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欲成纨绔却为仙>第二十七章

  雾瘴迷离,黑气冲天,方圆数十里尽笼在不祥之气中,蓝禅语以蓝氏家主独有之“碧水印”为持,布下法阵以困落魂渊中溢出的阴煞之气,阻断竞陵为祭的阵势运行。

  蓝禅语细长削白手指轻揉怀中奶猫软毛,面上全无动容,语声冰冷似落雪成霜直浸人心:

  “嘲风,你带上两只灵鸟去往西南方十里的小莲池,有这两只火属灵禽相助,破阵不难。

  只是小心那紫蜘蛛,如今她怕是疯的。”

  “兄长放心,嘲风定会破阵后安全归来。”

  聂嘲风应诺而去,他知蓝禅语极重他们这群弟弟,自然不敢劳其挂心动气,自将己身安危置于上,紫蜘蛛?管她如何,左右是不得好就是。

  聂嘲风去往破阵,此处自也不能闲着,落魂渊若是先天形成,到确是要费些功夫,可若是如此后天所蕴,破之不难。

  魏长泽按蓝禅语所言,附上些许灵识于蜃猫身上,随其往迷雾中行,并依蓝禅语之传音将迷雾中的阵法拆去。

  蓝禅语则一心二用,一面指点魏长泽破阵,一面拂手唤琴而出涕怨渡灵以化厄。

  魏长泽灵识附在蜃猫身上,只觉自家一下变得小巧灵活,还有几分骄矜起来,小小肉掌行之迷雾中全无声息,一双猫瞳视黑暗于无物,悄行于内,身畔有阴灵走尸徘徊不定,却又全在触及他软软皮毛前似遇石水流般分流以避。

  ‘蜃猫可惑万物,令之使其无视,你附灵其身若无特别差错应不会引起邪祟的注意,只须注意法阵就好……,前方你现在的步子三步之处……,就是这里,给它往上勾一笔、对、就是如此。’

  蓝禅语温柔语声在魏长泽灵识中响起,魏长泽咧着小毛嘴,乐颠颠的依言在阵纹上增了一笔,只这一笔,便令得四溢不祥黑雾的法阵有三分之一亮起金华,凡纳此方的走尸阴煞在瞬间似被骄阳蒸发的晨雾般消失。

  吐吐小舌头舔舔自家小毛嘴,魏长泽完全没注意到自家此举根本全然象只猫,他只在开心开局甚好,想来接下来不会太难才是。

  魏长泽不知,他以为的“不难”背后,却是蓝禅语的心力交瘁,琴音渡灵间隙,蓝禅语还时不时指出如风在面前虚空绘制的法图上改上几笔,金色法阵法纹虚悬于他身前,随演算推衍而变,其中所耗心力,乃非常人所能想象。

  蓝禅语面色苍白得几近透明,连骨骼与淡青血脉也似清晰可见,他的唇微抿,唇色却淡白得几近无色,然在传音魏长泽时,却未让其觉查分毫有异,相护之心昭昭如日月之明。

  魏长泽对于破阵之心大坚,当他再一次用爪爪给法纹增减几笔后,整个落魂渊已然敛去阴渊沼水之相,变成个小泥坑般在挣扎,黑雾已净得大半,可见天光炎阳,以及在炎阳之下躲避不及走尸,被阳光灼烤发出的滋滋声响及溢散又消失的怨气。

  美滋滋的魏长泽迈着轻灵快活的小步子,穷追入最中心,意在永除后患之时,他却不知,蓝禅语原本仅是霜雪染色的发,已然在悄悄的尽化霜雪之华,连淡淡细纹也爬上清俊面容,仅那双眸依旧温和包容,似沧海可纳万流般温柔坚定。

  虞氏手段,江家底蕴,因虞紫鸢心中不甘而掏了个干净,可在蓝禅语看来,蛇纵添足挂角也终不成龙,不过徒笑方家罢了。

  虞紫鸢弄出的以落魂渊为阵基立下的阵中阵的献祭阵法,实在不入流得紧,其效还不如直接布下的献祭法阵来得有用,除了破阵时得防备法阵溢出的怨煞之气于凡人有伤外,实在没什么大用。

  虽无大用,却是实实在在耗损了蓝禅语的心力,以至魏长泽迈着六亲不认小猫步回到自家身躯边,见到蓝禅语尽化雪白的发时,直接摔了个五体投地,把奶猫崽摔得喵喵直叫唤,也让魏长泽直接摔进自己躯壳内。

  奶猫崽爬起身抖抖毛,小小毛茸茸耳朵不满意的轻抖,转头跳入蓝禅语怀中软软糯糯告状似轻喵着,还将软软肉肉小肉掌举起来给蓝禅语看,实在是委屈得紧。

  “这小东西,还会告状了。”

  魏长泽原是想活泛一下气氛,却未料自家出口的话也干巴巴的,象失了水份皱成一团的枝上枯花,未显生机,只有颓然。

  “行了,你也不用搜心刮力的想着讨我欢喜,我这条命原在四年前就当寿终的,只不舍湛儿与阿涣才拖到如今。

  所以,纵然白发,再拖上个两三年也是可以的。”

  蓝禅语拂衣而起,轻轻抚着奶猫崽暖融融的皮毛,明眸中依旧是星河尽纳的耀耀明辉,语声温暖似花开时的暖风直入心中:

  “长泽,阿涣才八岁,湛儿也才三岁,你们也还没定下性子,我又怎忍就此别离?

  乖,别怕,在所有的事未料理清楚之前,我会在。”

  “我信,我一直都信。”

  魏长泽眼中含泪,却扬起浅笑应着。

  是的,他信,自那年莲花坞初见,便是这位宛似芝兰玉树琼华霜雪的清俊雅正青衡君向他伸出手来,他就此握住后便不曾放开。

  而青衡君也从不曾负他所言,只要是青衡君出口之事,从不曾不为,他之诺亦从未负过。

  故,魏长泽相信,蓝禅语既言,便不会毁诺。

  落魂渊消失得干脆利落,献祭之阵便已破坏了大半,只是恐怕是有些迟了,虽说竞陵城中满城生灵逃过一劫,可这莲池法阵所布也足骇人心。

  九为道法之极数,凡以九为阵的阵法都是极难缠或极凶、至吉的,虞紫鸢当真是疯了,居然先用九九八十一位修士灵骨布下至吉至凶之阵,再以九九八十一位天资聪颖的孩童结为阵基,为江澄延寿至换根骨,意图一举为子结成金丹。

  虞紫鸢也是疯忘掉了,她这么强行为江澄开灵脉结金丹,就算成功,金丹的质地与个头也不会好,到时还是个不上不下,才真枉费心机。

  然,虞紫鸢已然顾不得这许多,当虞老宗主将其除族,虞紫鸢便已感觉到了。

  血脉传承中的护荫消失,代表什么,是什么感觉,没有谁能比虞紫鸢更清楚,在那刻,若非紫电是她祭炼认主过的仙器,只怕她连紫电也无法再驾御,就如那时虞氏之士对她的弃之一般。

  虞紫鸢向以自家姓氏为傲,可今后她紫蜘蛛却再不能言说自家乃出眉山虞氏,这种痛,比斩她几刀更甚。

  所以,虞紫鸢什么都顾不得了,除了江澄,除了这个能证明她没错,不是一无所有的儿子外,她真的什么都没了。

  聂嘲风到时便以灵禽之火为引,引刀画符直闯而入,他懒得一步步破阵,是以灵火符箓直接暴力开道,砸穿法阵进来的。

  两只孔雀为火属灵禽,养在金麟台自也沾了金家的傲气,对着虞紫鸢那是一万个看不上,吐火扬爪便将其闹了个手忙脚乱。

  虞紫鸢在仙门中也算是声名赫赫的女修,只这声名中却掺了不少水份伪意,毕竟是世家嫡女,又生得容貌不差,难免就有人会奉承罢了。

  若非虞紫鸢脾气不好,出手动口皆狠辣刻毒,也不会落个“紫蜘蛛”的浑号,至少混个佳美之名是可以的。

  也因虞紫鸢被捧得忘乎所以,才会高估自己,她对聂嘲风的认之也就是“在云深不知处养大的屠夫之承继”,尽管清河聂氏名列五大世家之一,虞紫鸢也只当聂嘲风是个“生了张好看脸蛋,粗鄙不堪的屠夫之后”。

  因此,乍见聂嘲风带着两只灵禽破阵而入时,她除了愤恨其坏了法阵之外,心中并无多大波动。

  ——她的儿子已将结丹完成,法阵破便破了,顶多金丹结得不太好,在十八成年前,还可以补全的。

  但虞紫鸢忘了,“十八成年前金丹可再蕴”那是针对天生有灵脉灵胚者,而不是她儿子这种硬生生弄假造出的西贝货。

  聂嘲风进阵后眼见尸重骨叠,浓眉轻轩间已然定下虞紫鸢之生死,象这样的人,确如兄长所言,杀了算是轻纵,不死不活才是惩罚。

  虞紫鸢同聂嘲风交手,根本就是蜉蝣撼树,她的功夫在女修中算得不差,在男修之中却未必,只平日大家多少顾忌颜面相让一二,可若碰上不忌讳揍女修的,可就讨不了好。

  聂嘲风素来也算有君子之风,于女修也相让一二,可对上虞紫鸢,他是根本没拿她当女人,甚至是当人看。

  ——是人就做不出那诸般恶毒之事!

  于是,虞紫鸢也同那些邪祟及为恶之辈般,享受了聂嘲风泼风般的快刀连斩,以及铁拳铜腿的招呼。

  聂嘲风更是一拳便将虞紫鸢的金丹给打破,刀背拍折手足后,用缚仙索绑着,传讯自家门下来收拾残局便是。

  两只孔雀也在其中凑趣,喷火燎去虞紫鸢的眉发,把人烧得黑一团白一块的,其间还抡上了爪子,生把在云深不知处时受崽崽们的气给出在虞紫鸢头上,倒霉的紫蜘蛛也就变成了紫猪猪。

  ——人头猪脑满脸花。

  聂嘲风只顾处置虞紫鸢,却未发现,阵眼中那小小孩童江澄竟悄悄睁开了眼,眼中尽是怨毒,似尾伏潜阴暗之地的毒蛇在暗窥仇敌一般。

  聂嘲风只怕从不曾料到,自此会有个幼童如此恨他,恨清河聂氏,一生唯愿聂氏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