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蝙蝠侠一起的夜巡和哈利想象中不太一样。
他以为他能踩着滑翔翼飞在蝙蝠侠身边，解决案件的间隙里还能聊个天，谈个心什么的，不过实际情况真的和想象中有些差别。
蝙蝠侠和罗宾坐在蝙蝠车内，而绿魔在高空踩着滑翔翼追蝙蝠车，不能说和想象完全不一样，但也没有哪里一样就是了，哈利的心情因此而有些微妙的郁闷。
当他问蝙蝠侠为什么他不能低空飞行跟着他们时，蝙蝠侠竟然说：因为你太显眼。
墨绿色的盔甲都显眼？那你一定没见过红蓝交加的。不过不等哈利反驳，蝙蝠侠就已经开着蝙蝠车带着罗宾出发了，哈利只好勉强踩着滑板往上空飞。
昨天的银行抢劫搞出了太大动静，尤其是听说有个新的不知道是城市义警还是超级罪犯的家伙出现，势力比较大的非法组织都决定暂且安分两天看看情况。因此今晚的哥谭依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犯罪，只有临时起意的抢劫或者强.奸这类事，通常伴随而来的还有杀人。
他看过最近几年哥谭市死在犯罪中的普通市民数量统计，从很多年前的接近三百到现在的一百多，不知道这个数值有没有被美化过，不过确实看得出来哥谭在一年一年变得更安全。
哥谭的夜晚似乎永远笼罩着乌云，绿魔踩着滑翔翼飞在整片乌云之下，在昏暗的夜色里毫不显眼。
而这正是蝙蝠侠想要达成的效果，绿魔这样贸然出现在哥谭市民的眼中只会引起恐慌，就像昨天晚上那样，因此他需要低调行事。假如之后哈利·奥斯本玩腻了这种英雄游戏或者难以忍受永远在阴影之下的活动，他还可以很轻易地结束这一切。
不过计划永远都赶不上变化。
当蝙蝠灯打在哥谭上空的乌云上时，绿魔恰好就停在那片乌云之下。
怎么形容呢，就像是晚上被探照灯瞄准的小偷？虽然这个形容很难听，不过大概就是这样了。
哈利好好飞着，猝不及防被灯光打到，他突兀地停在了灯光中间，下意识往灯光远远照来的方向看去——哥谭警局楼顶的蝙蝠灯！
他又愣愣地扭头往身后的乌云上看去，那片乌云仿佛最天然的幕布，巨大的蝙蝠阴影投射在上面。这是哈利第一次真正看到蝙蝠灯，而亲眼近距离目睹蝙蝠灯的投影是如此震撼，它像是一个烙印，蝙蝠侠打在哥谭的烙印。
哈利就停在乌云中间，一时竟没有跑开。
蝙蝠侠坐在蝙蝠车的驾驶座上捂住了自己的额头……但他又控制不住地抬头看向天空。
因为距离过远，绿魔在地面的人看来只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但蝙蝠侠不一样，他的目片上有夜视和望远功能，当他抬头看向蝙蝠灯的时候，清楚看到了被笼罩在那片蝙蝠阴影之下的绿魔。
而绿魔就停留在那片阴影里，丝毫没有逃离的想法。
蝙蝠侠瞬间收回视线，调转车头往哥谭警局的方向开去，再也没有回头看那片天空一眼。
副驾驶的罗宾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蝙蝠侠永远沉默内敛，他隐藏的情绪轻易无法被发现。
戈登像往常一样打开蝙蝠灯，抬头随意瞟了一眼和平时一般无二的天空，又将视线转移到地面，十几年如一日的景象，但永远都看不腻。
这架蝙蝠灯也摆在哥谭警局楼顶好多年，帮他们和神秘的蝙蝠侠之间架上了联络桥梁，尽管只是单向的，但不得不说，它有时候真的能帮上大忙。
因为最近哥谭并没有发生什么大规模的恶性事件，当然，除了昨晚歹徒全员落网的银行抢劫，戈登今天还算得上比较清闲，等待蝙蝠侠的心情也不像平时一样焦躁。
“发生了什么事？”
心情放松的戈登被背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哪怕这种事情发生了成百次，戈登也无法内心毫无波动地接受。
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戈登看到了站在蝙蝠灯旁的蝙蝠侠和电梯井机房上的罗宾。
已经接连在内心抱怨好几年的出场方式，确实也不差这一次，戈登内心叹气：“是关于昨天银行抢劫案中出现的自称绿魔的男人……”
“是在说我吗？”
戈登一句话没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带着微微机械感的陌生男音，如果说蝙蝠侠在背后出声让他紧张，那么这个声音出现在背后简直就是惊悚！戈登下意识转身警惕地看向身后。
昨晚在警车和银行的监控录像中看到的，身穿墨绿色盔甲，踩着滑翔翼的男人正飞在他身后。
瞬间一种背后说人坏话被当事人听到的羞耻感觉涌上心头……
哈利踩着滑翔翼赶到之后就听到戈登说起绿魔，于是他好心开口，没想到戈登局长一副被吓到的样子猛然转身。当然，这个好心只是哈利自己说的。
“……嗯，”戈登看了看飞在哥谭警局天台旁的绿魔，又看了看蝙蝠灯旁边无动于衷的蝙蝠侠和机房上抱臂站着的罗宾：“所以……”
“绿魔最近会跟我一起行动。”蝙蝠侠言简意赅，完全没有解释前因后果的打算。
不过戈登和蝙蝠侠合作多年，现在蝙蝠侠显然把绿魔算在同一阵营，戈登暂且还是相信蝙蝠侠的做法，更多的可以以后再观察。现在更要紧的是，既然蝙蝠灯开都开了，蝙蝠侠来都来了：“事实上”戈登开始回忆警局最近有没有接到危害哥谭治安的案件，思索无果：“呃……”
三个人，六只眼睛，从不同方向看着戈登。
这是蝙蝠侠第一次空着口袋从哥谭警局的天台离开。戈登或者说哥谭警局没遇到任何问题，哥谭今晚也足够风平浪静，而戈登今晚打开蝙蝠灯的唯一目的也只是为了——蝙蝠侠看了看踩着滑翔翼跟在自己身边的青年——绿魔。
事实上，蝙蝠侠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穿上制服的哈利·奥斯本，假如哈利一直是哈利，他可以永远以布鲁斯的身份和对方相交，蝙蝠侠也会尽力去保护他。可是哈利现在不止是哈利，他成为了绿魔，一个拥有高科技武器和大量违禁品同时毫无约束的危险存在。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绿魔的身体力量非同寻常，尽管他没有很好的格斗技巧，但他所拥有的武器完全可以弥补这一点，蝙蝠侠不相信绿魔手里只有滑翔翼一件装备，就像他的蝙蝠车随时可以当成炮车或者战车来用一样，他相信绿魔的滑翔翼也不止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绿魔很危险，他需要关注和引导。
但这依然无法解决他的问题——他该以怎样的态度去对待哈利·奥斯本。
或许布鲁斯·韦恩擅长这种问题，但蝙蝠侠不一样。
哈利已经二十岁了，他无法像曾经引导迪克或者杰森那样去引导哈利·奥斯本，也无法以对待自己孩子的态度去对待他。
而哈利呢，从哥谭警局天台离开之后，蝙蝠侠和罗宾都借助钩爪枪在高楼间跳跃，他们终于离开了蝙蝠车，哈利于是合群地跟着他们飞。
蝙蝠侠和罗宾扯着绳索荡在半空的时候，总让哈利想起蜘蛛侠。
虽然他们风格迥异，而且蜘蛛侠荡的是蛛丝，但哈利就是很轻易将他们联想到了一起，哈利想，或许是因为彼得和蝙蝠侠都是自己的朋友吧。
他甚至都没和蜘蛛侠一起在纽约街头游荡过，就像现在跟蝙蝠侠这样。回忆起彼得，他会想起他们作为最好的朋友的十几年间共同经历的事，世界上再没有像彼得一样的好友，但想起蜘蛛侠，他只能想到他们之间的几次互殴，以及死前的互相原谅。
或许有些道理真的只有经历过才能印象深刻吧，哈利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才和彼得和解，他多希望他们之间能有再多一些的时间用来原谅彼此。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遗憾已经足够多，他不希望自己的朋友有一天也经受同样的遗憾，也或许是因为想要找点话题跟蝙蝠侠聊聊。总之哈利踩着滑板跟紧了蝙蝠侠，他犹豫片刻，面具里的变声器随着他犹豫的声音不断间歇工作，听起来就像是机器陷入了卡顿。
……哈利想把变声器拆了修修。
不过要是在蜘蛛侠面前，他可不会因为这样就感到尴尬，就像他不会在蜘蛛侠面前介意自己无法自动开关的面具不够酷一样。这就是朋友之间认识时间长短造成的差异吗？或者是因为他和彼得总是一起丢脸，而蝙蝠侠永远都那么沉稳可靠？
哈利感叹，并且成功说服了自己。
由于绿魔支支吾吾地跟着自己，蝙蝠侠疑惑地停在了一座塔楼上，罗宾也跟着停了下来。
“你想说什么？”蝙蝠侠看着塔楼边的绿魔，沉声问道。
罗宾也将视线移了过来，经过昨天晚上哈利·奥斯本关于蝙蝠侠温柔的那段发言，罗宾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他产生了那么一点好奇。
“我只是想说，“哈利整理着语言：“朋友之间有矛盾还是尽快解决为好。”
哈利干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不过蝙蝠侠好像不太明白，于是哈利硬着头皮解释：“就像你和红头罩……”
蝙蝠洞里和提姆一起工作的阿福今晚第一次出声：“对于这句话，我无比认同。”
蝙蝠侠目光复杂地看向绿魔，他就是因为这样才难以对哈利·奥斯本彻底警惕，小奥斯本对蝙蝠侠坦诚又依赖，蝙蝠侠本身就无法无视这种依赖去冷漠对待他。
烙印总有一天要换个地方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