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如月与姬以期的师徒关系传遍京城,祈泠的身份再度存疑,祈望递来第二封信。
皇帝看都没看,直接扔给祈泠。
祈泠打开看了看,又是一些威胁之语,祈望很是痛惜地希望皇帝回头看看他这个真儿子。
“他应该在陆国公那里。”祈泠把信丢到殿内的炉火里,没什么表情,“可以逼他出来。”
皇帝摆手,“你去做吧,不必回禀朕。”
“是。”祈泠勾唇,祈望这个傻子,傻就傻在根本不会窥探君心,以为皇帝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即便说出去,怕也不会有人真的相信,是皇帝自己偷龙转凤拿亲生女儿做棋子只为除掉世家。
太荒谬了,祈泠也是想了好多年才想清楚。
祈泠再次出宫,带着东宫侍卫浩浩荡荡地到了陆国公府,把男丁和女眷分开。
国公夫人挡在一众女眷前面,祈泠微微躬身,“奉旨行事,还请见谅。”
“殿下想做什么?”国公夫人满是警惕。
祈泠扫了一圈,脚步移到男丁那堆,那里面只有几个庶子,几个嫡子跟着陆国公在逐鹿猎场那边。
除了……陆国公府的小金孙,时年七岁。
祈泠半蹲下,朝那孩子招了招手。
几个叔叔立刻把孩子藏在自己身后,侍卫走过去,强制把他们拉开。
孩子被抱到祈泠跟前,愣愣地看着她。
“平儿!”国公夫人忍不住呼喊。
孩子扭头,直接哭了出来,“祖母!”
祈泠盈盈笑,“这孩子倒是很投孤的眼缘。”
“你到底想做什么!”国公夫人怒斥,手下还护着几个哇哇大哭的孙女。
祈泠耸肩,“只是想带小公子回东宫住几日。”
“殿下有话,直言无妨,何必为难一个稚子!”国公夫人气得发抖。
祈泠站直,“那孤就不废话了,孤知道三弟在陆国公那里,三日后,孤要见到他,否则,就只能委屈小公子暂离国公府,由孤和太子妃代为照顾一段时日。”
国公夫人满是怒色,“殿下不过猜忌之言,便要以稚子相胁,罔为储君!”
“看来小公子一定要走一段时日了。”祈泠抬手,侍卫抱着陆平站回队列里,“三日后再见了,夫人。”
祈泠甫一转身,国公夫人就扬声,“殿下真觉得您可以躲一世吗?毁了我陆家,下一个就是秦家和您!”
祈泠转回去,微微一笑,“还请转告三小姐,她再那样毫无根据地散布谣言,孤是可以下通缉令的。”
“莲儿绝不会撒谎!”
祈泠气定神闲,“那您看孤,会不会撒谎呢,三日后您还能不能再见到小公子呢?”
国公夫人面色铁青,祈泠噙着笑告辞。
刚一迈出门槛,国公夫人就叫住她。
“把平儿还回来,三日后祈望会回京。”
祈泠偏头,“还是交换为好。”
“他还是个孩子!”
祈泠罔若未闻,踩蹬上马。
陆国公府大门合上,侍卫重新围住。
路上,陆平一直在不停地哭闹,祈泠只当没听见,等回了东宫就把他扔给秦嫣。
秦嫣倒是很会哄孩子,陆平不一会就破涕为笑,忘了从家里来东宫的苦楚。
一转身,就碰到姬以期,她面色如常,只是淡淡地瞥了眼陆平,“谁家的孩子?”
“陆家的!”陆平主动答,小脸上还挂着泪痕,“我是陆国公府的小少爷!我祖父是陆国公,你们得好好待我!不然我就告诉祖父,让祖父你们都杀了!”
稚子一派天真残忍的模样,祈泠轻嗤,“孤砍了你全家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你是坏人!”陆平恶狠狠地瞪她。
祈泠回瞪他,“小兔崽子。”
姬以期连忙挡在二人中间,掐着陆平的小身子把他抱起来,“我带他去吃点东西吧。”
“我不饿!”陆平踢她。
祈泠眸光一暗,走过去把他拎起来。
陆平挂在半空拼命挣扎,“放开我!我祖父是陆国公,我爹是陆国公世子,你放肆!”
祈泠扬手,直接在他后臀处狠拍一下。
“呜啊……”陆平大哭。
祈泠冷眼瞧他,又打了一下。
姬以期看不下去,“行了行了,把他给我。”
祈泠松手,陆平跌到姬以期怀里,揪着她肩上的衣料止不住地哭,声音震如雷,一时间,几乎整个宫殿都是他的哭闹声。
姬以期抱着他哄,以秦嫣为首的侍女们聚成堆想方设法地让小公子开心。
祈泠不厌其烦,“让他哭!越哄他哭得越狠!孤倒要看看他能哭到什么时候!”
“你少说两句吧。”姬以期驳她。
祈泠才不听,“这是孤的东宫,孤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赶紧把这个小兔崽子扔出去!”
姬以期抱着陆平起身,秦嫣等人也跟着出去。
不一会,殿内只余祈泠一人。
揉了揉眉心,祈泠伏在案上合眼。
殿门没关,外面的哭闹声没多久就转为欢声笑语,祈泠抬起头,磨了磨牙。
循着声音过去,只见陆平坐在秋千上,姬以期在后面推,周围一堆侍女围着。
祈泠阴阳怪气,“也不知道谁才是主子,正经主子不伺候,围着逆臣的孩子转悠。”
秦嫣咳嗽一声,默默走回她身旁。
侍女们回来一半,排成排等着她指挥。
祈泠直直盯着姬以期,心里酸溜溜的。
姬以期时不时问:“要不要再高点?”
“高!”
“还要高!”
“要最高!”
陆平大呼小叫地喊,姬以期力气愈大。
“啊!”陆平不慎从秋千上跌下去。
下一息,姬以期接住他。
陆平没有哭闹,反而兴致勃勃,“要这个!”
姬以期把他往上撂,扔到空中又接住。
一次又一次地抛离落回,祈泠眼珠子随之而动,陆平已经七岁了,这并不轻松,姬以期反而乐在其中,一点都不嫌累。
看了半晌,祈泠脖子疼,“还没玩够?”
听到她的声音,陆平嚷嚷,“坏人!不要理!”
“把他抱走。”祈泠抬了抬下巴。
姬以期顿了顿,转身就走,祈泠哎一声,“回来!没让你抱走,秦嫣!”
秦嫣应声,从姬以期怀里接过陆平。
姬以期两手空空,也跟着秦嫣走。
“回来!”祈泠有点气急败坏。
姬以期步伐如旧,只当不是说她的。
“姬以期!”
终于叫停人,姬以期回身,“有事?”
祈泠噎住,她当然没什么事,但看到姬以期无视她的模样,她就是想把人叫住。
“没什么事我走了。”
姬以期冷漠极了,祈泠连忙喊住她,“有事!”
“说。”姬以期言简意赅。
祈泠别扭地指了指秋千,“我也要玩这个。”
姬以期没什么表情,径直走到秋千后。
祈泠坐上去,两手抓紧。
刚抓好,姬以期就猛地一推。
祈泠差点栽倒,姬以期并不给她缓冲的时间,一下接一下用力地把她推向至高点。
两手紧紧握住绳子,祈泠双腿发抖。
又推了十几下,祈泠颤声喊停。
姬以期当即松手,扭头就走。
祈泠晕晕乎乎地跌到草地上,腹肚翻滚。
她的太子妃早已不见踪影,侍女扶着她起身,祈泠软着双腿踉跄着回了毓丰殿。
晚膳时刻,姬以期出现,还把陆平带上了桌。
祈泠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又开始无故发脾气,“谁让他过来的!”
姬以期也不跟她呛声,抱着陆平就走。
“姬以期!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的太子妃缓缓转身,“该是臣妾问殿下,您想做什么?说好的和离,又想赖账了?”
祈泠咬牙,“你想多了。”
“那就好。”
姬以期离开膳厅,祈泠猛捶桌案。
秦嫣低身捉住她的手,“别这样,殿下。”
祈泠抱住头,姬以期的漠视深深刺痛了她,明明是她提的和离,现下人家同意了,她却……
“用膳吧,殿下。”秦嫣给她布菜。
祈泠倏地抬起头,“我们还没和离!”
“殿下,冷静。”秦嫣把她摁回去,不咸不淡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祈泠颓然,无精打采地盯着一桌佳肴。
秦嫣给她盛粥,“忍忍就好了。”
祈泠捏着勺子几乎要一头栽进粥碗里,秦嫣提了提她后襟,小声,“您要是心里不畅快,婢子也能尽绵薄之力。”
“东宫的事,你告诉父皇多少?”祈泠冷不丁道。
秦嫣怔了怔,“殿下若不喜,婢子往后便不说。”
“你不说,父皇饶得了你吗?”祈泠轻嗤。
秦嫣双膝弯曲,跪在她脚下,“婢子对殿下之心,日月可鉴,殿下一直防着婢子,婢子知道,但婢子发誓,绝没有透漏殿下任何机密之事给陛下,从踏进东宫那日起,婢子唯一的主子便是殿下。”
她大祈泠五岁,从十岁起就入东宫服侍照顾祈泠,十几载过去,她相信,没有人比她更忠心祈泠。
祈泠淡声,“起来吧,不吃了,回去。”
秦嫣道声是,随她回了毓丰殿。
天很快就黑了,祈泠捧着书靠在桌前,秦嫣轻手轻脚地挑亮烛火,又给她换掉放凉的茶水。
放下书,祈泠盯着她。
“要睡了吗?”秦嫣轻声细语。
祈泠陡然吐出几个字,“把衣裳脱了。”
秦嫣讶然,祈泠催促,“脱。”
“是。”秦嫣立在原地,迎着她的目光解开衣带。
她生怕祈泠等急了,没几息就脱得一干二净,姣好的身形在寒冬中暴露无余,烛火照着她,地上倒映着她的影子。
她已经二十五岁了,身上处处透着成熟女子的气息,赧然地抬步靠近祈泠。
“穿上吧。”祈泠重新捧起书,面无波澜。
秦嫣仍然在靠近,祈泠瞥她,“父皇让你来的时候,有让你尽到通房的职责吗?”
“婢子可以的。”
祈泠摇头,“我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