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少将军被昨晚的夜袭掳走一事传遍整个军营。
她这才知道隔壁的坤安城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老太太特地把孙儿放在那里一来是为了给他立下威信,二来此处三面都是重兵把守的地方,很容易增援, 再不济还能背靠魏影。
魏影肯定不会对表弟见死不救的。
可男主偏偏选在坤安城狠狠打了老太太的脸。
本来老太太已经计划好怎么一步步瓦解赵家对马家屯的攻势。
现在大概计划也要变了。
孙子在敌人手上再强大的军队打起来都要畏手畏脚。
说到底还是老太太高估了魏友谅的能力。
不是谁都能和男主一样有金手指。
魏刚和马英俊很快收到赵家的黑军往南边聚集的消息。
这是有南下的意思,才开始渐渐撤离马家屯北部。
田堂静猜到夫人应该把男主想钻的洞给堵上了,男主失败就会迅速调整策略。
不仅是边城, 大概在夫人那边也是如此。
她本来以为自己还得住几天军营, 没想到老太太突然派人过来接她。
这时魏刚和马英俊都在忙,根本没人拦住他们,她就算不情愿,都被一个叫魏年的都尉带上马车。
对方说不算多恭敬, 一路上问他去哪里做什么也不回答?
如果是夫人的人,一定会说无可奉告,这个人几乎都懒得敷衍。
态度就决定了两个阵营泾渭分明。
她干脆闭上嘴巴,凑在窗户上看风景打发时间。
直到半个时辰后她被送到另一个营地, 阳明城。
她被带到老太太的主帐,再次见到那五位交了旗令的魏氏大将,此时此刻五位大将的脸色都非常不好看。
他们不是没有能力打回去,而是万没想到自己的死穴被掐住。
准确来说老太太的死穴。
正是她亲外孙魏友谅。
田堂静进来时, 老太太终于第一次抬头用正眼看她。
“听说魏刚将你安排到边城住了两天, 真是委屈陛下了。”
“不委屈, 那边生活条件挺好的。”她立即道。
老太太闻言露出和蔼的笑容:“到底是比不上这边好,战场上刀枪无眼, 不如就待在阳明城,这里气候温和美食众多比长明都要舒适。”
看来老太太还是打听过, 她喜欢吃。
然而她并不觉得老太太因为丢了孙子就会良心发现来关心自己。
她也不觉得自己重要到可以代替魏友谅的位置,被老太太关心。
因为老太太连亲孙女都未必好到, 像重视魏友谅的地步。
她虽然不知道,但不代表她没眼看。
老太太意识到跟她寒暄,打感情牌没用,她们之间也没有所谓的感情基础,足够打。
“陛下,应该见过友谅。”几乎是用肯定的语气问道。
她如实道:“他确实很活跃。”
老太太闻言十分欣慰,似乎很庆幸友谅在她这里有个好印象。
不过老人家可能不知道,魏友谅所谓的好印象,早在她这里跌成负分了。
狩猎场的事,她可以揭过,但不代表魏友谅就没有在背地里搞过小动作。
小小年纪就学会舞弊,还好大喜功,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臭毛病。
现在田堂静终于明白,说不定就是在老太太身边耳濡目染学来的。
果然教育孩子环境非常重要。
老太太提起魏友谅,就真情流露非常和蔼。
“友谅从小跟在影儿身后,才那么高,就喜欢追在她身后喊姐姐。”说着老太太伸手比了比魏友谅小时候的身高。
“影儿那时忙于训练,还是会抽空来教教他,怎么做人,怎么做大事?”
“现在想来,那孩子是最亲近影儿也是最崇拜影儿的人。”话到此处,老太太不免黯然几分:“影儿自小稳重,不爱说话,除了那孩子,连我都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孩子心硬如铁,可友谅毕竟是她的亲表弟,她自小看着长大,怎么能袖手旁观?”
田堂静终于明白了,老太太无事不登三宝殿请她过来干什么了。
敢情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如今在这里旁敲侧击,还暗示她夫人并没有救魏友谅的打算。
怪不得在这里打感情牌。可跟她打有什么用?
跟夫人亲自说多好?
为什么不亲自赵夫人?很简单,这老太太前阵子才夺走夫人的调兵权,当着所有人的面前要别人举旗令,把指挥权交给自己。现在遇到事无法解决,又掉转过头希望被夺权的孙女,能够无怨无悔地替她救自己的亲外孙。
可谁来替魏影道声不公平?
明明魏影也是老太太的亲孙女,可与魏友谅相比差别居然如此之大。
想到这,她的语气也渐渐冷下来提醒道:“祖母,有没有可能夫人肩负整个魏氏的命运,不止魏表弟一人。”
老太太唉声叹气道:“尤记得友谅小时候总爱跟着影儿,难道这点情分都没有了?即便是条狗,养几天也会有感情,何况是人?”
“友谅的父亲前年刚因为旧伤病逝,他如今只剩下我一个外祖母,老身岂能让他也早早去了。”
“友谅也是魏氏的族人,作为表姐救他一命也是情理之中。但毕竟是魏氏的少将军。”
说着老太太动容地擦拭一下眼角,旁边的五位大将哪里见过老主子这种仗势,便纷纷站起身,真情流露:“当家的一定不会不管她的表弟。”
“兴许只是一时与您置气,等陛下回去帮忙劝劝,从中调和,少将军就有救了。”
“老主子,当家的绝非铁石心肠之人。”
帐篷内一时上演这幅重情重义的情景,实在叫人感动。
田堂静却无动于衷,甚至还想笑,在看见他们围着假模假样,或许有几分亲情的老太太。但只多不会少的那点亲情,都是朝着魏友谅的。
要不是为了魏友谅,他们这些人怎么会那么和谐?怎么不在跟夫人夺权的时候和谐一点,把权力交给有能力的人把控。
还不都是各有私心。
想到此处,她终于没忍住,站出来替魏影愤愤不平道:“但老人家,这是你强加给夫人的责任。夫人她要对整个魏氏负责,表弟也是族人之一,自然也在她的负责之下,可单独救他,现在完全也是您强加给夫人的负担罢了。”
“若是为了救他一个就要去牺牲其他族人,岂非本末倒置,那你日后让夫人在魏氏如何自处?族人们还会相信她,忠诚她追随于她。”
“老人家,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可不是短时间建立成的,一旦失去信任就宛如高楼大厦轰然倒塌,很难再重新建起,朕都能想明白的事,你怎么就想不清楚?”
老太太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愕然,随即痛心疾首道:“老身并未要求牺牲族人救那孩子,只是希望影儿能够在谈判时多考虑一下友谅。至少将他保下来。”
她更加忿忿不已:“那便为敌人提供破绽,趁机对夫人狮子大开口,说不定还会无理要求她让出马家屯。”
“马家屯也是老人家想唾手可得的地盘,白白让给别人就甘心?你怎么可能甘心!”
只不过是为了外孙不得已产生放弃的想法。
老太太却反问道:“陛下也忍心放弃那孩子?”
“影儿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老身愿意等她想开,但友谅可能等不了。”
“若有什么事,等救回友谅再说。到时,老身愿意放下一切,带着那孩子离开马家屯。回到远东继续履行镇守山海关的职责。”
然而她可不会被老太太那一套蒙蔽,她也从来没想过通过调和奶孙俩的感情,刷夫人身边亲人的好感。
她不会那么做,并不是她不想,是她不屑于这种奶奶的好感。
也从不觉得这种功利心强的奶奶,对夫人能有多深的感情。
她句句直掐老太太的软肋:“不是我忍心,夫人肯定也不是无情的人,是祖母你在动摇,在选择马家屯与放弃孩子的天平中已经开始动摇。若你当初是为了外孙才冒着夺权的危险,为外孙谋取马家屯。那现在外孙被敌人掳走,你又开始动摇要不要放弃马家屯的念头,早就违背初衷!”
她越说越为夫人感到不值,怎么摊上个这么偏心的奶奶:“主动权在您身上,是祖母你太狡猾了,将责任丢给我们,不,是无情地丢给自己的亲孙女!现在还低声下气来求自己的孙女婿。”
“不就是想要鱼又想要熊掌,又想着逃避责任!世上哪有这种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说着她震袖一挥,指着坐着的诸位大将,反问道
“在场的大将哪个不是手下上万人,可朕从未见过在场的谁先牺牲自己的利益。成全别人。所以请你们不要有事就挨上夫人!我夫人,她不是冤大头!”
她激愤地与所有人对峙:“我夫人,她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们!”
“我也不许你们以长辈的身份,去讹她!”
一番话说到在场人脸色难看,眼神闪躲,表情非常的无地自容,尽管五位大将都是站在自己的利益上,可在大是大非面前,是人都能分清黑白,而不是颠倒。
何况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他们做错了。
得罪了当家的,还想当家的替他们擦屁股,实在是有够无耻。
可要是让他们站出来说自己错了,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没人愿意丢面子不说,还要背责。
反正都是群自私自利的人。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道清冷的唤声:“夫君。”
她毫不犹豫冲出帐篷,看见已经来到军营的魏影,身后还带着一帮人,很显然就跟老太太说的一样,夫人从来不是冷血无情的人,所以根本不会坐视不理。
她很温柔。温柔到连她这个认识不到一天的夫君,都能细心照顾。
田堂静又岂能让她受委屈。
她上去毫不犹豫抓住魏影的手:“夫人,我们走!”
“这些人不见也罢!”
“方才的话,本君已经听见了。”魏影没有动身,而是回握她的手,两人五指并拢穿插在彼此的指缝间,她们之前从未这么亲密拉手。
这么无意识的一牵,互相愣了下,还是魏影先回神道:“跟我来。”
她只好妥协任由魏影牵着进入帐篷,本以为是魏影孝顺,要她对老太太大呼小叫道歉。
她为了夫人也勉勉强强打算道歉。
帐内的五位大将都知道当家的孝顺,即便这些年跟老太太面和心不和,时常有争执,可当家的从不会将老太太逼到死路。
这便是孝心的表现。
甚至已经有大将站出来,自认为好心主动缓和关系:“君侯,老主子也是没了办法,大家都知道您不会对少将军置之不理,只是因上次的事有些怨言,但这也很正常,大家毕竟是一家......。”
这位大将还没说完,就被魏影冷冰冰的一句话将表面和谐的气氛击得粉碎。
“祖母说到做到,你愿意放弃马家屯,回到远东履行魏氏职责镇守山海关。”
此话算是将老太太原地打包送回远东老家。
老太太为了救外孙已经别无他法,她对上的是男主,也万万没想到仗还能这么打,光是坤安一战,就彻底扼制主魏氏五大将的咽喉。
除非老太太不在意魏友谅,五大将继续击退赵家的黑军,那么结果就是得到马家屯就失去外孙。
老太太一把年纪还不安分,权欲那么重,还不是为了个外孙。
老太太也意识到不牺牲点什么,自己是无法得偿所愿。
终于在发现无路可退时,老太太再也没有犹豫决定道:“若你能安然无恙带回友谅,老身愿意交回五旗令,然后带友谅回远东。”
五大将分明不甘心,好不容易来到中原,谁愿意再回那个苦寒之地,可谁都知道这时无法违背老太太的意愿。
“好!孙女知道了。”魏影毫不犹豫牵着她的手走出帐篷,走之前还傲睨五位大将一眼,警告意味十足:“诸位也要好好回去想想。”
五大将脸色顿时难看极了。
她忍不住松口气,随即圆眸闪闪发光看着魏影,有些崇拜道:“不愧是夫人,还能那么冷静地处理问题。”
“放我估计只能在这群自私自利的人面前大喊大叫,一点用都没有。”
魏影停下脚步,回望她,目光渐渐变得复杂:“怎么会没用?夫君不是替本君说了很多话。”
“我觉得还不够,下次我一定要直接骂他们。”她反客为主牵着魏影的手,拉着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完全没看见身后的夫人,看着她的眼神开始变得柔和。
田堂静还在为老婆不平。
“我都没想到老太太那么偏心,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她那样的女强人应该不会犯这种重男轻女的错误。”
“没想到她只是平日里嘴上不说,一到关键,就开始弃女保男!恶心!呕!封建老太太,臭老太婆。”
“还有那些大将,他们当我们女人都是钟无艳!有事就找我们,没事就陪他的夏迎春。不对,是夏友谅”
她鼓起嘴,时不时吐舌,表示自己对老太太的做法很不耻。
丝毫没发现魏影因为她的一句我们女人,而顿目:“夫君?”
“怎么了?是不是我骂臭老太婆太难听了?”她转身立即合上嘴唇。
魏影只是停顿会儿,便带过此事,或许是夫君替她打抱不平,一时嘴快罢了。
她见她又不说话了,真担心她有什么苦都自己咽下去:“到底怎么了?我现在心里堵得慌,那老太婆是不是从小就这么对你洗脑?”
“夫人,当伏地魔这种事,咱可不做。你要是做了,我怕自己一气之下将魏友谅的头给拧下来。”说着她特地摆出自己很凶,很有杀气的样子,可圆溜溜的大眼睛看起来怎么都没有杀伤力,还有她龇牙,精致的肌肤,反而让她看起来冰雪可爱。
还有因为生气可爱到圆鼓鼓的脸颊,看起来令人想轻轻掐一把。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真的有实力的样子,她开始抬高自己的武力:“你别不信,前天魏刚教我射箭,我可是一箭就把无音楼的一名杀手给射死。”
忽然就被夫人抬指堵住嘴唇,魏影靠近她,对着她的脸颊嘘了一声:“夫君,为妻都知道。”
她直接被夫人一句为妻给砸懵了。
一时大脑转不过来,她直接结巴了:“我我我,懂的。”
她的心跳开始剧烈悸动起来。
尽管夫人还戴着面具,可那本来就好看的丹凤眸再认真地注视着她,她瞬间觉得气血上头,整张脸都飞快红透了。
她眼神四处飞眺赶紧转移注意力,还有话题:“夫人都知道我在边城干什么,所以老太婆带我来阳明城便也跟着过来了。”
“还有汉河那边怎么样?应该防住了,不然赵家怎么会转移阵地?连马家大本营都没事。”
就老太太那边出事,果然和男主作对没有好下次。尤其是男主第一次出场,肯定要大展身手的。
还是夫人聪明,她不过是没头没脑的点拨一下,夫人就上心了。
知道把男主想钻的漏洞给堵上。
她担心的模样,就好像小金鱼在鱼缸里不安地徘徊。
魏影看着她的头发随着她开口,一晃一晃得,还晃出点呆毛,她抬手去扶平、
“别揉了别揉了,发丝乱了。”田堂静用指尖拨好,拼命梳理自己的发丝。
夫人还在揉。
她就干脆伸手敲在她面具上发出哐哐两声。
魏影怔了下:“夫君我们成亲以来,你似乎从未见过我的脸,会感到好奇吗?”
“当然好奇了!但是我不会勉强的。”
“不会等很久。”魏影留下这句,将她带上马车。自己却没上来。
她不由疑惑问道:“夫人?”
“先跟在魏刚身边,等我忙完再来接你。”魏影将马鞭亲身交给随身带来的士兵,负责带她回边城。
田堂静什么都没说,走之前还不忘拼命挥手:“夫人,记得一定要好好吃饭。”
随着魏兵一鞭子抽在马背上,马车迅速疾驰离开。
此时老太太很显然已经达到目的,她拄着拐杖心想,果然孙女对这天子不一般。
果然这世间的情爱,连如此冷漠至极的人都能改变。
果然只有将天子带过来,她才会过来。
“祖母先进去。”魏影只是冷淡交代便先去了一个地方。
在阳明城不知名的角落,马英俊早已经在此等候许久。
看到魏影徐徐走过来的身影,她眼里的那份惊喜早就被冲淡,只剩下敬畏:“见过君侯。”
魏影停在她面前,马英俊身后的地方,马州督的身影也出现在此。
只是马州督的神情更多的是疑虑与忌惮:“见过君侯,您吩咐的事,臣下已经完成。”
“不知您还满意?”
“事后,马家屯还是马家的。”魏影突然抬首望天说了这么一句。
马家父女终于松口气,这笔交易,算是达成了。
以献祭魏友谅达成了。
田堂静被送回军营时,魏刚还在教训没有在岗的手下,旁边还有马家兵。
她非常奇怪,马家兵又不归他管,魏兵站岗素质还挺好的,怎么会出差错?
魏刚见她回来便让他们滚。
“君侯那边没什么事吧?”
“夫人好着呢!不过老太太真是偏心。”她忍不住抱怨一句。
魏刚早就习以为常了:“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本将军也不得不说这祖孙俩时常较劲,恐怕这次过后不会再有这情况。”
“咦,为什么?”她十分好奇。
难道是因为将老太太扔回远东的原因。不过应该没那么简单,只要老太太心不死,她随时有机会死灰复燃。
可魏刚却以一种看淡的眼神告诉她:“因为人老了,软肋也多了。”
“君侯就不一样,她年轻,有能力,还没有软肋。”
提及软肋两字时,魏刚在看着她时显然有些停顿。
他不愿意再提起,开始抱怨马家兵的水准:“不说那些了,我要跟你说说马家兵那些蠢货,竟然会被几个人调虎离山,要不是他们坤安城的防线根本没那么快奔溃,魏友谅那小子也有机会逃跑。”
“不过那小子也挺没脑子,魏寿辉不在他身边,别人三言两语挑衅几句,他就跑出来应战,结果被人当头一棒。”
不知道为什么魏刚是有意向她提起此事,并不是当一件琐碎的事吐槽。
更像是汇报。
她又不是傻子,越听越惊心,甚至开始跟夫人曾经在猎场跟她说的事联系在一起。
偷龙转凤,偷梁换柱。
该不会就是偷偷换防,将魏友谅转出去,彻底封死老太太日后还要夺权的可能性。
那么换防就需要马家的人配合,马州督父女巴结着老太太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想到这,她露出惊讶的目光,等等,未必不可能!
若是将马家父女逼到觉得老太太都罩不住他们,那他们只能投靠夫人了。
田堂静越想越心惊。
她突然想起胖大姐一直在自己周围保护自己,那么马家营要发生的事她肯定也知道。
这样的高手不可能没发现无音楼的杀手,那么既然发现了,为什么不管不问?
当然胖大姐是专门保护自己的,不出手也很正常,可按照夫人和马家的交情,就近提醒一句也好。
可连句提醒都没有。
指不定马六叔的死就是一种警告。
警告马英俊和她父亲,老太太保不住他们。所以马英俊在后面才执意要搬进她的小窝。
发现这些蛛丝马迹后,她突然脊背发凉,原来看不见的波云诡谲的内斗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开始了。
并且在她察觉时结束。
魏刚七嘴八舌好不容易说完,看天子若有所思,他没白忙活。
“要不要喝水?”他都口干了,立即去后厨找找昨晚喝剩的橘子水。
“你给我也带口吧?”她还在将前因后果捋一遍,越捋越顺,越捋越震撼。
她老婆真的是厉害。
田堂静突然有点体会到主角团为什么对魏影的阴影那么大了!?
要不是这是她老婆,她都得被虐出阴影!
这就是战术高手啊!做事滴水不漏,无隙可乘。
魏刚很快已经端着两个葫芦瓢过来,一个给了她,一个自己抱起来痛饮起来。
一瞬间身边被喝水的咕噜声打断。
听得她都口渴了,想等喝完再捋一遍夫人的阴谋诡计。
她接过水瓢自己饮了几口,一股又馊又骚的味道直接呛到了她。
“咳咳,这水好像坏了。”她吐了吐舌头。
“没问题啊!跟昨晚一样.....。”魏刚前秒还在说,后面整个人开始摇摇晃晃,双脚没站住,直接膝盖落地,靠着胳膊撑着地,才没倒下。
他意识到这水有问题:“快,扣喉。”
“可我已经咽下去了。”田堂静慌了。
眼看魏刚也要颤颤巍巍勾起手指要扣自己的,结果因为缺少一只手的支撑,整个人倒在地上。
“你怎么站不住了。”她现在还没什么感觉刚蹲下来扶她。
魏刚撅起的屁股突然发出一声:“噗。”
放完就像搁浅的鱼儿不断摇尾。
她这时也开始头晕了:“屁股也收不住了,还是别勉强了。”
魏刚越发觉得不对劲,趁着还有最后一丝力气赶紧提醒道:“妹夫,你,你快走。趁有意识。”
“我也腿软了。”她眼前的魏刚开始变成好几个,想着猛吸一口新鲜空气抵挡一下,结果鼻子吸进的某个叫屁的气体,原本还能勉强撑住几分精神让自己情绪,被这屁击溃最后的防线:“唔,完了,表哥的屁,实在太臭了......”
她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为什么这个时候才叫...表哥?”魏刚趴在地上流着口水也晕死过去。
之后田堂静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谁又在算计他们?是老太太还是谁报复?
她睁不开眼睛,听见耳边传来几道熟悉的声音,好像有打斗声,还有听见无音楼等字眼。
接着便是熟悉疯癫的唱口:“公子生崽崽,生好多崽崽。”
“疯老头,你干什么?快放开公子!”随即便是厨娘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后,世界仿佛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
田堂静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有意识时,感觉附近十分颠簸,颠得她快吐出来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就看见马车的棚顶,十分简陋,还钻有一个洞穴,上面透着光进来,打在她脸上。
她立即惊醒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又坐在马车上,只不过非常破,前面都没有挡风帘,驾驶马车的还是个眼熟的人,那就是军府的疯老头。
“你没疯?还劫持我!”
疯老头抽空转了一下头,此刻他眼睛哪里还有混沌不清的情绪,有的是一片阴狠的情绪。
见她醒了,便道:“陛下,楚京快到了。”
“楚京?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带我去楚京?”她面上如常实际已经非常震惊,这老头居然知道她的身份。
不会是趁着她睡着的时候,随便乱摸什么。
疯老头沉默后,继续聚精会神开着车,由于开的十分快,比魏刚开车的速度还快,田堂静都不敢打扰他。
生怕一个翻车,两人都没了。
她等了半天没等到答复,肚子倒是发出一声咕噜,再想到自己昏迷的原因,她气得牙痒痒:“都怪那个屁。”
“还有你这个万恶的罪魁祸首。”
这时问什么都不回答的老头,终于开口了。
“陛下的肠胃好,喝了那种药只会昏迷,不会上吐下泻。”
“啥?你的意思是魏刚会昏迷了还能拉裤兜里?咦~”她的专注点果然奇怪,还捏起鼻子万分的嫌弃。
还好夫人平常把她养得好,不然拉在裤子,得社死一辈子。
“陛下饿了?”老头迅速从肩膀投过一个馒头。
刚好丢在她怀里,她捡起本来想啃一口,发现馒头已经有个牙印。
她瞬间丢在一旁:“你咬过的。”
“陛下,只有这个馒头,我们还要赶一夜的路。”老头客客气气的听起来没什么威胁。
要不是他抓走自己,差点就被骗了。
不,是已经被骗了。
“你可真有本事,敢在夫人面前把我偷走。”而且还偷成功了。
“老汉不敢,魏君侯身边都是高手,连她都不好对付,这次抓捕陛下,可是请了无音楼二十位高手帮忙才成功的。”老头似乎有意跟她说明一切。
听到胖大姐要对付二十个无音楼的杀手,她忍不住同情胖大姐,一次性对付那么多高手肯定累得够呛了。
她便忍不住问道:“你又是谁?”
“老汉昔日是卫国的绣衣使者,如今是楚京的绣衣死士。姜恭。”老头饱经沧桑的声音,道出自己的名字时,还有些缅怀的神色。
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你们都和我过不去?我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老头提醒道:“陛下的血脉,是当今天下旧遗残党的玉玺,陛下莫要低估了自己的身子。”
“是你们愚昧,老是追着过去的船尾执迷不悟。”说到身子她掐了掐自己的腰间的肉,好像最近胖了一圈。
“陛下很清醒,但其他人未必,况且这不是老汉能决定的事。”老汉似乎因为她的话忍不住多看她一眼。
随即又唠唠叨叨说了好些话,透露了不少讯息。感觉是故意告诉她的。
搞得她一时不知道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
“陛下,楚京皇族后裔都想承继您这一嫡脉的正统,既然得不到你的人,那要一个子嗣应该也可以。”
“过不久,那位打发完赵家小子就该找上门来了,趁此空隙,他们一定要您为皇室开枝散叶。”
田堂静听得头皮发麻,她瞬间收起盘坐的双腿,夹紧,跪坐榻上:“我丢,说白了这不就是要借种吗!那些人把我当种马了!”
“我才不要随意播种!”
最重要的是她是女人,万一被发现身份,那更糟了。
下场只会更惨,说不定会被当成种母,比种马好不到哪里去。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疯老头看见她第一句就是生崽崽了。敢情那时就盯上她了。
“你是装的,夫人怎么可能不会发现?”
老头听后突然冷冷笑了:“因为老汉那段时间确实是真疯,不过是为了打入军府。”
卧槽!这么狠!
难怪能骗过夫人!
“那你怎么突然不疯了?疯疯癫癫还能控制吗?”她现在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已经是十万个为什么了。
兴许老头是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威胁,疯了也太久,好不容易正常一会,他跟田堂静有一搭没一搭聊起来:“会有人在我该醒来的时候,让我醒来。”
“倒是陛下,除了赵家,其他人都想借您的种。”
这句话极其关键。
田堂静顿时瞪大眼睛问道:“你是说不止是我那些远房亲戚,还有李氏?”
“陛下,冰雪聪明,生的孩子假以时日一定也能成材。”叫姜恭的疯老头上下打量她一下又将脸转回去了。
这下她彻底待不住了。
老头的话不就代表她一到楚京身份就要暴露了。
而且她可不觉得承继她这一脉有多难,等她死了,他们就能名正言顺了。
现在借种哪哪都不是好时机?还冒着得罪魏影的风险。简直愚蠢至极。
可明知道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她猜测答案只有一个。
“楚京那帮人该不会都生不出儿子了?再不济生个女儿,女儿也能继承血脉。”
“不会连女儿也生不出来了?”
此话一出,疯老头诡异地沉默了。
他快速回头,以阴沉的目光窥察她会儿,又迅速收了回去。
果然她猜对了!
应该是楚京有人生不出儿子,又不想拱手相让自己的利益,所以要跟她借种。
那么这个楚京的某位亲戚,很可能就是跟她血缘最亲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