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般般得了顾司宜的信后便直接出了摄政王府,熊炯在她身后加快脚步缩短二人的距离。
“殿下,这事儿应该是李忠擅自做主,您不如先去司礼监。”熊炯说道。
季般般匆匆下台阶,一边说:“李忠这做狗的拿不定主意,季锦十这混账逼南璟造反,狗急跳墙,抓崔寄成的事儿你先去办。”她单脚踩上马镫,听见一头传来马蹄声。
季般般看到是允乔多停了一下,允乔面上焦急,差点没稳住缰绳,马蹄似是要擦出火花那般。
“公主,有人送了信,绾官人被抓了,想要她活,让公主拿命换。”允乔喘着大气,不敢歇气将华副将送的手绢交给季般般。
季般般夺过一看便知是顾司宜的东西,她面上稳不住了,眉头瞬间染上怒气,一向能控制情绪的人这一刻崩的彻底,季般般尽量让自己冷静。
“南璟的军队驻扎在哪儿?”她手插在腰间让自己能顺气,二人从她的音色中还是能听出她的焦急。
熊炯垂首回答:“听说在关卫边上。”
“允乔,你入宫,将封意晚绑了,三个时辰绾绾没回来,将她拉到城楼上杀了。”季般般说话间人已经上了马背。
允乔连忙问:“公主要带多少人过去?”
熊炯赶紧拦下她,“殿下,可要调动暗夜阁的死士?”
“不用,我自己过去,让开!”季般般拉着缰绳的指节泛白,眼神无法凝固在一个地方。
允乔冲到马前,“公主不可冲动,封鹿栩摆明了是想要引你前去。”
季般般的马直接绕过二人往前奔去,她生怕自己慢了一步让顾司宜有危险,她知道封鹿栩要的是她的命。
看着季般般的马越来越远,允乔看向熊炯,熊炯说:“我去调动禁军助殿下,殿下不可出事,你先去宫中,始作俑者是李忠,逼他认罪才是首要。”
熊炯此刻是理智的,一切都是因为李忠杀了南璟王引起的,他如果认罪,那封鹿栩便不再会对季般般下手。
季般般一路也不敢停歇,关卫边境的驻扎营地好找,在关卫边上也有一万精兵,那是用来防崔寄成的。
今日的天甚是奇怪,积云盖日,清风徐徐而来,马蹄过林间踩断枯枝残叶,季般般到小溪边上时勒住了马。
她听到大军呐喊的声音,前面是南璟的军队,军队的口号响彻山间,而身后,碎碎马蹄震动她脚下的石子。
她往后看去,熊炯提着大刀而来,而刚刚那震动,定是熊炯不顾她的指令调动了禁军,她顿时一怒,“你来做什么!”
熊炯下马跪在地上,“即使殿下怪罪,属下绝不能让您冒险。”
季般般若是一人前去,顾司宜不会有事,若是她带着大军前来,那便没那么容易保下顾司宜的性命。
看着乌压压的骑兵浩浩荡荡而来,季般般别过脸压着火气,这座大山以后的军队,早已感受到了这磅礴的气势。
统领大军的将军身披金甲,他眉头紧蹙抬头望着山峰,一小将快步跑来跪在地上,高声喊道:“将军,朝廷禁军已将外面围住。”
“娘的!朝廷给我们扣上谋逆的罪名,派兵围剿还这么快。”他吐了一口唾沫在泥地上。跟着南璟王的华副将性子就像南璟王,而他是跟着封沛琛一起长大的。
另一位将军说:“派去打探的一个也没回来,华副将和二公子也不知所踪,估计落到了朝廷手里,不如我们打进关卫,取摄政王的命为大帅报仇,营救二公子。”
金甲将军迟疑了,这样做就坐实了谋逆的大罪,但是如若不这样做,朝廷可能会杀了封鹿栩,南璟至此无后,在场的皆是受过南璟王大恩,起誓立命效忠,他咬紧了牙关做最后的决定。
当他转头见所有人都眼巴巴地望着他,生怕他做出与之相反的决定,他转向大山,从牙关高声蹦出一句:“所有人听令,随我杀入关卫营救二公子,为南璟王留后!”
这句话一出,军营高涨的热血开始沸腾,在忠这个字上去呈现义,南璟绝不能无后,他们的声音震的林间鸟雀惊飞。
季般般望着被惊动的鸟雀,以及那声声杀入朝廷的怒吼,她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如果封鹿栩在这儿,这群士兵不会想着杀入朝廷,她一时间失了理智上了当,她转头瞪了一眼熊炯。
熊炯被她这一瞪有点害怕,“殿下,属下什么也不知道。”
熊炯并不像是装的,季般般这时明白了什么,她将马转过去,“禁军拦住他们。”她马不停蹄地又赶回城中,封鹿栩一定带着顾司宜在城内躲着。
这边封鹿栩和顾司宜下着第一盘棋,他看向门口,按道理华副将早该回来了,但是一直迟迟不见人回来,这一走神,封鹿栩输了半子。
一局棋落,顾司宜也没收棋盘,她看了一眼封鹿栩说:“二公子走神输了半子,做事分心可不好。”顾司宜悠悠站起身到旁侧小桌旁喝茶,封鹿栩的棋下的是不错,若不是他走神,顾司宜是没有把握能赢这半子。
封鹿栩站起身背对着她说:“绾姑娘,我实话告诉你,我去过一趟延城,若不是我亲眼见着季般般从大哥房里出来满手带血,我会信你的话,可我都看见了,你说人不是她杀的,我要怎么信你。”
封鹿栩没有大吼大叫,语气严肃不带任何威胁,顾司宜抿着茶水,季般般将此事提前告诉过她,她说:“我知道这事,封世子他。”顾司宜从头上摘下白玉簪,“他死在这根簪子下。”
封鹿栩瞬时转过身,目光锁在顾司宜拿着的白玉簪上,没人能将白润剔透和血腥丑恶联想到一起。
“在延城治疗瘟疫的时候有人偷了我的簪子,她入将军殿的时候,封沛琛已经死了,你看到的血便是她拔簪带下的,我知道我这么说你并不会信,但是今日我来了,并不是为谁开脱罪责,你让华副将去通知殿下用我来威胁她,我并没有戳穿你,一直配合你做事。”顾司宜说话并不着急,她淡淡地抿了一口茶水。
封鹿栩知道顾司宜聪明,但是没想到他以为做的滴水不漏还是被顾司宜看穿,而顾司宜能看穿并不是因为他做的不够周密,而是顾司宜了解他的心性秉性,如果封鹿栩并非纯善之人,定是会将她绑到两军对战前,而不是在此处下棋。
封鹿栩不会造反,而是只想要朝廷给他一个公道,顾司宜继续说:“二公子不如想想,殿下近来都在抓崔寄成,若是给南璟安谋逆的罪名,怎么会一张圣旨都没有,而是让皇帝传口谕,若不是有人想隐瞒什么稳固自己权利,怎么让司礼监满城抓人,她手上有禁军有七处营,有鬼面暗卫军,抓你不是轻而易举?”
“而下这口谕的人,就是杀南璟王的真凶。”顾司宜借着小皇帝下的荒唐的口谕,替封鹿栩理清了事情。
封鹿栩并非愚钝,顾司宜一说他便能想明白,当顾司宜说出真相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无力,因为若是凶手是小皇帝,他该如何。
顾司宜自然明白他这种感觉,因为当她知道顾家的真相时也有过这样,不同的是,他们无法用嗜血来泄恨但是始作俑者或是侩子手她们能轻松碾压致死。
这句话被隔壁房间的听的一清二楚,那蓑笠下的独眼从无神到渐渐收紧,二人默不作声时,却见大门被踹开,崔寄成披着黑色斗篷,顾司宜认得那下半张脸,斗篷下她看到一只假肢带着手套。
季般般这么久没抓到的人如今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茶坊,崔寄成关上门一笑,“老熟人啊。”
顾司宜的第一反应是动自己手腕上的袖箭,她往后退了几步,当她将抬手转动机关时,崔寄成一个侧身便顺利躲开了,“东西是好东西,但你这点功夫用不好。”他笑着走近。
封鹿栩用抓起桌上的棋子朝着崔寄成扔去,黑白子混杂砸在他的面上,封鹿栩拉着顾司宜准备趁势逃出去。
谁料崔寄成反应够快,一把抓住顾司宜的手腕,“跑?往哪儿跑,老子还指望着你们作人质出关卫。”
“滚开。”顾司宜捏着拳头欲要挣脱开,但崔寄成捏的她生疼,丝毫没有反应,顾司宜直接对着崔寄成的手腕狠狠地咬下去。
只有独臂的崔寄成自是不便,装假肢的手就是装饰物,鲜血顺着顾司宜嘴角流下,崔寄成吃疼地叫出了声,他下手狠但是顾司宜下口也绝不轻。
崔寄成没了力,放开了顾司宜,顾司宜找准了时机拉着封鹿栩的手便朝着茶馆楼下冲去,茶坊的客人见这状况都站起身看热闹,直到崔寄成这副模样追了出来。
崔寄成在扶栏上撞到了自己的假肢,假肢顺着楼梯从上滚落到楼下,茶客被吓了一跳,当定睛看清假肢的时候,封鹿栩对着人群大喊:“朝廷抓的人犯便是他。”
茶客附身去看蓑帽下的样貌,崔寄成单手蒙着脸赶紧去追她们二人。
封鹿栩带着顾司宜一出茶坊,司礼监的太监正好巡视到此处,顾司宜拉着封鹿栩往另一头跑去,关卫的禁军都调动去抵抗南璟的军队,而剩下的便是在城中搜捕崔寄成。
跑了一阵,顾司宜停下脚步,封鹿栩没有她喘的厉害,她往后看去,东厂的太监并没有追上来,反而是往皇宫的方向而去,连锦衣卫也出动前往皇城,顾司宜靠在街边的墙上,看着不奇怪的一慕却让她觉得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