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顶传来低闷的响声, 虽说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可为了保险起见,田堂静还是拿着胰子在咯吱窝随便搓几下, 匆匆忙忙洗干净,套上衣服就迅速离开。
她出去找赵公公说明自己听见的动静。
赵公公根本不信,他就在附近站着有什么声音能听不见。
“是真的, 朕真的在房顶上听到声音。”
“老奴真的没听见。”
她无语道:“公公你老了, 开始耳背。”
“陛下上次不还说老奴四十一朵花?怎么变得那么快!”赵公公闻声顿时不满反驳。
“那是葱花啦!放一晚就皱巴巴了。保质期一天。”
“陛下的嘴,骗人的嘴。”
老少正在斗嘴,房顶很明显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时而小时而无, 并不是完全没有动静。
“估计是风声。”赵公公认为皇宫那么安全不可能有人随意进出。
应该是陛下自己疑神疑鬼的。
她就会给人找事做。
“朕刚才明明听见了。”田堂静一向耳聪目明,不可能出错的。想着她脱下一只靴子扔向房顶,啪一下掉落的声音。
房顶站着的姜恭后脑勺挨了一下。
魏音音就站在他面前,忍不住嘲笑。真是活该!
然而他们没想到上面有偷偷摸摸打起来的动静, 下面也不消停。
只听看不见的屋檐下,传来两道声音:“陛下别扔了,靴子可贵了。”
“反正都扔了一只,不差另一只。”
话落一只靴朝天空一抛, 直接砸在魏音音的大脑门上。
直接将魏音音砸得愣了下。
这次轮到姜恭偷笑了。
只不过他没把持音量, 终于让赵公公发生了端倪:“陛下, 上面好像是有什么?你等等,老奴这就去喊人架梯子。”
田堂静连忙让他去, 这时房顶突然传来,几道喵喵叫的声音, 掺杂着一些打斗的声音。
赵公公闻声停住脚步:“陛下,原来是猫打架!”
她听着有点怪异:“怎么感觉有只猫叫得有气无力的, 是不是只老猫?”
“不知道,要不要上去看看?”
很快房顶又传来,喵!激烈的声响,琉璃瓦都在颤动。
她侧着耳朵听,忍不住惊讶道:“哇,打得可真激烈。我看一定是在争地盘,年轻猫vs老猫,刚刚那猫的叫声听起来它挺大只的。”
刚占上风的魏音音:.......
赵公公反而忍不住怜悯起来:“陛下,还是叫人赶走吧。不然老猫要被打死了。”
此话一出,老猫发出沉闷又十分霸气的声音。
“听起来老猫宝刀不老。”
姜恭不断格挡,对着下面看热闹的人有些忍无可忍,他抓住魏音音的手臂:“去别的地方打。”
“怎么怕被发现?”魏音音冷笑道。
姜恭同样冷笑道:“我会让陛下知道你在偷看。”
魏音音立即妥协最后发出几声挑衅的喵喵叫,便要撤退。
这时房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泼水上来,直接将她浇得满脸是水。
“公公,朕想了想还是不能置之不理,泼点水让它们冷静冷静,反正猫最不喜欢水了。”
姜恭刚要走,脑后又遭了一泼水,后背全湿了。
水从琉璃瓦滑落,两人走一步差点从上面滑落,纷纷摔了个屁股墩后,忍着疼,翻下房顶落在另一边的院子。
赵公公这时已经搬出木梯架在屋砖,好不容易提着灯笼爬上去,发现上面什么都没有,倒是灯光照及的范围内有两块斑驳的琉璃砖碎整个都在往下凹。
“陛下!原来是两只大肥猫都把瓦片坐碎了。”
“不过现在已经走了。”
田堂静还拿着水瓢,里面盛着水:“原来如此,公公快下来很危险。”
还好上面不是人,如果是人那她刚刚一时大意解开的过程岂不是被人偷看了。
想到这,她更下定决心,以后洗澡要洗快点。
每次洗澡都不能大意。
赵公公下来后,隐约感觉哪里不对劲,可大晚上的不好调查。
他只能提醒道:“陛下,看来您最近要低调点了。”
“朕也是这么认为的。”她刚刚给路痴部下讨回公道,那魏鑫夫人都进宫送银子,看起来像是在示好,要说人家心里没点怨恨肯定是假的。
她通过钻魏氏族规的空子,抓住口柄,往上递,就算魏影还没回来。
只要是上头的人不傻,肯定回想账本都递到他手头,如果真有点风吹草动,他没有及时处理,到时渎职的反而是他。所以那个总司才会马上有所动作。
如果对方和魏鑫是一丘之貉,这件事就棘手了。
好在对方也是个拎得清的人,没有犯这种错误。
她回到未央宫,宫女已经将菜摆好了,杨帆站在旁边候着,都快流口水。
见她姗姗来迟,杨帆赶忙过来:“陛下!快饿死卑职了。”
“今晚的美味佳肴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你快吃吧。”她还不饿招呼杨帆坐下。
不过杨帆虽然贪吃,但从来没有忘记过正事。
杨帆抱拳道:“陛下,我在南门看见掌司被抓进律台院了。”
不用怀疑有这个能力的除了魏当家,就只剩陛下。
陛下是没什么权力,指挥不动魏兵,可陛下私底下也是个非常有手段的人。
这是连魏当家都赞赏过的优点。
“哦,朕知道了。”她早就猜到总司那边肯定不会将魏氏的大老爷交给大理寺处理。
户部和大理寺是朝廷的官衙,一旦进去就要按照卫国的律法来办。
虽说洛京城被破,可各地治安条例都少不了卫国律法来维持秩序,现在的魏氏还没傻到要取代卫国比较健全的律法搬自己那套漏洞百出的族规。
否则魏氏族规不会被她轻易找到漏洞。所以那个总司肯定会通知族内的人来处理,至少还有操作的空间。
“陛下!谢谢您...”杨帆突然有些哽咽道。
卫国军人地位低微,哪怕屡建奇功能获得天家如此维护的机会是少之又少。
多的是功高震主的猜疑。
陛下现在处境窘困,但仍能为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考虑。如何不叫人感激涕零!
“堂堂杨门大将军,哭什么?”田堂静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在意这种事。
“可是从来没有人在意过我们,陛下不同!”杨帆抬头十分真挚地告诉她。
她好笑道:“朕接受你的谢意。”
赵公公端着最后一碗汤进来。
三人和谐地吃了顿晚餐。
亥时,田堂静让赵公公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她则是坐在魏影往日做的案桌上,小心地擦拭着手中的宁宁。
仔细复盘白天的事,她不免笑了笑:“朕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把剑象征着什么?”
她就是要表现出自己被偏爱的有恃无恐的形象。
往后对魏影撒娇的次数只会越来越多。
她擦拭完,将宁宁放在剑架上,走到台柱边盯着恋爱日历久久不能回神。
谈了五天恋爱,第六天魏影出差,明天就是第七天。
“日子真是越过越少。”她无比珍惜地抚摸着画上的圈圈,想着这五天的回忆,她与魏影笨拙地谈恋爱。
第一晚,魏影就请教了个笨老师跟自己谈恋爱,可把她吓了跳。
还有汤泉宫的一吻。
她抚了一下自己的唇瓣,忍不住甜蜜笑出声。
“没想到夫人在情爱方面什么都不会。”
真是让她找到机会。
她不断回忆,总觉得五天的记忆不多可也不少,每分每秒她都有在珍惜,可就是不够。
也许魏影还以为两人可以继续来日方长。
她也希望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
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田堂静站在恋爱日历前,久久不能回神,烛光将她的独影照得寂寥。
与此同时某个角落,魏音音一掌将姜恭打飞,姜恭吐口血,顺势往后撤,整个身影融入黑暗,消失在魏音音面前。
“该死!打不赢就知道逃。”魏音音气得咬牙切齿,肚子还饿得咕噜咕噜叫。
想到姜恭没当场抓获,连豆芽菜那里也探取到什么消息。
她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现在急需肉夹馍抚慰受伤的心灵。
魏音音轻车熟路来到厨房,发现炉灶底还有微弱炭火的,掀开锅盖里面的蒸笼摆着十个肉夹馍。
看见肉夹馍,魏音音眼睛顿时一亮,她抓起一个塞进嘴里,口腔满是熟悉的味道。
“是豆芽菜做的?”魏音音呆愣一下。
吃着别人做的肉夹馍,突然有些亏心。
许是良心发作,她突然觉得没什么胃口,刚想将肉夹馍放进去。
厨房外就有脚步声蹑手蹑脚靠近这里。
魏音音立即跳上横梁,看见杨帆鬼鬼祟祟进来偷她的肉夹馍。
随后赵公公也跟着过来抓到杨帆这个贪吃鬼,训斥道:“这是陛下给那位小姐准备的。”
杨帆请求道:“哪位?公公这里有那么多,我就啃一个。”
“不行!十个只够小姐勉强入腹。”赵公公将她推了出去,还在厨房加了把锁。
等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魏音音跳下来,看着盖好的锅,陷入了沉思。
这是豆芽菜给她准备的?
想到某种可能,她不由叹口气:“兴许,我不该掺和她们的事。”
魏音音突然想起昨晚审讯抓到的两个敌探。
魏影见到两人,先是冷冷问一句:“城君可亲口说过二十年前先帝留下的是一名健康的女婴?”
敌探先是一顿,接着闭口不答。
魏影也没有折磨他们,只是在问了这句话,便转身自言自语道:“是不是亲口说的已经不重要。”
对着魏音音用着警告的口吻:“不要多事。”
便离开了。
魏音音这时才想明白,那晚的魏影为什么一句关于豆芽菜的事都没有问。
因为已经不重要了。
结果不会改变。
她那个义妹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如果没有秘密该多好?其实豆芽菜人还不错,虽然有时候让人觉得很烦,可接触过她的人都愿意与她交心。”
无论是魏刚还是豆芽菜身边的人,显然在另一层身份和关系下,真挚地成为朋友。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优点。
魏音音最后还是拿走了所有肉夹馍。
翌日清晨,田堂静就收到亲兵递来的魏影的亲笔信。
她兴高采烈地打开信,内容如下:即回,勿念。
就四个字。
她看得还不尽兴,两面信纸都翻了都没有多翻出一个字。
她还不死心地将信纸交给赵公公:“公公你帮我看看这里有没有隐藏着其他内容?”
赵公公都不用瞧,除了那几个字都是白纸一张。魏当家的话本来就少,能回几个就代表她心里有她了。
“陛下,您欺骗自己的功夫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就四个字。”
她挑了挑眉,认真道:“不对!虽然才四个字,可空出来的地方叫做留白,夫人她也深深地思念着我。”
赵公公叹口气:“陛下,要吃药吗?”
她狡辩道:“去!公公越来越贫嘴了。我才没得病!目前恋爱脑还没被定义成精神病。所以等于没病。”
赵公公简直服了。
“陛下你就继续保持自己的恋爱脑吧!”
“晚上我给你炖点猪脑吃。”
她觉得赵公公最近翅膀硬了,无时无刻不在吐槽她:“你是不是在反讽我!”
“没有。”
“那你炖猪脑花的时候记得多放点辣子。”
赵公公:.......
田堂静揣着信放进胸口的衣兜,她带着喜悦去财库,哼哼唧唧,唱着听不懂的小曲。
路过的人虽然看着古怪,可感觉心情跟着轻松了不少。
守卫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甚至他们觉得天子昨天给他们的白眼,是因为当家的跟她分开一天,一直没动静,闹的小情绪罢了。
“陛下,君侯子时可能就回来了,其实您今天不来财库也没关系。”守卫长忍不住搭话道。
田堂静听后,立即摇头,她正色地纠正守卫长:“在其位谋其职,别看朕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财库司长,可每天都把持着你们的伙食费,要是缺勤出现什么小纰漏,你们今天的午饭可能都没着落。”
此话一出,守卫们亦是单纯,赶紧将守卫长拖下来。
守卫长都没想到天子那么敬业,还以为天子不过是仗着当家的宠爱去财库顶个空头衔,不至于落个无所事事的名号。
她没有管其他人,来到财库,每个人都打招呼,平常她都跟人打招呼的,只是今天格外的热情。
直接将天子库的人整懵了。
外院的人更懵了。
天子还亲自上门跟他们打招呼,连扫茅厕的老大爷都没错过。
这一天上午,财库所有人包括厨房的狗都知道天子今日红光满面,有好事。
好事就是当家的要回来了。
这时魏金杵拄着双拐颤颤巍巍回财库,首先就去了天子库。
若是平常魏金杵肯定会避开天子库走的,毕竟他这次牢狱之灾跟那儿有点关系。
可自从昨晚天子将账本交给总司爷爷,爷爷抓了魏鑫族伯,刑院就将他放了出来。
他一脸委屈,一边暗地怨言魏氏的族规。
看见田堂静时,魏金杵特地送来一包糕点:“陛下,这是斋芳阁最有名的桂花糕。”
“你终于出来了!”她抬头看见倒霉蛋回来忍不住惊讶。
“出来就好,怎么能让你这么破费?”她说着将糕点接过来,开始和其他人一起分了。
念在糕点的味道不错的样子。
她特地凑到魏金杵身边道:“朕觉得你是无辜的。”
魏金杵听后差点没落泪,这种话也就天子敢这么说了,其他族人,哪怕是昔日好友都不敢当面说他是无辜的。
“哎,陛下不要这么说,都怪我倒霉吧!”
她宽慰道:“你别太伤心,会计本来就是背锅侠。”
“侠?背锅也有大侠?!”魏金杵没搞明白,刚好他平日里最喜欢话本,当然知道侠是正义的代表。就是背锅不太好听而已。
这个孩子显然只听到侠字就上头了。
她只好自圆其说:“蒙受冤枉出狱,还能保持本心,称得上侠字。”
反正她说背锅侠专门给人背罪也只会给人添堵。编个善意的谎言人家听了心情也不会那么糟糕。
没想到魏金杵对侠字特别上心,屡屡追问:“我真的配得上侠字?”
“对,背锅侠。”她违心地竖起大拇指。
魏金杵激动地连拐杖都扔在地上,高喊一声:“从今以后我就是背锅侠了!”
噗——饶是她还是没忍住喷了出来。
田堂静赶紧补救道:“那个背锅不太好,以后你要吃一堑长一智,不要让别人再利用你,冤枉你。”
魏金杵双手握成拳,一副好像找到自己毕生志向的表情,雄赳赳气昂昂的挺起胸膛:“陛下说的对,大侠就是要历经苦难才能成为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大侠!”
她突然说不出口了,颤颤巍巍地收回手。
糟了糟了!这孩子不会被忽悠瘸了。还有他是真的不懂还是真的傻?
不容她多说一句,魏金杵已经迈出慷慨就义的步伐,踏出天子库。
“那个少年侠,你等等。”她伸出尔康手,可中二少年已经出去了。
何奇数和吴积分纷纷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这时未央宫的守卫长送完天子刚回来,就在宫门撞上老太太派来的人。
那人送来一份红色的大礼盒:“这是老太君珍藏的三百年红参特地送给陛下这个孙女婿的新婚礼物。”
守卫长恭恭敬敬接过礼盒:“属下定会亲手交到陛下手中。”
“有劳了!”送礼的人包下拳便离开了。
守卫们听说是三百年的红参,赶忙凑到头儿这边,好奇道:“卫长,红参长什么样的?”
“我也没见过。”守卫长非常好奇。
准确来说是个男人都好奇。
老太君送什么不好,送红参,不就是在暗示天子要补好身子,早日给当家的开枝散叶。
守卫长瞬间露出暧昧的眼神:“这碗汤一炖,说不定魏氏未来的少当家明年就诞生了。”
“要是三百年的红参有作用,还别说,真有这个可能!”守卫们纷纷露出同样的眼神。大家心照不宣将红参送到未央宫,还亲自送到赵公公手上。
赵公公听说老夫人的东西,他顿时就像接到什么烫手山芋差点没拿住。
就算他阉了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公公可小心,这是三百年的红参!”守吓得卫长连忙伸出双手托住礼盒。
赵公公知道东西珍贵,可送得人却有争议。
他可不敢拿给陛下,红参代表什么?补品,补什么?很难不让人想到老夫人是想让陛下和魏当家圆房。
如果圆房陛下的身份就暴露了,到时...他几乎不敢往下想。
“我会负责交给陛下。”赵公公刚要将红参拿走。
这时田堂静已经从财库下班回来,摸着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就看见赵公公跟守卫们叽里呱啦说些什么?
“怎么了?”她插进来凑热闹:“这次魏氏又有哪个倒霉蛋落网了?”
守卫长满脸尴尬地带着手下行礼:“参见陛下!”
“陛下您怎么自己回来了?不等我们去接您。”
“嗐,朕又不是孩子那么容易丢,何况这是皇宫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进来掳我。”田堂静不以为意地拂手,让他们别在意。
倒是看见赵公公悄悄把个包装精美的礼盒用袖子遮着,好像怕她看见一样。
“公公拿着什么东西?”
“陛下,这是老太君送给您的三百年的红参。”守卫长飞快回答,还着重强点三百年这些字眼。
赵公公顿时瞪了他一眼,只好不情不愿将陛下拉到一旁说明情况。
田堂静听到是老太君的东西,反应就变了。
“能卖多少钱?”敢情她非但没有排斥还想转手卖掉。
赵公公忍不住大声道:“陛下!这是老太君送的东西不能转卖。”
“那就收藏起来。”
“您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赵公公顿时急眼了。
她立即示意他冷静,两人走进未央宫。
入殿后赵公公就像碰到烫手山芋一般丢在凳子上,顺道将门关掉,他急得团团转:“那老太婆肯定又不安分盯上你和君侯圆房的事。”
“醉春院因为您被查封,她岂能罢休!”
她将礼盒拿起来,发现这是个抽屉式礼盒,一推,里面用黄娟包裹的红参就出现在她眼前。
其实她觉得老太太分身乏术要防着蠢蠢欲动的魏刚,还要把主要注意力放在远在东北边的外孙魏友谅身上。暂时还轮不到她身上。
不过等打消魏刚的念头,接下来就要对付自己了。所以公公说的也没错。
然而她也没有坐以待毙。
她将红参收下,盘算既然不能转卖就只能送人情:“放心好了。”
“公公红参分成三段,一段你留着,一段给杨帆他们,一段给殿前的守卫长!”
赵公公见她早有准备忍不住松口气:“诺!”
田堂静忍不住看殿外日冕的时间,中午十二点,还有半个时辰夫人就回来了。
她得去换身衣服,便进了里室。
赵公公没要老夫人的红参,倒是给杨帆留了一大段,其余都分给未央宫的守卫长。
守卫长难以置信捧着红参:“陛下可真大方。”
“只要你们敢吃,就收下,记住别泄露风声,最好这几天煮了吃了。”赵公公警告他们不要动歪心思。
守卫长也觉得老太君送的东西要是流到宫外,肯定很容易被查到,现在洛京城到处都是魏氏的人。
再加上魏氏最近口风紧,谁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出岔。
于是守卫长决定今晚跟老母鸡一起炖了,反正晚上不值班。
赵公公没再管他们便离开了。
“兄弟们,去厨房让掌厨给我们炖一锅?”
“卫长!炖一锅!也给我们尝尝鲜。”
“三百年的红参不知道威力如何?”
“一定很棒!”几个人猥琐地笑着,拥着守卫长一起去厨房。
不一会儿大根红参丢进砂煲等着熬,掌厨都弄好了佐料,肚子叫了几声,看着这些人时不时来厨房,便捂着肚子出门了。
走之前,掌厨还不忘提醒他们:“左边这锅是陛下的鸡汤,右边大补才是你们的。”
“多谢!”守卫长舔了舔嘴唇,亲自看火。
那鸡汤的香味飘得他都快流口水了。
忽然瞥见陛下那煲,淡得跟白开水似的,香味都被自己这锅盖住了。
“陛下不愧是我们当家的夫君,出手大方,要是光自己吃了会不会有点不厚道?”守卫长突然跟身边的手下嘀咕一声。
其他守卫们纷纷点头:“传出去说我们吃独食多不好。”
“而且陛下之所以不要这个红参,是因为老夫人一直跟君侯过不去,所以他也跟着不喜欢老夫人。更别说礼物了。”
“然后这红参就轮到我们头上了。”
“要不悄悄整半根给陛下?到时提起此事咱们也有站得住跟脚的理由。反正是大家一起吃的。”
守卫长十分赞同道:“我看行!”
于是你一言我一语,那一大根红参切了一半跺成泥放到田堂静那煲鸡汤去了。
很快鸡汤挥发的香味扑鼻。
赵公公刚好进来,看见守卫们围着炉灶,像哈巴狗流口水。
他十分嫌弃地过去用毛巾垫着端起汤煲放进食盒里:“你们这些人都馋嘴猴,拿到好东西就恨不得直接吃了。”
“要不公公也来一碗?”守卫长邀请道。
“去去去!你们吃完记得收拾一下。”赵公公提着食盒就出门了。
赵公公前脚提着鸡汤进未央宫,田堂静立马闻到味道,总觉得今天的汤,香味格外厚重,她在门外就闻到了。
“公公,都快未时了,夫人为什么还没回来?”她觉得自己快成为望妻石。
肚子也好饿。
赵公公将汤煲端出桌,一边安慰她:“君侯在外忙碌,哪能准时准点。”
“是啊!朕不过是按时打卡上班,夫人却很少有准时下班的时候。”她真是越来越心疼魏影。
不过她还有一件事要办。
田堂静站起身让赵公公等会,她先出去一趟。
其实走出殿外,她并没有走多远,而是绕到花园附近,在水边的庭楼等人。
不一会儿许久不见的魏三鬼鬼祟祟来到花园。
“参见陛下!不知陛下有何吩咐?”魏三双膝落地行礼。
她虚扶一把,随后告诉他:“本来此事朕不必多派一人,但左将军盲目从孝行事犹豫寡断,为了以防万一,你便如此如此这般。”
她在魏三耳边小声交待。
魏三听完,一个屁股墩跌坐在地上,眼神透着恐慌与难以置信:“陛下!此事连君侯都得掂量族中风声,您会不会越...”
还么说完,他便感觉天子圆眸忽然变得冰冷,无辜的瞳孔透着一缕寒意,天真的笑容微微带着丝冷酷,像极了当家的。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
随着天子一句句利害的话砸道身上。
魏三浑身冒着冷汗,却不敢反驳。
“魏三啊,远东实在太寒苦,洛京城那么大为什么不能多两个人,就比如你和兄弟?”
“若你犹豫,老太君在收拾完朕,就该收拾你了。别忘记,猎场的事。”
“听说你弟弟是个读书人,哪怕为了你弟弟的前途...”面带微笑的天子慢慢蹲下来,明明是友善的表情,此刻却让魏三不敢直视。
“很多族人势必要转武从文,可别错过机遇。毕竟不是每天都有醉春院被炒。”
此话一出,魏三的瞳孔一紧,随即变得坚定起来。
对!天子说的没错!醉春院那批族中大老爷被流放后,空出的名额也是有限的。
若他此次不抓住机会,下次还能等到什么时候?就算他能等,他弟弟也不能!
而十年寒窗苦读,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
“诺!魏三愿意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漂亮话她听多了,但魏三的话她却是相信的。
她也保证道:“朕不会辜负你的。”
话落,她郑重地拍上魏三的肩。
魏三感觉肩头十分沉重,正如他接下来肩负的使命决定他和弟弟未来的命运!
随着魏三离开花园,巡逻的魏兵经过,田堂静深呼一口气,若无其事地回到未央宫。
已经有跟随魏影出差的魏兵前来禀告。
“启禀陛下!君侯此刻正在河京一代处理要事,晚上会及时赶回。”
“让她不要那么急着,先好好办事。”她不由担心魏影为了提早回来加快进度反而容易耽误事。
魏兵抱了抱拳便退出宫。
“公公,将汤拿回去凉着,晚上再热一下。”她记得炖的是老母鸡汤,放久点反而越来越香。
只要当天喝掉就行。
赵公公二话不说端走,看着陛下今天又随便对付一口,他不由惋惜今天的鸡汤多香,他闻着都想多喝两碗。
吃货陛下居然都没有动,看来是非常想与当家的分享。
同样他也发现,陛下对当家的感情已经根深蒂固,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用情至深,最后伤得还是自己。
赵公公唉声叹气去厨房,路过执勤的岗位看见守卫长被人抬走了。
他也没在意估计是这帮人闹着玩下重手了。
傍晚酉时,天空突然下起大雨,灰蒙蒙带着一丝清冷感刮过脸。
“也不知道夫人有没有带伞?”她趴在窗台上,无聊地赏着外面的雨。
“陛下,兴许可能会晚点。”赵公公已经在餐桌布施好了饭菜:“快来吃几口垫垫肚子,然后洗个澡,没准当家的就回来了。”
“好!”她得吃完饭洗个香喷喷的澡,夫人才能见到香喷喷的夫君。
她颇为自恋地撩了一下玉冠的垂缨。
今晚的鸡汤十分有滋味,不知道是不是夫人回来的原因?格外的甜美。
她没忍住多用了二碗,赵公公见她大快朵颐胃口好的不行,十分欣慰。
吃完已经是晚上六点左右,她提着衣服轻车熟路去了汤泉宫。
此刻汤泉宫因为她喜欢一个人洗澡,宫女除了烧水放水,其他时候都去别院帮忙。
这里安静的连青蛙的叫声都格外空旷。
她进去后紧掩住大门,开始脱衣服,这次很快就泡进水里,本想快速净身。
不知为何,总感觉身体变得滚烫滚烫,体温也在上升,泡在水里,她都快热迷糊了。
“奇怪,难道今天的水温没调好?”她双手摸摸自己的脸,发现好像不是洗澡的缘故,是自己身体在烧了起来。
好热,她脸蛋迅速升起两抹红晕,就跟喝醉酒一样,突然感觉身体软趴趴使不上力。
“又没淋雨,怎么会突然烧起来?”她现在还有力气抬手摸自己发烫的额头。
低头时,两滴液体落进水里,瞬间染红了眼前的池水。
她瞬间头昏眼胀,发现自己流鼻血,整个人也很困,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难不成是那煲鸡汤?!
她用唯一清醒的意识发觉问题,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光是用所有的力气趴在池台不掉进去就已经是极限了。
水龙头不断滴水,仿佛秒针一样,时间一分一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
未央宫广场前聚集一大批人,魏影从人群穿过,命令所有人都回去。
这些人才散去。
魏影抬头望着寝殿的方向,她稍微松口气,卸下头盔,边走,边要卸掉面具。
不知何时,她渐渐开始觉得面具变得沉重,也渐渐不喜再戴着。
尤其是在人后。
也不知道让她习惯不戴面具的某人,现在在干什么?
这时赵公公的身影刚巧飞快跑去另一边,杨帆也紧随其后。
“发生何事?”魏影停下脚步,看着两人的身影是往汤泉宫的方向。
她目光瞬间一凝,立即将头盔扔到守卫手上,便径直往汤泉宫走去。
此时赵公公刚赶到,不断敲门,里面的陛下就是没有反应。
要不是宫女来通报,他都不知道陛下在浴池那么久。
“陛下!陛下!你没事吧?”
里面的人儿还是没反应,赵公公不由慌了。
杨帆抬起脚当机立断:“公公让开,我来把门踹开!”
赵公公本来想阻止,但眼下只能同意,还没来得及提醒只能他先进去。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冷却透着关心的声音:“陛下,怎么了?”
“陛下在里面洗很久都没出来,我怕她晕过去了。”没想到杨帆嘴快脱口而出。
魏影眼睑微张,立即便要去破门而入。
赵公公顿时惊恐万状,下意识抓住杨帆,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为了陛下不能让她进去!”
杨帆来不及疑惑,整个人已经挡在魏影身前。
魏影刚好抬腿踹开殿门,她冷冰冰斜了杨帆一眼:“让开!”
“不行!陛下不喜欢别人看她。”杨帆不知道什么原因,但赵公公很紧张肯定有什么事,只要是牵扯陛下的事,她可不管对面是谁。
亦如当初为天子守在南门。
空气迎来短暂的沉默。
杨帆感觉到魏氏霸主魏影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
忽然背脊凉了。
感觉自己就像一只任人宰割的兔子,被她扼制咽喉,肆意地屠戮。
魏影双眸渐渐从不耐变得几分阴翳,注视人的寒彻感,只增不减,此刻发丝垂落在她獬豸的面具上,唇渐渐下去。
不容置疑霸道的声音,顺着雨后的凉意传来。
“让开。”
“恕我不能...”话还没说完,轰一声,杨帆带着错愕地撞进大门,整个人摔了进去。
赵公公几乎是扑过来要抱住魏影的靴子,但是抱了个空,等待他的是眼睁睁看着魏影踏进了汤泉宫最后一扇门。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
“陛下,对不起,老奴已经尽力了!”
魏影一步步靠近,她仅凭听力能听见屏风后的浴池有人还在呼吸的声音。
修长的指尖亲手摘下面具,浴池烛光映照下的凌霄花狞红冷艳,渐渐染上阴戾,她的眉头蹙起没松过一下,越过屏风,走到趴在浴台上,呼吸急促,上半身伏在地砖一动不动的人儿,乌黑的发缕披散在柳腰上,往下茂密遮住神秘的森林,再从臂弯望过去,柔软粉嫩的肌肤暴露在空气,更是展现在魏影的眼前。
魏影缓缓俯蹲捏起她的下颚,令人看不清表情,冷艳殷红的唇瓣却在翕动:“小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