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真的会有返老还童之药吗?就凭现在的医疗条件?”田堂静严肃地问她。
少谷主将田堂静掳上无妄谷, 周围都是成捆的蛇群,密密麻麻非常恶心,气味也非常腥臭。
眼下正是春季, 冬眠的蛇苏醒便会四处觅食繁衍。
少谷主并没有回答。
田堂静继续道:“你也不信吧?悬氏的太、祖、据说是数百年难遇的神医,他都无法研发出长生不老药。”
而且连后世的现代医学都没办法做到永葆青春,更别说长生不老了。
少谷主的反应平平, 倒是突然对她冷嗤一声:“你偶尔有没有想要成为男人?或者变成男人?”
“没有, 我不想,你不要乱说。”田堂静立即发出嫌弃无比的噪音。
“不恨这个世道吗?”少谷主还在蛊惑人心道:“恨世道重男轻女,你身为天子都只能女扮男装拉拢人心,一旦哪天你女子的身份暴露, 所有的努力与成就都会付之东流。”
“而错就错在你是女儿身。”
田堂静才不上这个当,她翻了个白眼道:“少来挑拨我,我的身世过于复杂不是你能体会的,若你说大家知道我是女子不支持我, 那是他们有眼无珠,干嘛是我的错?”
“到时我撂担子不干了,美滋滋变成漂亮的大姑娘跟影儿长相厮守,不必再遮遮掩掩。”她老早就想穿襦裙了。
魏影的衣服她都穿过, 原先她这个老婆并不太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的衣裳, 被她拨弄穿了几次很快就习惯了。
老婆开始越来越有女人味, 偶尔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要求她穿裙子与她共度春宵。
她也不想偷偷摸摸了。
若是哪天因为女子的身份失去天下人心,那么这份人心本就不是她想要的东西。
她摒弃不值得的人和事都来不及, 更不会揽罪在自己身上。
更别说牺牲自己女子的身份。
那时她会毫无负担与魏影在一起。
少谷主嘲笑她:“天真。”
“我本来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能做的有限,做不到我也不强求。”田堂静反笑道:“倒是你们一个个活得过于虚幻, 脱离现实,所以才会出现赵天心这种鬼迷心窍的人。你们医仙谷肯定没有精神科吧!”
“拜托你们做点实事吧!攻克个天花鼠疫, 再不济就是水痘之类的,不要总pua别人,把时间浪费在不专长的地方。天天给人添麻烦,很讨厌耶!”
回答她的是少谷主一块布塞住她喋喋不休的嘴。
“吵死了!”
切!分明是说服不了她才会堵上她的嘴。
少谷主带着她过了桥,看见一年不见的小木屋早就被爬藤和草给覆盖了。
少谷主将她丢在之前的羊圈里,沉着脸等着她岳母出现。
悬萱确实很快出现。
但她肩侧左右有两道笔直的黑线掠过,好像是回家一般轻车熟路。
随着岳母紧张朝少谷主一喊:“悬雨,带她逃!”
“逃什么?我带来她不就是让它们咬!”少谷主毫不犹豫飞身离开。
田堂静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岳母踏着桥惊恐朝她飞来,她还有点小高兴,岳母这是担心她?
然而当熟悉的味道,空中散落的发丝扑打在她脸上,仿佛清冷的绵雨一般。
倩影仓皇挡在她身前,双臂一展,硬生生接住了山头的攻击。
肩袖撕拉一声,迅速被扯出一根根银丝。
那是她为妻子精心准备的里衣。
田堂静第一次露出害怕的眼神,看着护在自己前面的倩影。
“老婆。”
魏影闷哼一声,甩着双臂旋步倒空抽出双刀,脚尖娴熟地舞起双刀,砍向两道山头的黑影。
铛!山头纷纷两边避开,退出数十米远。
紧紧一击。
魏影便垂落双手跪在地上,冷汗涔涔,精致的五官因为痛苦而苍白。
“影儿!”悬萱第一个过来确认她的情况。
田堂静已经站在原地,目光有些空洞盯着魏影垂在两边的手臂,已经呈现紫黑色的皮肤中毒极深。
脑子的弦就像绷断一样。
她俊秀的脸蛋随即铺上凛厉的阴影,看向准备第二次攻击的山头。
正好魏影忍着剧痛,垂着眼睑转过来看她。
确认她没有受伤。
魏影强撑地吸一口气:“阿静,就待在我身边。”
“不要说话,我很快就能压制住毒,将你送下山。”悬萱冒着冷汗不断为她的双臂施针。
这时她终于抬眼正视了田堂静一下,但什么都没说,便继续低头下针。
田堂静蹲在魏影身边默不作声地咬破指尖,将血滴在她肩上,偌大颗血珠滑落顺着扎的针流下成几丝血线。
魏影顿闷哼一声,倒在她怀里。
悬萱看着蛇咬的两颗齿孔与血混合,减轻了中毒的迹象。
“阿静,说说话。”
田堂静心疼地抱着她的脑袋,动了动唇,最后勉强挤出一句话:“我很好。”
魏影这才安心地躺在她怀里,视线还不忘警惕两边虎视眈眈的山头。
“稍候你跟娘亲一起下山。”
“不必...”管我。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你好好待着,我很快回来。”田堂静忽然将她放靠在岳母腿上,她起身便毫不犹豫往山顶冲去。
悬萱终于开口阻止她:“等等,你一个人如何对付你母后留下的毒物?”
魏影急得脸色惨白,她挣扎着就要爬起来。
没想到田堂静突然又回来抱住她,当着岳母的面,亲了一下她的下唇,捧着她的脸小声贴在她耳边道:“老婆,别忘记我们还要一起长命百岁。”
温柔的安抚不是在辞别,而是在做承诺。
“你。”魏影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我以前都太依赖你了。”田堂静温柔地贴在她耳朵道:“可你也不是事事都万能,刚好你不擅长的,正是我与生俱来的便擅长的。”
魏影眼眸微微颤抖起来:“龙角鹿香吗?可是赵仙并不如你母后的医术登峰造极。”
“你忘记我是母后生的吗?”田堂静此时的仿佛赌徒一般。
她之前吐槽过赵天心贪心不足,想与天斗弥补前世的遗憾。
可她又何尝不是个赌徒。
只是和赵天心赌得东西不一样。
同样她是龙角鹿香的宿主,药人,没有战斗力,对物理没有任何招架之力,却有毒抗。
“你都那么相信岳母,不如也相信一下自己未曾谋面的岳母,好吗?”田堂静哄孩子一样的语气。
魏影不放心地盯着她,她则是冷静地看着她。
两人相视间,渐渐透着对彼此的信任。
“你死,我也不独活。”最后还是魏影阖上眼睛,决定放她一个人去。
田堂静这才露出一个笑脸,她用沾血的指尖轻轻覆盖在魏影的唇瓣上,落红使得唇变得更滋润。
悬萱目光复杂地对着两个孩子。
终于看出来为什么女儿会视她如命?
这孩子值得她用一生守护。
悬萱尽管不想承认,她动了动唇无奈提醒:“这是龙角鹿香之外的毒物,但你的情况很不同。”
“你的体质一直在加强,一次不成品的三尸虫就能让你百毒不侵,那么更剧毒的蛊物,也许会让你的体质更进一步,但也许是另一种情景。”
“看来岳母也赞成我赌!影儿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回来!”田堂静立即笑着朝她眨了眨眼。
魏影睁眼凝视她,带着悲伤的表情勉强答应她去赌。
赌她们的未来。
“阿静,为什么我们在一起会那么难?”魏影终究没忍住情绪,右眼睑流下一滴泪水划过下颚。清冷的眉眼是掩藏不住的痛楚。
作为母亲的悬萱怔在原地。她的女儿和她一样天生就是容易消极绝望的人。
重要的人不在了。
便在这世间像具行尸走肉一般苟延残喘地活着。
然而打破沉默的是耳边乐观开朗的声音,她的乐观总是会像生命的源泉一样给人注入了活力。
田堂静非常豁达道:“怎么会呢?我跨越两世来到这里遇见你,早就是千年难有幸运儿。”
“没有风浪,我们的感情怎么会经得起考验?相反我还很高兴,我们的感情很牢固。”
“能做到历经风雨都不离不弃,那么以后还有什么困难可以绊住我们的脚步!我现在觉得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
“影儿,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会这么觉得?我对我们的未来很有信心。”
田堂静拍拍自己的脸,她由心而发的笑容,和煦温暖,就像一缕光照进融化了人内心的坚冰。
令人想试着相信她。
魏影看着她艰难点了点头:“嗯。”
田堂静转身便拔腿往山顶冲去。
魏影望着她直到她消失在眼前,双眸陷入了黯淡。
“影儿,此去九死一生,你真的要与她同生共死?”悬萱很心疼女儿。
可她看得出来自己不在的日子里,女儿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一道光。
是田堂静让女儿更懂得如何活下去。
魏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魏氏,我已经安排好了。”
这分明是已经决定与田堂静生同日死同穴。
悬萱没有再问,只是有些悲伤地望着她。
一路跑上山顶,说来也奇怪,进谷的时候到处都是蛇,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十分恐怖。
这里却没有一条蛇敢进入,山鼠偶尔能见到几只,但也仅限在树丛之中。
珍珠草丛都快将她整个淹没,还好她知道这边的路,有点难辨认好比不认识路好。
她靠着直觉左拐右弯,终于找到当初魏炎让她进去的洞穴。
此刻里面都是密密麻麻的蛇身挤在一起,很显然里面是毒物唯一的栖身之地。
她不敢再进去,因为两边的山头都已经冲过来,瞬间就找到她。
熟悉的网蟒与鼹鼠,眼珠子乌溜溜盯着她不动,蛇在吐信子,鼹鼠在悄悄挖洞。
好像都怕她跑了一样。
田堂静就纳闷了:“你们追我快一年了吧?”
“据说你们都追到洛京城附近。”
黑金蟒二话不说上来就叨她,她闪躲一下惊险躲过,刚好咬在袖子上。鼹鼠已经钻到她的靴边抱着她的腿猛地一啃。
她差点就叫出来了。
鼹鼠将她的鞋底啃分层了。
蛇和老鼠都没有伤害到她,而是围着她打量,好像还是在怀疑一样。尽管她已经不是脸黑的包小姐。
过会儿许是辨认清楚,蛇冷酷无情咬在她手腕上,鼹鼠也刨了一把泥往她身上泼。
“你们别太过分!当初是你们擅自以为我是你们的小孩的!”
田堂静被啃一口发现自己的手臂并没有像魏影那样直接中毒。
可是一样痛得她够呛。
偏偏蛇还贪婪地跟条水蛭一样吞着她的血。
她顿时气血上头:“马德!就你会咬人。”
由于蛇就缠在她的手臂上,她低头要咬过去看见蛇上面还站着泥巴,她嫌弃地拨了下衣袖盖在上,然后一大口咬过去。腥臭的味道不断传到蛇头,她差点就吐出来了。
可奇怪的是过了会儿血居然变甜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中毒味觉都失灵。
嘶!黑金蟒痛得松开她,蛇头往天仰哮。
鼹鼠反倒没有攻击她,还是阴恻恻盯着她,似乎在忌惮她会连自己都咬。
田堂静终于明白这老鼠更聪明!不愧是十二生肖之首。
不过现在不是赞美敌鼠的时候,她赶忙爬到洞穴附近,这里的珍珠草特别多。
洞窟的毒物察觉黑金蟒被她拖了过来都吓得一哄而散,洞内没有堵塞立即变得明亮多了。
她能看见之前巨蛇的骨架里还有一个黑盒子,似乎魏炎并没有拿下山,而是放回去了。
是故意的还是巧合?
她没有多想抱着黑金蟒进了洞穴,熟练把黑盒子打开,噗嗤一声,原来这里还有留存着一点母后老妈的恶作剧。
一道黑色的液体直接铺面她的脸,她熟练地抹开,皮肤以肉眼可见变成一种紫黑色。
比之前的颜色更深。
黑金蟒反而开始褪色,从黑金完全变成淡金,随后软趴趴地倒在她肩膀上挂着。
她嫌弃地抖了抖肩膀,将蛇抖下去:“这下该知道我是最不该惹的人吧!”
“我可是会变色的。”
不过好奇怪,蟒蛇居然会褪色?
她百思不解之际,鼹鼠突然凶残地冲过来吓了她一跳,还以为是攻击她的,结果鼹鼠扑在蛇的身体上疯狂啃食起来。
眼睛都红了。
她听魏炎说过这里的毒物需要吃毒物来积累的自己毒性。
本以为鼹鼠跟蛇是一伙的,没想到并不是!
鼹鼠疯狂啃食蟒蛇,啃到蛇再没有动静,鼹鼠的肚子已经撑得鼓鼓的,抱着肚子满足地钻进草丛。
似乎已经对她不感兴趣了。
田堂静待在原地已经愣了。
危机那么快解决吗?结果居然是一个山头吃了另一个山头。
正当她奇怪时,手中的盒子的颜色已经蛇血的腐蚀,迅速模糊起来,底部隐隐有脱落的痕迹。
她敲了一下底部发现是空的。
上次之所以没发现是感觉盒子很重没有多想,大概是第二次恶作剧将黑珍珠的毒用完了。重量便轻了吧。
她翻过来撬开盒底,发现有个夹层,打开中间的掩盖的木板,里面是一个犀牛角的洞模,只剩下半根灰角躺着,旁边则是有份揉皱的信。
皱褶的地方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不过可以通过组字猜到大概的意思。
【鼹鼠食蛇毒性激增,会在傍晚攻击人,并且与药蛇不同,只攻击一次就失去对猎物兴趣。】
【若活下来便是一千个猎物中的幸运儿】
原来是一份实验报告。
她惊觉这可能是她母后留下的资料,这么说来鼹鼠现在只是吃饱去消食了。
晚上还会来攻击她!
想到这她赶忙下山管不了右臂被蛇咬过,她看了伤口没有中毒的迹象应该是外伤。
回到山下的草屋,看见岳母与少谷主打了起来。
打得不可开交,看见她抱着一个盒子时,少谷主眼睛都亮了。
“好孩子!原来我要找的东西被你找到了!快拿过来!”
田堂静顿时抱紧老妈的遗物,再看岳母身上已经有几道剑伤,她顿时愤怒大喊:“你说拿就拿,我给你岂不是非常没有面子。”说着她直接将盒子往旁边的山沟一丢,没想到盒子一路滚下去滚到桥边,掉了下去。
少谷主抽出鞭子迅速勾住盒子。
悬萱趁机撤离,她退后几步不忘道:“影儿在木屋。”
她赶忙冲到木屋,看见自己住过的地方,老婆昏迷在床上,侧边还有条蛇虎视眈眈盯着她。
她毫不犹豫咬了指尖,挤出血,甩了过去。
毒蛇顿时吓得直接从窗外离开。
“老婆!”魏影嘴唇已经惨白,她必须马上下山治疗。
田堂静心疼地背起魏影,刚出木屋,一把沾血的剑已经逼近她面门,另一把剑仓促替她挡了下。
“带着影儿回去!”
“岳母那你呢?”田堂静忍不住问道。
悬萱并没有时间回答,少谷主已经提着盒子逼进来。
“里面的东西呢?是不是你拿走了?”
经她一提醒,田堂静连忙问道:“岳母,麟角能治毒吗?”
此话一出,少谷主更加迫切要得到她口中的东西。
眼看一剑直接刺向她腹部,悬萱挡在前面,抵住少谷主的剑,咬着牙龈道:“麟角能治剧毒,绝症,但时间太长,不知功效如何?”
她刚说完,偏头,就看见田堂静已经掏出灰色的犀牛角塞进嘴巴,咬了几下就碎成粉,随即将魏影放下抱在怀里,用嘴渡了过去。
悬萱错愕地看着她亲着自己女儿。
“混账!解毒不需要用那么多麟角!”少谷主气急败坏再冲出来要阻止她。
结果她已经移开唇,喘着粗气道:“吃了那么大块应该有点效果。”
“那么大块咽下去简直是暴殄天物!”少谷主眼睛都涨得通红,显然非常想得到这个东西。
偏偏悬萱又在前头拦住。
田堂静就瞧不得她一个强盗抢别人东西还理直气壮的样子,她顿时怼道:“反正是我妈留给我的,我爱怎么用就怎么用!”
“要是我老婆喜欢,我还可以磨成粉给她泡脚。”
“连一口洗脚水都不会给你喝!”
悬萱脸色一黑,迅速关上门,隔开两人对骂。
少谷主隔着门还是大喊:“你身上还有?快,拿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屋内的人早就没有理会她。
魏影悄悄咳嗽几声,有了转醒的迹象,微微眯开眼睛,确实被熏得说了一句:“好臭。”
田堂静顿时捂住嘴推脱道:“都怪那个少谷主,大清早连牙都不给我刷,就把我掳到无妄谷。”
悬萱抽了下嘴角,解释道:“麟角需要存放阴凉的地方,一般会有毒物守着,还有麟角是上百种山头剧毒制作而成的解药。”
“味道自然不好。”
田堂静松开手尴尬道:“原来不是我嘴臭。”
母女俩都被她弄无语了。
魏影转醒后,她很快恢复了些精神,问道:“你在山上发生什么事?”
田堂静顿时眼睛一红把自己在山上遇到的事告诉她。
就差扑进魏影的怀里,现在魏影虚弱着她不敢有动作。
她越说越带着哭腔:“我好害怕,看着蛇被另一个山头吃掉,那场面太恐怖了。”
魏影十分心疼靠在她身上听她说。
“阿静不怕。”
悬萱已经古怪地打量她半天才问道:“你咬了过山峰一口?”
魏影立即抬手去掰她两片唇:“可有受伤?”
田堂静打开嘴巴里面非但没有伤口,舌头的颜色都很正常,只要脸蛋又黑又紫,活像是浑身中毒一样。
魏影刚睁开眼睛时,就怕她是浑身中毒,可看她生龙活虎,之前又有被皇后娘娘整蛊的先例。
她才敢放下心抱着田堂静:“下次不要随便乱张嘴。”
“嗯!以后我们还要这样那样,嘴唇可少不了。”田堂静带着哭腔还不忘记说打情骂俏的话。
魏影忍不住羞赧回她:“嗯。”
小两口完全忘记旁边还有一位长辈。
一行人待在屋内,气氛总算没有那么凝重,偏偏少谷主已经提着火把过来了。
田堂静这才发现她们说话的功夫已经是傍晚了。
“不出来是吗?”少谷主早就将木屋锁好,她将火把直接丢进木屋,嗡一下,木屋瞬间烧了起来。
悬萱便要破门,田堂静突然摁住她,无声地摇头。
悬萱正要问。
魏影已经拉住母亲的手同样默契地摇头。
小两口似乎心有灵犀一般。
只有少谷主悬雨在外面阴恻恻威胁道:“将麟角交出来,我还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可屋内一片死寂,仿佛无人在。
少谷主越发觉得上火,她踏前一步,怒喝道:“里面的人听见没有?”
“田堂静!”
话音刚落,地面迅速钻出一个洞正好精准打在少谷主的脚下。
“什么东西?”
“啊!!”随着少谷主一声尖叫,原本嚣张的声音渐渐化成惨无人寰的叫声。
还有伴随什么东西咀嚼骨头与血肉的声音,似乎对咀嚼的东西来说非常容易。
三人几乎闭着气,听着外面的动静。
魏影更是在恢复些许力气,她双手捂住了田堂静的耳朵。
田堂静反应过来捂住她的耳朵。
等过了半个时辰,悬萱打开木门,趁着火势带着两个孩子出来。
她亲眼看见地上只剩下完整的衣服,却不见遗体。只剩下一些带血的毛发。
悬萱还看见靴子掉落的地方,一个鼹鼠的脑袋半露出双眼凶悍地盯着她们。
过会儿似乎失去兴趣便钻进洞离开了。
“果然一山不容二虎,鼹鼠从今以后是唯一能镇住无妄谷所有毒物的山头了。”
“岳母,你说什么?快趁着火势下山吧!”田堂静立即喊道:“你是不是不能动了?要不要晚辈背你?”
魏影无奈叹口气:“你自己都站不稳。”
田堂静看着她委屈撇了撇嘴,魏影愣了下,正要开口哄她。
田堂静就背起她过桥了。
悬萱最后悲凉地收回视线,毫不犹豫跟着两个孩子过桥。
“也许这就是你应得的下场。”
*
数日后,赵天心在太极殿等李雪蓉进来,他想要好好与妻子独处。
上辈子他天天忙着政务,想要当个好皇帝,以至于忽略了妻子。
等发现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他就放下政务陪伴妻子,妻子还不知道他的病情。
后来他实在撑不住倒下,才知道妻子对他的感情如此之深。
他也贪恋着人世,更贪恋她对自己的爱。她眼里只有他。
“前世我走了之后,没有人为你遮风挡雨,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为了养大孩子们肯定吃了很多苦头。”赵天心抚摸着他亲手为李雪蓉画的画,温柔笑道:“我们一家九口很快团聚了。”
正在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时,外面已经有人通报:“陛下,李小姐来了。”
“快快有请!”赵天心坐在龙椅上,攥着拳头,有些紧张。
那些年他一直不敢接触雪蓉,害得她丢过一次心,这次不会了。
他这个正主回来了。
不再是田堂静那样的替代品。
当李雪蓉踏进太极殿,她看着座上的小相公一如既往温和对着自己,只是眼底多了一些奇怪的情绪。
她没有多想便提海棠的事:“陛下...”
她刚喊一声,便看见小相公站起来,热切过来要迎接自己。
忽然房梁跳下一道带着面具身影,举着火、筒、很快,几个锦衣卫便要拦住偷袭的人。
那人突然摘下面具,满脸仇恨地举起火筒:“狗皇帝!赔我叔父,和大哥的性命!”
说着他一拉一炮炸飞了保护的锦衣卫。
赵天心却错愕地看着男子,流着血泪,死死盯着他:“子云。”
前世追随他的小堂弟,幼时就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跑。他非常宠爱这个堂弟,只因堂弟爱憎分明与自己一样。
后来在他一统天下之前,子云更是为了保护他牺牲了。他伤心了好几年。
然而这一世赵子云不认识他。
错将代替他死的雪莉为兄长,朝他开火。
火筒第二炮时,赵子云抱着火筒冲到赵天心面前。
赵天心本能想用轻功逃跑,忽然脚一软,才发现自己最后一点内力已经消散了。
等他侧首最后看了惊恐在原地雪蓉,嘭一声!赵天心与赵子云相拥倒在地上。
赵天心还能感觉手脚断掉的痛楚,舌头已经发麻,他无神地望着雪蓉,视线渐渐模糊。
最后伴随天空一阵无缘无故的雷声响起,似乎在提醒他,这一切都是天意。
真是命运弄人。
再来一世,赵天心死在至亲手上。
“陛下!!”随着李雪蓉误会的一声惨叫。
赵天心十分不甘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
古寨的凌晨发生很大的变化。
各式各样的蛊人进入客栈求一碗解毒汤。
田堂静做梦没想到麟角一小块就能救镇子上数百个蛊人。
而且还没有副作用。小二哥喝了哭得稀里哗啦,好像找回自己的人生。
刘浜当晚将所有值钱的东西塞给她,就去找家人了。
其他蛊人不是打算去别的地方,就是留在古寨。
终于到岳母悬萱。
魏影站在母亲面前,明明想挽留,却抿着唇迟迟没有开口。
悬萱打着一把红伞,这是白三的伞,她望着天空道:“我会经常回来探望你。”
“娘,就不能留下来吗?我们还没有好好来得及团聚。”魏影终于开口挽留。
临行之前互相告别除了伤感还有别扭。
悬萱没有过多伤感,她的情绪已经很淡,对着女儿却难得露出一丝往日的笑容:“影儿不是找到良人?”
“组建了新的家庭。”
说罢她无奈叹气与魏影如出一辙:“你父亲那张乌鸦嘴还是灵验了。”
“不过如果是那孩子,为娘会很放心。”
“岳母,我看你还是留下来跟我们住在一起吧。”田堂静也跑过来凑热闹挽留岳母。
尽管岳母没有开口承认她的身份,可态度已经默认她和魏影在一起了。
悬萱看了她一眼毫不犹豫道:“既然如此不舍,那我就带影儿走吧!”
田堂静刚开心一下,就呆住了:“那我捏?”
“自然是你爱去哪便去哪。”悬萱道。
此话宛如一道晴天霹雳劈在田堂静身上,整个人呆若木鱼。
果然岳母的行程单上没有她的名字!
魏影抿着唇,最终道:“一定要回来见我。”
话落她挽起田堂静的手臂。
田堂静反应过来,朝悬萱同样道:“娘,我们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记得常回家看看。”
说着她就要清清嗓子朝一首常回家看看。
悬萱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影儿,还有静静。”
“那个可以叫我...”田堂静刚要提醒岳母。
悬萱回眸一笑,看着两个孩子便跃到屋顶,飞速消失在古寨。
“呜呜,岳母从来都不把我的话听在耳里。”田堂静望着岳母消失的方向欲哭无泪。
魏影瞧了眼娘亲离开的方向,她转身便抱住了田堂静,将自己乖乖埋在她怀里。
原本有些伤感的情绪因为某人在而抚平许多。
田堂静低眸温柔地抱住她,耳鬓磨蹭着她:“我老婆好像突然变得很黏人哦~”
(正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