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欲成纨绔却为仙>第十四章

  “启仁,慎言。”

  蓝禅语少有的冷了颜色,一双星眸冷若星海寒空,注定蓝启仁稚气未脱却强做老成的脸,语声淡淡仿佛姑苏三月沾衣不湿的杏花雨般,清冷不觉寒,且有几许不易觉的润泽与温软:

  “古来多少岁长,又有圣贤几许?圣贤许在当时可称圣称贤,放之今时却也未必。

  故,圣贤之言,也得分清晓明才好。

  小善言语直白些,却也不曾说错。寻常布衣凡人家尚知惜亲友命,爱护己族弱小,难道我辈修仙就是心如顽石,身似金铁了?

  旁人的命是命,你们的性命就不是命,可以因那圣人言贤者训而轻抛?

  济世扶危侠义心,赤肝胆不是不好,却要看用在何处,所为何人何事。

  若仅是凭那圣训贤言,就让你们空付性命,休说小善不甘,我这当兄长的,亦是不愿。”

  “哥……”

  蓝启仁被自家长兄吓得连敬称也忘了,他自来知晓长兄是蓝氏不世出的天才,却从不晓蓝氏奉为圭臬的圣贤之训,在兄长之处却居然还是要分一分的?

  蓝启仁觉得,怕是方才自家让那骨妖蛇怪给惊着了,得收收惊才行,这都幻听起来了!

  温若寒一时没忍住,笑喷出来,蓝启仁那可怜兮兮,象只被人抄了老窝的呆呆肥肥小田鼠的傻样,让他实在忍不得。

  那明明开开心心拖了大米回家,准备大快朵颐的幸福小肥肥,到家门却发现窝没了,存粮不见了的茫然样,委实是逗人得紧。

  金宝宝这会儿却靠谱了一回,小肥爪子一把将温若寒的嘴给捂住,低声在他耳畔轻语:

  “蓝哥哥护短,你想死别带上我,想想藏色那女人下场。”

  “……你给我、起开~!”

  温若寒用力掰开金宝宝肥爪子,大力喘气,两颊红热。小怂包狠起来是真狠,竟把他的鼻子也捂了,差点儿把温若寒给活活闷死在那双肥爪子里,太狠了。

  魏长泽对蓝禅语蔑圣轻贤之语到是无感,他自受教便在蓝禅语膝前,不同于蓝启仁还得蓝氏长辈之传。故,对蓝禅语时有惊世骇俗之言很是习惯,自也无惊,反觉本当如此。

  待见蓝启仁惊得小脸煞白,望着蓝禅语连话都说不出,又觉蓝启仁被唬得可怜,便道:

  “启仁,人心好恶,世事无全,这圣人之言也得两看。

  旁者不说,若一切皆依圣人言,凭《周礼》中仅其割肉不正而不食一条,便有许多人做不到。

  就是我辈仙门富足之家,怕也无人愿受此束缚。

  何况,圣人言语与今时多悖,若皆依圣言,当今之世九成九的人就得去死,所以圣人言语也得细解顺势,而非硬套。

  别忘了,蓝氏先祖是何出身来历,所行何事。真死套圣言,怕是得~~”

  蓝启仁一张玉面红了又白,白了又青,杏核眼圆瞪如猫瞳,盯着魏长泽似要活吃了他一般,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言语来:

  “合着就你博学广记,我就白痴是吧?!”

  魏长泽笑而不答,还不忘给炸毛的奶猫似蓝启仁顺背抚毛,把金宝宝与温若寒都逗乐了。

  反是聂嘲风抄着手,轻摸着自家下颌,似有所思的轻语:

  “确是如此,非关血亲至友,谁也不愿轻送性命。

  所谓‘行侠仗义,男儿热血’皆是在己之所能之下方为智,若自不量力,空送性命累及他人,伤及血亲至友时,非为义举,乃是愚也。”

  “可不是。”

  金宝宝小脑袋一扬,小模样十分得意,许是从来皆是蓝启仁教训他们,难得抓到一次训蓝启仁的时机,甚为得意,象只抖着华丽羽毛小斗鸡般插言道:

  “若有一日,莲花坞有难,天下无人可救,唯以怀桑哥哥可解此厄,却要折损怀桑哥哥寿数性命时,你也依圣人言,逼怀桑哥哥他去……”

  “死”字尚绕舌尖未吐,却被温若寒一把捂回肚子里。

  温若寒手忙脚乱把金宝宝惹事生非的小嘴巴捂紧,将小怂包掩在身后,脸上笑意比哭还难看:

  “误会、误会,这金小善就是个没脑子瞎说的。聂兄,你那刀可不可以……呵呵呵~~

  长泽、启仁,且再饶他一回,就一回……”

  温若寒有点儿想哭,若不是怕回家挨长辈们的骂,他都想干脆自己下手掐死这小怂包算了。

  ——夜猎本事不大,惹祸本事不小。

  最重要是,每次给他善后赔罪的都是自己!

  蓝启仁让金宝宝气得,几乎吐血。

  蓝启仁与蓝禅语兄弟自幼亲厚,双亲早亡后,蓝禅语如父如兄教养蓝启仁长大,蓝启仁对蓝禅语更是情亲如父子,敬畏若神明。

  金宝宝的言语若是说他蓝启仁,就是千句,蓝启仁也不会放在心上,可这假定之言落在蓝禅语身上,蓝启仁却是片字也听不得。

  魏长泽之心自与蓝启仁相同,休说他二人,就是聂嘲风乍闻之下也动了怒,手中刀寒,似生杀意。

  “罢了,小善不过是为让启仁有所悟,拿我说了句嘴,又不是真有其事,又有何要紧?”

  蓝禅语轻笑浅言,修长瓷白似玉手指轻按在聂嘲风与魏长泽手背,让二人不由自主还刃入鞘,回目蓝启仁示意他收剑。

  蓝启仁心有不甘,却还是委屈巴巴的收起剑,口中犹在愤愤:

  “兄长,世所尽知,修仙之人无心脱口之言才最是灵验,他……”

  “小善他是无心的。”

  蓝禅语垂眸浅笑,轻托蓝启仁手肘助他立稳,手上扣诀清冷水蓝光华拂过,蓝启仁便觉足下噬心之痛立止,阵阵清凉绕身,瞬间足伤与疲惫尽去,连心中焦虑不安也松得几分。

  蓝启仁忽觉自之愚,原来金宝宝没说错,圣人之言都真一一依行,怕是举目世间也无人能做到。

  至少,让自己重要的亲人为他人口中大义奉生,他是宁可自家舍躯,也是不愿的。

  魏长泽也心中郁郁,却不愿蓝启仁为此纠结心中,转目待见结界中黑如墨染的阴铁因邪煞之气渐尽,居然褪为寻常苍石的枯白之色时,微愕惊问:

  “青衡君,这阴铁……”

  “阴邪煞气已尽,它已非阴铁,而是重归灵铁。”

  蓝禅语悠然浅笑,皓似霜雪般腕子轻抬,那化尽邪煞之气重为灵物的灵铁白石落在掌中,石上那法纹玄奥,看得聂嘲风双眼亮如明珠,也看得余下四人八目发晕目眩神迷。

  “此物已然由邪化灵,乃是吉兆。”

  蓝禅语眸中流光潋滟似星华万千化之为海,语声也格外轻快,若清泉击石而泻,珠飞玉溅般明悦:

  “昔日阴铁四分,而今恰有逢我等四家夜猎逢得此物,便将余下也寻出,净化干净后炼为我等护族净怨法阵中的镇物。日后分而镇之,联而佑之,亦可庇佑天下庶黎,甚妙。”

  “能不能庇护天下,我是不知,我只知晓,有此灵铁做镇物,我兰陵金氏所辖之地,至少千年当无邪祟袭扰之忧。”

  金宝宝跟只贪馋小鱼干的肥猫崽儿似的,盯着看似貌不惊人,根本不符合自家眼光的白石灵铁,就差没流下口水。

  ——真是,好东西呀!

  ‘你那眼珠子,还能再亮点儿吗?都赶上夜里的狼眼珠子了,只除了不是绿的,其它半点没差。’

  温若寒对金宝宝也只剩腹诽之力,他是真想找条地缝钻进去,顺便把这丢人的货也一起埋了。

  蓝禅语却是不在意,云深不知处寒潭里原也有这么一块,早让他给净化后做了云深不知处法阵镇物。因此,再得灵铁时,才生出让灵铁分镇四方之心。

  温若寒与聂嘲风也不是假清高不想要,此等可吸纳吞吐灵气的灵物,除非傻子才不想要。

  可他们也是要脸的。

  半点忙没帮上,蓝禅语诛邪净煞后却来伸爪子讨便宜,他们的皮不够厚。

  金宝宝才不理这些,涎皮赖脸的缠上蓝禅语,跟只讨肉骨头似的肥狗狗般,扑在蓝禅语肩上扯着袍袖轻摇撒娇:

  “哥、亲哥,先给我家好不好?我家近,先给金麟台弄好不好嘛,求你了,哥……”

  恶寒~~~

  温若寒他们险些被恶心得呕出来,金宝宝的脸皮,实在是无以伦比,怕是玄铁为刃也难伤分毫。

  温若寒气得微黑俊脸都白了三分,还带着几分铁青之色,咬牙切齿,皮笑肉不笑的开口:

  “金小善,你给我要点儿脸。若真觉得皮厚,我也不介意给你拿剑削薄些。”

  “别、别~,我、我这不就是想和蓝家哥哥亲近亲近,温哥哥你吃的、哪门子醋呀!”

  金宝宝脑袋尽力往后仰,想缩到蓝禅语身后躲避却又不敢,两眼珠子若没鼻梁隔着都要撞一起了,白生生姜芽似指头小心的捏住雪亮剑尖,极力不让其触及自己,俊俏小脸上笑得要多谄媚有多谄媚,讨好的对温若寒撒娇:

  “温哥哥,你往日都疼小善的,今儿是怎么了?人家、不就离蓝大哥哥近了那么一点点吗?”

  “我去!金小怂,你还能再恶心点儿吗?”

  聂嘲风让金宝宝那撒娇的小嗓子给惊起浑身鸡皮疙瘩,不由自主跳远几步,一脸嫌恶大吼:

  “再闹,把你丢湖里祭湖去,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别这样。”

  金宝宝眼见连温若寒都是一脸菜色,生怕惹得太过,忙跳开几步不敢再皮:

  “不过玩笑,何必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