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若觉得今天的司徒轩真是八卦,可能是宫里日子太无聊了,所以才奇奇怪怪的。

  “皇兄啊,贾赦他是喜欢女子的。他有夫人有妾室,身边从未有过貌美小厮。他为了不出头藏拙十几年,他对臣弟又能有什么心思。”

  司徒轩听见这话,不知道是该高兴贾赦不喜欢司徒若,还是该烦躁贾赦不喜欢男人。

  因为他也是男人。

  司徒轩对司徒若一摆手,“行了,你回吧。”

  司徒若把奏折放下,凑到司徒轩面前笑了起来。

  “皇兄,再帮我一个忙呗,林如海的女儿想要习武,贾赦求我帮他找一个合适的女师父。我想来想去,只有宫里的暗卫比较合适,您舍一个女暗卫给我吧。”

  司徒轩双眼满是意外,“贾赦要让林黛玉习武?”

  开什么玩笑,那娇滴滴的姑娘都六岁了,习什么武!

  贾赦年少时曾被贾代善逼着练武,最后一提练武就哭,说他死也不会习武。

  如此讨厌习武的贾赦,居然要林黛玉习武,到底是什么用意?

  司徒若就把贾赦说的那些话说给司徒轩听,说完还一脸感叹:“我一开始想要结交贾赦,是因为他长得足够养眼。”

  “可是后来我是真的被他吸引了,跟他相处时能让我感觉到轻松。”

  “别人对我的尊敬,多是因为我姓司徒。贾赦待我有礼,却不是因为我是王爷。”

  “皇兄,说句让你不太高兴的话,贾赦眼里没有皇权的。”

  司徒轩一个字不信,贾赦眼里若没有皇权,为何会如此怕他。

  司徒若一定是搞错了,被贾赦那张脸迷惑了吧。

  司徒若见司徒轩沉默,就知道司徒轩不信他说的话,轻笑出声。

  “皇兄可别不信,我今天出府太急,没有想到会遇到林黛玉,所以见面时随手扯下一块玉佩当做见面礼,结果贾赦生气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他生气,并且他生气的对象还不是我。”

  司徒轩见司徒若满眼都是笑意,非常疑惑指着自己的脸,“朕昨天也送了林黛玉一块玉佩,难不成他生气的对象是朕?”

  司徒若来时是不是喝酒了,脑子喝糊涂了吧。贾赦那比老鼠还小的胆子,也敢对他不满?

  如果贾赦真的敢对他不满,他反而会觉得高兴。

  他宁愿贾赦对他不敬,也不想贾赦惧怕他。

  司徒若只是笑笑,没在继续说了。

  他笃定司徒轩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而去找贾赦的麻烦,他才愿意说的。

  司徒轩一听八卦就怀疑他和贾赦之间有什么。

  他也是想告诉司徒轩,贾赦这人非常有趣,所以他才会这么‘迷’贾赦,并不是对贾赦有那种心思。

  司徒轩确定司徒若对贾赦没有那种心思,让司徒若先回去。

  “林黛玉的师父朕会安排的,你不用管了。”

  司徒若闻言放心了,司徒轩插手这事再好不过,笑着说道:“明天可千万不要召我进宫,我约了贾赦过府喝酒。”

  司徒轩还没来得及说话,司徒若就跑远了。

  司徒轩眼神瞬间变冷,将手里奏折一扔,“一起吃饭就算了,居然还要喝酒,不知道他身体不好吗。”

  “昨天才吐血,还要去喝酒,嫌命太长是吧。”

  司徒轩独自生了一会闷气,叫来王福让他去挑选合适的女暗卫。

  王福瞬间明白司徒轩的意思,教林黛玉武功是次要,最主要的是帮司徒轩盯着贾赦。

  皇宫里一举一动都惹人注目,王福挑选女暗卫一事虽然隐秘,还是被有心人察觉到。

  得到这个消息的人都忍不住在心里想,司徒轩为什么这么看重林黛玉,是不是林如海那边要有什么大动作了?

  去年司徒若去了一趟扬州,铲除了一个盐帮势力。

  那些被大盐商收买的大臣,全都在琢磨司徒轩是不是要整顿盐政了。

  贾赦不知道朝堂上的风起云涌,第二天开开心心坐上了司徒若派来的马车,没带林之孝出门了。

  林黛玉刚刚安顿好,她身边的下人又对荣国府不熟悉,加上有一个王氏在悄悄使绊子。

  贾赦便把林之孝留给林黛玉使唤,避免林黛玉的人被王氏牵着鼻子走。

  贾赦到司徒若王府的时候正是下午,司徒若一听下人禀报,立马丢下手里东西出门迎接。

  贾赦看见司徒若的院子有一颗很高大的树,他喊不出这种树的名字,只知道京城不少权贵人家都种着这样的树,他在贾府也看见过。

  司徒若招呼着贾赦进屋,贾赦一进去就看见摆在桌上的酒壶,“不是吧,晚饭都没吃,你就要喝酒了。”

  空腹喝酒可是很容易醉的。

  司徒若已经知道贾赦在扬州吃了千年人参,身体没有大碍的事。

  他再三询问过李太医,确定贾赦的身体跟正常人一样,可以喝酒。

  “我把以往收藏的酒都拿出来了,你看看喜欢哪一种。我一定要好好为你庆祝一番。祝贺你身体健康,今晚一定不醉不归。”

  贾赦见胡冰安排下人在院子里摆放烤架,知道今晚是吃烤肉,挑选了一种闻起来酒味不大的酒。

  司徒若笑眯眯看着贾赦选酒,没有告诉贾赦他选的酒虽然没什么酒味,但后劲在这些酒里排前三。

  贾赦坐在院子里,吹着徐徐晚风,“你的孩子们呢,不跟他们一起吃饭吗?”

  其实他是想看看司徒若的孩子,他听林之孝说,司徒若有十几个儿子。

  司徒若一提自己那些儿子就头疼,一脸烦躁:“提起他们我就心烦,孩子一天比一天大,心思也一天比一天多。我还活着呢,就惦记着继承人的位置,每天斗得跟乌鸡似的。”

  司徒若跟贾赦吐槽起家中的烦心事,叹着气也拿了一瓶贾赦选的酒。

  贾赦轻拍司徒若的肩膀安慰道:“别烦,等他们长到十八岁,就让他们全都滚出府创业。”

  贾赦轻飘飘的安慰并没有安慰到司徒若,他那些儿子争夺的是世子之位,兄弟之间宛如仇敌。

  胡冰在一旁负责烤肉,让院子里的下人全都出去,听着司徒若的吐槽,只在心里庆幸自己没有成家。

  夕阳西下,贾赦一口烤肉一口酒,喝着喝着就上了头,上前语重心长按住司徒若的肩膀。

  “老若啊,你这可不行啊,身为老子怎么能被儿子牵扯呢。你听我的劝,把你那些儿子全都扔到庄子去,让他们去种地,去体验体验普通百姓的生活。”

  “等他们知道什么叫粒粒皆辛苦了,再让他们回来。若是还不听话,就让他们在庄子里过下半辈子。”

  “这样一来他们就算看对方不顺眼,也不敢在你面前斗起来。”

  “以后甭管是谁算计谁,只要敢勾心斗角,就全都去庄子里挖土。”

  司徒若已经开始醉了,他的身体没有经过灵气改造,醉的速度比贾赦快多了,摇头道:“让他们去庄子种地,他们会闹翻天的。”

  贾赦对司徒若淡定摇头,“你名下有那么多的庄子,随便将一个庄子圈出来,让胡冰带着些侍卫去训练他们。”

  “每天给他们制定任务,完不成就不许吃饭,要么乖乖听话,要么就饿死在庄子里。”

  “孩子都是惯的,你饿他们几顿,等到饿到心发慌,自然就会听话了。”

  胡冰见司徒若听得一愣一愣的,嘴角微微抽搐,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听啊!

  贾赦用力拍了司徒若肩膀好几下,“孩子不听话,多半就是欠揍,你揍一顿不行就揍两顿。”

  “让他们去乡下改造是为了他们好,这就叫变形计划。”

  司徒若逐渐迷糊的脑子开始思考,拉着胡冰的衣袖认真问道:“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把那群小崽子送到庄子里去进行改造。”

  胡冰见司徒若醉了,随意点头先哄着司徒若。

  司徒若见胡冰都点头了,歪歪扭扭站了起来,“贾兄,你先自己喝着,我要去找管家。今天就把那群崽子送到乡下去,谁也别拦我。”

  胡冰一看司徒若要付诸行动,立马就慌了,赶紧劝着:“王爷,此事关系重大,还是明日再议吧。”

  等明天司徒若酒醒了,就不会想着把儿子送到庄子里了。

  贾赦一边笑,一边在一旁拱火,“我说老若啊,你不行啊,自己家里的事,怎么还要听胡冰的呢。”

  胡冰扭头望着贾赦都快哭出来了,司徒若听了贾赦的话后非常冲动,他上前拉都拉不住。

  司徒若好几次推开胡冰,“你别扒拉我,我要听贾兄的,把那群不听话的崽子送到庄子里进行改造,让他们好好变形。”

  司徒若就像大部分喝醉酒的人一样,说他没有理智吧,他思路又很清晰,话也说得很清楚。说他有理智吧,做出来的事情又那么异想天开。

  司徒若要去吩咐管家,胡冰一边拦一边叮嘱贾赦。

  “将军,您先在院子里吃着,我一会就过来。”

  贾赦对司徒若挥了挥手,并大声喊道:“老若啊,千万不要让胡冰把你糊弄了,你一定要亲自送那群崽子上马车,最好能盯着他们出城,派最严厉的官来管教他们。”

  胡冰闻言直咬牙,都想把贾赦的嘴缝起来。

  司徒若站在原地想了几秒钟,对胡冰吩咐道:“你去把林柏叫来。”

  胡冰一听林柏的名字,立马吸了一口冷气,“王爷,不能叫林柏啊,他是个死心眼的,你吩咐什么他真的会照做的。”

  司徒若闻言生气了,用力甩开胡冰搀扶他的手,“你果然想要敷衍本王,还好贾兄提前告知,不然本王就被你给忽悠了。”

  司徒若甩开胡冰后,走路歪歪斜斜去找管家,让他把林柏叫来。

  林柏一身黑衣过来,胡冰语速极快说道:“王爷喝醉了,不管他等会说什么,你都装听不见就行。”

  林柏面无表情看了一眼胡冰,然后给司徒若行礼。

  司徒若让林柏起身,然后上前搭住林柏的肩,“林柏啊,本王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你去做。”

  “你把我那些不听话的儿子,全都拉到庄子里去,让他们去种地,像训练暗卫一样训练他们。”

  “你别把他们当成本王的儿子,他们做错事你就罚,打死了我也不怪你。”

  林柏闻言抬头直视司徒若双眼,“主子,胡冰让我装作听不见你说话,他说你喝醉了。”

  司徒若表情一冷,“胡说,本王清醒的很,我把佩剑给你,一定要好好改造那群崽子。”

  林柏无比郑重接过司徒若佩剑,“主子放心,属下定竭尽全力训练各位公子,绝不手下留情。”

  胡冰在一旁又是吸气,又是抓头发的。

  司徒若明明醉那么厉害,可是说话清晰又有条理。若不是他贴身侍候司徒若久了,恐怕都会跟林柏一样,认为司徒若没醉。

  胡冰见林柏领命要走,赶紧上前拉住林柏手臂,“林柏,主子真的喝醉了,你明天再来问主子一次,然后再带公子们离开。”

  司徒若听见了这话,对林柏说道:“不用明天,你今晚就带他们走,一定要好好训练他们,给本王往死里练。”

  林柏看了看胡冰又看了看司徒若,对司徒若行了一礼告退。

  胡冰一脸生无可恋,抬手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

  “完了,全都完了。”

  胡冰想要去拦林柏,可是整个王府只有他才能拦住林柏,偏偏司徒若越来越醉,拉着他说这说那不让他离开。

  胡冰心里急得不行,好不容易将司徒若搀扶回房休息,才得知林柏已经带着公子们上路了。

  林柏办事的效率,真是让他又爱又恨。

  胡冰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追回林柏的可能,最后还是放弃了。

  这事就交给司徒若明天自己烦恼吧。

  胡冰转身去了贾赦所在的院子,刚走近就看见一脸惊慌的管家守在院子外。

  胡冰正想问发生什么事情了,然后就看见站在管家身后的王福。

  管家看见胡冰就像看见救星一样,大步朝胡冰走去,“胡侍卫,圣上来找王爷,此时正在院子里。”

  胡冰闻言瞳孔都放大了,下意识朝院子跑去。

  他家主子喝醉了没有睡在主院,主院只有贾赦在。

  他离开的时候,贾赦已经喝了快三瓶,人也有点醉了。万一酒后失言,在圣上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怎么办?

  如果贾赦因此被赐死,他就是间接害死贾赦的凶手。

  王福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要往里闯的胡冰,压低声音无比严肃说道:“胡侍卫,你知不知道圣上在里面,怎么还敢往里闯。”

  胡冰只觉今天晚上是犯了哪路野神,真是啥事都不顺。

  “王总管,我知道圣上在里面,可是贾将军也在里面,他还喝了一点酒,我怕将军会冒犯到圣上。”

  胡冰说完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王福瞥了他一眼,“圣上出宫散心,本来是打算找贤王喝酒的,进院子看见贾将军也在,此时怕是已经喝上了。”

  “圣上又不是不讲理的人,还能跟喝醉的人计较不成。”

  圣上今天在宫里本就烦躁了一天,出宫的时候还阴沉着一张脸。胡冰敢进去坏事,最少也要挨一顿板子。

  胡冰听见圣上与贾赦已经喝上了,一脸担忧掂脚往院子里探望,被王福一把拉下。

  “你不要命了,居然敢窥视帝踪。”

  胡冰闻言也吓得不轻,窥视帝踪可不是小罪,若是王福较真一些,此时都能叫人把他抓起来。

  王福见把胡冰吓住,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继续忽悠道:“圣上心情不好,难得跟贾将军投缘,你我就不要瞎操心了。”

  王福见胡冰一脸坐立难安的模样,故意说道:“听说王爷也喝醉了,你自去照顾王爷吧。等圣上喝完,我会安排人照顾好贾将军的。”

  胡冰心里更担心司徒若,就算他等在院子外,也是干等着而已。

  胡冰给了管家一个眼神,跟王福告退了。

  管家战战兢兢站在王福身后,隐约听见院子里传来了笑声,心里不禁想着。‘这贾赦倒是个有福气的,能与圣上一起喝酒。’

  院子里,醉醺醺的贾赦正好兄弟一样揽着司徒轩肩膀,“这位大兄弟,你在笑什么?你觉得我喝醉了吗,我告诉你,我清醒着呢。”

  司徒轩闻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进来的时候贾赦已经喝高了,不仅没认出他,还拉着他劝酒,说什么不喝就是瞧不起他。

  司徒轩轻轻摸了下贾赦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我知道你没醉,坐下聊一会。”

  贾赦扶着石桌坐到司徒轩面前,越看司徒轩越觉得眼熟,“嘶……,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一个人。”

  司徒轩怕贾赦喝醉了会睡,慢腾腾将贾赦酒杯里的酒给换成了水,笑着问:“像谁?”

  贾赦见司徒轩整个人都在晃,站起来按住司徒轩肩膀,非常认真说道:“你别晃,晃来晃去的,我都看不清你的脸了。”

  司徒轩挺直了后背,故意往贾赦面前凑了凑,声音沙哑问道:“现在看清了吗,我像谁?”

  贾赦醉酒还挺好玩的,说话也不磕巴,但看他眼睛就知道他是真醉了。

  贾赦凑近了司徒轩,还伸手固定住司徒轩的脸。

  司徒轩被贾赦这样一触摸,整个人像被打中麻经一样,从头到脚都是酥麻的。

  贾赦歪着头看了司徒轩好一会,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脸嫌弃立马推开司徒轩。

  “我知道你长得像谁了,你像那个司徒轩。”

  司徒轩听见贾赦喊他名字还愣了一下,这都多少年了,没听过别人喊过他的名字。

  司徒若昨天说贾赦眼里没有皇权,当时他还不信。

  现在再看贾赦,司徒若说的是对的,贾赦眼里的确没有皇权。

  一般人喝醉酒后,胆子会变大,但有些规矩是刻在骨子里的,喝再多酒都不会改变。

  贾赦喝醉了敢直呼他的名字,已经侧面证明很多事情。

  司徒轩见贾赦站着都在摇晃,将贾赦搀扶到一旁坐下,耐心问道:“像司徒轩怎么了,你见了不高兴吗?”

  贾赦想也没想切了一声,“我高兴啥,他那人烦得很。”

  司徒轩有点犯懵,他哪里烦?

  贾赦的酒劲开始上头,趴在石桌上想睡,又被司徒轩拉扯起来。

  “司徒轩哪里烦?”

  贾赦不想理人,觉得耳边有蚊子在叫,心情烦躁伸手挥了挥,一巴掌打在司徒轩脸上。

  司徒轩被打懵了,咬牙猛咬了一口气,看着正睡得香的贾赦又气不起来。

  “算了,谁让朕疼你。”

  “这天底下,也只有你敢打朕了。”

  司徒轩不仅没生气,还摸了摸自己被打的脸,这是一种非常新奇的感觉。

  司徒轩又问了贾赦好几遍,他一定要问清楚贾赦烦他的原因,不问清楚他睡不着觉。

  贾赦也是被问烦了,眼睛都没有睁开,“他要抄我的家,他还送玉佩给黛玉,就是烦他。”

  司徒轩闻言有一点沉默,四大家族他是一定会收拾的。哪怕他喜欢贾赦,也不会改变这个决定。

  为什么送玉佩给林黛玉会让贾赦烦?

  他看重林黛玉,贾赦为什么不高兴?

  司徒轩发现他和贾赦差不多的年纪,他只比贾赦大了三岁,可他真的不知道贾赦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醉酒后的贾赦提起黛玉,越想越是伤心,最后无声落下了眼泪。

  司徒轩见贾赦哭了,慌乱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最后用衣袖给贾赦擦脸,小声询问:“你哭什么?”

  喝醉的人情绪很脆弱,如果没人问他,贾赦可能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可偏偏有人关心他,贾赦越想越觉得委屈难受,眼泪越掉越凶。

  司徒轩不知道贾赦为什么哭,走到贾赦面前蹲下,再次询问:“你为什么哭,说出来我帮你想办法。”

  原来他是这么怜香惜玉的人,贾赦一落泪,他心都快碎了。

  夜色已深,司徒轩弯腰将贾赦打横抱起,进了司徒若的房间。

  贾赦被司徒轩抱起来时,反应慢了半拍,都进屋了才想起搂住司徒轩脖子,一副担心自己会被摔的表情。

  司徒轩将贾赦放在榻上,无视了房间里的床,因为那床司徒若睡过。

  贾赦愣愣地望着司徒轩的脸,是他喜欢的类型,“小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我能不能加你一个好友?”

  司徒轩伸手摸了摸贾赦的额头,喝酒后体温有点高,但还在正常范围内,说话开始不清楚了,一会可能会更迷糊。

  贾赦喝醉后不爱动弹,双眼朦胧望着司徒轩傻笑。

  司徒轩觉得好笑摇了摇头,“刚才还哭现在又笑,真是跟个孩子一样。”

  “你刚才在伤心什么?”

  贾赦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泛红的眼尾又开始滑落泪珠。

  司徒轩见贾赦又哭了,心里十分后悔,他不该询问的,又让贾赦想起了伤心事。

  贾赦歪躺在榻上,身后有了靠的东西,整个人又慵懒又魅惑。

  “黛玉以后要嫁人,我的迎春也要嫁人。我不想她们嫁人,为什么女孩子一定要嫁人。”

  贾赦说完还因为生气,锤了司徒轩肩膀好几下。

  司徒轩有猜测贾赦是为了贾府哭,也有猜测是为了自己隐忍这些年而哭。万万没有料到,贾赦哭的原因居然是因为女儿长大以后要嫁人。

  这有什么值得伤心的,女子长大后都要嫁人,就连公主也不例外。

  司徒轩见贾赦哭得这般伤心,小声哄道:“你若不想她们嫁人,那朕就让她们不嫁,让她们在家一直陪着你。”

  贾赦闻言瞪圆了双眼,伸手推了司徒轩胸膛一下,眼神像护食的猫崽那样凶。

  “你什么意思,觉得我的黛玉和迎春不好,以后嫁不出去吗。”

  贾赦力道极轻,司徒轩低头看着自己被推的心口愣神。

  这猫儿一样的力道,哪里是推在他身上,分明是推到了他心里。

  司徒轩没有哄过醉酒的人,但他没有一丝不耐烦,贾赦的无理取闹在他看来也是可爱。

  “好好好,你的黛玉和迎春很好,以后求娶她们的人,能从东城门排到西城门。”

  司徒轩没有哄过醉酒的人,但他见别人哄过。不管贾赦说什么,他只要顺着应就好。

  贾赦闻言更气了,眼睛瞪得更圆了,捏起拳头又锤了司徒轩胳膊一下。

  司徒轩被打后又懵了,笑着问:“怎么又不满了,我哪里说错了?”

  贾赦气乎乎瞪着司徒轩,“你的女儿才要嫁人,我才不会把黛玉和迎春嫁出去。”

  司徒轩闻言轻轻咬牙,险些给气笑了,他也真的扭头笑出了声。

  算了,他跟醉酒的贾赦计较什么,可能贾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司徒轩给贾赦盖住被子,问道:“你为什么烦司徒轩,他是皇帝你不怕吗?”

  贾赦本来都快睡了,听见司徒轩的话立马咬牙切齿握紧了拳头,并把拳头亮出来给司徒轩看。

  “知道这是什么吗?”

  司徒轩看了一眼贾赦的拳头,“知道,这是你的手。”

  贾赦非常冷酷笑了一声,“不是,这是沙包那么大的拳头。司徒轩若敢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会把这个跟沙包一样的大的拳头,狠狠招呼到他的脸上。”

  司徒轩看看贾赦恶狠狠的脸,再看看贾赦握紧的拳头。

  他做什么了,惹得贾赦这么不满他。

  明知道他是皇帝还敢揍他,心里对他是有多大的不满啊!

  司徒轩搬来凳子坐到贾赦面前,“你为什么讨厌司徒轩,因为他想要抄你家?”

  贾赦叹了一口气放下拳头,一脸无所谓,“贾家他想抄就抄,反正我把户部欠银还了,等抄家流放后,我就隐姓埋名去一个别人都不认识我的地方重新生活。”

  司徒轩的脸色一秒变阴沉,没忍住冷笑了一声。

  贾赦被他盯上后还想隐姓埋名离开京城,做梦或许会实现。

  司徒轩想着自己一颗心,因为贾赦而变得乱七八糟,非常不服气伸手捏了捏贾赦的脸颊。

  “小没良心的,朕就算抄了贾家,也会事先给你安排好退路。”

  “别再想着离开,留在朕的身边,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司徒轩一点不怕贾赦酒醒后记得这些事,贾赦能记得更好,那样他就能跟贾赦敞开谈了。

  贾赦酒劲彻底上头了,完全听不清司徒轩在说什么,更不在意司徒轩在说什么。

  司徒轩见贾赦又睡了,还是忍不住把人叫醒。

  “你既然不气我要抄家,为何会烦我?”

  司徒轩问了好几遍,贾赦拧紧了眉一脸不耐烦,“你好吵啊,我烦他是因为怕他啊。你能不能不要说话了,我要睡觉了。”

  司徒轩得到了一个令自己意外,但又不那么意外的答案。

  贾赦在船上见他时,因为他受到惊吓然后吐血,那时他就知道贾赦怕他。

  今天他见醉酒的贾赦还敢打他,以为贾赦对他的怕是装出来的。如果真的怕他,为何在喝醉后,还敢举着沙包一样大的拳头要打他。

  司徒轩一连叹了好几声气,挑起一缕贾赦的头发绕在指尖上,“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是人间帝王,当然可以对贾赦强取豪夺。可是贾赦不经吓,万一被他吓出个好歹来,后悔心疼的人还是他。

  司徒若房里的软塌,挤挤勉强能睡下两个人。

  司徒若见贾赦呼吸均匀,确定他睡着后,脱了鞋子侧身躺在贾赦身边。

  这一晚,司徒轩的睡眠断断续续的,好不容易睡着就会被贾赦一脚踢醒。

  贾赦喝醉了体热,他一个不注意贾赦就把被子掀飞了。

  一整个晚上,司徒轩不是在给贾赦盖被子,就是在摆正贾赦的睡姿。

  他第一次发现有人喜欢趴着睡,真是令他大开眼界。

  凌晨的时候,王福在屋外小声道:“陛下,该上朝了。”

  司徒轩眼神不舍望着熟睡的贾赦,第一次觉得当皇帝很不爽。

  他可能有当昏君的潜质,美人在怀,他竟连朝政都不想管了。

  司徒轩手指轻轻划过贾赦的脸,眼里满是好奇,“肌肤莹白如暖玉,到底是世家金尊玉贵娇养出来的,可惜未来要便宜朕了。”

  贾赦拧紧眉觉得非常烦,好像又有蚊子在他耳边叫唤。这只蚊子不仅叫唤,居然还在咬他的脸。

  贾赦一脸不耐烦抬手挥了几下,一个巴掌打在司徒轩手背上。

  司徒轩见状乐了,“天底下也只有你打朕,朕还气不起来。”

  贾赦扭头把被子一扯,将自己整个盖住,一脸满足继续睡。

  司徒轩看着贾赦这一连串操作,听着贾赦平缓的心跳,知道贾赦还没睡。

  非常可惜看了贾赦一眼,他本来还想看看贾赦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他怀里会是什么样表情。

  司徒轩起来洗漱,看见一旁整齐的床铺,给了王福一个眼神。

  王福立马会意,走到一旁床铺前将被子打乱,弄出一副昨晚司徒轩是在床上睡的模样。

  司徒轩不急不忙洗漱完,带着王福扬长而去。

  管家在外面熬了整整一夜,直到将司徒轩送出王府,才顶着一双熊猫眼回了司徒若房间。

  管家一眼瞧见睡在塌上的贾赦,还有凌乱的床铺。

  昨晚圣上肯定是跟贾将军喝高兴了,所以才特地恩赐贾将军睡在软榻上。

  管家不敢吵贾赦睡觉,都没叫人进屋收拾床铺,自然也不知道床铺上没有一点温度。

  司徒若喝的酒比贾赦要少,胡冰又及时给司徒若喂了解酒汤,他醒来的时候贾赦还在睡。

  司徒若不是那种喝醉后不记事的人,他喝醉后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司徒若猛吸一冷气,抬手拍了一下自己脑门,看向一旁面无表情但满脸疲惫的胡冰。

  “林柏已经动身了吗?”

  胡冰用了极大的控制力才忍住没有朝天翻白眼,“王爷,林柏办事的效率,您还不清楚吗。您昨晚一交代后,他带着公子们连夜出城,现在可能都开始训练了。”

  “王爷,需要属下传令,让林柏回来吗?”

  司徒若沉默了一会,最后摇了摇头,“既然木已成舟,就让他们在庄子里体验一下普通百姓的生活。这次吃了苦头,下回他们就能长记性了。”

  “贾兄呢,还在睡吗?”

  他是真没料到,贾赦喝醉后居然是这样焉坏的人,三两句话让他把儿子们送到庄子里受苦。

  可若是细想贾赦的说的话,他竟然还觉得有几分道理。

  孩子不听话一定是惯的。

  胡冰也对贾赦刮目相看,再也不认为贾赦纯良了,分明就是包着芝麻馅的包子。

  “王爷,昨夜圣上来了,凌晨时候回的宫。”

  司徒若穿衣的动作一顿,非常惊讶:“你说什么,皇兄来过了,他来做什么?”

  胡冰让守在门外的管家进来回话。

  “昨夜是管家守在主院的,我回来照顾您了。”

  “不过王总管说圣上心情不太,特地出宫找您喝酒的,没想到您已经喝醉了,便和贾将军喝了起来。”

  司徒若脸上神情若有所思,发自内心感慨。

  “贾兄的酒量真吓人,我的酒量已经算是不错了,居然没喝过他。”

  “他陪我喝了一轮,还能再陪皇兄喝一轮。皇兄直到凌晨才走,肯定是喝醉了,不然他不会在我这里留宿。”

  司徒轩不喜欢睡别人睡的床,软榻什么的他还能容忍,只有床是真的不会将就。

  出门在外,他就算是睡桌子上,也不会睡别人睡过的床。

  司徒若叫来管家询问昨晚的情况,在听见贾赦和司徒轩喝酒有说有笑后,没忍住摸起了下巴。

  “皇兄之前还说贾赦长残了,昨晚居然让贾赦陪他喝酒,还允许贾赦跟他同屋而寝。”

  “果然,皇兄也被贾赦有趣的灵魂吸引了。”

  他和司徒轩都是在阴谋诡计里长大的,贾赦这样心思纯洁又干净的人,总能特别吸引他们的目光。

  司徒轩昨晚跟贾赦喝过酒,以后收拾贾家时,他就能劝司徒轩网开一面给贾赦留条退路,到时他就带着贾赦去他封地生活。

  他身为一个亲王,还是可以保证贾赦后半生依旧荣华富贵的。

  贾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没有喝过醒酒汤,只觉头疼快要炸开了。

  贾赦运转功法缓解头疼,突然发现丹田处有一粒金色的灵力。

  贾赦满脸疑惑,这粒金色灵力从哪里来的?

  他只有木系灵根,只能吸收绿色的木系灵气啊。

  这粒金色灵力是什么属性,怎么跑到他丹田的?

  贾赦好奇运转那粒金色灵力,金色灵力突然炸开,淡淡的金色烟雾充斥着整个丹田。

  贾赦能感觉到丹田在被拓宽淬炼,内心充满了震惊。

  这粒不知属性的金色灵力,居然能拓宽淬炼丹田。

  他一次增加丹田容量是异能突破那天,平时丹田是不会发生变化的。

  贾赦是个修炼小白,但他知道丹田容量越大,他运行功法的速度也能越快。储存的灵力量越大,他的实力就能越强。

  金色灵力散开后融于丹田,一些杂质从丹田和经脉处流出来。

  贾赦没忍住,扭头吐出一口黑血。

  司徒若正巧进屋,看见贾赦吐血后快步走到贾赦面前,神情严肃对胡冰吩咐:“快去请太医。”

  此时司徒若内心满是自责和后悔,明知道贾赦体弱还被皇兄吓到吐了血,他不该叫贾赦喝酒的。

  贾赦吐完黑血后精神特别好,这是那粒金色灵力替他排出来的丹田杂质。

  这种顽固的丹田杂质,普通的木系灵力拿它们没有办法。

  贾赦抬起衣袖擦了擦嘴,看向司徒若,“我感觉很好,应该没什么事。”

  司徒若看着黑血久久不语,什么样的情况才会吐黑血,贾赦是不是中毒了?

  司徒若坚持要叫李太医过来,贾赦劝说不了便摆烂了。

  查吧,反正查来查去也查不出什么问题。

  李太医一听是贾赦吐血了,心里咯噔一下提着药箱就走。

  他庆幸之前没把贾赦的病情说死了,不然此时死的人就是他了。

  李太医一进屋就给贾赦诊脉,越诊脸上表情越奇怪。

  “王爷,贾将军的身体反而变好了。”

  “我大胆猜测一下啊,贾将军之前的绝症可能不是病,而是一种奇毒。”

  “贾将来本来已经时日无多,机缘巧合下吃了千年人参压制住了毒性,后又喝了大量烈酒。毒性本就被千年人参压制过,后又被烈酒这么一催,反而被逼出了体外。”

  李太医眼神凝重看向贾赦,“请贾将军恕罪,我也瞧不出你中的是什么毒,这种毒太过细微不起眼了,任凭谁把脉都只会觉得你是体弱。”

  司徒若让胡冰找来一只小白鼠,将贾赦吐出的黑血喂了一些给它。

  没一会功夫,小白鼠抽搐了几下倒地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