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方圆十八里就这么一间客栈, 就只有掌柜的一个人开店,居然没倒闭。
当傍晚时,田堂静意识到开客栈的人不会做饭, 她今晚只有水喝,明天早上可能也只有水喝的情况下,整个人都蔫了。就像被霜打的豆芽菜一样。
女主还在旁边自告奋勇道:“不就是一顿饭,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那你去做, 先预定我一份。”她在旁边鼓掌,心想有口热乎的吃,就算不好吃也没什么,总不至于很难吃。
掌柜的也不好意思悄悄举手:“女侠, 能不能预定吕某一份?”
“要付钱。”女主朝两人伸手。
田堂静无语地付了把花生米:“不好吃把花生退给我。”
“啧啧瞧你这点胸襟。”女主呵呵道。
掌柜的付了十文钱。
总感觉哪里很奇怪。
开客栈的人好像是他吧?
这时田堂静才想起自己进的是尚儒客栈,而掌柜的还姓吕。
她忍不住道:“掌柜的,你该不会也是三岁识千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 二十五岁穷得连饭都快吃不起!”
“客官,尽管您说的不是吕某,可为什么听起来那么心酸?”掌柜的默默擦泪。
好吧!这只是凑巧的。
现在女主已经去厨房做饭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做饭。
厨房就跟饭厅隔着一层窗户,依稀能听见里面的剁菜声, 粘板还碰碰撞发出响声。
做顿饭就跟打架似的。
仗势不输于战场。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 长长的饭桌上出现三菜一汤。
她捧着脸看着那清一色的三菜一汤, 对,清一色的黑。
她用筷子夹起一根一丝炭根的东西:“这是从炉灶里掏出来的?”
“不识货!这是排骨!”女主夹起一根她口中的排骨放进掌柜的碗里。
“既然是排骨你怎么不吃?”她说着夹起一根排骨放进掌柜的碗里。
女主见她挑剔又夹起一条排骨放在掌柜的碗里, 她不满道:“能吃就吃,挑什么, 这方圆十八里都是穷乡僻壤,别说找厨子了, 连菜都很难买到。”
“不会做就用炖的煮的!做些简单的根本不需要多少厨艺!”她端起整盘排骨到进掌柜的碗里。
掌柜看着碗里一堆炭:........
“要不吕某去重新做一顿?不过吕某只会炒鸡蛋。”
“好啊好啊!有炒鸡蛋总比吃炭好!”她第一个点头支持。
女主忍住拍桌子的冲动:“那是排骨!”
尽管她强调是排骨,可眼睛却不看她的排骨。
田堂静看她还死鸭子嘴硬,就直接用手抓起一根排骨,往门外丢去。
刚好门外的流浪狗兴奋地叼走排骨。
“你看狗都知道是排骨,不像有些人娇生惯养的。”女主趁机嘲讽。
过会儿狗叼着那根咬了几口的排骨又回到客栈门口,放下就离开了。
“你看,狗都知道炭是拿来烧的!”她忍不住捂嘴笑道。
这时厨房内传来一阵炒鸡蛋的香味,纷纷勾起两人的馋虫分散了注意力便没有再斗嘴。
掌柜的端出二盘炒鸡蛋,看着原本吵架的两人突然乖巧的不得了,对吃的望眼欲穿。
刚放在桌上,两双筷子唰唰跟闪电似的,瞬间去了一大半炒鸡蛋。
田堂静都顾不上挑了,孩子饿两顿吃白饭都香。
女主十分羞愧,她离家出走这么多天,哪怕吸风饮露,忍饥挨饿也不会像现在一样跟个叫花子似的大快朵颐。
尤其是旁边的小白脸,好像饿了一天确实气血有点不好。
果然是需要精养的人。
这张脸确实秀色可餐,看的人赏心悦目。难怪他夫人舍不得委屈他半分。
田堂静发现女主边吃饭边看她的脸,就好像在拿她下饭一样。
她边吃饭边用袖子遮脸,不给女主看,一顿饭吃下来,成了最忙的那个。
直到女主吃完二碗饭放下筷子,冷哼一声:“我饱了,多谢掌柜的掌厨。”
“小姐吃的好便行,能伺候小姐这般乐于助人的人物是在下的荣幸。”掌柜的站起来抱拳道。
女主十分纳闷:“那不过是他随口一说,掌柜的也信?”
“小姐,平头百姓也许不识几个字,可看人,我们的眼睛总是明亮的。”掌柜道:“您是从外地过来的,肯定知道哪个地方流民多,哪个地方少?”
“这点是不会骗人的。”
“真是单纯,本小姐若只是从流民多的地方路过,那也算行侠仗义?”女主嘴硬道。
“可是能够为流民动恻隐之心的人本就少,哪怕小姐什么都不做,也已经比很多当官的有良心。”
此番话让女主隐约有些动容,是被底层人物朴素的是非观所打动。
然后旁边就发出不适宜的声音,咔咔,某人又在剥花生了。
女主回过神忍不住朝她蹙眉:“你哪来那么多花生剥?”
“你还差我一把花生。”田堂静一边剥一边盯着她。
“还你!”女主立即走过去掏出一把花生放在桌上:“你就捧着花生过一辈子吧。”
岂料某人却异常坚定道:“不会一辈子,我夫人马上就会来找我。”
掌柜的看两人从进门就一直斗嘴,便会心一笑:“两位洗澡水已经烧好了,您看谁先洗?”
田堂静立即放下花生,首当其冲要第一个洗。女主就像看不惯她一样也要争着第一个洗。
“你是男人应该让着女人,然后给我端洗澡水。”
“我凭什么给用麻袋套我的人端洗澡水。”
两人又争执起来,让简陋宁静的尚儒客栈变得热闹起来。
掌柜的在旁边一边看热闹,一边感叹,好久没有像现在这么有人气了。
最后女主输了,理由是怕田堂静趁她洗澡跑了,所以让田堂静第一个洗。
田堂静泡在又小又挤的浴桶里玩着水,一边透过没有窗纸的窗格看向外面的夜空,月朗星稀,明天一定是晴空。而气象并不会因为人的悲欢离合而改变。
她泡着泡着差点睡着,还是女主在门外敲门:“喂,你想洗到天亮!快出来,轮到我了。”
“怎么这里只有一个浴桶吗?”她寻思着开客栈的不会做饭就算了,怎么连泡澡的桶都只有一个。
自己洗完别人洗,那不是相当于间接性的共浴吗!
想到这她受不了了,直接擦干身子穿上衣服。
打开门,让女主把桶领走。
李雪蓉非常郁闷,她将浴桶搬走后,刚洗上,一楼就出现点状况。
突然有一伙当地的衙差带着一队官兵进来搜查,顺便敲诈一把吕掌柜,把吕掌柜今晚在女主赚的钱全都抢走了。
吕掌柜还被推倒在地上。
等这些官匪一样的人走了后,吕掌柜憋屈叹气:“这世道真是没天理了。持强凌弱,早已经是常态。”
她赶紧下楼扶起吕掌柜坐下,自己匆匆去关门,在关上门前,分明看见门口的街道有提着火把跑过的官兵,身上穿的正是黑军的盔甲,还有一些杂牌军队的衣服,混着几个蓝军。
吓得她直接关上门,生怕晚一步被人认出来。
这个女主到底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吗?肯定已经不在马家屯范围内了。
“吕掌柜那些人一直都是这么欺压良民吗?”不知道为什么坐下来问这话时,她莫名有点心虚。
她现在是大卫的天子把江山丢了。
按理说跟她也有责任。
而诸侯争霸,天下纷乱,苦的永远都是老百姓。
“吕某早就习惯了。”吕掌柜唉声叹气道:“一个月前洛京城被攻破,当今圣上沦为魏氏的一枚棋子,自身都难保,还保得住我们这些平民吗?”
“可恨的是魏氏,是各路诸侯,闹得民不聊生。”
“可是这不得怪天子吗?若天子能压制诸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她道。
“陛下还好。活得好好的就有机会。”吕掌柜莫名其妙说一句。
她有些不解道:“天子能有什么机会?不是早就沦为阶下囚吗?”
“可天子有本事深得魏氏宠爱,假以时日,那位女军侯再替陛下生个一男半女,还不得是天家的种继承龙位。所以陛下东山再起指日可待。”吕掌柜说话时眼睛都亮成灯泡。
对这些传统的古人来说,自己不能成龙成风,还不如望子成龙望女成凤。
把希望寄托给下一代。
她没有反驳吕掌柜这些想法,因为他的视角也是受时代的局限。
不过她和夫人生孩子这件事。怕是……永远不可能。除非移花接木暗度陈仓。
想到夫人未来接受的是其他男人,她心里就莫名有点堵,感觉胸口闷着一口气非常不舒服。
这时楼上洗完的李雪蓉,肩膀搭着毛巾,听见两人的话,便略显嘲讽的语气说:“吕掌柜你相信天子能复国,还不如去相信哪位诸侯能够快些平定天下,建立新朝。”
很显然女主仍旧保持着就是反旧皇,不爱君的人设。
吕掌柜坚持认为:“魏氏当家的是女人,她嫁给天子,势必要诞下子嗣,好名正言顺继承卫国正统的名号。此乃上上之策,还不用背负乱臣贼子的罪名。”
“这天下还不是魏氏说了算!”李雪蓉反驳道。
“这天下更不是其他诸侯说了算!仍旧是陛下的天下!”吕掌柜很显然是保皇党流的。
田堂静只觉得自己瞧了个稀奇,没想到在外面还能遇到保皇党与反皇党。
而且还在自己这个真天子面前。
“算了,你一介穷书生,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会懂得天下的局势?”李雪蓉放弃与小人物挣扎。
很显然她是知道李氏和赵家的野心。
现在诸侯间势力最为强大的就是李氏和赵家。一旦两家合作强强联手,那魏氏未必还能像现在一样盘踞在洛京城,独占天子。
说不定等两家联手后,昔日的旧主,也不过是要被取缔和推翻的对象。
“这些好像都不是你们说了算,再辨也辨不出所以然来。”田堂静眼看两个人要争得面红耳赤,便站出来劝道。
李雪蓉便问把目光投向她:“静静你觉得呢?这天子以后会是谁的天下?”
“干嘛突然叫我小名。”她撇了撇嘴。
按照原著肯定是男主的天下,以后你是开国皇后,这个结局。
不过现在她夫人一直步步为营,男女主想顺利建立新朝怕是变得比以前更困难。
而她肯定是站在自己老婆这边。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静静,该是纸醉金迷,不关心家国大事。”李雪蓉突然冷嘲热讽起来。
似乎好像就这个问题针对上她。
她无所谓挥挥手:“天下是谁都不影响太阳转,更不影响我吃饱睡好。”
“未曾想,公子如何坦怀?吕某也得像您学习。”掌柜的忍不住赞叹道。
大概是之前她说了几句圣人言就彻底被对方归类为读书人一列。
“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李雪蓉突然小声道。
她想起女主以后明明有才华却只能处理一些内务,便深以为然点头:“这世道谁也靠不住谁,靠自己才是真本事。”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说完这句话,女主盯着自己看了好半天,然后收回目光,偷偷露出鄙视的眼神。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也是靠自己吃饭的好吗!”她顿时叉起腰不服气道。
李雪蓉没忍住嗤笑道:“靠脸吃饭?”
“能靠脸吃饭也是一种本事!”
李雪蓉冷呵呵说:“你看褒姒和杨贵妃哪个不是最受宠的。最后不也落得祸国殃民的妖女的称号。”
她反驳道:“那些只是无能的当权者,拿来挡自己的遮羞布罢了。有几分学识的人都不会相信江山真的是因为几个女子而顷倒。”
“你倒是有意思,我还以为你会与那些女子撇清关系。”李雪蓉的语气突然变得柔和起来。
柔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听惯女主凶自己,突然被这种语气回复,她整个人都不自在了。
“停,你还是适合边骂人边说话。”
而吕掌柜早就在旁边听的一愣一愣,一下子觉得公子说的不对,或者女侠说的不对,可仔细一听,似乎有几分道理。
与他在书内读的完全不一样。莫非他是遇到深居简出的高手不成?
“公子公子,我这有一句典故时常读不懂,不知你有何看法?”他当即从柜台拿起书要跟田堂静请教。
田堂静心想完了完了,她可看不得那些八股文,跟别说与人为师了。
李雪蓉看出她发虚,就自告奋勇道:“你且问我,想必小相公根本不屑回答这种问题。”
之后吕掌柜问书内治大国若烹小鲜各种解析。
她在旁边偷听女主的回答,觉得蛮有意思的。说的就是无论什么政策都要恰到好处。又提到乱世用重典,因时制宜的想法。
这些都算的是书面形式正确的答案。
直到吕掌柜问道:“那女子治国闻所未闻,可当今天子娶得女子,是魏氏的当家人。”
“魏当家此号人物的出现,对天下又该如何解析?”
这句话直接把李雪蓉整懵了。
田堂静就在旁边叹气道:“你看回答不上来了?”
“那你来回答,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实际上李雪蓉有叛逆的性格,抗争父母亲那三纲五常的礼教。可她到底太年轻没有阅历,哪怕凭借天性能够保持清醒。
她也不知道女性在这个时代又该如何闯出一条路?
以往优秀的女性政治家,无不都是从后宫出来的,鲜少有别的出路。可那都是贵族女子,所以女主找不到适合普通女性走的路,最后她也只能走这个时代前驱的女性前辈那样的老路。
田堂静站出来,望着吕掌柜道:“你听好了,魏当家的为何是女子?能当家的又为何是个女子?我现在就给你一个说法,就拿你的治大国若烹小鲜当例子。”
“煮一锅海鲜粥,要怎么煮?肯定是要放合适的调料才能烹出海鲜的滋味。”
“同理,说政策如同煮粥一样要掌握火候,两者恰到好处,方能轻而易举治理天下。”
“那么女子,就好比煮粥的人,就非要规定煮粥的必须是个男子?哪怕祖宗之法不可违,祖宗的祖宗仍有女子治国的先例。”
“那么会煮粥的人,享受这锅好粥的人会在意这个人是谁?同理百姓烧香拜神不分男神和女神,贤臣只需要一个明君,一个通晓万户爱民如己的明君,自然也不会拘束在自己侍奉的是女帝还是皇帝。”
“其实只要保障衣食住行与治安,百姓有门诉冤,对很多人来说已经算是盛世降临了。”
一番话下来,吕掌柜听得目瞪口呆,该公子的比喻虽说没有书中那般高雅和内涵,可却非常贴切,还有一种朴素的主张在里面。非常的务实。
女主李雪蓉却早已望着之前觉得喜欢喋喋不休的小白脸,突然一瞬间眼前的小白脸的形象在自己面前变得高大伟岸。
原本她迷惘十几年的问题也开始豁然开朗。
此时此刻,田堂静站在她面前,肤白俊逸,灵动的圆眸,顾盼生辉,仿佛整个人散发着光芒一样。
李雪蓉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点快。
怎么回事?她懵懵懂懂捂着胸口,还没弄清这份感觉。
下一刻,便被客栈外急促又粗暴的敲门给打断。
“查访!快开门!!”
“小姐你快躲到后厨去,这里就留吕某和公子应付,不然会很危险。”掌柜的赶紧对李雪蓉使眼色。
田堂静感觉这股来的官兵不同,好像更暴力。
她立即拉着李雪蓉就要走。
没想到外面的官兵见晚开一会便不耐烦,直接将客栈的木门踹开。
带头的是个满脸胡须的小军官,神色不耐烦揪住吕掌柜:“你小子有没有把钱准备好?再不准备,这间客栈爷就要收走了。”
掌柜的害怕地求饶道:“吕某的客栈不值钱,常年没有生意,还请军爷体谅一下我们这些小老百姓。”
“爷体谅你,谁体谅爷吗!”小军官嗓门十分大,可在看到客栈还有两个人。
“你看这不是有两个客人。”尤其是瞧到李雪蓉十分有姿色,他立即推开掌柜朝她们走去。
田堂静挡在前面,小声道:“尽量别起冲突,外面还有他们的人,等人少了再说。”
她没有直接叫女主忍一忍就过去。
因为女主根本忍不了。
“好。”没想到李雪蓉小声回她。非常乖顺。
她不仅疑惑了。怎么那么听话?
刚这么想她就被小军官推到一把:“哪来的小白脸,不想脸被刮花就给我滚蛋!”
“倒是这个姑娘,想必还未出阁吧?”小军官说着摸着胡须,眼神顿时变得色眯眯。
“姑娘,你应该没有许人家?”
“她娃都生了,怎么叫没有许人家。”她又拦在李雪蓉面前,尽量拖延时间。
军官一听,顿时两眼泛绿光:“成过亲的就更好了,老子就喜欢人妇。”
说着就对身后两个兄弟使了眼神,那两个官兵纷纷露出□□的目光,直接将门关上,还不忘说:“大哥可别忘记兄弟俩。”
“遭了遭了。这下女侠要完蛋了。”掌柜吓得躲在柜台边一点不敢动。
田堂静见此偷偷往袖子里掏东西,一边试着商量眼神却在客栈大门,外面一直有官兵走过去的身影。
一边道:“这位爷,我这刚好有几两银子,算是替掌柜的交税了。”
“还望几位军爷放过我亲戚。”
“这小娘子是你什么亲戚?”军官道。
掌柜的连忙提醒道:“是小老婆。”
“哦,原来你这个油头粉面的小子是小娘子的姘头。”军官立即从腰间套下荷包,拿出两枚铜板丢到她身上。
“拿去,这小娘子爷买了。”
她收到两个铜板,又壮着胆子塞回去:“钱给你,你快擦完口水就走吧。”
军官收到自己的两个铜板,觉得自己被小白脸奚落了。顿时拔刀:“我看你不想活了。”
李雪蓉一直在拼命忍耐,看见田堂静那么怂的一个人都在为自己出头。
桃花眸望着田堂静闪烁不已,以至于暂时忘记自己现在身处危险。
直到两枚铜板,彻底让李雪蓉失去冷静。
“谁允许你冲他大喊大叫?万一把他吓坏了,你赔我?”李雪蓉五指一并,迅速从袖口散出数枚飞针,直接扎到军官身后的两个跟班。
两个跟班顿时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就像得了羊癫疯似的。
“会武功!”军官见此顿时后退几步拉开距离,他伸手就要抓向离最近的田堂静。作为人质。
她表示自己当人质已经习惯了。然后顺手抄起炒完鸡蛋的碟子递了过去。
军官抓了个空盘子,愣了一下,下一秒,掌柜的举起客栈内唯一一个正德年间的瓷瓶砸在军官脑袋上。
大块头直挺挺栽在地上,磕在楼梯扶手上头破血流,整个人晕了过去。
接着没几秒又醒来了。
果然大块头耐砸。
她趁机拿起一碟炭往他嘴里塞,塞得对方满嘴黑灰,呜呜呜叫不出声,结果因为一个不慎吃了一根排骨,嚼了几口,便彻底晕过去了。
这次真的是晕死过去,没有几个时辰是醒不来的。
掌柜和她见此都目露惊恐,纷纷看向李雪蓉。
“还好咱没吃,不然就是他这个下场。”
“我就说是炭吗!你就是拿了两条炭来糊弄我。还有虽然本公子娇生惯养,可也不是瓷娃娃做的一吓就容易坏。”
李雪蓉被说得涨红脸,眼巴巴看向田堂静:“我会去学做饭的!而且以后还会做得很好吃。”
她懵了。女主学会做饭干嘛给我吃?听她的意思下次还要绑架自己?
她瞬间警惕地盯着李雪蓉。
“死呆子!不许这么看着我!”李雪蓉憋红脸,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那么在意小白脸的看法!
田堂静把脸挪到掌柜的面前:“你刚刚真勇敢一个花瓶下去,怕是不能在当地混了。”
掌柜反应过来,顿时坐在地上情绪崩溃了:“我的祖业啊!到底还是葬送吕某之手,我对不起列祖列宗,我更对不起我未出生的孩儿们!”
“行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要么你跟我们一起逃吧!反正这事是她挑起来的,必须她负责。”她指向李雪蓉。
李雪蓉正在别扭地看着她,时不时收回视线,然后在她瞧过来又鬼鬼祟祟收回视眼神。
看的田堂静不明所以:“你要是尿急去后厨解决,那里有个旱厕。”
“才不是!不要用你的想法揣测本小姐。本小姐会对掌柜的负责到底的。”李雪蓉立即低下头盯着脚尖从田堂静身边走过,熟练地去处理两个跟班的躯体,接着将军官的躯体一并拉去后院。
“女侠,后面有口枯井!”掌柜也是个心狠的,一不做二不休。
从地上爬起来就跟着李雪蓉过去了。
堂内只剩下田堂静,她赶紧查看大门有没有锁好,又透过窗纸看见外面总是有人来来回回跑过,好像不知道在搜查什么东西?
眼看隔壁的屋已经被官兵敲响。
她顿时紧张地跑去后厨,正好目睹李雪蓉毁尸灭迹的现场,直接将三人推进枯井。
掌柜的还拿出两个打水桶。
这里不会是间黑店吧?
“外面还有人要过来。”她朝女主提醒道。
李雪蓉此刻非常的冷静:“这三个人暂时不会死,但能不能爬出来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你放心吕某已经把两个打水桶拿上来,还将绳子切断了。”
果然是间黑店。
她蹑手蹑脚走过来觉得女主既然不想杀他们,那又何必让他们自生自灭。省得自己老惦记这事。
于是她朝掌柜的招手:“其实不必切断绳子摘掉打水桶,我有别的办法。”
“你将两个桶给我,然后把绳子绑好。”
“公子你想干什么?”掌柜的奇怪地将两个空桶交给她。
她转身就往茅厕跑。
没一会儿提了两个半桶的液体过来,让掌柜的挂在井口。
李雪蓉凑近一看,差点没吐出来,她以不可思议的目光对着田堂静:“你竟然玩这个。”
“这叫shi到临头。”她竖起一个大拇指:“这样他们就算爬出来,也不可能第一时间来找我们。”
“到时候我们早就跑出这个镇了。”
说到这个地方,田堂静拿出自己的判断:“对了,我们是不是来到赵家和李氏共同管辖的交界处?”
李雪蓉怔了一下,才回答道:“井里的家伙是梁家镇的散兵。”
“梁家镇正好在马家屯外侧不远十里的地方。”
听到十里外就是夫人所在地方。
田堂静直接开门见山质问女主:“现在这个情况,你还怎么证明自己的能力?还有你知道自己对付的是谁吗?”
“说不定连赵李两家的军队都吸引过来,一个不小心会酿成大祸。”
“到时别说证明自己,说不定会有更多无辜之人受你牵连,你看吕掌柜不就是要因为你背井离乡吗!”
掌柜的搓了搓手,无助地站着。
李雪蓉看了他一眼,表情十分认真道:“我会负责到底,稍后就将吕掌柜七夏城,那里有我的亲戚,会好好安排他的。”
“至于你。”
“你应该猜到我的身份。”她严厉地盯着她。
“我知道,你就是魏君侯偷偷摸摸藏起来的小白脸。若不是魏君侯怕东窗事发,怎么可能会把你藏在马家屯私会。不就是怕天子发现了?”
“你放心你私通天子的夫人,我就不责骂你了,那是狗皇帝活该。”
话落,吕掌柜瞪大眼睛看着她,先是难以置信,再发现自己面前的公子居然给天子戴绿帽。他顿时噘嘴:“呸!”
一口痰吐到井边。
田堂静:.......
我绿我自己是吧!
好吧,能证明她是天子的根据太少了,女主如此认为也很正常。
她硬是顶着我绿我自己的帽子,跟女主着重提醒:“我的意思很简单,现在闹得满城风雨说不定就和我的失踪有关,而你不过是要在父母面前证明自己的能力。”
“等证明完,自然会毫发无伤将我放回去。”
“谁说我要放你回去?”李雪蓉一时口快说了出来。说完又十分不解,她干嘛不放小白脸回去?
田堂静立即瞪眼:“难不成留着给你做小相公?魏君侯用过的小相公你敢用吗!”
“听我的,我协助你帮自己证明能力,事后,你带吕掌柜走,然后给我一匹马,我自己回马家屯。”
“你觉得如何?”她诚恳又带着商量的语气让李雪蓉犹豫了。
如此一来确实事半功倍。既证明了自己,又全身而退。何乐而不为。
可听见小白脸要回去,她的心情就莫名别扭。
“你就那么想回去吗?伺候那位。”李雪蓉万万没想到自己会问这样的问题。
田堂静毫不犹豫回答:“那里是我的家,你不也有家,随时想要回去。”
这个理由彻底打消李雪蓉想要留下她的念头:“好吧!本小姐就答应你。”
之后田堂静带着李雪蓉在订好的房间商量,吕掌柜则是在楼下应付梁家镇的官兵。
她一一分析利害:“现在马家屯随时可能爆发赵家与魏氏的战争,可这一切都和李氏没有多大关系。甚至没有参与。”
她就没有点明女主的身份。相信女主也会心照不宣。
“那么这种情况下,假设赵家赢了,那赵家的地盘和势力影响就会扩大到马家屯。直接影响整个南下。”
“而南下的很多豪族都和李氏有生意来往,靠着生意来往的影响,李氏在南下有很大的话语权。若是马家屯丢了,那以后李氏南下做生意就要看赵家的脸色。”
“李氏肯定不愿看到这种情况,那么这个时候最能证明你的,反而不在魏氏身上,而是在赵家身上。最好是你能在大战之前偃旗息鼓,阻止赵家再生事端在舆论上赢他一头。”
说着她有点心虚,教女主给自己夫家一闷棍,算不算棒打鸳鸯?
可是她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
老婆是魏氏当家人,她不护着谁护着!
李雪蓉目光复杂对着她,越发觉得眼前的小白脸深不可测,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如何阻挠赵家?”
“很简单,你不是偷过马家屯的安防图?你可以伪造一份假装自己获得什么机密,故意透露给赵家知道,这时赵家无论虚实势必要探个真假,这时他们就上钩了,你就继续放长线钓大鱼。”田堂静暗戳戳算计人时,圆眸透着一丝狡光,仿佛有缕明亮之火照耀着她的瞳孔。
“等赵家得到安防图必会偷偷派人踩点,这时你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偷偷修改几个点,现在战场瞬息万变,他们肯定不会傻到都摸一遍,肯定会挑几个比较安全的地方破点。”
李雪蓉已经被她深深的折服,她问道:“可谁来画安防图?还是八成真的安防图?”
“我啊!打开地图的时候,我看过一遍。”田堂静指着自己颇为无辜的眨眨眼。
“你居然过目不忘?”李雪蓉十分惊讶没想到这呆子还有这本事。
“我也不是什么都过目不忘,只是以前背书做题的时候,喜欢做树形图来整理记忆点,久而久之,看见相仿的东西就肌肉作怪,悄悄记下来了。”
马家屯的整个地势正好像极了半片树叶。
就是这么凑巧她给记下来了。
她说着三两下拿着炭笔就跟画得七七八八,尤其是将汉河画得特别明显,男主肯定对跨河感兴趣。
那么就把圈套设在这里。
好让夫人捡现成的!
与此同时,赵家的黑军已经闻声调动,频繁随着魏军的动作打探情报。
黑军哨营的人发现魏军一直围着马家屯转,好像是在进行什么作战演习?已经转了一天了。
外防最靠近魏军的黑军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精神紧绷,变得神经兮兮。
突然出现一道戴着赤鬼面具的玉影,骑着白马,忽然叱咤突围,冲过赵李两家混合地盘的关卡。
收关卡的小将们几乎不敢迎战,任由魏影冲过去。
魏成捂着屁股紧随其后,自从天子丢了,他每天都得领十军棍惩罚,直到天子回来为止。
如今魏军在附近明面上在逼迫赵李两军后退,私底下不断派人找天子。
“齐家镇,暂无发现!”
“剩下就只有梁家镇了!”
也只能到梁家镇了!再过界,当家的怕是要打进李氏的地方才能找回天子!
而魏影的眼皮子一直在跳,尤其是对着梁家镇的方向。
她毫不犹豫选择继续冲卡,将对面的黑军整得摸不着头脑,又不敢还击。
因为魏军只是跟着魏当家的进军,并未主动攻击。
眼下三家还不敢正面冲突,所以即便魏军到自己地界,只要不打起来,暂时只睁只眼闭只眼忍气吞声了。
尤其是那魏当家风头正盛,谁都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