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和没想到顾笙会对他笑。
他背后一凉, 不由咽了咽口水,人也无意识开始往后退。
怎料,他还没退几步, 一柄剑就倏地插在他背后,阻止了他的动作。
胡荔见此, 眉头一挑,刚才还神志不清的脑袋, 此刻也多了几分清明。
“原来,你也能操控红玉簪吗?”她问顾笙。
顾笙点点头,伸手捞住胡荔的肚子,把她从自己肩上带下,重新抱回怀里,解释:“当初与你换魂后, 我就能操纵红玉簪了。”
“这样啊。”胡荔会意,靠在顾笙怀里, 两眼缓缓闭上, 昏了过去。
胡荔昏过去, 顾笙重新看向顾景和。
她抬手, 手一翻转, 顾景和背后的剑就回到了她手里。
“你想做什么?”顾景和见状,心下一紧,当即举剑,剑指着顾笙, 狼狈问对方, 全然没了之前端庄肃穆的样子。
“做什么?”, 顾笙握剑,听着耳边隐隐传来的雷声, 朝顾景和笑笑,“你可以猜猜看。”
她说着,一个闪身,瞬移到顾景和背后,手里的剑在对方脖子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顾景和察觉到脖子上传来的刺痛感,呼吸一滞,想反抗顾笙,但他的身体早就被顾笙用定身术控制住,现在根本动弹不了分毫。
手里的剑在划过顾景和脖子后,就变回了簪子的外形。
顾笙操纵簪子,让它的簪尖抵在自己的掌心,接着,一个刺入,红玉簪就顺着掌心的脉络,一把划到了底。
掌心的血混杂着魔气,争先恐后涌出。
顾景和闻着身后淡淡的血腥味,目光机械地看向身侧。
然后,他就见顾笙的掌心贴在了他脖子上的伤口处。
“你到底想做什么?”顾景和察觉到体内的灵力不断从脖子的伤处涌出后,声音终于带上了恐惧。
他这个女儿比他更狠。
顾笙听见顾景和的话,收紧手下的力度,掐住顾景和的脖子,幽幽道:“我说了,自己猜。”
顾景和闻言,艰难看向顾笙,想斥责对方,但在刺痛感和窒息感双重折磨下,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随着时间,两眼渐渐泛白,意识也慢慢模糊起来。
他以为顾笙会把他直接掐死。
但就在他意识彻底陷入虚无的刹那,顾笙突然松开了他。
紧接着,顾景和只听“轰隆”一声,随即他身下就整个一空,飞到了天上。
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远,顾景和瞪大着眼,顺着顾笙的视线往自己身后看去。
然后,他就见一道紫金色的天雷直直朝他而来。
这天雷声势浩大,顾景和只觉周身景致一晃,随后,他的五脏六腑就被雷给通体淬了一遭。
过去,他就是身体倍棒,也难捱住天雷的淬炼。
眼下,他浑身灵力都被顾笙吸了去,灵脉也尽数衰退,更是完全挨不住天雷了。
天雷将顾景和劈得乌焦。
他踉踉跄跄跌落在地上,神魂隐约有从身体里抽离之势。
一旁,顾笙扫他一眼,又瞟了眼之前被顾景和震晕在地,此时悠悠转醒的天衍宗众长老,轻哼一声。
下一瞬,她手腕的红绳就赫然闪烁着微光再现。
红绳上,数不清的红线颤动,接着,约莫十根红线从里面抽离,牵动地上众长老手腕上的红绳。
傀儡线深入他们的神魂,顾笙十指摆动,他们就登时无法控制自己身体,只能如提线木偶般,机械地朝她走来。
“顾笙,你要对我们做什么?!”之前那个怕死的长老这回又是第一个发言。
他现在已经不怕顾笙抖落他老底了。
毕竟,比起丢脸,他还是更怕死一点。
“做什么?”,顾笙眯眼浅笑,“你方才在我对付那老东西的时候就醒了,应该也听见了我跟他说的话吧。”
怕死长老闻言,“咕嘟”咽了口口水,随即哭喊出声:“顾笙,我的少宗主,我的好侄女哎,你就放了叔叔我吧!叔叔我——”
还不想死啊!
他话没说完,声音就被头顶的雷声遮盖了过去。
而顾笙抬眼望了下天,接着脚尖一点,她就整个人悬浮在一旁的河上。
她脚下,河水缓缓流淌,河面映射出她的身影,沉闷的天,还有忽明忽暗的闪电。
顾笙抬手,掌心一个法印浮现。
这法印是一朵墨莲,它轻飘飘落到胡荔身上,将她包裹在里面,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做好这些,顾笙重新看向岸边众人,嘴角微微扬起,“诸位,接下来就辛苦大家了。”
说罢,她眼神凌然一变,接着一手抓住腕上红绳延伸出去的一根根红线,一手掐指,召唤出一个法阵。
法阵里,顾笙站在阵眼的位子,至于,众长老和半死不活的顾景和,则是每人占据一个方位,一个个与顾笙靠红线相连。
怕死长老正好是研究阵法的。
他低头,定睛一看,迅速就辨认出顾笙召唤的是上古魔阵——血魂阵。
血魂阵是千年前陨落的一个魔祖研究出来的法阵。
阵如其名,它的作用就是燃烧阵法里的所有生灵的神魂,来助施展阵法之人逆天精进修为。
不过,它助力施阵者的同时,反噬作用也极强。
因此,这千年以来,除了那位千年研究出此阵的魔祖外,没一个人敢用此阵。
或者说,用了,也是不得善终。
但对怕死长老而言,顾笙善不善终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陷在阵中,百分百是没法善终了。
思及此,他全身的血一凉,腿抖如筛糠。
“姑奶奶,我求你,我求你放了我吧!”他向顾笙哭喊求饶。
顾笙闻声,看他一眼,眯眼浅笑,安慰对方:“师叔放心,不会很痛的。”
她说着,将方才掌心伤了的手抬起,握拳,让伤口再次崩开,任由血从拳窝里滴落,一点点浸入红线之中。
血通过红线入阵,阵法也随之开启。
阵中众人虽然都被顾笙用傀儡线控制,但一个个的都还有理智在。
因此,当他们被血魂阵里的血雾包围,神魂被剥离、被燃烧时,他们也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痛苦。
哀嚎声、痛哭声、求饶声,混杂在雷声里,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顾笙居高临下看着他们,额间一道魔纹浮现,恍若杀神。
她现在不再压制神魂上疯狂往灵脉、往识海里乱窜的魔气,因此她周身的灵脉里,很快就被魔气侵袭、占据。
与此同时,血魂阵里众人被燃烧的神魂,也随着顾笙的入魔,自主地转换成一缕缕魔气,涌进顾笙的体内,帮她成魔。
头顶,天道显然没想到顾笙会做到这一步。
它傻了会儿,随即意识到自己不能再放任女主这样下去,于是,它火速降下第三道天雷,直直往顾笙去,想阻止顾笙入魔。
怎料,就在那道天雷要劈到顾笙的瞬间,顾笙倏地看向它,然后,汇集血魂阵里的魔气,变出一把血刃,挡住了天雷。
按理说,天雷是可以消弭魔气的,就像是水天生便能克火一般。
但血魂阵里的魔气是来源于修真界十几个大能的灵力转换,以及魔族地带自带的无穷魔气。
是故,原本水克火的形势一下子转换,成了一滴水掉进火海的形势。
顾笙操纵血刃把天雷消耗殆尽,紧接着,她手一翻转,松开血刃,控制它朝天雷落下的方向而去。
顾笙想,既然天道是人的意识所定,那它一定也就有人的弱点。
而人,大都怕死。
所以,她就将所有赌注压在了这上面。
血刃飞向了天,在半空中时,又骤然炸开,化作一团又一团的魔气,黑沉沉地笼罩了整片天。
天地间魔气与灵气讲究一个平衡。
现在,顾笙让魔气压过灵气,引得天地失衡,天道就有被毁灭的可能。
而面对被毁,天道自然是做不到坐视不理。
只不过,顾笙的定位是女主,天生就是命数超凡,所以,哪怕它是天道,它也不能对她怎么样。
故而,天道在一阵纠结后,只能委屈巴巴收了天雷,决定对女主拼命要和女二he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正,男主男二都早死八百年了,它再崩坏一点,也无伤大雅。
天雷消失,头顶乌云也尽数散去。
顾笙抬眼,感受到天道对她释放的威压撤去,先是长舒一口气,然后,她一个挥手,收回头顶的魔气,将它们再度化作一柄血刃握住。
血刃里,蕴含着无限的魔气。
顾笙抱着胡荔,脚尖落地,看着血刃琢磨了下,随即视线投落到躺在血魂阵里的长老,还有顾景和身上。
这些人,她不想杀他们,但又不想他们好过。
所以,她略一思索,心下有了主意。
她想,用他们去净化血刃
思及此,顾笙把血刃放到地上,默念一个法咒,地上昏迷的众人就纷纷变成一道银光,融进了血刃里。
紧接着,顾笙又在血刃上落下一道封印,确保血刃里边的人不会冲破血刃禁制后,才将血刃二度封印进了身前的河流里,让血刃的魔气无法外泄。
做好这些,顾笙浑身一松,抱着胡荔,整个瘫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她身下的血魂阵闪烁了下,随即就在地上消失,没留下丝毫痕迹。
按常理说,血魂阵会反噬施阵者,不过,顾笙神魂上有先代魔祖的魔印,所以,血魂阵选择包容了顾笙。
*
一切尘埃落定,顾笙抱着胡荔回到魔宫。
她身后,隐身了半天的系统小心翼翼跟随,在走了一段路后,确定顾笙不会伤害它后,试探性地落到了顾笙肩上。
顾笙瞥它一眼,问:“你跟了荔荔多久?”
系统思索了下,回她:“十年整。”
它话落,鸟脖子一缩,惊道:“你听得懂我说什么?”
顾笙“嗯”了声,然后在系统震惊的眼神中,没再和它多说一个字。
魔宫前,闵压星还躺在躺椅上。
顾笙走过去,看她一眼,坐到了她边上。
“在等我?”顾笙问闵压星一句,然后慢慢给还昏睡着的胡荔顺起毛来。
闵压星应了声,从躺椅里探出半个身子,朝向顾笙。
“没错,在等你。”她脑袋一低,眼睛从墨镜里露出一半,盯着顾笙,坦然道。
顾笙:“等我做什么?”
闵压星笑笑:“等你接替我的位子。”
就在顾笙和天道斗智斗勇时,闵压星的系统收到了一条信息,上面说,反派的定位已经转移给了顾笙,所以,闵压星现在可以功成身退了。
顾笙闻言,没去问闵压星缘由,只是道:“不接。”
闵压星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道:“若是我说,我魔宫私库里有让我好妹妹恢复人身的法子呢。”
顾笙:……
她沉默了会儿,然后道:“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