冉峰抬手, 指了下驾驶舱戴飞行帽的人“前面这个是小陆吧。”

  陆迢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来, 嗡嗡的杂音很大,说的都是专业名词, 每组指令会传达三次, 老两个听得认真, 不过能听明白的就俩字——返航。

  “这就结束了?”张素宁问了句。

  冉峰“真快啊。”

  不得不说有些事..还是得有对比,跟刚刚从机舱跳下去的小伙子相比,张素宁跟冉峰顿时觉得陆迢坐在开飞机安全多了。

  任务安全结束,众人获得掌声,主持人胸前别麦开始按个采访。

  陆迢出镜不多,脸上没妆,或许是个子高的缘故,人很上镜,镜头对着她,脸好像只有巴掌大,镜头面前话不多,基本就是主持人问什么她答什么,但不是傻楞型,她站在那儿,身姿笔挺,低调不腼腆,不笑却亲和,予人一种大方沉稳的感觉,光是看着就又说不出的信服力。

  冉峰:“你别说这身衣服穿她身上还挺好看,就是有点太瘦了,感觉轻飘飘的。”

  “跟衣服没关系,主要是小陆这气质,看着就稳妥。”张素宁抬了下眉“人不虚,她这是精瘦,天天训练有的是劲儿,上回来家里赶上电梯维修,三箱水果人家一口气就抱上来了,进家门以后喘都没喘,她这种身体比宁宁好。”

  冉峰明白的点点头“那——”

  张素宁打断:“你先别说话,我都听不见人说什么了。”

  “行行行,我不说了。”冉峰指着茶几上的遥控器“你调大声点儿,我刚也没听清。”

  电视里——

  主持人问:“女生学飞行难道不觉得辛苦吗?这样一份工作会不会更适合男性去做?”

  陆迢:“工作只有认真对待与否,没有性别与否。”

  主持人:“可是很危险啊,站在保护女性的立场来说,会不会男性更适合。”

  陆迢:“男生的胆子也不一定比女生大,我见过男生害怕蟑螂,见过女生徒手抓蛇,你觉得他们谁的胆子大一些呢?”

  主持人面露微笑,陆迢也跟着微笑。

  陆迢:“选择飞行,就意味不论男女都要经过重重考验,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危险来临之时,都要客观冷静,我们这里的每一个队员,都有一颗勇敢的心。”

  主持人大概是还想据理力争一下,又问:“既然这样那为什么女飞行员的数量,要远远少于男飞行员?”

  陆迢:“因为...观念在进步,陈腐在消除。”

  不卑不亢有理有据,主持人哑口无言。

  陆迢难得对着镜头多说两句,笑了笑——

  “华清一飞每年都有招新,我们欢迎大家积极报名,名额不限男女,谢谢。”

  坐在沙发上的冉峰乐了,一个劲儿的点头——

  “说得好!年轻人,后生可畏啊。”

  张素宁默认,眼中有赞许。

  ...

  这周六,原本说好回家看老人,结果临到跟前,飞行队接到警报,有渔民突发疾病被困海岛。

  陆迢快速给冉宁发了个微信,就出发了。

  这种事不在少,冉宁看见微信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心慌,她慢慢在习惯,她相信陆迢,平安起飞降落,不仅是陆迢对自己的保证,也是对整个救援队的保证,安全的去,安全的回,是刻在她骨子里的人生信条。

  “干什么呢?”白黎过来,拍了拍冉宁的肩“笑的一脸幸福。”

  冉宁捋着额前的碎发,冲她扬了扬手机——

  “陆迢~”

  “她来接你了?”

  “没有,出任务去了,等会儿下班我得自己开车回,你呢?”

  “我什么?”

  “好不容休息,没节目啊?不跟商楠出去玩玩?”

  白黎捞起桌上的小飞侠,冲脑袋弹了下——

  “不玩,人家没时间。”

  “加班?”

  “谁知道,反正人不带我玩。”

  冉宁拿眼打量她,白黎童心未泯,捏着小飞侠一会儿起飞一会降落。

  “不带你玩,你还真高兴?”

  “我高兴了吗?”

  “没高兴...吗?”

  白黎耸肩,噗嗤乐出声,从口袋里拿出两张演唱会门票,小眉毛挑的高调得意——

  “五月天,她约我的。”

  冉宁打趣:“紫薇花开了。”

  “哪啊!铁树开花了!”

  ...

  晚上八点,冉宁到家。

  两老人没看见陆迢还问人怎么没来?

  冉宁怕老人担心,没直说出任务,说她队里有事。

  这点小心思,张素宁跟冉峰还能想不明白,肯定是执行任务去了,小陆那孩子孝顺,对他们老两个也上心,平常只要说好来吃饭,必定提前到,能帮忙就帮忙,帮不了就陪冉峰下棋,引得冉峰棋瘾上来,就给冉宁打电话,问这周回不回,回的话把小陆也叫上。还有前几天张素宁治眩晕症的药没了,也是陆迢大老远开车送来的,张素宁以为是冉宁让她送的,结果冉宁根本不知道这事,后来一问才知道,是张素宁无意间跟冉峰说的,被陆迢听见了,就这样么简单的一句话,连张素宁自己都没在意,陆迢却放在心上,可想而知这孩子的心有多细。

  茶几上手机忽然响了,随后就见张素宁冲冉峰问了句“是不是开始了?”

  冉峰跑去客厅打开电视“是是,到点儿了。”

  瞧着俩老人你一言我一句,冉宁云山雾绕“外婆你们看什么啊?”

  话音刚落,电视机里便传来主持人的甜美清亮的声音,华清一飞说的四个字最清楚。

  是陆迢的那个飞行节目?

  今天最后一集了。

  冉宁愣了下,目光投向电视机。

  这节目自己有看,不过都是偷偷看,因为陆迢不让她看,陆迢说自己在里面像个呆子。

  冉宁听这话,就揉她脸:哪里呆?明明就很好看。

  陆迢摇头,扯着领子一本正经:关于好看这件事,我觉得你对我有误解。

  ....

  最后一集,大家集体出镜,或许是主持人想要搞点煽情,赚点眼泪,这集一开始bgm就是抒情歌,可惜救援队的人一个比一个不给面,别说眼泪就是连一句煽情点的话都没说,能看的出来主持人全场硬cue。

  临近尾声,主持人终于放弃,让大伙跟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说几句,大家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肯往前走,最后实在没办法,冯局被拎出来主持大局,正襟危坐的说了几句,才算是画上一个完美句号。

  冉宁抿嘴想笑,刚刚陆迢明明站在前面,挪着挪着就到后面去了,亏她平常还说自己喜欢躲,还就大方站罗院长身边又怎么了?等这人回来,自己非问问她,就站镜头前面怎么了?看她到时候还狡辩什么。

  节目放完,张素宁发话,看冉宁眼——

  “你跟我过来一下。”

  冉宁:“哦。”

  两人进到卧室,张素宁拉开抽屉,拿出一个棕黄色丝绒袋子“给。”

  冉宁看着袋子上的字,一秒出神儿。

  袋子上写着开光护身符。

  张素宁“给她吧,我去寺里找定海大师求的。”

  冉姐把袋子拉开,里面是一个金黄色的亮片,握在手里还有些分量。

  “您...不是不去寺庙吗?怎么又....去了?”

  张素宁叹气轻不可闻“举头三尺有神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无吧。”

  冉宁:“当初定海大师跟您说什么了?您就突然再不去了”

  张素宁瞥她眼“你怎么知道这事?又是你外公说的?”

  冉宁“....”

  张素宁“说就说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冉宁“所以,他说什么了?”

  张素宁两手叠在一起,往腹间一端“他说我是个有福之人。”

  原来如此。

  难怪外婆会那么抵触,当时妈妈应该刚去世没多久,对一个正承受丧女之痛的妇人来说,宁可有罪,也不愿有福。

  “外婆...”冉宁揽住张素宁的胳膊,侧身抱住她“您有我啊,您怎么会没有福气,您是天底下最有福气的人。”

  “外婆...”冉宁又叫了她一声,眼睛湿乎乎“谢谢您。”

  张素宁心口发酸,拍拍冉宁的胳膊“傻孩子,跟外婆谢什么,我是你亲外婆啊。”

  ...

  翌日,陆迢刚回来,去宿舍换了件干净衣服,边给冉宁打电话,边开车往她那边走。

  张素宁包了包子,头茬篦子都出锅了,也不见冉峰回来——

  “这买醋买到太平洋去了?肯定是和那帮老头儿下棋,你外公就不能见棋盘,一见魂都没了。”

  歪过头——

  “宁宁啊,去把你外公喊回来!不给他惯这毛病!”

  冉宁笑了笑,看了眼时间是差不多了,便应道,然后出去找人。

  小区里头有亭子,一般下棋都在那儿。

  冉宁走到跟前儿,大老远就看见几个老头围着,再一细看陆迢居然跟外公在一起。

  冉峰坐在石凳上,陆迢站他旁边看的认真,进入白热化状态,甲乙双方僵持不下,对面几个老头儿聚一起,接连给人支招,冉峰走一个马,他们飞一个相,吃一兵,这边再拱一卒,气的冉峰瞪眼睛:你怎么老跟人学!那老头儿也瞪眼:就许你吃我的兵,不许我拱你的卒?你强盗吧!

  一帮老头儿,年轻时候是同事,年纪大了就成棋友,争强好胜那劲儿愣是从工作延续到棋盘。

  眼瞧冉峰不敌,陆迢忽然开口——

  “炮八进二。”

  “....”

  “炮二退一。”

  “....”

  “炮八平六。”

  陆迢眼睛从棋盘上挪开,淡声道:“赢了。”

  对面几个老头儿都看傻了,明明要赢得棋,怎么...怎么几句都给她走输了?

  “这...不算不算,你这靠人家...你这耍赖皮。”

  冉峰不乐意了“我怎么耍赖皮,你不也有人支招吗,你们人还多!”手一摆,切了声“不玩了不玩了。”

  “不玩就不玩!”

  陆迢被冉峰拽走,转头往后看了看“这...不要紧吧?”

  冉峰“不要紧,他每次都耍赖。”

  几个人加起来少说二三百岁,这会儿跟小孩子一样,还斗嘴,要不说老小孩呢。

  冉宁走过去叫人——

  “外公吃饭了。”

  看见冉宁,冉峰突然哎呦一声,这才想起来“我还没买醋!”

  冉宁让老爷子先回,说包子出锅了,外婆等他尝味呢,醋自己去买就行,然后眼尾一撇,在陆迢脸上扫过。

  什么话都没说,陆迢就乖乖跟她去了。

  ...

  路上,冉宁问:“怎么还玩上了?”

  “我是过去打招呼的,结果我看你外公快输了,就...”

  “就玩上了?”

  陆迢挠挠头,实话实说:“其实就下了一局,你别说你外公的这些棋友真的厉害,那马用的跟车一样,想往哪儿跑就往哪跑,我差点儿就丢人了,你看我手心都出汗了。”

  冉宁握着她的手,的确汗津津的:“你惨了,我外公是棋痴,以后肯定会天天拉着你满小区跟人下棋的。”

  陆迢:“这有什么惨的?我求之不得。”

  回到了家,就听张素宁在教育冉峰——

  “下棋下棋,真搞不懂你们这些老头,成天围着小棋板有什么意思。”

  冉峰哈哈一笑“你们老太太跳广场舞有什么意思,我们这个就有什么意思~”

  张素宁沾水弹他——

  “你个老顽童!”

  玄关,冉宁冲陆迢笑了笑,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她觉得外婆变开朗了。

  ...

  饭后张素宁摆弄花盆,之前松针长大了不少,她从花店里重新选盆,打算再过几天就把盆换了。

  人家花店送花上门,门一开,陆迢不用人说..主动接过,听着张素宁指挥放去阳台。

  掸了掸手,下意识问了声“外婆,放这儿了。”

  张素宁一顿,转头看她:“你叫我什么?”

  陆迢愣了,刚刚没过脑子,光听冉宁叫,她一顺嘴也跟着叫了,以为张素宁不高兴,立马又改口——

  “奶...奶奶。”

  张素宁拾起报纸上的小耙子,敲了敲花盆边,忽然又扭头看她——

  “叫都叫了,还改什么口啊?这称呼能乱叫?再说了你也没叫错。”

  陆迢惊傻掉。

  “别愣着——”张素宁两手被在身后“跟我去地下室再挑几个盆拿上来。”

  陆迢点头如捣蒜——

  “哎哎!来了来了外婆~”

  ...

  晚上,两人住家里。

  冉宁进屋看见陆迢坐在椅子上傻楞,头发湿乎乎的,扯过毛巾给她擦。

  “在想什么呢?”

  “嗯...门锁了吗?”

  “锁了。”

  陆迢环住冉宁的腰,头贴在这人的肚子上,用力吸了一口气,随有仰起脑袋,两只眼睛一个劲儿的眨巴。

  “外婆今天...让我叫她外婆了。”

  小心翼翼的说,说完自己又忍不住笑,窃喜道——

  “我觉得老人家越来越喜欢我了。”

  冉宁摸摸这人的后脑勺,手指捋着她头发——

  “高兴吗?”

  “高兴啊!”

  “还有一个更高兴的。”

  “什么?”

  冉宁把护身符拿出来,递给她。

  “外婆让我给你的。”

  陆迢拿过护身符,捏在手里仔细看,平整的眉间慢慢拧起,然后又慢慢展开,最后双手合十,将护身符贴在左心口,等再看向冉宁的时候,眼睛湿红。

  “谢谢外婆。”

  冉宁望着她,弯下腰,两只胳膊环着陆迢的头将人揽入怀中。

  橘色的灯,照在两人身上,比晚霞还温柔。

  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