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走到窗旁。
他一只手搭在窗户上, 还带着夜晚冷意的柔风吹的他额头前蜷曲的白发晃动，露出一双仿佛永远带着笑意的紫罗兰色的眼睛。他往下俯视, 卡玛泰姬的风景尽收眼底。
“你在看什么？”
“看人世间。”
梅林身后的那块美味食物的味道瞬间就变了, 怀疑和鄙夷的味道争先恐后地涌出来，非要彼此厮杀出一个胜者来。梅林无可奈何地回过头：“我说，我就偶尔开一点小小的、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已, 为什么要把我想象的那么……”
“甜言蜜语的老骗子。”
“对，甜言蜜语的骗……啊呸, 我明明是个好人。”
鄙夷最终占据了上风，耀武扬威。
虽然大部分人对梅林的感情——都会经历过一种“崇拜”、到“困惑”、到“崩塌”、到“淡然”、到“鄙夷”的心路历程, 偶尔还夹杂着几个自欺欺人, 坚持自己是天选之子的偏执狂之外，基本都是这个套路。
但斯特兰奇的流程也走得太快了。
他不但有感情, 还有想法。
不但有想法, 还很有实践能力。
梅林抬起手晃了晃，秘银打造的臂锁碰撞出清脆的响声。他慢吞吞地说：“再怎么说，用这玩意绑住我也太过分了一点吧？我好歹还是你的尊师, 有点尊师重道的美德啊！”
斯特兰奇的目光总算从古老的魔法书上移开, 触碰到梅林的手腕，像是蜻蜓点水，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挪开。梅林很好看，斯特兰奇不是第一次知晓, 但他不敢长久地注视, 就像是畏惧——自己长久注视美梦后, 会觉得现实难以忍耐的痛苦。
他的手腕也很好看，白如皓月。
厚重的锁链缠绕其上时，更对比得这种美丽宛如纤薄的蛋壳, 一捏就会破碎开来。
“我现在是至尊法师。”斯特兰奇说。
“我知道。”
斯特兰奇又说：“至尊法师的职责就是守护多元宇宙的和平。所以……其实你不是这个宇宙的个体，是么？”
“……是。”
梅林微微颔首。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古一法师知道这一点吗？”几乎是在发出这个疑问的同时，斯特兰奇就想通了答案，“……她肯定是知道的，只不过放纵你在这个世界里搞事，她这几乎算是严重渎职……”
梅林忍不住打断他：“她就不能是信赖吗？”
“信赖？”斯特兰奇挑起眉。
他这个表情真的非常之拉仇恨——
“是信赖你养成了狡诈之神洛基，把他变成了九界里都赫赫有名的搅屎棍？闲暇之余还立志于传播洛基的女装跳舞视频？”
梅林：“……”
可、可是，就算没有他，洛基也会成长为宇宙级别的搅屎棍啊。
“是信赖你培养出一堆威胁世界和平的大坏蛋？”斯特兰奇的表情越来越冷峻了，他看起来就像是即将审判囚徒的法官，“让我数数，哦，红骷髅，黑魔王，洛基，甚至……灭霸。你甚至不关心未来的灭霸将会作出什么样的”
梅林：“……”
不，这真不是他的错。
这群人骨子里就是歪的啊！
梅林弱弱地争辩：“没有我，他们也会变成那个样子啊。”
“但你教唆，纵容，甚至乐见其成。”
又是一句梅林无法反驳的指责。
“就拿最近的事迹来说，你甚至制造了一处异常时空点……你应当知晓，这种处于时间上流的异常点，如果不及时处理，甚至可能会直接对现在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奇异博士的语气非常严肃。
作为守护多元宇宙的至尊法师，奇异博士当然有魔法侧的手段检测地球的和平——甚至，这种手段本身就是梅林仿造迦勒底的示巴系统而制造的，所以对于某些特异点的存在非常敏感。
……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梅林不太确定地想。
至于特异点——
“特异点……就是你说的历史异常点，嗯，不用太担心，我对特异点非常了解，不是什么大事，最惨也就顶多是人类文明毁灭……咳咳咳，不用这么瞪我，我保证，保证，不可能出现那么严重的后果，相对于磅礴浩大的人类史，霍格沃茨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颗沙砾。”
当然，对于某些人而言，霍格沃茨绝不是尘埃，不是沙砾，更和微不足道沾不上边。也就只有缺乏人类感情的半梦魇，才能这样纯然“理智”的做出评价。
斯特兰奇面色不善地盯着梅林。
好在，他仍然愿意听梅林继续说下去。这样看来，斯特兰奇虽然严肃批评古一法师包庇纵容梅林，可他自己……好像也没有多少本质上的差别。
“不过，在讲故事之前，将锁链打开可是必要的礼节……咳咳咳，我不是要逃跑啊。”梅林低声嘀咕了两句诸如“我有这么好懂吗”之类的话，悠闲自在地往窗边的藤椅上坐下，慢悠悠地说——
“那确实是一个非常古老的故事。”
“而这个故事，要从一千年前的四个年轻人说起……”
……
……
“这个特异点的成因？”
Saber下意识东张西望，他前后左右都只有一个人，很显然，提问者是专门寻找只有两个人在的空闲，才提出这个疑问的。老实讲，这非常不容易，毕竟他们两个人都在某位魔药教授的重点监视对象里。
邓布利多原本认为，“邓布利多校长”的离开能让斯内普教授会感觉自在些。但现在看来，恰恰相反。
Saber下意识地问：“你是从谁哪里听到特异点这个……诶，算了，其实这个回答也不是特别重要。不过，在我回答这个疑问时，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说：“这很公平，一个问题交换一个问题。”
“是很公平，请问吧。”
“你调查特异点的目的是什么？”
“解决掉它，至少，不至于让情况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邓布利多平静地说。对于梦境中梅林的话，他仅仅只信了一半，纵然是相信的那一半，邓布利多也希望能获得更多能够彼此验证的消息。
“出色的回答。”Saber夸奖说。
而他的下一句话，让邓布利多产生了一种哭笑不得的戏谑感：“作为教授，嗯，不得不说，斯莱特林加十分。”
在魔法的协助下，霍格沃茨城堡的主体部分已经搭建完毕。同样，四大学院计分的宝石沙漏也是最早完成重建的魔法物品之一。
作为交换，Saber也回答了邓布利多的疑问：“我说的只是我自己的猜测——有人想改变霍格沃茨的建校历史，至于他为什么要改变，又要改变成什么样子，抱歉，这一点我恐怕无法回答你，只有持有圣杯的那位从者才能解答。”
“从者都是您这样的人吗？”
“不，像我这么帅气的人永远只有一个。”Saber欢快地回答，“轮到我提问了，阿里乌斯·邓布利多是个假身份吧？”
“是。”
“你觉得谁最可能是持有圣杯的？或者从者？”
“反正只可能是四选一，除了我们四个以外，没有谁会对建校有执念吧——虽然我挺想说，我是无辜的。但目前来看，即便我这么说你也不会将我排除在可能性之外吧。下一个问题，你认识梅林？”
邓布利多的脸皮狠狠抽动一下：“很熟。”
如果不是他相信了老骗子梅林，事情也不会发展成这样，他也不用这样绞尽脑汁地试图帮梅林擦屁股。对，他要安享晚年，至于什么被梅林用魔药变年轻了……不，他坚持自己还是个老年人。
Saber很幸灾乐祸地笑了。
“您还有什么建议吗？”
“等待。”
面对邓布利多带上了一点点惊愕的眼神，Saber加深了笑意：“诶，我的信条一直都是勇敢，勇敢和莽撞不一样，尽管它们大多数时候都容易混为一谈。但勇敢得学会等待，学会耐得住寂寞。它不是无谓的牺牲和损伤，它是在最关键的时刻抛开生与死——”
“因为那一刻，我们要做的事情，超越生死。”
邓布利多注视着Saber的眼睛，竟然一时半会儿产生了一点被远比他前行的更远的导师教导的错觉。
“萨拉查太过推崇阴谋的力量了，但阴谋之所以有力量，是因为它发生在阴影里，可无论如何，它要被实施，幕后者的目的一定会暴露在阳光下的，对吧？”
邓布利多想推推眼镜，但等他的手放在鼻梁上时，他才意识到，这个时间点自己还没有近视，更没有带眼镜。但他看清了的是——
Saber不靠谱。
“等到一切都发生时，那太晚了。”
Saber没有反驳，他沉默许久，竟然赞同了邓布利多的说法：“也许你是对的。”
“好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爱霍格沃茨吗？”
“爱。”邓布利多感到很奇怪，“你为什么会问这样问题？”
而Saber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从满是泥泞的土地里把靴子拔|出|来，好几只凶残的地精正在啃他的牛皮靴。他将这些小生灵拎起来：“好啦，提问环节结束了，我还得将这一片土地清理干净。不得不说……千年之后还是有点好处的，当年我真的快被这一群地精折磨疯了，萨拉查坚持说月光草能够驱逐他们，但我觉得，他可能只是想看我笑话——韦斯莱兄弟提供的驱逐办法真好用，我已经在考虑去做笑话商店的第一批顾客了，唯一的问题是，我们当年发行的金币可不是加隆，唔，不知道他们收不收妖精金币？”
Saber微笑着说。
他仿佛永远都是这样快乐阳光毫无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