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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呦喂,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还好你没事,”钟喜梅对着天空抱手拜了拜,

  “小瑶醒了之后, 我第一时间就联系你, 但是你电话一直打不通,又出了这种事, 可把我们给急坏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还好你没事。”

  顾时秋低头看着坐在轮椅上的人, 表情有几分呆滞。

  冬瑶擦去眼泪, 伸手轻轻握住她小拇指, 仰头, 唤她:“顾时秋。”

  顾时秋恍然回神, 蹲下身子, 望着她,看了好半晌后不太确定的伸手去抚摸她的脸。

  冬瑶笑着由她动作:“我醒了, 不是假的。”

  一瞬, 顾时秋红了眼眶。

  冬瑶也跟着酸了鼻子。

  冬瑶眷恋的将脸颊贴在她掌心处。

  “你回来了。”顾时秋的声音极为嘶哑。

  冬瑶点头嗯,带了哭腔。

  她们真的好久好久好久没见了,久到冬瑶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了,不过还好,回来了,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了。

  顾时秋抱住她, 冬瑶笑着回抱住她, 直到抱住的这一刻,冬瑶才感知到她身体的颤抖。

  冬瑶心疼的厉害, 不知道怎么安抚她,只得抱紧她再抱紧她。

  抱得越紧,越是能感觉到那膈手的骨感,顾时秋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冬瑶心疼的更加厉害了,抱她的力度不由又加重了。

  “你抱疼我了。”耳边有声音传来。

  冬瑶一愣,讪讪松了力度:“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抱一下都能嫌疼,这段时间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吃饭。”

  顾时秋用脸颊蹭了蹭她发丝,带着眷恋:“你现在可以监督我吃饭了。”

  冬瑶:“我会监督的!”

  顾时秋在耳边轻笑:“好。”

  冬瑶被她这笑声惹得有几分脸红。

  “咳咳咳。”钟喜梅咳嗽了两声。

  冬瑶这才想起旁边还有老妈在,连忙松开了顾时秋,抬头看了眼钟喜梅,咬唇:“妈。”

  钟喜梅笑了一下,倒是没说什么。

  冬瑶看了看顾时秋,又看了看钟喜梅,心里泛起了嘀咕,老妈刚刚那表情是什么意思?

  昏迷之前,老妈是不知道顾时秋的身份的,也不知道自己和顾时秋的恋人关系,现如今两年过去了,这些东西老妈是不是都已经了解清楚了?

  “好了,这地方也不适合聊天,都这么晚了,先去找个能落脚休息的地方吧。”钟喜梅说。

  冬瑶点头,顾时秋接过了钟喜梅推轮椅的工作,推着她走。

  一路上冬瑶时不时回头去看她。

  钟喜梅瞧她那样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脖子都快给你扭断了,回去再瞧,还能不给瞧了是怎么着。”

  冬瑶脸一热:“哪有,我没有。”

  顾时秋摸摸她的头:“乖。”

  在钟喜梅揶揄的眼神下,冬瑶脸更烫了,烫得都能煮熟鸡蛋了。

  依照老妈现在的反应,看来这段时间,就算顾时秋没有说明自己和她的关系,老妈应该也是猜到了一二。

  折腾到凌晨,总算是在小镇上找到了落脚的地方,房间很简陋,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以外再无其他,但是能在这偏僻的地方找到这么一个住所,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开了两间房,钟喜梅和冬瑶一间,顾时秋一间。

  临到要各自回房间时,冬瑶突然指着过道走廊处:“妈,你看那边。”

  钟喜梅顺着所指瞄了一眼:“什么。”

  冬瑶煞有其事:“你快看你快看,再不看没了。”

  钟喜梅不解的扭头定睛看向走廊尽头。

  这时,冬瑶扯了一下顾时秋的衣袖,顾时秋见状低头凑近。

  冬瑶快速的亲了一下她脸颊,顾时秋表情随之顿了两秒,然后嘴角蔓上笑意。

  “什么也没有,你这是让我看什么。”钟喜梅转回头来。

  “没有吗,哦,可能我看错了吧。”冬瑶憨笑。

  顾时秋站直了身子,嘴角的笑意一直都没淡下去。

  “我们明天见。”冬瑶朝她说。

  顾时秋嗯了一声:“明天见。”

  回房时,冬瑶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

  房门合上,冬瑶这才收回那不舍的目光,钟喜梅笑她:“怎么黏糊成了这个样子。”

  冬瑶不好意思的笑了,过了一会,又小心翼翼的试探:“妈,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钟喜梅不答反问:“都知道什么?”

  冬瑶光速摇头:“没什么。”

  钟喜梅倒来一杯温水:“喝吧。”

  冬瑶接过杯子,一边偷摸打量钟喜梅一边小口抿水喝。

  “这两年来,多亏了小顾,要不是有她,我还真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钟喜梅说起这些时,神色忧伤。

  冬瑶握住她手。

  钟喜梅拍拍她手背:“小顾人挺好的,你躺床上两年,她就尽心尽力的照顾了两年,虽说是个女孩子,但我也不是什么老古板,谁对你好,谁是真心待你,我看得出来。”

  冬瑶心下一暖:“谢谢妈。”

  钟喜梅敲了一下她头:“你该谢的不是我,是你女朋友。”

  女朋友三个字一出口,冬瑶耳朵发烫,脸也红了。

  “呦,脸皮这么薄。”钟喜梅笑话她。

  “没有,就是有点热。”冬瑶含羞带臊的扯衣袖玩。

  清晨,冬瑶从噩梦中惊醒,满头汗渍。

  她做梦了,梦到了她……

  冬瑶坐在床头,长吁一口气,摇头将梦中的那些画面强行驱除。

  “怎么脸色这么白,没睡好吗。”钟喜梅担忧的看着她。

  一晚上钟喜梅都没怎么敢睡,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钟喜梅很怕冬瑶这一觉睡过去又不醒了,但还好,她醒了,悬了一晚上的心也在这一刻得以落地。

  冬瑶擦了擦额头汗渍:“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

  *

  打开房门,迎面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顾时秋,冬瑶眼眸微亮,但很快又皱了眉头。

  这家伙,不会在这外面站了一晚上没回房间去休息吧?

  “醒这么早?”冬瑶问。

  “嗯,刚醒来没多久。”顾时秋答。

  冬瑶本要再追问,顾时秋先一步说:“准备了早餐,先过去吃吧,你应该也饿了。”

  冬瑶点头,看着顾时秋消瘦的身体,心中有些难过。

  早餐有包子和面食,冬瑶吃了一碗面,虽说这民宿住宿条件不好,但是这早餐的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冬瑶吃东西快,尤其是吃到了好吃的,就吃得更快了,没一会一碗面就被她吸溜完了一半,身体的酸疼感也因为吃着好吃的而感到没那么疼了。

  吃东西的间隙,抬头去看,发现顾时秋的那碗面没怎么动。

  “怎么不吃,不合胃口吗?”冬瑶问。

  “没有。”顾时秋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你现在太瘦了,得多吃。”冬瑶叮嘱道。

  钟喜梅也跟着附和:“小瑶说的对,你这确实是太瘦了,得多吃,不然这风要是大点,我都担心一阵风能吧你吹跑了。”

  顾时秋笑着应好,之后,将那一碗面都吃完了。

  *

  冬瑶坐在轮椅上,晒着太阳,眯着眼睛,有几分惬意。

  只是,顾时秋去洗手间好久了,怎么还没回来,冬瑶不太放心的朝洗手间的方向看了一眼。

  没多时,顾时秋走了出来,冬瑶嘴角也随之咧开笑意,可等到顾时秋靠近时,冬瑶才发现,顾时秋的脸色不太好,惨白惨白的。

  “你怎了,不舒服吗。”冬瑶担忧的划着轮椅靠近她。

  顾时秋蹲下身子:“没有不舒服,可能是昨晚没睡太好的缘故。”

  冬瑶瘪嘴:“你昨晚是不是都没有回房间休息。”

  说到此,冬瑶后悔了,就不该让她一个人一间房,冬瑶本意是想让她好好休息,毕竟和自己这病号一个房间的话,她必然是睡不好的,再者说钟喜梅还在。

  “我有休息的,就是没怎么睡好而已,好了,别担心。”顾时秋摸摸她的头。

  冬瑶将信将疑,但也没再过多说什么:“那你现在要不要回房间再休息一会。”

  顾时秋摇头,站起身,推着她往前面走。

  远处是一望无际的田野,有牛儿低头吃草,有孩童追逐嬉闹,空气中有泥土的芬芳。

  冬瑶的心情也随着眼前的景色静了下来。

  “妈妈同意我们在一起。”冬瑶突然说。

  “我知道。”顾时秋答。

  冬瑶回头看她:“这两年,辛苦你了。”

  顾时秋蹲下身:“你也辛苦了。”

  冬瑶望着她眼睛,有那么一瞬,她甚至觉得顾时秋是知道一切的,知道自己昏迷的缘故,知道自己昏迷并非生病。

  “这两年,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但是,我并不想再记起那个梦了。”冬瑶垂下头,眼中有湿意。

  顾时秋摸摸她的脸:“谢谢你还愿意回来。”

  冬瑶湿润着眼眶,抬头看她:“对不起。”

  “为什么要对不起。”

  “我动摇过。”

  “但你还是回来了,还是选择了我,不是吗。”

  “我坏。”

  顾时秋被她逗笑:“你不坏。”

  冬瑶埋进她怀里,贪婪的嗅着属于顾时秋的熟悉味道。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在发展,只是午夜梦回,冬瑶总免不了难过。

  *

  “施主最近来的有些许频繁。”竹空将茶水倒上,推过去。

  顾时秋手指搭在杯口:“闲来无事,找大师聊聊。”

  竹空叹息:“施主的心事无非就一人,既以放其离开,施主便也不要再念念不忘了。”

  顾时秋低头看着杯中茶水。

  “如若不舍,当初又何必放手,”竹空说:“总不至又要将人唤回吧。”

  顾时秋仍低头望着杯中茶水:“能忘吗。”

  她的话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在问话。

  竹空:“时间是良药,不一定忘,但总会淡的。”

  顾时秋抬头:“我是说她。”

  竹空不解其意的看着她。

  “如若可以,能否让她忘了我。”顾时秋淡淡说。

  竹空眉心微皱:“施主何出此言。”

  顾时秋站起身,走至栏杆旁,俯视底下山峦:“我不想她不开心,哪怕是偶尔。”

  竹空望向她背影:“施主可想好了,你若许下此愿,她便当真不再记得你一分一毫。”

  顾时秋回头,淡笑:“想好了,让她忘了吧。”

  竹空叹息摇头:“施主既是决定了,那便如施主所愿吧。”

  顾时秋:“多谢大师成全。”

  “你也可以忘,”竹空手指指向茶盏:“喝下这杯茶水便可忘却所有前尘。”

  顾时秋端起茶杯,默了默,最后,茶水洒于地面。

  “我只想她忘,但我得记着她,哪怕只有我一个人。”

  *

  时常噩梦惊醒的人,这晚却一夜无梦。

  早晨醒来时,大脑空荡荡的,像是睡迷糊了,又像是遗忘了什么。

  “醒了。”顾时秋坐在床边,含笑看她。

  冬瑶一把抱住她,左右摆动,哼哼唧唧的撒娇,嚷嚷着困。

  顾时秋嘴角笑意加深:“看来昨晚你没做噩梦了。”

  冬瑶坐直了身子,疑惑:“噩梦?我为什么要做噩梦,我可从来没做过噩梦,有这么这么好的女朋友,我哪里还会做噩梦,我只会做梦都在笑。”

  顾时秋捏了下她鼻子:“嘴还挺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