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红蓼抿着唇,双眸幽沉如渊。

  “师姐何故背叛蓬莱?”

  丹蘅笑了笑:“难道不与蓬莱同道,就是背叛吗?我听说仙盟自诩仁义无双,从不对凡人动刀兵,那么此刻,诸位是要做什么?对一个无辜的老人,下得去手吗?”

  “要怪就怪她的女儿!”一道呵斥声响起,半空中忽地掠来四道身影,在曲红蓼身侧站定。他们身着儒巾、一身蓝衫,瞧着倒是比始帝陵中的几根葱来得顺眼。说话的人一句吐出,犹是觉得不够,又道,“此是天地纲常,千年来俱是如此,为什么要变革?!”

  “什么是天地纲常?”丹蘅讽笑,抬头指了指深邃的夜,“你问问天地,看它答应不答应!”

  “师兄,不要跟她废话了,她和见秋山一样顽固!”一位儒宗弟子冷哼一声,脚下太极化生,手中长剑光芒凛然如水月。仙盟不想大同学宫壮大,就算多起来一个人,他们也不愿意!那人不是重亲情吗?但看她在老母被缚后,是不是还有胆气走那样一条孤独的路!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曾经也有人想要‘变’,可除了白白洒热血,还得到了什么好处?师姐,何必做这徒劳的事情?”曲红蓼再劝。

  “我不知你们的道,也不想问大同学宫的道。我站在这里,只是因为我想,师妹,你能明白吗?”丹蘅微微一笑,刀上青芒绽放如月。

  儒门四位蓝衫修士身影动,剑光出。四道剑影于半空何为一剑,光辉压过了四面明珠的璀璨光芒。这一剑名唤“四端”,由“仁剑”“义剑”“礼剑”“智剑”化生。昔日为神魔战场奔走的儒门先贤或许衬得上此剑,可到了如今道德败坏的经纬儒宗,这剑势仅仅余下一道空壳。若无道意,如何天下无敌?!

  丹蘅嗤笑,最是不耐儒门弟子的这一套,每每瞧见都觉得万分恶心。她提刀迎上,而曲红蓼也在同一时间迈步,周身符箓光芒一闪,前方当即浮现的一尊高大魁梧、身披盔甲的火焰巨人。他往前一踏,顿时地动山摇,四野化作了一片火海。

  丹蘅说道:“师妹,怎么就不知进退呢?”

  曲红蓼沉着脸:“这句话应该问师姐才是。”

  丹蘅一震刀,嗡嗡的鸣声在夜色中极为清晰响亮。风声呼啸之中,丹蘅高高地跃起,那强劲的罡流几乎将绯色的衣袖崩成了一条直线。刀身撞上了那尊火焰巨人的盔甲,“当”一声急响,喷涌的火焰卷得更高。

  曲红蓼望着那笼罩在巨人阴影之下的丹蘅,又祭出四张法符。灵光闪烁,土行、金行、水行、木行披甲巨人也跟着浮现,脚踩在了地面,落下了一个巨大的坑。曲红蓼面色苍白,额上冷汗涔涔,以她的修为请出五方神尊实在是有些勉强,可若不是如此,很难形成一个困住丹蘅的局。“师弟,祭出捆仙锁!”曲红蓼的声音再度响起。

  金木水火土五行法术具现,在气流汇合的时候立马化作了一个巨大的囚牢,朝着丹蘅当头照去。五行困阵逐渐地吞没了刀上的一抹艳色,不住地挤压着空间,仿佛要将里头的一切都绞成碎片。丹蘅微微仰头,时而见樊笼中藤蔓如群蛇游动,时而见无垠水流横行。她逐渐地感知到了那抹压迫感,舔了舔唇后,将刀尖举向了那方囚笼。

  轰!

  一声爆响,半空中炸开了一团五色的烟花,提刀而出的丹蘅身后是粘稠的、挥之不去的浓墨,她红衣黑发,眼中戾气横生,反倒像是要被镇压的妖邪。她挥了挥衣袖,一道流光顿时撞上了那姗姗来迟的捆仙锁,发出了一道尖锐的声响。

  “师姐?”蓬莱弟子的声音有些惊惶,不知道这一声到底在唤谁。

  -

  剑光破碎,泛开了凛凛的如水波的光。

  那头的镜知平静地望着儒门四位弟子,手中的太一化作了一道星芒,点缀在了裙摆间。

  儒门四位弟子有些恐慌,尽管昆仑否认了,可这样的模样、这样的太一剑,除了那位惊才绝艳的阆风剑主根本不可能有其他人。才一交手,他们就生出了怯懦心了。他们的剑势从一开始就被太一压下,而身影也不停地后退,直到进入了那条肮脏的长街。

  “师兄?”儒衫弟子小声低语,他的眼中流露出了震惊和恐惧。

  “今夜司天局的人不会巡游到这条街。”为首的青年人冷不丁地开口。

  问话的人“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师兄反手一剑斩向了那高高低低的、平日里根本不屑一顾的破屋,他的剑上挑起了一朵火焰。那焰火在电光石火间落向了杂乱破败的街,很快就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这是一条贫民聚集的街,他们平日里连打理自己的时间都没有,更何况是整理街上的东西?火焰如龙,风声凄厉。一道道绝望的呼喊声从街中传了出来,火芒映衬着镜知的面庞,那如冷雪般的寒峭,忽地化作了深不可测的幽渊。

  “你救谁?你能够救谁?”儒宗的弟子对着镜知冷笑。他这一举动犯了大罪,可要是凭借此能够让大同学宫关闭,他心甘情愿!骤然呵斥了一声后,他提着剑迎上了镜知,想要阻住她的脚步。

  镜知冷冷地望着儒门弟子,银灰色的眼眸中终于浮现了几分怒意,她的面容冷锐而又锋利,就像是一柄即将出鞘的剑。火光从她的肩膀上飞起,倏然间又暗淡了下去。雷霆之音骤然响起,仿佛是天地的警示。

  “夜观风向,今夜无雨。”儒宗弟子慢条斯理地开口,看着镜知的怒容,终于找回了几分得意。

  “谁说没有雨?”镜知开口,她注视着儒门的弟子,那暗藏的杀机陡然间迸射了出来。

  电光如鞭,在民众高声呼喊中,风又起。

  一场瓢泼大雨骤然落下,噼里啪啦地打在了长街上,压下了那滚荡的浓烟,浇灭了那燃烧的火焰。

  “你不该。”镜知轻轻地开口。在离开昆仑之后,她身上其实很少再有那般浓重的杀气了。她从深渊中走出来,想要化作一团天山上的净雪。可是此刻,怒意和恨意将她裹挟,杀机是前所未有的汹涌。她怎么就没能提前看清仙盟的真面目?

  大雨中,儒门弟子向后退了一步,内心深处浮现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那种恐慌之感更甚了。

  “起剑!”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剑芒倏然腾跃起,无数雨珠被那剑气一激,顿时化作了一只只箭矢,向着四周激射。一道儒门圣人的法相缓缓地显化出,宛如巨盾一般阻拦在四位儒门弟子身前。

  儒门的四位弟子喘息了一声,抓紧时间朝着反方向掠去。

  那圣人慈悲的法相被镜知一掌拍碎,她甚至没有看左掌中淌动的鲜血,而是将太一剑祭起。

  雪色的剑光破开了雨幕,追魂留命!

  -

  “真是一场好雨啊。”

  丹蘅在那一捧灰烬中喟然叹息,她右手握着刀,锋利的刀刃压在了蓬莱弟子的脖颈上,她饶有兴致地望着那刀痕中一点点渗出的血迹。

  曲红蓼站在了不远处,神情惶惶,她已经感知不到儒门修士的气息。只是此刻,她也没有心力再去管儒门弟子了,她蓦地抬眸望向了丹蘅,大声道:“师姐,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蓬莱给的!你跟我们一样。”

  丹蘅平静道:“我会还的。”她将手中的蓬莱弟子朝着曲红蓼那侧一推,又道,“最后一次。”

  曲红蓼读懂了她的意思,下一回再见面,那就是生死相争了。

  在曲红蓼扶着蓬莱弟子走后,师长琴从风雨中掠来,她的面色惶惑不安,生怕得到一个糟糕的消息。

  她抬眸,一眼觑见了用雨水冲刷着刀上血迹的丹蘅。

  师长琴问:“结束了?”

  丹蘅睨了她一眼,凉凉道:“要是等你过来,恐怕连一截指骨都找不着了。”

  师长琴被丹蘅一噎,半晌无言,好一会儿才道:“多谢。”她原本是想带着非书意、见青道回大同学宫之后就赶来接人的,可谁知道在半路上碰到了昔日的同窗,他们不知道自己干了蠢事,只是不停地以“为你好”的名义相劝。她有自己的道,哪里容得了别人来指摘?

  丹蘅没有闲心理会师长琴,只是自言自语道:“镜知呢?”

  -

  镜知不声不响地离开。

  她提着剑在夜色中疾驰。

  太一剑再度染了血,那皎洁的银光上也蒙上了几分血腥。

  今夜,这是一柄杀人的剑。

  仙盟驻地中。

  正领了命令在看命灯的童子在打瞌睡,就连他们也知道,今夜出行的弟子只为了抓一个凡人。

  区区凡人,能够什么危险的?

  可就在他浑浑噩噩抬头时,四盏命灯光芒一闪,在同一时刻熄灭。

  童子额上顿时冷汗涔涔,想要尖叫一声,可喉咙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攫住,怎么都发不出声响。

  半晌后,那尖利的叫声才划破了夜空。

  往常驻地不会有那么多弟子的,可近日一是为了问仙道招收的弟子,二则是因仙盟四大宗的前辈也在此,就算不想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好的理由可走脱了,只能够暂居在此地。童子尖叫的时刻,修士大多在修行,这点动静自然不会将他们从入定中唤醒。可是紧接着童子叫声的是一道洪亮的钟声,如雷鸣!

  各宗弟子骤然惊起,披衣向门外掠去。

  是谁这样大的胆?竟然夜闯仙盟驻地?!

  只是一开始怀着满腔怒火的修士在窥见那柄雪亮的太一剑后顿时噤声不语了,腾腾的杀气掩住,甚至还挤出了一个小心翼翼的、讨好的笑容来。

  “剑主是要来寻昆仑弟子吗?”

  镜知没有心思纠结理会对方的称呼,那双银灰色的双眸中荡着波光,她平静道:“我来讨个公道。”

  说话的修士一愣:“啊?”

  镜知淡声道:“今夜儒宗修士长街纵火,害人性命。”

  话音一落,众人却是明白过来了。

  昆仑这位阆风剑主啊,还是为了大同学宫来的!开门的修士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挤出了一句:“剑主要寻孟贤人吗?容我等通报一声。”

  镜知一摆手,冷声道:“不必。”话才说完,她便踏入了仙盟驻地。大阵相斥,翻滚的灵力如大山压下,镜知面色不变,好似一柄直刺青天的冷峭之剑。在她面不改色往前走了几步后,咔擦一声,竟是笼罩整个驻地的大阵最先承受不住,化作了无数的流光崩解消散!如此境况,那在金碧辉煌的法殿中坐享涌动灵气的高位修士,终于睁开了眼。

  “怎么又是你?你来干什么?是要回昆仑认罪吗?”承渊剑主第一个动身,在看到了镜知那张脸的时候,心中的嫉恨再度翻滚了起来。要不是此人时不时插手那些事,他们会被逼到这样的地步吗?做了昆仑的叛徒,她怎么还有脸出现?!

  镜知又重复道:“我替那条街的人讨个公道。”

  承渊剑主心思一转,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他冷笑道:“公道?什么公道?要不是你们这些叛逆的人,事情会这么糟糕吗?我劝你还是——”劝说的话语卡在喉咙里,承渊剑主瞪大了眼睛,看着镜知施展道法,将那雕梁画栋上的金玉一一剥离。

  她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承渊剑主还没回神,便见一翩翩君子踏风而出,望着镜知道:“就是阁下杀我儒宗弟子?”

  镜知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孟长恒,不久前在学宫与他有一面之缘,只不过那会儿他已经气急,举手投足间不见半丝风度。对于此人,镜知不敬也不惧,只淡淡应声道:“他们该杀。”

  “该不该那是我儒宗的事情,容不得阁下来插手。”孟长恒望着镜知笑了笑,又道,“听闻阆风剑主是剑道的高手,孟某想要讨教一二,可否?”孟长恒是儒门十二圣贤,得道多年,算是镜知的长辈。可他话语中说的是“阆风剑主”,却是不要与她论年岁道行,而是看地位。昆仑一城四宫,阆风剑主,的确有资格与儒门圣贤平起平坐。

  仙盟驻地中的人知道孟长恒是占了便宜,可他们并不会去说这事情,反而期盼着镜知应下。

  而镜知的确不知畏惧,剑芒骤起,便是应答。

  “不知天高地厚。”承渊剑主冷哼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虽然说镜知号称“天下无敌”,可那有个前提便是同辈,要不然那些修了数百年的还不如数十年的修士,传出去可不就是个大笑话?!孟长恒身为儒门十二贤,剑名君子风,修的可是儒门至高宝典“春秋圣卷”!那可是圣人之言,是王道之章。

  剑尖低垂,在地面拉出了一场长长的痕迹。

  孟长恒对上了镜知的双眸,冷不丁窥见一片幽沉而又黏稠的暗色,好似被什么邪物沾身,还未战便先出了一身冷汗。“瞳术?”孟长恒拧眉,默默运转心法守住了心神。圣人以“王道”治天下,而“王道”在“德”在“礼”。镜知背弃昆仑,是为“不德”,以下犯上,是为“无礼”。如此无德无礼之辈,在王道剑气下,除了崩溃后退别无他路!

  镜知并没有理会孟长恒的“王道”之剑,不管是王道、霸道还是帝道,她的剑只知往前,不懂后退!剑气如雪,在漆黑的夜中划开了一道亮光。在气浪相触的瞬间,无数灵机在翻滚,如浪潮掀动。

  春秋圣卷通古今之变,剑气洒然而行,在半空中化作了无数道剑影,但凡一道剑气存身,春秋圣卷便不会消散。孟长恒平静地望着被那无穷无尽的剑意包裹的太一剑,对他来说,这场斗战根本没有任何的悬念。谁能够脱离过去未来之变?就算是剑道奇才也不可!

  眼见着太一剑气消融,镜知立身不动。她周身剑芒如星光乱洒,又好似玉色的雾气悬浮。那消失在了过去未来之中的太一剑骤然掠出,没有任何的显兆,朝着那天地玄机又是一斩。

  孟长恒的心中莫名一空,好似存身的过去未来在这剑气下消散了,他的眼前只余下了一片混沌和空茫。压住了那片轻飘飘的空茫之感,他舌绽春雷,吐出了一句话:“圣贤传道天下!岂可抗乎?!”

  镜知并没有被孟长恒的话语拘束住,她淡淡地瞥了孟长恒一眼,再度斩了一剑。那春秋圣卷残余的剑气顿时被雪色一扫而空,半空中唯有太一剑高悬,仿佛是天地唯一的存在。孟长恒面色一青,往后退了一步。

  剑停了,可剑势并没有止。

  高阁轰然倒塌,砖石木梁砸在地上,发出了一阵巨大的轰鸣声。

  “但请道友,好自为之。”

  镜知收剑,拂袖离开。

  整个仙盟千百修士,竟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不只是仙盟的修士在看,那些才被带回驻地、未来要前往宗门的弟子也在看。他们心念微动,望着镜知的身影,平白地多了几分向往。修道之人多慕强,镜知虽不能将孟长恒如何,可那斩破春秋圣卷的风采也足以让众人折腰。

  “她是来恐吓我们的吧?”承渊剑主最先回神,声音忍不住发颤。

  孟长恒眼神阴森,他瞥了承渊剑主一眼:“好一个昆仑太一剑!”

  承渊剑主:“……”

  高楼之中的姬赢也在看。

  笑眯眯的佛陀双手合十,温声开口:“姬宗主的女儿也跟你一样,有个好道侣。”

  语气中是说不尽的讥讽和嘲弄。

  姬赢面色沉静:“我应该带着蓬莱,与她们一道,是吗?”

  昙法华笑容倏地一僵,他嘴角勾起的弧度还没有压下,那双温润的眼神中爬满了阴霾,半明半暗,半佛半魔。

  “姬宗主说笑了,神魔战场那些事情要是传到她们的耳中,她们也不会容得下姬宗主的,我们回不了头了。”

  姬赢冷冷地瞥了昙法华一眼,不耐道:“闭嘴!”

  闯入仙盟的修士全身而退,这事情说起来十分不可思议。

  可当那个人是阆风剑主时,众人又觉得理所当然。

  各大小宗聚集在仙盟,可并非是铁板一块,谁都有自我,故而十分喜欢提起同道的笑话,不多时,仙盟驻地被打坏的消息便传到了各处,引来了一阵阵的哄笑。茶馆中的说书人极为上道,眨眼间就编了故事开讲。

  皇都外贫民区。

  那泥淖不堪的街上残余着烟灰的痕迹,一场大雨后,活着的人并不会变好,反而有可能变得更加糟糕。

  镜知走在了路上,她敛起了周身的气息,撤去了身上的道术,像个凡人踏在土地上,任由泥土灰尘沾满裙摆。

  “我还以为你被仙盟那些人抓了呢,一点消息都没有。”身后冷不丁响起了一道冷笑声。

  镜知转身,瞥见了抱着双臂、眉眼如艳刀的丹蘅。

  “也是,茶馆里都在传唱阆风剑主提剑闯仙盟的事迹,全身而退,多么光荣,未来可以记入史册里。”丹蘅阴阳怪气道。

  镜知张了张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最后吐出来的只有两个字:“抱歉。”

  丹蘅冷笑:“你跟我说什么?你又不欠我。”

  镜知想了一会儿,又道:“我从仙盟拿了一些东西。”

  丹蘅伸手一指,漠然开口:“准备给那些人吗?可是你觉得他们能守得住吗?”

  镜知道:“至少要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丹蘅“恩恩”两声,随意地敷衍道:“那你就去做吧。”

  镜知点头称“哦”。

  她会炼器,会变化,但是不知道怎么烧瓦,不知道如何建起一座供凡人遮风避雨的屋舍。

  她想要找人询问一二,可忙于生计的人根本没有闲心搭理她这个看起来就是一身富贵的人。

  她发现自己无法真正的融入这片天地。

  丹蘅冷眼看着镜知处处碰壁,最后实在是不耐烦,扯着镜知的手臂拉着她离开了这条泥泞的街,转身进了城里。再出来的时候,一溜铁匠、泥瓦工、木匠等跟在了她们的身后。丹蘅朝着一个精壮的青年人使了个眼色。

  那青年人顿时扯着嗓子大喊:“今日这条街上,只要想起新房的,都来报名!让我们将那旧屋推到了重盖!”

  “为什么呀。”一道询问声响起。

  青年人神秘一笑,如同游鱼般钻入了人群,宣传道:“因为咱们街上出现了一个人才!非书意,你们知道吗?就是街尾那家,她现在进了学宫,惠泽乡里!”

  镜知茫然地望着丹蘅。

  丹蘅拿着一串街上买来的糖葫芦,一把塞到了镜知的口中。

  她懒洋洋地开口:“没有好处,谁愿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