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影亲眼看着她关上门, 这才放心转身正要离开。
一直贴身保护田堂静的姜恭不知从什么地方落到地上,他站直身子后,语气有些耐人寻味。
“这女子很喜欢天子。”
其实姜恭并不想多管闲事, 他只是和魏音音交易才会被替换到这里,之后魏音音就失去了联系。
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继续待在天子身边,每当焦急时八卦一下天子的事人也就心静了。
只是越八卦, 他不免都开始注意起天子。
眼看这魏当家冷冰冰的态度即将彻底伤透天子的心, 他就没忍住多说了一句:“冰愣子听见没有?”
魏影闻言停下脚步:“她不知道她的身份。”
饶是姜恭都要被她的这份笃定的态度打败。
他头扬起望着黑幕一样的天空道:“谁知道呢?没准她会欣然接受。又不是人人都像你。”
“这世间大胆出格的女子不少,你别以为自己打了很多胜仗,就很懂这个无奇不有的世道,老汉年轻时可见识过几个风云人物不是女子相爱就是男子。”
“只要自己不再是孤家寡人, 追求自己的所爱又有什么不对。你不愿就放手。”
“等她把心丢了,你不放手都无济于事。”
说完姜恭又闪身离开了。
魏影顿滞在原地,很显然此话对她有些挑动。
作为远东甚至卫国女军侯第一人,千年都出不了一个的女性军勋、一方之主、从小到大听到的都是建功立业, 传宗接代惠及子孙。
哪怕是父亲也逃脱不了家族的重任。
从来没有长者像姜恭这样对她说,喜欢就行,对所爱去追求。
她被灌输的都是责任,成就, 除此之外个人的偏好都该抹去。
或许在田堂静没有出现之前, 她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真正想要什么?
田堂静出现之后, 她才知道她也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她的喜好和世间每一个喜欢俊男美女的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她也希望有个单纯只追着自己一个人跑, 只爱自己一人的傻瓜。
但这些在田堂静是女子后,她已经冷静下来。
世间的情爱并未想象中来的那么轻易。
“我对她...”魏影正低声喃喃自语。
赵公公忽然出现, 他揣着袖子兴许是晚上寒凉,走过来吹了一阵风还在吸鼻子。
他边吸边走过来显然是旁观了刚刚整个过程。
“君侯, 疯老头的话您不必在意,这世间追求权力的可比追求情爱要伟大多了。”
“那可是建功立业,名垂青史的美名!对向您这样身居高位的人物,情爱便是毒,便是争霸征途中的阻碍。”赵公公娓娓而谈的时候,眼睛却充满了慈笑,都老者向晚辈支招,姜恭的话在赵公公的衬托下反而显得荒谬,浪费光阴。
察觉到一丝不对劲,魏影双眸凝肃盯着他:“赵公公你的事,本君就不再追究。”
“君侯,老奴是很怕你,但更怕你伤害我家的孩子。自然就不怕了。”赵公公不忘以警告的口吻提醒道:“陛下身上还有媚丝虫,她不能再对你有一丝幻想,至少三年内老奴有自信让她完全忘记你。”
“三年不行,那就是十年,总会有忘记的一天。时间一长遗忘是迟早的事。”
听到媚丝虫,魏影短暂沉默一下,她抬头正视起眼前这位跟在田堂静身边的老人。
“媚、丝、虫似乎没什么反应?”
此话一出,赵公公脸色一顿,他不动声色藏起那抹心虚的情绪。
没想到这君侯都分手了,还这么关注陛下。
他没忍住大声道:“君侯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再伤害陛下,陛下是骗了你,可将心比心她不伪装下去还有命活?”
“她若没有选择本君,也许就不会像现在...”魏影十分冷静道:“这不是她该欺骗我的理由。”
“那她在你不知道她身份的情况下,还喜欢她,告诉她,你心悦她。”
“你让陛下如何能够顶住诱惑?这个联姻也不是她所愿,你要她怎么办!”赵公公开始为自家孩子抱不平。可说完他才冷静下来不该这么说。
这听起来更像是一种为陛下开脱的狡辩。尽管听起来像是在狡辩,可这就是田堂静面对的处境。若说她行为有错,那想活着肯定没错。
而且世道哪来那么多黑白分明,都是一些受苦的人迫不得已罢了。
而陛下从始至终没有主动权,她连保护自己的权力都没有。还不是魏君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没杀了陛下就不错了。
“老奴失礼了,忘记陛下是傀儡,只能悉听尊便!”赵公公最后点头行礼便退后几步转身离开。
魏影将双手背在身后,死死攥紧拳头,双眸压抑的挣扎越发激烈,眼看自己快压不下去。
很显然她正处于一个十字路口,对责任与所爱的抉择。
骤然夜空炸起一道烟花,就像信号弹那般飞旋在军营方向。
魏影毫不犹豫朝军营赶去,今夜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
赵公公回到院子的时候,越想越气,不过冷静下来整个人都出了一身冷汗。
发现他若不是将魏影当自己人,他敢那么像长辈一样指责她?
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醒过神的赵公公忍不住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最后抱怨一句:“那么能打仗,那么会玩弄人心,怎么就在感情上一片空白像个单纯的呆子。”
“不知道爱情本身就没有对错。只有挑错人的份。”
“我家孩子怎么就不是良人,陛下这点就比她强多了。”
“公公,你在门口叽叽咕咕说什么?不睡觉吗?”这时院内有个人影提着水桶出来,对方披头散发,黑发遮住全脸看过去就好像有个女鬼背对着他。
吓得赵公公直接叫破嗓子:“脏东西啊!”
没想到那团黑发拖裙的东西反倒纯良地委屈起来:“呜呜呜,公公,我只是回来晚了自己提水洗澡,不是故意错过门禁的,你不至于把我认成女鬼吧。”
赵公公拍拍胸口,还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他真是被这两个孩子整得头疼,本来是看见魏君侯要主动忘记陛下,他才想法子让陛下也开始忘记魏君侯。才瞒下媚丝虫消失的事实。
没想到这魏君侯也拖泥带水。
两个人才分开半个月,可看起来一点没有分手的迹象。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搬出去了,又遇到别的事,硬是要将她和陛下绑在一起。
就连他都不得不怀疑,陛下和魏君侯的缘分是天注定的。
“也对,天天黏在一块能忘记就怪了?可硬是钓着这份关系同样不好。烦死我了。”赵公公一边嘀咕一边背着手从田堂静身边走过进了自己的房。
被无视的田堂静将发丝挑开,满脸的疑惑:“公公怎么了?”
现在都不会帮她擦头发了。
还是自己来吧!
田堂静披着头巾进了房间,等她擦干后瞪大眼睛躺在床上,同样一副无法入眠的样子。
只不过今天除了想魏影,似乎多了个疑惑。
那个疑惑就在女主身上。
她记得男女主并没有在郑京见面,而是女主在离家出走时还去偷偷观察过男主,女扮男装跟男主相处一段时间,男主还以为她是个豪爽的汉子。
正打算与女主深入交往下去。
没想到等成亲当晚还是被女身的女主给吓到了。
“可是李雪蓉好像没遇到过男主的样子,而且男装还是在自己身边?”意识到剧情开始偏往另一个方向发展,田堂静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不过她不觉得男主的戏份在自己身上偏移,因为自己一点光环都没有,就不算是代替了男主。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女主这边偏移了。男主攻城略地虽然改变地盘,可目的一直没变。
女主好像反而变得...不知道为什么田堂静感觉女主开始有点霸道了。
她扭动一下侧身抱住枕头,双脚夹着被子不断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不会被我改变了剧情?我只是想活下来而已。”
不用假设,剧情肯定改变了。
原著可能不再是原著,从她活下来选择魏影那天开始剧情就如一匹脱缰的野马一去不复返。
她就这么想着,一闭上眼睛开始浅浅地打起呼噜,到时间就入梦了。
*
夜深人静没入眠的人忙碌东奔西跑。
姜恭一直在追踪那个斗笠男,发现他出现在军营后,又去了李氏商人的地盘。
并且去的是李氏头号商人李旦的府邸。
李旦的府邸比郡主还豪华,修得更像是一座内城堡垒,高栋楼塔,四边全是无人居住之地。占据了一大片土地,驱赶其他人就像是荒无人烟的地方,死一般寂静。
姜恭越看这府邸的格局越怪异,他效忠过太上皇为他办事见识过不少奇人怪事。
就比如一个地方世家为了避免战乱修了一个地下宫殿,每到有敌人打进来,全部人都撤进地下宫殿,仿佛凭空消失一般。
敌人未能找到死对头,却被从另一边县城绕过来人打得措手不及。
后来那世家就带着族人出海南洋上岛屿谋生去了。
可这个世家的事迹却在很长一段时间流传在各地,被各个地方豪族所效仿。
时间长了,修得人多了,本以为也能像故事的主人一样逃过一劫。
但多数是被封死在地下宫殿,自投罗网。
这个形同一个死瓮的地方因为不安全,自然就被地方豪族给撇弃了。
时间一长很多人就渐渐就忘记了此事。
姜恭注意到这个李旦的商人的府邸,有无音楼的人频繁出入,他神色凝重地回到院子,正打算跟老货商量一下,再想到老货金盆洗手当了太监几十年。
八成学到的东西都丢了。警惕性应该也丢得差不多了。告诉他帮不上什么忙!
于是姜恭就去军营找魏影。
未曾想魏影正好有任务出去了。
两头空的姜恭只好回到院子敲响田堂静的房间门。
不一会儿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姜恭刚要说话就看见田堂静闭着双眼,双手还保持打开的姿势对着他一动不动。
姜恭奇怪地抬手挥了挥:“是醒着还是梦游?”
回答他的砰一声门关掉,又重新躺回床上的某人。
姜恭:这死孩子睡着还能开门!
万一哪天被拐走都不知道是谁拐的!
果然这是他叫不醒的人,还是敲了老货的门。
赵公公揉着眼睛打开门,打了个哈欠:“三更半夜你不睡别人还想睡。”
“睡睡睡就知道睡,别哪天娃丢了,到处找不到。”
此话一出,赵公公瞬间打了个激灵,直接醒眼了。
他冲出门就要去看看孩子丢了没?
姜恭拉住他小声提醒:“人没丢,我看你睡得那么死以后离丢不远了。”
之后姜恭进了赵公公的房间,将自己所看到的猜测的都转述一遍。
李氏在郑京的动作非常可以。甚至姜恭将无音楼的人已经在郑京的事告诉赵公公。
兴许是赵氏子要到郑京一趟。
赵公公愣了下反复问道:“老头你说无音楼在郑京?”
“你该不会不知道?”姜恭心想果然这老货越来越没用,无音楼来郑京好几天他现在才知道,万一发生点什么事,他都派不上什么用场。
可没想到赵公公突然低下头,表情开始变得挣扎起来。
姜恭总算看出来了,这老货身上藏着不少秘密。
“真不知道你怎么保护她的?一天下来她见了什么人你都不关心吗?”
赵公公抬头时那份挣扎瞬间消失殆尽,他的眼睛转向陛下住得屋子,叹气道:“如果是无音楼倒不用担心。”
“那李小姐暂时没看出什么问题,但凭借她对天子的占有欲指不定会做出点什么?”姜恭直接挑明了说田堂静的处境。
“现在不仅是你还是我,所有人仿佛都将天子看做是可以争取的东西,今天这个来抢明天那个来盯,没完没了,倒不如直接送回洛京城。”
“魏君侯做的一点都没错。”
赵公公斜了他一眼:“有没有可能我们暂时回不去?你不是说无音楼的人已经在郑京。那群人若是盯上陛下怎么会让她出去?”
“那你还说不用担心无音楼。”姜恭反问道。
赵公公意识到说漏,他捂住嘴巴:“反正陛下好好活着的作用对无音楼来说比死了还大。否则那混蛋魏炎下的三尸虫怎么会那么快被清除。”
“既然活着更重要,为什么又要多此一举下毒?”姜恭这回问到了关键,越发觉得这老货知道的永远比他多。
就比如他孙女先天不足之症需要毒殇出身的魏炎才能根治,都是赵公公告诉他的。
赵公公没有回答,只是含糊道:“兴许魏炎也有想解的毒。”
“那为什么要在陛下身上试验?莫非她身上有什么?”姜恭一点点挖下去,眼看要挖到头了。
赵公公却闭上嘴巴再也不打算透露一句。
他提醒道:“保护陛下也是你的责任。”
姜恭反驳道:“保护她不是我的责任!若不是为了孙女...”
“陛下的生死关乎你孙女的生死。”赵公公毫不犹豫堵住他的嘴,表情突然变得冷厉起来。
仿佛变回二十年前那个心狠手辣的赵仙。
姜恭瞬间闭上嘴巴,因为这老货真的生气了。
*
这是田堂静与女主遇到的最后一天,大清早她就主动起床漱口随便吃了点粥就去赴约。
赵公公一声不吭随她去,反正自家孩子有人不喜欢,自然有人喜欢。
希望陛下早日找回自信。
田堂静屁颠屁颠出街就发现李雪蓉已经牵着昨日那匹马等着自己。
她自己那匹黑马没有骑过来。
今天也没有带渔具,看来打算去郊游。
“李小姐早啊!”她走过去打声招呼。
没想到李雪蓉从身后绕了一圈,拿出一包黄色的油纸还冒着热气的早餐。
“你赶那么急肯定没吃饱,刚好我也没吃,找个地方先吃完再说。”
“你怎么知道我还想吃的。”她舔了舔嘴,圆眸已经落在油纸包上了,丝毫没发现李雪蓉眼里的宠溺。
李雪蓉见某人迫不及待地接过自己的早餐,美滋滋在附近找了颗榕树下可以坐的石墩。
她跟着田堂静,充斥着一份愉悦和成就感:“我曾答应过你好好练习自己的厨艺,其实这段时间一有空,我都在厨房鼓捣。”
田堂静刚打开油包里面的早点非常可爱,有小兔子样的米糕,老虎头的奶黄包,还有像盛开的一朵花的烧麦。
她哇一声:“真厉害!这是你做的吗?”
话音一转,李雪蓉坐在她旁边掸了掸衣摆的灰尘顺口道:“不是,你哪有资格吃本小姐做的,得是本小姐的夫君才有资格吃。”
“切!”田堂静拿起小兔子一口啃掉,发现里面还有流心的红豆糖非常的软糯可口。
她没忍住吃了五个,还留了两个给李雪蓉。
“非常的好吃!”
李雪蓉看着她吃都觉得快饱了,她挑了个老虎头的奶黄包啃了起来。
“合你口味便好,还怕你平常吃太多美食不会对这点东西有胃口。”
“天下美食那么多,我一个人怎么吃的完。”她边吃边道,这次拿了个烧麦正要吃,突然感觉干巴快咽不下去。
身边的女人就突然递了一个竹筒壶过来:“这个是在路边买的。”
田堂静接过来打开一看发现是奶白奶白的豆浆。
“谢谢!”她毫不犹豫喝了起来,果然有浓浓的豆浆味配上香软可口的早点。
她可以说吃得非常开心,就好像将烦恼扫除了一样。
李雪蓉勾了勾唇,并不焦急出去游玩,她手里捏着已经被咬掉虎耳的奶黄包,她吃的似乎没多大兴致。
徐徐而谈起来:“是我该谢你。前几天我还在为婚事临近被父亲禁足显得迷惘,怀疑自己当初做的一切根本无法改变父母心中的偏见。”
“后来姨母给我来信说是在郑京遇见你了,她也遇到困难但你给她支招了,让她来找我。”
“那时我突然仿佛一下子找到事做,不再自暴自弃,懂得如何与父亲周旋,与母亲打感情牌。成功让父母同意我来郑京散心几天。”
没想到李雪蓉还发生过这种事。
她算了一下时间女主和男主成亲的日子确实快到了。看来时间点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李雪蓉目光闪烁好像星星在发亮,她说话的语气越发柔和如沐春风。
“我想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对!人不能缺少目标,否则容易迷失方向。”她煞有其事地点头,非常赞同女主的话。
每次她都是给予女主肯定的态度,让李雪蓉像是找到新奇感一样。
李雪蓉便托着下巴问道:“小相公,你真是我的小福星。”
此话一出一口没吞下去的烧麦差点没噎死田堂静。
她捂着胸口剧烈咳嗽,李雪蓉一愣她迅速一个一指戳到她的腹部,直接给她通了气,将烧麦吐了出来。
“吃慢点,本小姐又不会抢你的。”
“你还是等我吃完再说。”田堂静适时转移话题,刚刚那句话她就是个傻子都听出点什么。
女主这是将她当作一种精神寄托吗?好像没把她看成导师,应该是别的。
当然她还没自恋到认为女主会喜欢上自己,最多是好感。
她小心翼翼吃完后,主动问道:“之后呢?”
“之后我出来发现除了父母总是不想认同我,凡是与我接触过的商人,还是其他亲人,他们却大大方方承认我的能力。”李雪蓉诉说着自己的发现,她身上带着一股成熟的淡定,似乎没有几个月前那么毛毛躁躁意气风发中带着一丝莽撞。
“突然便发现也许父母是违心不愿承认我,一旦他们承认了,那可能会动摇弟弟的地位。”说着李雪蓉放下手,许是提起了某个不愿意提起的人,她开始慎重起来:“因为有魏氏这种靠女子破例崛起的家族作为榜样,魏影就是那个活生生的例子。”
“父母怕李氏因为此女子的光芒,而影响了我。从而影响了其他李氏族人。”
“他们就那么偏爱你弟弟?”这时连田堂静都疑惑了。
原著女主的父母虽然重男轻女,但是选贤任能也是出了名的自比伯牙,怎么到女儿身上就不行?
“便是如此偏爱,所以无视我的能力。”李雪蓉轻描淡写地盖过不再像之前那么在意,兴许是期待过后来清醒才发现总有些父母会偏爱到违背自己的良心为止。
“我已经不打算再向他们证明了。”
田堂静听完十分佩服女主,有这种壮士断腕的决心,难怪后来能够临朝称制。
“挺好的,至少已经不必在不爱你的人身上内耗。”她只是感慨一句,忽然李雪蓉便轻轻伸出手突然摁住她的手背,之后并没有多余的动作保持欲牵不牵的状态。
女主的上身俯过来,她侧着脑袋,好像低吻在她耳边,姿势十分的暧昧。
田堂静刚要动一动,李雪蓉的声音淡淡传来:“小相公你身后有只毛毛虫,不要动。”
什么!毛毛虫!她吓得真的不敢动了。
然而榕树下这一幕一个俊俏小公子拥着另一个俊美公子的姿势,落入了刚好路过的马氏兄妹眼里,甚至是魏肃眼里,后面则是随行的魏兵护卫着一道朔风凛冽令人避之不及的身影过来。
魏影无论去哪都特别出众,独属于春寒料峭阴凉得刺骨的气场,令许多行人纷纷不自觉让路。
有些公子哥甚至来不及辨认盔甲是哪方的,就主动避开了。
那身气势不是他们这些自称爹是谁能惹的存在。
魏肃正纳闷妻子正拼命催促自己快点走,不应该直接将陛下带走。
结果就这会迟疑一下。
魏影坐在马上徐徐走来,仅仅是一瞬,余光便是一怔呆滞在原地。
只见李氏女子以贴耳的姿势侧抱着田堂静,而田堂静侧着脸默默接受的样子。
这个姿势,魏影盯了多久就持续多久。
魏影就如同冰雕一样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急得马氏姐弟纷纷朝魏肃打眼色。
魏肃忍无可忍直接跳下马车,便拔腿向榕树底下走去。
“站住。”这时魏影终于开口了。
“当家的,我相信公子不会背叛你。”魏肃立即道:“那女子看起来就不是个善茬,公子那么单纯自然很难看穿的。”
未曾想他一开口,魏影有瞬间顿滞一下,仿佛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那般。
她唇角不自觉抿紧,视线却从来没离开过那两道此刻显得刺目的身影。
连一个外人都那么信任她,她又为何不能信任田堂静。
也许是生气太久,她曾一度对某人的优点有所模糊,只是一味地想要记她的缺点,试图要将她忘掉。
她仿佛陷入了这个情爱的漩涡,一直无法走出来,试图用公务麻痹自己。
然而外人与她复杂的情感不同,他们看某人的眼神更纯粹。
一种旁外人的清醒。
这次她再看了眼田堂静,双眸移开突然问道:“魏肃,本君该放心吗?”
魏肃下意识回答:“当家的,公子都懂得公私分开,您在军营领导的都是男人,要是寻常男人肯定会疑神疑鬼,可公子除了偶尔吃醋他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
此话令魏影松口气,身子紧绷的线条又变得自然,原本压在心底的烦躁与双眸极具占有欲的情绪通通缓转过来。
她收回视线道:“魏肃,本君想休一天。”
“您去吧!”魏肃主动带着妻弟两人驾着马车离开。
魏影则是调转马头往院子里走去。
她擦身而过的身影,适时落入了田堂静的视线,刚好李雪蓉将所谓的毛毛虫抓下来碾死后,她满怀微笑道:“你还是那么胆小,这样怎么让人放心你出来?”
“否则多费心费力。”
田堂静愣了一下看着魏影徐徐消失在行人中间的身影,她突然想起昨晚魏影满足了自己陪女主最后一天的要求。
耳边又传来李雪蓉对她无奈的话语。
恍然间,似乎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啊!她那么麻烦天天有人掳她,可魏影从来没说过她任何不是,她想去哪,她陪着去,什么时候都没有拒绝过。
哪怕说清利害,她坚持想去,魏影也不会拂了她的心意。
这段时间她们天天闹着分手,她只顾着看魏影霸道专横冷酷无情的缺点,想忘记她。
反而忘记魏影的优点。
无论她多么任性,魏影都从未有过一句怨言。
但那是她以为自己是男人才会这么做。
想到这,田堂静情绪突然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
李雪蓉察觉到她的情绪,便道:“有什么困惑你的事?说出来兴许我可以帮忙。”
田堂静心想自己也没别的女子可以倾诉,跟赵公公说他现在只会劝分,跟姜恭,那老头神神秘秘的一天不见身影。
似乎她身边就没有一个适合倾诉,并且细腻的人。
刚好李雪蓉填补了这个空白。
她挠了挠鼻尖,犹豫一下道:“其实我最近正和一个好朋友吵架,想和她绝交,就因为她知道我家世不错才跟我好的。”
“没想到我落魄后,她的态度突然冷淡下来。”
这个假设哪里能难倒李雪蓉。
当然李雪蓉不会趁机搞这些不入流的小动作抹黑那个女人。
她道:“兴许你们一开始便有误会,现在误会解开,难免会有一段时间的疏远。”
“可这份疏远也许是一辈子,我恐怕会失去这位好朋友。”田堂静满脸的失落,小嘴一撇都快哭出来了。
她的气质本来就和煦,可怜兮兮时让人感觉毛茸茸好像是丢了坚果的松鼠,正唧唧委屈着,叫唤着。
很显然她非常舍不得她那硬邦邦的坚果。
李雪蓉怔然地盯着她,还是没忍住心软安慰她:“只要她还像往常一样对你,你管她什么态度。”
“人的身体可比态度诚实多了。”
此话瞬间令田堂静浑身被淋了一盆冷水,清醒得毛孔都快打开了。
她第一次体会到醍醐灌顶的顿悟感。
她睁大眼睛盯着女主,万万没想到最后点醒她的人居然是李雪蓉。
对啊!魏影那个大冰块平常就是这个样子,无论对谁都是冷冰冰的。
她大公无私也无情,可唯独对她,给予的照顾从来是细微入至,甚至是亲力亲为。
哪怕魏影亲口说要分手,表现的像忘记她,可她的身体从来没有忘掉过她。
仿佛遵循本能一样照顾她。
当初她以为魏影是忘不掉照顾她的感觉,如今女主点醒,她才发现自己多么愚蠢。
这哪是忘不掉照顾她,是忘不掉她。
魏影现在忽冷忽热的态度,不正表现出她现在处于挣扎的状态。而这种挣扎正让她独自处于艰难抉择的时刻。
并非像表面看的那样已经开始忘记自己。
原来魏影还喜欢着她。她从来没有忘记她。她并没有下定决心忘记自己。
“你何尝不是我的贵人?”田堂静瞬间满血复活,她站起来感觉胸腔沉寂下去的悸动感再次巨量爆发出来。
李雪蓉陷入疑惑,只是稍微疑惑会儿,她便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李雪蓉起身帮她收拾手里的早点:“给我。”
“今天我们去哪玩?”田堂静并没有将早点剩下的包装交给李雪蓉,她主动叠起然后走到路边丢到垃圾木桶内,拍拍手,又走回李雪蓉面前。
李雪蓉虚虚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手,她陷入了沉思,小相公一直以来在她面前的形象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清贵天子。
什么事都得身边的人亲力亲为,可看见田堂静现在自己主动去丢垃圾,尽管是小小的动作,可落在她眼里却让她闪过一丝疑惑。
像是重新认识了田堂静,某人似乎比她想象中独立。并不是懒到一发不可收拾的样子。也并不是非依赖一个人不可。
但是她却特别依赖那个女人...
李雪蓉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说出那句话,安慰小相公的话。
“我们今天去叔叔的府上拜访,不过得下午去,空闲的时间就去郊游吧!”李雪蓉甩甩头将这么闪过一瞬的后悔与危机感丢掉。
田堂静则是已经去找她的马。
李雪蓉坚定地望着田堂静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情绪:“抱歉了,小相公,或许有人说的对与其将你留在危险身边,不如留在安全的地方。”
“那个女人情绪太不稳定,日后恐会对你不利。”
而田堂静走到马身边,现在满脑子都是与魏影曾经的甜蜜,哪怕只是日常小小的动作,比如魏影还没告白前提着她上马,让她坐在她身后,她才知道魏影的腰多细,可身手了得。
那双细胳膊细腿,却刚劲如风,以柔克刚。
还有魏影的双刀也特别厉害。
越来越多属于魏影的优点开始在脑海如雨后春笋一样露头,她美滋滋地摸着白马的鬃毛,温柔道:“不忘记也没关系,反正我那么喜欢她。”
“与其强行忘记她痛苦,不如把她小心翼翼装在心里。”
田堂静跟马儿温柔地诉说着心里话,白马伸出舌头舔了她一下,脸蛋瞬间都是带着口水与草香黏糊糊的味道。
“啊!好脏!你不要随便舔我!”说完她奇怪地眨眨眼好像又想起什么似的,如梦初醒:“等等我好像早上出来还没洗脸!”
话音刚落,已经有道凛厉的倩影缓缓骑着马靠近她,吓跑附近蹲守的小贩。
那道倩影缓缓停在田堂静身边,稍稍弯腰将熟悉带着凌霄花的手绢递给她。
田堂静下意识接过:“谢谢你!”
“李雪蓉。”
田堂静再抬头看见魏影直起身,她的目光冷嗖嗖得似把锋刀悬在自己脸上。
她瞬间呆若木鸡拿着手绢傻站着...
完了!当着老婆的面喊了别的女人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