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溪。”
深夜里,夏芷言的声音无奈地自黑暗里响起。
“我在。”江南溪精神抖擞地答,又担心地问,“姐姐,我吵醒你了吗?”
吵醒?她根本没睡着。夏芷言只是闭着眼睛在假寐。
自从她敲响江南溪的房间说要和她一起睡觉后,江南溪就变得很奇怪。先在浴室里磨蹭半天不说,出来后躺在床上时,就好像突然被豌豆公主附体了,怎么躺也不舒服,左边晃悠一下,右边晃悠一下。
夏芷言一直没睁眼,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起初,她以为江南溪折腾一会就会安分。
却不料,直到她开口的前一秒,江南溪还在左右翻转。
要用一句夏芷言了解的四川方言来说的话,这就叫磨皮擦痒,闲得没事干。
她不说话,江南溪拿不准情况,在黑暗里转身,面对着夏芷言,喊她:“姐姐?”
夏芷言:“你今天有点不对劲。”
“这难道不是必然吗!”江南溪理所当然地回。
夏芷言:“我们以前也一起睡过觉。”
江南溪:“可现在不是以前。”
“姐姐,我怕我睡着了这手脚不听使唤碰到你,万一发生点什么,我不敢保证。”
“发生什么?”夏芷言也转过身来,面对着江南溪,“你瞧你现在,睡觉恨不得躺得像个尸体,能发生什么?”
“姐姐。”
“你这话听起来像是在抱怨。”
夏芷言:“我没有。”
“只是不想让你这样......拘束。”
这样的江南溪看起来很不自在。搞得夏芷言也有点不自在。所以她不喜欢爱情,更不喜欢变化。如果是以前,她大概可以随意地伸手搂着江南溪,像小时候一样抱着她睡觉。可是现在不行了。
夏芷言必须给自己找到一个度,一个中间线,一种既能够让她因为皮肤饥渴症而灼痛的身体舒服些,又能够维持与江南溪平衡关系的办法。
在没彻底想清楚、下定决心之前,夏芷言不想做出什么让江南溪误会的事来。
可理智归理智,行动归行动。
夏芷言都觉得自己这样很是可耻。
“你安心睡吧。”夏芷言浅浅地说。
江南溪静了好一会,问:“那我真睡了?”
夏芷言笑她:“不然还能有假?呀——”
话都没说完,江南溪就一把搂住了她。两个人面对面,突然这么一拥抱,夏芷言差点就亲上了江南溪侧脸。
“我习惯这样睡觉。”江南溪的声音自夏芷言的头顶响起,“晚安,姐姐。”
江南溪这话是说真的。
她抱着夏芷言就觉得心里安稳多了。
就连一早准备好的安抚小毯子都被丢在了床的一边。
这下轮到夏芷言变得清醒了。
她能够感受到江南溪每一次平缓而有力的心跳。她们都熟悉彼此的存在,习惯彼此的体温。不管是冬日还是夏天,这就是对她们而言,最适合入眠的温度。
一种带着爱与羁绊的体温。
夏芷言的意识很清醒,身体上焦灼的渴望被这拥抱抚慰,不再令她难受,于是多出来的时间她便开始思考。
爱是什么呢?爱情又是什么?
这些问题在夏芷言的脑子里转来转去,没一会,她就在思索中睡着了。
夏芷言早上没戏,但临近中午的时候得赶着太阳光去拍一场,因而八九点就要起床去做造型。
闹钟一响,夏芷言就条件反射地醒了,抬手去关手机,结果发现手根本抬不起来。
她整个人都被江南溪抱着怀里。
夏芷言去推江南溪,江南溪还在梦中,迷迷糊糊喊了一声姐姐,把她抱得更紧了。
夏芷言怕吵醒她,只好艰难地去掰开她的手臂,从中找到丝丝逃脱的可能。好不容易关掉手机,整个人就又被江南溪抓回去了。
“姐姐,你想去哪里?”
夏芷言摔回床上,也摔回她的怀抱里。
她看着江南溪,江南溪还闭着双眼,一副说梦话的样子。在梦里都皱着眉头,看起来特别可怜。
“姐姐,你别走。”
夏芷言心软得没法。
南南这是梦到了什么啊?
“我不走。”她哄着自家小姑娘,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我不走啊。”
“我不信。”江南溪撒娇,“你别想骗我。”
“你就是要跟着小怪兽跑了。”
夏芷言差点笑出声来。
“小怪兽?”
她没事跟小怪兽一起跑做什么?她又不是奥特曼。
“小笨蛋,也不知道梦到什么了。”她伸手揉了揉江南溪的眉心,想把那的皱纹给抚平。江南溪抓着她的手,一下反转姿势,把她压在床上。
“不准和小怪兽走。”她眯着眼在夏芷言的脖颈间蹭了蹭,“听到没?夏芷言。”
“小怪兽很坏的,都是坏人。”
“那谁是好人?”夏芷言问。
“你的南南。”江南溪亲了亲夏芷言的侧颈,“南南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骗子。
江南溪借着睡梦的劲儿吻上夏芷言的唇时,夏芷言想,南南是全世界最会骗她的人。
早晨的吻和昨夜的很不一样,也不知道为何。可能是时间不同,可能是环境里的气温和湿度不同,也可能是一夜过去,心境不同。
江南溪的这个吻很绵长,像三四月的细雨,温温柔柔地落下,没有昨晚那极强的攻击性,只剩下淡淡的密密的温存。
空调房里睡了一夜,两个人都唇都是干的,接吻的时候添弄而过的舍尖,一不留神渗透出来的津·液,带着些许黏稠和温度,把干燥变得湿润。
一个吻结束以后,江南溪还想亲,被夏芷言一把捂住了嘴。
“不装睡了?”
江南溪闭着的眼睫毛抖了抖。
“还装?”
江南溪睁开眼,可怜巴巴地说:“姐姐,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就没见过睡着了做梦还能动手动脚的。”夏芷言另外一只手往下拽,把江南溪偷偷摸进她睡衣里的手给拉出来,“小骗子。”
江南溪:“我一开始是真没醒。”
“然后?”
“然后实在是太喜欢姐姐了,就好想亲一亲。”
这话说完,江南溪又亲了亲夏芷言堵在她唇前的掌心:“喜欢。”
夏芷言无奈扶额。
“你——”
“嗯?我怎么啦姐姐?”
夏芷言可真是没话说了。
她觉得现在的江南溪就像是开启了另外一种模式,喜欢这个词,她整天就不要命地往外甩。就像是一只热情的小狗,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只要见到主人,就会毫不犹豫地、热情地摇着尾巴,用一切行动来表示它的爱。
江南溪就像是这种小狗。
但她又比一般听话乖巧的小狗多了些奇怪的小心思。
“好了,姐姐,你该起床了。”江南溪放开夏芷言,“再待一会,化妆师大概会去你房间敲门了。”
夏芷言:“你还知道啊?”
江南溪:“嘿嘿。”
夏芷言推开她起身,换衣服的时候正回头要说话,就见江南溪把自己往被子里一裹,声音闷声闷气地传出来:“我不偷看的,姐姐你换吧。”
“好了。”过了会,夏芷言这么说。
江南溪掀开被子,就见夏芷言递来一瓶水。
“喝点水。”夏芷言讲。
江南溪眨眨眼:“是不是我的唇太干,亲到你不舒服了?”
“那我喝了水再亲你一下?”
夏芷言:“爱喝不喝。”
她把水往桌上一放。
江南溪忙把水拿过来:“喝喝喝。”
“我爱喝水!”
又胡说。
江南溪从小就不爱喝水,得每天夏芷言提醒她,她才能记得喝上两口。
夏芷言撩起眼皮看她一下,“我要去工作了。”
“你自己好好玩,有事跟我说。”
“知道了姐姐,我要再睡会,睡醒了跟你讲。”
结果江南溪睡醒后,经纪人宋姨给她打电话,说她一直想约的音乐制作人有时间了,想见她,问她是否有空,最好尽快赶去。
江南溪有点纠结。
她想留下来陪夏芷言过生,但是又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做不了决定的时候,夏芷言的消息就从置顶联系人里弹了出来。
夏芷言:去吧。
夏芷言替她做了决定。
江南溪说不出开不开心,她觉得姐姐这样是为她好,可姐姐这样的话,又显得她有些不被需要。
她收拾好行李,才来一天就要走,从酒店出来路过剧组拍摄地的时候,夏芷言正在拍戏。
江南溪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一个道别的机会。
宋姨给她安排的车到了。
上车后,她给夏芷言发了再见的表情包,以及一张偷拍的夏芷言演戏的照片。
夏芷言没什么反应,过了许久,大概是今天的戏拍完,才回:好好做音乐。
江南溪彼时已经下飞机,瞧着这信息瘪瘪嘴。
她有的时候真搞不懂夏芷言。
这就是成熟的大人吗?
可以如此理智,如此拎得清楚。
江南溪有点失落,但她知道如果陷在情绪里,那她这次离开就没有意义,因而很快投入到和音乐制作人的合作中。
忙起来的时候真的能忘记时间。
Demo出了一套,音乐制作人觉得不错,可江南溪不满意,故而一个人留在录音室继续构思。
“咚咚——”
录音室的门被敲响了。
江南溪皱了皱眉,没什么耐心地回:“谁啊。”
“外卖。”奇怪的中低音女声答。
江南溪:“我没点外卖,你找错人了。”
“是你的外卖。”对方说。
江南溪:“......”
她拉开门想跟对方理论,结果来人的模样撞入眼帘,她就彻底傻住了。
“发什么愣?”夏芷言拎着一个蛋糕,朝着她笑了笑,“还不快让我这个外卖员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