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府的戒备森严,里外都站满了侍卫,自打季般般接手仓处营以来,禁军也便归到了仓处营,所以仓处营成了七营兵力最多的营地。
季般般一跃成了七营统办,前来上门拜访的官员不少,其中不乏有些贵胄也会前来巴结,都被她拦在了外面。
七营虽不如当年,但毕竟关卫由七营来分化地界,在百姓眼里的存在感还是较强。
季般般调离了自己院中的侍卫,纪恒死后,她也没有搬到纪恒住过的正屋,朝廷拨了银两让她修改府邸,她也避开了纪恒住过的院子。
纪恒的正屋让她上了锁,她还是习惯在自己长大的这间后院居住,因为这里有她喜欢的红梅。
仓处营大门停了不少华美轿舆,其中不乏金丝楠木的最多,车上坐的贵人在静等着机会。这时一辆帝撵缓缓行来,车轱辘碾过冰渣引来四周贵胄们的目光。
没人敢在原地停留,纷纷交代自家奴仆驾车让行,帝撵停在大门,贵胄们下车已跪成一排。太监扶了扶自己的天鹅绒毡帽,刚准备通报,少年身着龙袍,连车凳都没等人搬来,直接跳下车,昂首阔步朝府内而去。
允乔正好碰上疾步到季锦十身侧,她陪笑说:“陛下怎么来了?奴让人去叫公主。”
“不用,朕自己过去,朕来找她要点东西,可憋死朕了,都一两天了。”季锦十双目布满血丝,匆匆往后院而去,他伸手拦下了正要去通报的侍卫,身上的龙袍像是累赘,季锦十擦擦额头的汗水。
季般般的屋中三个火炉烧的劈里啪啦作响,床幔下垂,一只玉臂搭在床沿边上,床上的两人呼吸紊乱,缠绵悱恻,顾司宜找着了机会,一个翻身调换了两人的位置,她双手压着季般般的肩膀,呆呆地看着身下的人。
起先季般般是懵了,随即她扑哧一笑,柔声道:“你怎么又来了,怎么?是学会了?”
“我想,试试。”顾司宜含蓄道,她语气很轻脸红的厉害。
季般般一笑,漫不经心说:“行啊,那你试。”她眉毛上挑,也不挣扎,一只手摸到床边柜上盆里的湿帕,然后擦拭自己的手。
顾司宜将头缓缓埋了下去,笨拙的将季般般咬的生疼,起初季般般忍了一阵,忍无可忍的时候,她一把将顾司宜手腕抓住,将人压在身下,双手交叠扣住。
季般般问道:“你属狗的吗?”她明明眼中带着火气,却看着又是那般勾人。
顾司宜双手被季般般扣的紧,隐约有点痛感,她的目光下移更加腼腆了,像这样坦然相对,她是不太好意思的,只能找个别的借口,“季般般,疼,放开。”
季般般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我教你,像这样。”
顾司宜见她头埋了下去,没多久她呼吸不自觉的变得急促了。
“麒麟儿姐姐。”季锦十跨过台阶,侍女焦急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高声喊道:“陛下,殿下正在屋中休息。”
顾司宜忽然抬首神色慌张,季般般听到外面传来季锦十的声音,警惕地往窗口看去,她双眼一闭压抑着火气,然后一把扯过被子将顾司宜盖好,一个翻身站起身,迅速穿好自己的衣服。
“绾绾呆着别动。”季般般系好披风朝着门口而去,她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刚打开大门,季锦十正好站她面前。
季锦十被吓了一跳,瞪大了双眼,眉稍的戾气消散了点,他反应过来后,惊魂未定拍了拍自己胸膛。
季般般淡淡地垂眸示意行礼,谁知季锦十一边抚着胸膛一边朝屋里而去,“麒麟儿姐姐,你可是吓死朕了,怎么走路连个声音都没有。”季锦十走到桌边坐下。
季般般下意识看了一眼屏风,“陛下嗓门这么大,就是穿上铁鞋走路,也怕是听不见呐。”她到桌边倒上茶水。
床榻上的顾司宜头埋在被子里屏住呼吸动也不敢动,有意无意地听着外面的对话。
季锦十喝了一口茶,欣喜地望着季般般说:“麒麟儿姐姐差人送的糖,是不是给忘了,朕今儿提前写好了文章,就自己出来寻你了。”
季般般微微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允乔吩咐说:“将糖取来。”
允乔得了令小心地看了一眼季锦十便离开了。
季锦十抿了一口茶水,四下打量一番后抱怨起了太傅,“那云老头儿,动不动打朕戒尺,气死朕了,一国之君受这等辱。坐啊,麒麟儿姐姐,别站着。”他指了指对面的凳子。
“那陛下今儿又挨了几下?”季般般调笑坐到了季锦十对面,明晃晃的龙袍衬在季锦十的身上毫无威仪。
季锦十说:“今儿挨的少,如今母后都向着那老头儿,往后日子不好过啊。”他有气无力的手撑着头靠在桌上,他忽然双眸一亮,说,“麒麟儿姐姐不如将那制糖的侍女送朕,这样也免得朕以后来寻姐姐。”
季般般的注意力都在屏风后,她说:“可以啊,陛下喜欢吃允乔制的糖,那就带回去好了。”话落正好见允乔拿着锦囊进来,允乔也听到了季般般的这番话。
季锦十看了一眼允乔,连忙将允乔手里的锦囊抢来,糖的香味十足,在闷热的房间里散出淡淡的奶香,他剥开放进嘴里说:“朕寻了关卫所有的糕点铺子,都没找到这么好吃的糖,一日不吃就会想的慌。”
季般般微微一笑,“陛下喜欢就好。”她低头抿着茶水。
季锦十拿到糖心满意足地站起身,他抖了抖袖子,将锦囊放到腰间说:“听说麒麟儿姐姐升了七处营主统,朕还未准备贺礼,姐姐想要什么尽管同朕说。”
“陛下有心了。”季般般颔首说,她的神情冷淡和季锦十形成对比。
季锦十说:“那麒麟儿姐姐慢慢想。”
季般般骤然抬眼,双眸冰冷看向季锦十,季锦十鼓着腮帮子一脸不知所措,他反应过来后轻声问:“姐姐为何这么看着朕?”
季般般莞尔一笑,“多谢陛下好意。”面上挂着笑意眼神异常阴冷。季锦十没有多呆,他嚼着糖缓缓出了屋子,季般般将人送到门口,即使再怎么不愿,毕竟门口人众多,表面功夫要做足。
季般般回到屋中时,顾司宜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在桌边瞧着季锦十刚刚扔下的糖纸,比起几年前,这糖的味道没有变化,糖纸换了颜色。
“被吓到了?”季般般笑着到她身旁坐下。
顾司宜刚刚的确是被吓到了,但是人一走她也缓了过来,“这糖莫不是有什么法术?我看,他这几年可是没断过。”
“过来。”季般般拉着她的手,让顾司宜坐到自己的腿上,“绾绾不爱吃糖,自然是不懂。”
季般般记得顾司宜不爱吃甜食,三年祭的时候,顾司宜对糖有了阴影,不过这糖对她们二人来说有一种特殊的意义。
顾司宜放下了手里的糖纸,她说:“我瞧着陛下对太傅有怨,太后怕被朝臣痛斥也不再惯着他,眼下看来他并非是良君,倘若有□□堂有变,你只能成为唯一束缚他的绳索。”
顾司宜能看出来,季锦十敬重季般般,许是对季般般给的糖上瘾,季锦十平日也吃宫里的糖,都是混着吃,没人能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顾司宜靠在她的肩膀上,忍不住问,“你在糖里放了什么?”,以前她怀疑过糖有问题,后来随着季般般那副登徒浪子行径,她打消了这种疑虑。
季般般挑眉一笑,“你猜。”她的手搂着顾司宜的腰。
顾司宜索性也不问了,上瘾不是什么大事儿,她拉开了话题,“明日是三姑娘入宫的日子,封侍郎会前去迎接,我记得,几月前城中不是出现了虎头木偶的奇事,不如,你将木偶的事情再次拉出,找个借口搜城,顺理成章入相府找黑牌。”
“不行。”季般般手指勾着顾司宜的头发,然后顺着顾司宜衣服上的花纹画着圈儿。
顾司宜撑起身子看着季般般问:“为什么不行?”季般般回答的很是干脆,丝毫没有要松口的意思。
季般般说:“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行。”她手指滑过顾司宜的脸颊,几月前的虎头木偶是针对顾司宜的,如果将这个事情拉出,是能扳倒池阁老,但是也会不注意让人想起老神棍传遍关卫的那番话,冒险的事情,季般般一样也不会做。
“那你要怎么做?”顾司宜站起身,将窗户打开,屋子里闷的慌,季般般的手不安分,让她心里更加燥热。
季般般说:“找个借口搜相府这事儿不难,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她靠坐在桌边,看着顾司宜。
顾司宜眉头微皱,“殿下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好了,何必这么生分。”她抿着笑赏起桌上的红梅图。
这窗户一眼望去,便能看到墙边的红梅,那支开的不算茂盛,配上白墙有几分浔安的味道。
“绾绾可见过易初公主?”季般般双手环胸,目光也挪到了窗外。
顾司宜想了想说:“我八岁去的泗洲,及笄之年才回来,八岁时宫中大宴见过一次,并不熟,听大长公主提过,易初公主封号普德,还未满十四便去了漠原札吉乌部和亲,其余的不太知道,算起来,她是殿下的长姐,殿下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季般般说:“起初漠原对大北并不友善,因为那时大北王朝的马匹皆由他们所供,而他们需要的是大北的粮食,直到后面,札吉乌部换了居地,学会了自己种粮田,他们也不甘沦为附属部落,联合其余部落开始在泗州边下骚扰百姓。”
顾司宜听的认真,这些是她不知道的,她问道:“禺尧铁济王不是帮着朝廷养马,怎么又需要漠原供马了?”
季般般笑说,“禺尧的战马怎敌得过漠原铁骑,二者不能相比。”
“我翻看了邑处营探子传回来的密报,好像,札吉乌部可汗,已病重好几年了。”季般般看着顾司宜,语气沉稳。
顾司宜诧异问:“殿下可看清了?会不会密报有误。”
季般般拿过桌上的橘子,边剥边道:“不会,邑处营养了这么多年探子,不会犯这种错。”
“五年前的战争,札吉乌部领头挑起,如果说可汗病重,那主持大局的易初公主,她没理由打自己的人。”顾司宜想不太明白,易初公主为了两国而和亲,怎么会反过来咬自己人。
如今战争已经停了,漠原给了降书,这件事也没人会去深查。
季般般将橘瓣递到她嘴边,“她要回来了,代表整个漠原,来谈条件。”
顾司宜将橘瓣吃了下去,口中的干涩得到了缓解,她被季般般说的这个消息震惊到了,“什么时候?”
季般般淡淡地说:“下个月。”
一头景听尘还在平叛,另一头又是南璟王的女儿入宫,如今又来一个远嫁的公主回宫,所有的事情都凑到了一起。
顾司宜看了季般般一眼,季般般一笑面上轻松,她又送了一瓣橘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