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众人去得早，所以每个人都顺利地买到了演出门票。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谢芷恬从随身空间里取出几样面包和速食，简单烹饪过后，摆在宿舍中间的小桌上，招呼其他人过来吃饭。
其实她们本来打算在外面找个小店吃饱肚子再回来，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姜佳丽就说自己接下来要省着点钱，将下一周的花销控制在100块以内。众人入乡随俗，也纷纷表示赞同，于是就变成了回宿舍凑合吃点。姜佳丽丝毫没有察觉什么，还热情地分享了一些省钱小妙招。
谢芷恬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姜佳丽提着一只普普通通的小布包，表面已经有了磨损。而在这只包包里，却装了一张价值2000块的演出门票，还有一把华而不实的应援物。
姜佳丽的工资在6000块以上，她舍得花2000块买门票，却不舍得花20块在路边的小店吃一碗牛肉面，如此诡异的消费观，让人难以苟同。
“你们说，那个辛澈，会不会有什么猫腻啊？”
夏扶风咬了一口面包，口齿不清地分析，“你看，就算她把应援物都分给其他粉丝了，可是这些东西的成本也很低吧。会不会她跟艺人们的公司暗中勾结，大量购买应援物也只是做做样子，钱也是左口袋出右口袋进。”
洛央捧着一杯牛奶，眨了眨眼睛，“可是，这样做图什么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是不是没怎么看过娱乐圈小说。”
夏扶风咽下食物，耐心解释，“追星这事也讲究一个氛围，粉丝之间彼此可以带动的，越是热火朝天，其他人就越容易跟风。你想啊，如果应援物有时候卖不完，难免会折损粉丝的热情，还会有部分人对偶像的实力产生怀疑。但如果有富婆站出来把应援物包圆了，是不是说出去都很有面子。虽然不是自己买的，但也会莫名爽到。”
洛央喝着牛奶，暗自琢磨几秒，“还真是哈。”
女孩子就是这样善良的生物，喜欢一个人就会真心实意地对他好。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有其他人站出来帮助了喜欢的人，也会对那人心存感激。
谢芷恬笑了下，把刚切好的新鲜水果递给洛央。她说：“确实有可能，不如咱们问问？”
夏扶风呆了两秒，“问谁啊？”
谢芷恬说：“钟挽风。”
唐灼然筷子顿了顿，抬眸道：“你是说，用奶糕？”
蹲坐在桌边的小狐狸正在专心地啃一只卤鸡腿，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抬起头嗷呜了一声作为回应，毛绒绒的大尾巴甩了甩，在灯光下晃成一团虚影。
“对，还是老办法。”
谢芷恬笑起来，“反正一般人根本没办法拿奶糕怎么样，所以我们不妨大胆一些，采取更有针对性的策略。”
唐灼然问：“你想怎么做？”
谢芷恬从空间里取出一张白纸，裁了狭长的一条出来。她在纸的一端写上了辛澈的名字，又在另一端写上了落星两个字。“辛澈”和“落星”的中间，画了一道箭头，中间有小信封的标识。小信封的上方，画了一个问号。
众人相处已久，早有默契，一眼就看出谢芷恬的意思是在询问，辛澈和“落星”男团之间是否存在联系和勾结。
谢芷恬将纸条卷成一个薄薄的小卷，系在了小狐狸的前腿上。她用指尖点点小纸卷，开口道：“奶糕，你的熟人钟挽风也在这个辖区，找到她，把纸条送过去吧。”
说着她用手在脸上比量了一下，“就是那个脸上有伤疤的漂亮姐姐，还记得吧？”
奶糕歪了歪脑袋，“嗷呜”一声表示听懂了。
夏扶风在一旁叮嘱，“只能给钟小姐啊，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看到。”
奶糕凑过来，用头拱了拱她的手臂，像是在说不用担心。在一口气吃掉五块肉干之后，小狐狸心满意足地跃到了窗台上，然后从半开的窗户跳了出去，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此时众人也差不多吃完了晚饭，介于明天还要上早班，都准备早点休息，但房门却突然被人轻轻敲响。
谢芷恬的目光扫过墙上的挂钟，将近十一点。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她走到门口，从猫眼向外望去，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文清心。
她站在门口，右手微抬着，还维持着敲门的动作，眼里似乎有一丝隐晦的挣扎神色，左顾右盼，像是生怕被谁看到一样。
谢芷恬心中微动，立刻打开门将人迎了进来。门被重新合上的瞬间，她注意到文清心脸上的表情顿时松懈了几分。
文清心这副模样，倒像是要说什么不方便公然开口的话了。
洛央也看出了文清心的异样，拉了把椅子让对方坐下，主动开口询问，“文小姐，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文清心望向面前的几个女孩子，神色有种微妙的古怪。她又看了看放在桌面上的几样应援物，缓声开口，“你们，也开始追星了？”
谢芷恬想了想，说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这几年日子不好过，我们好长时间没娱乐了，就跟着凑凑热闹。”
文清心又问：“那你们买票了吗？还是只买了周边？”
“也买了票。”洛央回答，又主动说出了价格，“买了1000块的。”
文清心听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道：“你们，喜欢那个男团吗？”
提到“落星”男团的时候，她的语气没什么波澜，也只是用“那个男团”来代替，显然是对其毫无感情。
洛央从她的态度里看出端倪，她说：“都不了解，谈不上喜欢。只是太久没跟朋友们一起看演出，所以想要体验一下。而且演出门票那么贵，哪里是我们这些工薪阶层承受得起的。”
她见文清心眼中似有赞同，乘胜追击道：“我们几个本来对追星也没什么兴趣，末世刚刚结束呢，还是先把自己的生活过好吧。你呢，你很喜欢那个‘落星’男团吗？”
文清心抿了下唇，小声说：“不喜欢，但不得不喜欢。”
坐在对面的唐灼然神色一凝，“什么叫不得不喜欢？”
“这个辖区有问题。”文清心叹了口气，打开了话匣子，“我来这里已经一年多了，一开始的时候觉得哪里都挺好。虽然工作很辛苦，但是工资不错，同事们也友善。大概过了两三个月吧，我突然觉得事情有点不对。”
夏扶风问：“是因为大家追星都太疯狂了么？”
她早就觉得奇怪了，就算“落星”男团给这里的女孩子们带来了很大的精神慰藉，但粉丝们未免太死忠、出手太大方了。比如姜佳丽，不仅对新人百般安利，而且花起钱来毫不手软，完全超过了自己的能力范围。再比如之前在饭店遇到的那两个女孩子，单单是因为听到路人对偶像的言论，就要据理力争地争辩。
25号辖区究竟做了什么，把粉丝们洗脑成这个样子？
“是，但不能怪大家疯狂。”文清心意味深长地回答，“因为不疯狂的那些，都已经不在这里了。”
夏扶风吓了一跳，“什么叫不在这里了？”
文清心解释道：“其实我对追星也没什么兴趣，一直都是陪着朋友随便玩玩。但是来这里一段时间后，我发现了一个规律。那些对这里的明星不感冒，甚至一分钱不花的人，在工作中就会受到管理者的排挤，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扣钱，或者很快被辞退，然后再也找不到工作，只能主动离开这个辖区。政府说守卫军人员不足，根本不帮忙护送，导致了很多人员伤亡。”
回想起25号辖区对“落星”男团的大力支持，谢芷恬倒抽一口凉气。她问：“所以为了留在这里，你不得不也跟风追一追男团？”
“对，因为之前的形势不好，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文清心又叹了口气，“墙外的异形会对普通人的生命安全造成极大威胁，好不容易安顿下来，再换地方风险太高。但是在25号辖区呆着也并不幸福，每个月必须拿出一部分辛苦赚到的钱来追星，那些粉丝不觉得有什么，但我真的很心疼这笔钱。不过我跟他们反复斡旋，好歹是存下来一笔钱。”
谢芷恬同情地点点头，她很理解文清心的心情。虽然她自己并不缺钱，但是买1000块一张的演出门票时，也会在心里感到不值得。
文清心继续说：“我来是为了提醒你们，别浪费太多钱在追星上，但是也不能完全不追。如果有更好的去处，就早点走吧。”
谢芷恬听着，愈发觉得担忧，“你跟每个新来的人都说这些么？”
从文清心的叙述中，她已经大致想明白了25号辖区的运作模式。这里推崇追星文化，政府和娱乐公司沆瀣一气，煽动民众将大笔金钱花在追星上。钱从政府开设的各个工厂发到劳动者手中，又以追星的方式收回，剩下的钱仅仅够维持劳动者最基本的开销，几乎相当于打白工。
大部分留下的人，都是本身很喜欢辖区追捧的明星，或者容易跟风的人。也有少部分像文清心这样，虽然不情愿但又无力改变现状，勉强维生的人。
谢芷恬可以肯定，为了督促劳动者们更好的追星，每个工厂都有安插好的眼线，时刻关注打工人的状态。文清心这样的行为，一旦被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我没跟所有人都说，咱们也算认识，我左思右想，还是来提醒一下。”文清心一瞬间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不用担心我，现在形势稳定，普通人转区已经很普遍，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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