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了什么?”李宣流双手搭在扶手上问李兴盛。
这个蠢货又背着他做了什么事情!
李兴盛道:“自然是除掉秦虞这个祸患了。”
事到如今他也不瞒着, 索性全说了出来。
“哥,三皇子那边逼我逼得太紧了,钱庄又在秦虞手里,我没办法啊。我跟他之间总要死一个。”李兴盛嘴上说的无奈, 然而两眼放光。
李宣流抽了口凉气, 愣怔怔看着李兴盛, 声音都哑了很多, “所以……”
“所以我让李管家买通东院的丫鬟给秦虞下毒, ”李兴盛脸色狠厉,“秦虞要是死了,秦记便是我们的了。”
李宣流一时间都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觉得浑身冰冷,心脏沉甸甸往下坠。
一边是虽然从小便跟他不是一条心但又有他血脉的亲儿子, 一边是血浓于水的亲弟弟。
如今他夹在两者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
李宣流似乎突然间老了很多, “你这事, 为何不提前跟我商量?”
“跟你商量你肯定不会同意,这事就我跟李管家两人知道, 连我儿都没告诉, ”李兴盛看向李宣流, 喊道:“哥啊, 你别怪我心狠,秦虞不是咱们李家人, 他跟我们不是一条心。”
“秦虞从来就没拿您当过亲爹, 就算没了他, 咱还有云玉呢,云玉才正儿八经跟咱们姓李啊。”李兴盛劝他看开点, 不就是一个儿子吗,死了个不亲近的还有一个呢。
李宣流听他这么说,站起来抬起手,扬起巴掌要打李兴盛,最后手悬在半空抖了半天都没落下去。
怪他,李兴盛能有今日都怪他。
李宣流颓然跌坐回去,疲惫地闭上眼睛。
“哥,哥你可不能有事啊,咱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你可不能撒手不管我们啊。”李兴盛慌了,立马伸手去晃李宣流。
“你这么有主意,还要我做什么!”李宣流咬牙道:“就算秦虞不同我们亲近,可他到底是我儿子啊。”
“哥你怎么能糊涂呢,咱们这样的人家,亲近的才是儿子,不亲近的那就是敌人。”李兴盛见李宣流没事,不由松了口气。
“你今日过来,就是为了这事吧。”李宣流心道果然,没有事情李兴盛是不会大清早就过来的。
李宣流问,“这药有解药吗?”
至少留个退路也好。
“没有,既然下狠心要毒死她,又怎么可能有解药呢,”李兴盛说,“但凡有解药,老太太肯定想方设法给秦虞弄来,最后忙活一通我肯定什么都没得到。”
与其竹篮打水一场空,不如从开始就狠狠心,寻个没有解药的毒。
运气好点,秦虞直接死了,运气不好,那就是半死不活的躺着,反正怎么样都不亏。
“噗——”李宣流当场吐了口血出来。
他知道李兴盛蠢笨,但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如此狠心。
李宣流本来就病重,这段时间才休养的稍微好些,可今日一天他一直气血翻涌没办法平心静气,如今被这么一刺激,直接吐血了。
李兴盛这才慌了,赶紧让人去喊大夫,伸手抚着李宣流的胸口,“哥,你可别吓我啊哥。”
“暂且死不了。”李宣流拨开李兴盛的手,自己靠坐在椅子里,眼睛看向李兴盛,眸中情绪复杂至极,“你今日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必要在我这儿惺惺作态,去东院吧。”
对于这个弟弟,李宣流自认尽心尽力,小时候“欠”他的,这么些年的富贵荣华也该还清了。
往后不管李兴盛如何,李宣流已经不想管了。
李兴盛在李宣流跟东院之间犹豫了最多三个瞬息,便已经有了答案,“那哥你在这儿等大夫来,我去东院看看。你也别跟我生气,咱们亲兄弟一条心,等我忙完事情再来看你。”
他嘴上说着亲兄弟,然而脚步马不停蹄般朝东院走,浑身上下都写着“钱”字。
李兴盛满心满眼都是秦记,哪里顾得上李宣流。
他大步流星,宛如奔向金山的龙,眼里没有对秦虞可能身死的半分亏欠,只有贪婪。
李兴盛贪婪心急到根本没问下人东院里出了什么事情,便已经默认是秦虞毒发身亡。
秦虞要是死了,老太太就她这么一个宝贝心肝,一时间肯定接受不了。她年纪大了加上伤心欲绝,说不定都有可能直接跟着去了。
李兴盛走出一脑门的汗,到了东院才发现李管家竟然也在。
“你怎么提前来了?”李兴盛诧异,难道李管家收到消息先一步过来打探虚实了?
李管家面如土色,一时间不敢看李兴盛的脸,他浑身打着摆子,跟满头大汗的李宣流宛如处在两个不同季节,冷到抖得不行。
“老爷,出事了。”李管家颤着声音说。
李兴盛自然知道出事了,所以他这不急忙赶过来了吗,
李兴盛拉住李管家的手腕,心思全在钱财身上,一时间没察觉到李管家脸上的异样,压低声音问,“如何,是不是毒发了?”
东院里几乎乱成一锅粥,丫鬟仆人全哗啦啦跪在庭院中间,周莽站在一旁守着,没一人敢走。
周莽道:“是何人下的毒,现在站出来,说不定死罪可免。”
老太太人已经坐在了秦虞屋里,连柳大夫都在。
就这阵仗,一看就是下毒成功了。
李管家抬眼看李兴盛,见他一路过来竟还全然不知此事,心里实在绷不住,直接哭了出来,哽咽道:“老爷,是公子出事了。”
“公子?哪个公子?”李兴盛没反应过来,“我儿?”
李管家崩溃地往下一点头,“屋里中毒的人不是秦虞,是公子,是咱家公子啊。”
李兴盛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双腿发软眼前发黑,要不是李管家扶着,他直接就栽倒在了地上,“我,我儿?”
怎么可能会是他儿子呢?他儿子李丘骆这时候不应该在府里吗,为什么会出现在秦府东院?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兴盛抬脚就要往屋里走,奈何双腿软成面条,直接往前一跌,趴在了地上。
如果吃了毒药的人是他儿子……
李兴盛刚才浑身热汗瞬间冰凉,冻的整个人打颤,上下牙齿磕碰在一起。
不会的,不会是他儿子的,他儿子就不可能在秦府!一定是弄错了。
李管家慌忙蹲在地上去扶,可李兴盛那个肥胖的体格瘫软无力的时候,哪里是他扶得动的。
李管家被带着一同跪趴在地上,“我也是来了之后才知道事情的头尾。”
他抹着泪说,“少爷上次不是跟您来了趟秦府吗,就是品酒宴那次,他落水后去换了身衣服,谁知道就看中西院里的一个临时伺候他更衣的丫鬟。”
“两人眉来眼去就这么好上了,这些日子少爷去青楼,青楼里的姑娘们都不爱搭理他,加上手里没了银钱,所以都偷偷来秦府跟那丫鬟厮混,说将来娶她进门做小。”
这话自然都是假的,李丘骆只不过是控制不住自己的下半身,想找个人玩玩罢了。
他往日风流吃荤惯了,突然让他清心寡欲做个和尚怎么可能。
青楼去不了,他就来秦府西院跟那丫鬟欢好。
昨夜李丘骆照例过来,跟往常一样,是丫鬟偷偷给他开门。
两人刚一见面,就掐腰红眼在门板上啃起来,连到假山里都等不及。
丫鬟也是存了别的心思,李丘骆虽说不干正事不是个靠谱的老实人,但他家里有钱啊,背靠秦府,能愁吃喝?
只要他老子有钱,丫鬟又哪里在乎李丘骆正干不正干呢。
何况李丘骆游遍芳丛,最是知道怎么哄女人开心,丫鬟跟他在一起,就图个快乐,也图个名分跟银钱。
可李丘骆最近腰包紧,那些所谓的好友知己都不跟他来往了,连去青楼都要受姑娘们挤兑,与其去别处找气受,李丘骆就想起了丫鬟。
“让我香一个。”事后,李丘骆搂着丫鬟许诺,“等过些日子我跟我爹说通了,就跟白氏讨了你,让你给我做小,等有了孩子就做夫人。”
李丘骆哪里敢把这事告诉李兴盛,李兴盛不可能让他娶个丫鬟的,所以这些话他只是说来哄哄丫鬟。
“公子口说无凭,人家不信,”丫鬟想起什么,突然说,“我听说少东家新得了两支珠钗,一支送给了里衣坊的沈掌柜,一支还留着。”
丫鬟眼馋的慌,“女子都爱首饰,我也想要珠钗。”
李丘骆哪里有钱买珠钗,含含糊糊没应她。
丫鬟气恼地伸手推搡李丘骆,“你要是不想买,就不能问秦少爷讨要一支送我吗,秦少爷总不至于连根钗子都不给你,那也太小气了吧。”
李丘骆一想也是,他去问秦虞要,秦虞要是不给,自己就趁机骂她一顿出出上次受的气!
李丘骆天明之后,整理衣服,从西院到东院。
秦虞刚回府,迎面就遇见了李丘骆,同时,被李管家收买的丫鬟也端着茶水过来了。
“秦虞,你不是说你跟沈酥是玩玩吗?”李丘骆起了淫心。他想问秦虞什么时候玩完了,换他也玩玩。
莫说女子,就是那些娈童男子,他跟之前的几个好友都是交换着玩,这个腻了就换另一个。
只不过李丘骆对上秦虞清冷的眸,不是很敢把这话说到明面上。
“我俩的事情跟你有何关系,”秦虞睨他,“你来做什么?”
“听说你得了两根珠钗?”李丘骆大大咧咧坐在秦虞桌边的椅子上,毫不客气的自己伸手翻茶盏,“给我一支呗。”
珠钗的事情是假的,秦虞故意让周莽散布出去的,李丘骆跟西院丫鬟那点事情,白姨娘早就同她说过,是秦虞吩咐不要打草惊蛇,她留着有用。
你瞧,蛇闻着味儿就来了。
秦虞扫了眼双手捧着茶盏抬脚进门的丫鬟,难得的好说话,“那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李丘骆也是一愣,嗯?!秦虞今天这么好说话?
“不要动我屋里东西,吃喝都不要动,也不要动我院里的人,听见了吗。”秦虞站在门口,眸光平静,给李丘骆最后一次生机。
李丘骆根本没拿她的话当回事,直接不耐烦地摆手,见茶壶里没水,烦躁地把茶盏往桌上随便一掷,“知道了知道了,你快点拿,我还等着送人呢。”
秦虞抬脚离开,丫鬟捧着茶托茫然疑惑,少爷怎么又走了,她这茶都准备好了。
丫鬟总不能追过去,那也太明显了,可她收了银钱没完成事情又不想走,所以只能捧着茶托站在一边等。
她往那里一站,李丘骆的目光就黏在了她身上,视线轻佻的将她从脚看到脸。
丫鬟模样清秀,算不得特别漂亮,但打扮的像朵出水芙蓉般,来之前明显好好收拾过了。
她脸蛋水灵,导致李丘骆移不开视线。大鱼大肉吃多了,李丘骆看清粥小菜也觉得眉清目秀格外清爽可口。
他二流子一般站起来,自诩风流倜傥朝丫鬟走过去,手从背后抽出自己的折扇,用扇骨挑起丫鬟的下巴看她,“呦,模样怪标致,新来的?”
丫鬟点头应了声,“刚进府没多久。”
她没见过李丘骆,以为是秦虞的好友呢。若是少东家的好友,那自然也是个有钱的公子。
丫鬟心思浮动,多看了李丘骆两眼。
李丘骆注意到她的视线,看了眼门外,“秦虞的人?”
这个人,指的是暖床的人。
丫鬟摇头,“少爷不爱让我们在跟前伺候。”
所以她就是存了别样心思也没办法施展,亏得李管家给了她一包药,说是有那个作用,要是她能顺利怀上秦虞的孩子,那这秦府女主人的位子非她莫属。
丫鬟想,要是秦虞不行,眼前这个公子也不是不能凑合凑合。
李丘骆有情,丫鬟有意,两人半推半就,丫鬟哄着李丘骆喝茶,“公子口渴吗?”
李丘骆的确有些渴了,刚才就在翻杯子,可惜秦虞昨夜不在府里,茶壶里也没水。
这会儿看见丫鬟捧着的茶托,便道:“我先尝尝它,再尝尝你。”
说着伸手拿起一杯茶,一饮而尽,丫鬟嗔笑着做娇羞模样,正要接着调情,就发现李丘骆情况不对。
“这茶……”李丘骆人开始摇晃起来,然后耳朵流血直接躺在地上。
丫鬟完全没想到茶有毒,心里怕死了,吓得尖叫出声,打翻手里的茶托,随后见周围没人,双手捂着嘴跑了。
秦虞没走远,听见屋里动静又回来。
李丘骆还剩点意识,伸手指秦虞。
秦虞垂眸看他,淡声道:“药是你爹下的,我给过了你机会,你不要。”
李丘骆一听药是他爹下的,眼里闪过一抹慌乱跟害怕。
秦虞看他脸色看的清清楚楚。
李丘骆不是惊诧也不是茫然疑惑,而是慌乱害怕,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他爹要是往秦虞的茶盏里下药,会用什么东西。
父子两人一条心,李丘骆想,这事要是交给他来做,他第一念头肯定是毒死秦虞,药自然越狠越好。
可他就是太清楚他爹会怎么做了,所以才会在喝了茶后这么害怕。
李丘骆眼皮一翻,晕死过去。
随后场面便是李兴盛看到的这幅场面了,他心心念念要毒死秦虞,还劝李宣流“一个儿子而已”。
如今事情落在他身上,刀割在他肉上了,他才知道疼,才跌跌撞撞跑到屋里,伸手要掐死秦虞给他儿子偿命。
秦虞让人拦住李兴盛,她坐在圈椅里,冷声说,“这污名我可不认,你要是执意想讨个公道,那就报官吧。”
李兴盛正在绝望之际,直接道:“报官就报官,让官府的人看看你是何等心狠,在府里竟毒杀了你亲堂兄!我儿子要是有事,你得给他偿命!”
秦虞笑了,“李兴盛,你怕是忘了下毒的人是谁了。”
李兴盛身后的李管家闻言浑身一颤,正要劝李兴盛别报官,李兴盛就已经指挥人去请京兆尹府的府尹了。
他想着中毒的是他儿子,横竖他占理!
李管家却心道完了,这不是贼喊抓贼吗!老爷他气糊涂了!
秦府的事情不是小事情,秦府的人上街去报官,说秦府里有人中毒了,喧喧嚷嚷,一时间街上的人都知道了。
里衣坊里,沈酥正在打算盘,听见这动静便让云芝出去看看,“什么事情这么热闹?”
哪家又有新鲜事情了。
云芝问完回来,告诉沈酥,“秦家。”
沈酥,“……”
沈酥哪里还有心思算账,拉着云芝就问,“秦虞没事吧?”
云芝摇头,连忙说,“小姐别慌,我特意问了,中毒的不是秦公子,是李丘骆李公子。”
沈酥立马松了口气,她扶着上下起伏明显的胸口,爱谁谁,反正不是秦虞就行,她年纪轻轻,还不想守寡。
“去秦府看看。”沈酥让罗妈妈看铺子,自己带着云芝去秦府。
她还是担心秦虞,不亲眼看见她没事,不然没办法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鱼:老婆来看我大杀四方了。(矜持高贵假装没有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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