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剑,元绥。

  在那层朦胧的轻纱被锐利的剑芒挑开时,丹蘅叹了一口气,面上掠过了几分释然之色。

  天底下其实还是有很多相像的人,可镜知身上不经意流露出的一切,都指向了昆仑那个人。可她怎么变化这样大呢?还是说她一直就有两副面孔?这柄昆仑千锤百炼的剑,怎么会弃了昆仑呢?

  记何年面上也没有太多的异色,早在丹蘅提起“镜知”的时候,她心中便隐隐有些怀疑了。她擦去了唇角的血迹,定定地望向了提刀的丹蘅,有些担心地开口:“阿蘅?”在昆仑的时候如陌生人,反倒离开了那牢笼,有了往来交集。

  镜知是朋友、知己,可要是元镜知,那未来如何不好说了。

  “一场好梦而已。”丹蘅挑眉,自言自语。

  剑流如瀑,如狂河下泄。

  儒门弟子再结法印,以“九思”为阵,势必要将丹蘅斩杀在此。她的刀上染了儒门弟子的血,想要回头已经是不可能了。

  “她这是——”嬴梦槐怔怔地望着风暴中心的丹蘅,一时间失语。太一剑的现身是一件令人意外的事情,如果元绥在,她会倒向谁?跟过去一样为了昆仑所向披靡吗?

  “真是轻狂啊。”师长琴摇着鹅毛扇,风刃骤然掀起,砸入了九思阵中,“她难道觉得凭她一人可对千万人吗?”

  丹蘅仰头大笑。

  儒门、昆仑以及佛门的攻势极为强悍,飙举电至,海沸山摇。

  她握着刀柄的手骤然间缩紧,那蓬勃旺盛的青芒吞吐间,犁开了一道道飞来的身影。掌心鲜血淌落,她不管不顾,幽沉的眼眸中闪烁着极为诡异的兴奋和杀意。

  “砰——”一声响,骤然掀起的青铜棺盖砸向了昆仑那如长虹贯日的剑气。

  镜知从棺中飞掠出,手指轻轻一搓,便见法符化作了飞灰纷纷扬扬地散落。太一剑回到了她的掌心,她的大拇指自剑柄的龙首上轻轻拂过,剑身一震,顿时引动群剑的嗡鸣。镜知再起剑上神通,以“应我名”催动昆仑弟子的法剑,一时间剑芒向上拔起,好似狂风暴雨,砸向了半空中显化出的佛门金钟,斩向了儒门的“九思阵”。剑芒闪电似的往来,剑鸣破空,一时间压下所有的动静。

  “竟是她?!”

  “果真是她!”

  不同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不管有没有猜测,到了真见到人的时候,众人面上都是如出一辙的惊愕。难怪在不渡河畔她能引动天下百兵!只是这是她的意思,还是昆仑故意如此施为?

  心中掠过的念头如闪电迅疾,承渊剑主照着镜知高喝:“你是何人?!为何假扮已逝的阆风剑主,手持我昆仑之剑?!”

  丹蘅闻言笑声更加放肆。

  昆仑此番以承渊剑主为首,若是他不肯认,那各宗也能不认这个“元绥”。

  各宗弟子多多少少能猜到承渊剑主的心思,他们可不管昆仑弟子面上的神情,跟着附和道:“此人假扮阆风剑主,别有用心!如今又为妖女护道,定是一伙的。”

  “她们都‘同棺共济’了,能有什么清白的?我看阆风剑主就是被——”污言秽语尚未出口,一蓬碧光就在那哄笑的儒门弟子身后炸开,他的青衫破裂,胸口只余下了一个汩汩淌血的大洞。

  丹蘅掀了掀眼皮子,漫不经心开口:“儒门先圣没有教过你们不造‘口过’吗?不知三缄其口,不知君子慎独吗?”

  “妖女,你!”儒门修士面红耳赤,双眸中遍布血丝,恨恨地瞪着丹蘅。

  群剑在半空中巡游,以太一为首,承渊剑没入其中,好似一柄普通得不同再普通的剑。

  在太一之前,昆仑所有的剑,都会黯然失色。

  承渊剑主内心怒意和妒意攀升到了极致,他将剑决一催,便见承渊剑冲破了剑阵,倏然间回落到了他的掌中。他猛地旋身朝着昆仑弟子斥责:“心神失守,连剑都掌不住,那修什么剑道?”

  昆仑弟子心中有愧,俱是讷讷不敢言。

  “你为什么要出来?”丹蘅懒洋洋地询问,她的周身杀机消散了些许,就连那如黑雾弥漫的业障也收敛了几分。

  镜知没有回答,她只是拧眉望着这地宫之下的炎火流沙,随着时间的流逝,脚下的玄石一块块爆裂,最终的立足点会越来越少。到了那等时刻,被逼上了绝路的人,就算不想争那也得争了。

  在气浪的掀动下,熊熊的大火卷起,在半空中留下了一蓬又一蓬粲然的明光。

  镜知转身,双眸忽地注视着十丈外如龟壳般遍布赤红色沟壑的黑色石壁,太一剑上吞吐光芒。凛冽的灵力纵横飞舞,在飚出的那瞬间,黑色的石壁陡然间破碎迸飞,露出了一个近一丈长宽的豁口。豁口的另一端,是被一盏长生灯照亮的甬道。

  并非所有修道士都想在炎火流沙中以命相搏,豁口一开,便见数道没有玄石作为立脚点的修士纵身飞掠去。紧接着,嬴名封、嬴危心也催促着手下人一并离去,并不想在留在此处,闯那生死之局。

  嬴清言唇角浮动着笑意,她的眼神有些幽冷。

  炎火流沙四面山壁,只有一处通往生路,元绥是如何知晓的?这就是天下莫能敌的阆风剑主吗?

  “殿下?”嬴清言身后跟随之人低语。

  “生路已开,留下也没有意思,撤!”嬴清言轻声道。

  天罡虎符藏入了袖囊中,那些在焰火中飚行的阴兵顿时化作了一团黑气消散。在场的修士其实有不少被那阴兵缠住,如今得了空隙,在寻仇与求生中毅然选择了后者。一时间遁光飞舞,最后只剩下了四宗的核心弟子以及嬴梦槐一众。

  太极阵中,儒门弟子并立。

  四宗之中,以儒门损失最多,脚下的阴阳双鱼图缺了数道气机,竟然难以循环周转。

  “此是我蓬莱家事,诸位非要继续坚持吗?”蓬莱为首的弟子皮不笑肉不笑道。不管宗主如何生姬丹蘅的气,那都是他们蓬莱的人,容不得三宗这样欺负。

  “你等损失了什么?倒是我儒门弟子折了不少,实在是可恨!”

  “那不是阁下技不如人?若不是你们寻衅,何故如此?”

  “蓬莱要包庇罪孽吗?那样浓郁的业障,是行了多少恶事啊?就是请如来佛祖来渡,恐怕都难以根除!此魔不除,天下不宁!蓬莱一定要给我等一个交代。”

  “业障?”丹蘅扬眉轻笑,她慢条斯理地接过了记何年递过来的菩提珠,小心翼翼地系在了手腕上。在儒门修士那仇恨的视线中,她舔了舔唇道,“你们要是都死在这里的话,不就没有人知道了?”

  儒门弟子大怒,一掌拍下:“狂妄!”

  丹蘅笑容越发放肆,她抬起了右手,密密麻麻的紫芒在炎炎烈火中生出,化作了一张绵延不绝的雷网。在那雷霆之中游弋不定的还有一群群细密的黑色食灵虫。先前丹蘅以五行搬运术将食灵虫腾挪,可始终没有将它们彻底驱逐或者杀灭,如今食灵虫被释放了出来,嗅着修士蓬勃的气机飞奔而去!

  丹蘅的身上同样灵机盎然,只是食灵虫有些微的神智,被束缚久了,便开始厌恶着与五行搬运术同源的灵体,纷纷绕过了她的周身。

  “你——妖女实在是可恨!”佛门的修士勃然大怒。

  食灵虫这等蛊虫实在是阴毒,就算是有办法降服,他们也不曾起了这般心思,谁知道丹蘅一点拘束都没有,连食灵虫都利用了起来!十多道身影欺身而上,灵力飞舞,交错间黑光、青光、白光并现,迷离炫目。蓬莱弟子见状,也纷纷动身,试图拦截住这些人。可三宗联手,光蓬莱弟子难以阻止,眨眼间便有数道身影越过了障碍冲出。

  “走!”镜知一旋身掠到了丹蘅的身边,揽住了她的腰身,便化作了一道疾光冲去。

  “喂喂喂!”记何年看着那道离去的影,气了个仰倒。她向后一跌,如佛陀盘坐,周身菩提圣气溢出,化作了一张清圣的莲花坐台。灵机如游龙奔涌,眼见着要撞上莲花坐台,一只金色的手掌从天而降,朝着那股纷乱的灵潮猛地一压,顿时江静潮平。

  “记何年,你可知罪?!”佛门为首的修士赫然而怒,声如洪雷。

  记何年掐着捏花决,微笑道:“不知。”

  不知僧、不知佛、不知法,她只知我“明净心”。

  “你身怀菩提圣气,是我佛门未来之支柱,万不可误入歧途。”一位慈眉善目的僧人温和相劝。

  “路途在哪儿?”记何年反问道,没等佛门修士应答,她又诶呀一声道,“人都已经离开了,你们留在这里是等着在炎火流沙中捞骸骨吗?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太一剑遁之速,就算是昆仑弟子也难以追上。

  始帝陵之中甬道曲折、机关遍地,更是不知人往何处去。

  寻不了仇,就又重新记挂上了“玉皇宝箓”。

  这是帝朝未来的命脉,这是仙盟用来克敌的利器,更是角逐出不久后仙盟盟主的重宝。

  人鱼膏灯明明灭灭,好似鬼火点点。

  丹蘅反手握住了镜知的手腕,将她推到了冰冷的玄铁壁上,她左手压住了镜知,右掌则是按在了镜知的肩侧。

  在这条僻静空幽的甬道里,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叹息声穿透了细碎的风声,气氛更是僵硬冷沉。

  镜知对上了丹蘅幽邃的双眸,率先开口询问:“你想说什么?”

  “我能说什么呢?”丹蘅心想。

  问镜知就是在问元绥,当这层窗户纸被捅破之后,剩下的可不就是无穷的尴尬和恼火吗?既然不想当元绥,为什么又要变回元绥呢?丹蘅的脾气其实不大好,她越想越是愤慨,脑袋朝着镜知面颊压去,只是尚未碰触到,她又身躯一震,自个儿打了个激灵。

  “元绥!”

  这两个字是彻骨的冷,是咬牙切齿的恨。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镜知想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你放心吧。”

  丹蘅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蓦地跳脚。她没有松开镜知的手,却往后退了一步,稍微拉开了与镜知的距离,她冷冷一笑:“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还想跟我回去?回哪里去?如今看承渊剑主那架势,不想认你。就这样,你诈死,我寡居,我们都会有光明的未来。”

  镜知困惑地望着丹蘅,她的语调很平静,像是一滩不会被风波扬起的死水,她问:“未来在哪里?”

  业障缠身,迟早会变成只知道杀戮的诡影。

  得罪三宗之后,西去无路。

  丹蘅沉默了数息,倏地松开了镜知的手,她嗤笑道:“你的路在哪里,我怎么会知道?”见镜知垂眸不语,她又怀着几分嘲弄和恶意,“实在不成你就回昆仑,继续在神魔战场为他们夺取功数。这世道你若是麻木不仁,反而更加快活。”

  镜知摇头:“不回昆仑。”

  丹蘅追问:“为什么?”

  镜知抿唇不言。

  丹蘅呵呵笑了一声,不管是元绥还是镜知,她们的关系似乎都没到那等地步,有什么好问的?又有什么好回答的?她抚了抚额,极为刻意地诶呀一声:“瞧我这记性,如今仙盟之争在这始帝陵呢,神魔战场反倒是不用管了。”

  镜知没有生气,她只是道:“你的神态有些刻意。”

  丹蘅的笑容维系不住了,她的面色冷了下来,眼角眉梢都好似一柄薄情的刀。

  喜怒无常在她的身上演绎得淋漓尽致,她一抬手指着反方向,薄唇中只吐出一个字:“滚!”

  走到了甬道的尽头,视野陡然间开阔了起来。

  在这地下陵寝之中,竟然有这样复杂的路,有那样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巍峨重城。

  地下无星无月,却有那宝石明珠点缀的穹顶,仿佛那位功盖千秋的帝王真的将日月搬到了此处。与先前错落的宫殿不同,白玉阶梯的尽头只有五座形态各异的宫殿,匾额上分别题着“青帝神宫”“炎帝神宫”等鎏金大字。在宫殿的前方则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中间是一个圆形的天坛,五根漆着不同色彩的铜柱立起,象征着五方神帝。

  “青柱在东,高四柱三尺。”

  “大秦崇黑,以水德行,帝朝祭祀往常都以北方玄帝为正位,可在地下的宫殿,祭祀的位次有所不同。”

  ……

  丹蘅蓦地转向了镜知,不耐烦道:“你能不能闭嘴?”

  她的怒意来得莫名,有时候顷刻间便会消散,有时候又怎么都得不到排遣。她也没有看镜知的神情。

  “白玉圭中,给始帝赐福的不是那北方玄帝,而是东方青帝,大秦的帝运说是青帝所授也不为过。只是人间污秽,对那位神祇的好心只有一次又一次的辜负,白费心思而已,若我是——”丹蘅的话语戛然而止。

  四面过于安静,只能够听见她自己的声音。

  丹蘅的眼尾飞上了一抹恼色,她蓦地转身,抬手解下了镜知蒙眼的素纱,不太高兴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穹顶的星光映照着那双银灰色的眼眸,似雾似水,有一种梦幻和迷蒙。

  在镜知的眼中,她看见了自己坐在苍翠的树木间垂下的藤萝秋千上,轻轻地哼唱着一曲《鱼水调》。

  怎么会?怎么可能?!丹蘅的神情有些古怪,她捏着素纱蓦地往后退了一步,嫣红的面庞好似点了胭脂。

  “不要看。”镜知抬袖掩住了双眸,叹息似的开口。

  丹蘅不喜欢镜知这样的语气,尤其是在心中藏着几分郁气的时候。

  这样的镜知更贴近那昆仑上不化的雪,而不是醉生梦死楼里的风姿绰约。

  “我偏要看。”她一把拽下了镜知的手,可在她凝眸注视着自己的时候,又有些难以言明的别扭。“你放手做什么?”丹蘅又恼声责备。

  连她自己都知道是无理取闹,可说出口的话却无法再收回。

  在褪去了冰冷之后,镜知展现出的是人间少有的好性子。

  她合上了眼睛,朝着丹蘅温声道:“拿来。”

  “拿什么?”丹蘅一挑眉,她将那如蝉翼轻薄的素纱塞入袖中,思忖片刻后又从储物袋中摸出了一条绯色的缎绫。绯绫的两端用金线缀着细小的珍珠,一颤一颤的,端是风情可爱。在替镜知系上绯绫后,许是觉得这样的镜知过于寡淡,丹蘅又翻出了胭脂在她的面上细细涂抹。做完后,她往后退了一步,饶有兴致地观赏着镜知,总觉得此刻的她别有一番风致,越看越是好看。

  殿前灯火幢幢,将五根铜柱的影子拉得极长。

  丹蘅不言不语,镜知也不想开口打破她的兴致,省得又勾起她的怒火。

  四面寂静,直到一声拖得极长的阿蘅从后方传来,只是那上扬的调子还没有压下,就变得更加高亢激昂。

  ——“鬼啊!”

  这样的话语实在是不中听。

  “大惊小怪做甚么?”丹蘅望着飞掠而来的记何年抿唇一笑。

  “是、是元绥道友?”记何年惊疑不定地望着眼前的人。

  “镜知。”

  记何年听了这两个字连连点头。

  神魔战场上,“元绥”已经死了,如今剩下的只能是元镜知。

  她盯着镜知端详了一阵,又拉住了丹蘅的手将她拽到了一边,低声道:“你怎么给她涂成这副模样?猴子屁股都比她的大花脸好看,还配上那根红绫,真真是——”记何年卡了壳,一时间找不出形容自己心境的话语来,她飞快地瞥了镜知一眼,又道,“反正就是那样了。”

  丹蘅吃惊道:“很丑吗?”

  记何年用力点头。

  就算是再来百人、千人,大多也都会觉得丑,剩下赞美的定是畏惧阆风剑主的威名。

  声音压得再低,都能清晰地传入镜知的耳中。

  她忍着召出水镜的念头,转向了记何年道:“都是外相。”

  记何年“嗯嗯啊啊”地应声,语调极为敷衍。

  她就是肤浅的人,对待美人总会心生好感。要不然当初的仙盟法会上,她怎么会越过那样多的俊杰,跟尚未显名的丹蘅做朋友。

  “阿蘅啊,你真是让我伤心。”记何年话锋一转,开始翻起了旧账,“你将我一人扔在哪里,难道不怕我被四宗的修士生吞活剥了?”

  “你身上有菩提圣气,佛门的人顶多罚你面壁。说来佛门祖师面壁九年,立地成佛。你面壁没个五载也有三年,悟出个什么道路?”

  “悟出个呵佛、骂佛的狂禅。”记何年拨动着念珠,又笑道,“你少岔开话题!”

  丹蘅“啊”了一声,伸手一指镜知:“怪她。”

  在那等境况下,镜知的确没有闲心顾上记何年。

  造一杀业,丹蘅身上的罪业便会重一份,若是业障不消,她的本心会渐渐堕入魔境。

  镜知朝着歉疚一笑:“抱歉。”

  “啊?”记何年一愣,回过神来忙不迭摆手道,“不必不必。这里是哪里?”

  丹蘅道:“始帝供奉的五方神帝宫。”

  记何年道:“他是人王,已经走到了自身之极,难不成也有凌越诸神之心?”也难怪记何年这样想,如今的大秦帝朝对五方神帝的祭祀粗浅又草率,完全看不出敬意。到了他们胆大包天敕封诸神,那更是要让人王凌驾于诸神之上。是灵山十巫说动他们如此?还是这是大秦历代帝王所求?“青帝神宫为五方之中,他不会停棺在青帝神宫吧?”

  丹蘅凝视着那根青色的铜柱,漫不经心道:“那玉皇宝箓会在其中吗?”

  话语落下,四野一静。

  但是很快的广场上又热闹了起来,因为有一群修士鱼贯而来,望向神宫,面上写满了跃跃欲试的兴奋。

  穹顶的宝光照在了众人的身上,光影无端地扭曲了起来,狰狞地好似一道道交叠的魔影。

  “始帝陵中楼阁宫殿坍塌,只余下了这五座神宫,想来其中必定有一宫是始帝停棺之地!”

  “始帝向来自负,怎么能让自身棺椁屈居于人下?五方神宫中,青帝宫高数尺,又曾传授大道神通与宝箓,想来就在那处。”

  “我辈先破青帝宫!”

  众多修士向着青帝宫中冲去,声势赫奕。

  一道如月、如雪的剑芒倏地掠去,杀机凌然。

  “你在干什么?”丹蘅诧异地望向了镜知。

  镜知摇头:“不知道。”

  她就是忽然间不想让人去闯那座青帝神宫。

  她这样想,就这样去做了。

  参映夕,驷照晨。

  灵乘震,司青春。①

  青帝。

  这位司掌生机的帝君,怎么能屈居地下?

  作者有话说:

  宋明堂歌九首其四歌青帝南朝宋 ·谢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