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莉沉默了半晌，用着不咸不淡的语气回复道：“夜莺妹妹从小就被关在笼子里面，就算真的有幸逃离了囚禁它的牢笼，它也未必能适应外界的生活。”
“夜莺姐姐会帮助夜莺妹妹一起融入外面的世界的！”宫野明美近乎急切地回复道。
而雪莉只是语气平静地说着：“可是问题在于，夜莺真的有能力逃脱牢笼吗？而夜莺的主人又真的甘心放夜莺离开吗？”
“但是不试一试，怎么知道逃脱不了呢？”宫野明美语气飘忽，像是在说服雪莉，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志保小姐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夜莺的主人未必会容忍夜莺的私自叛逃呢。”我半跪在沙发上，悄悄露出一颗脑袋，笑盈盈地看着一脸惊愕的宫野明美。
对上我的视线，宫野明美的表情明显一滞。
我清晰地从宫野明美的眼中看到了她对我的忌惮，以及一丝掩藏得极好的恐惧。就好像一只洪水猛兽突然出现在她的视野里，让她不得不警惕起来。
雪莉看向我，皱着眉质问我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只不过是偷偷溜出来喝一杯咖啡而已，不用这么紧张嘛~”我摆了摆手，语气轻松地说着。
雪莉一脸不信的表情，看向我的眼神逐渐冰冷。
此时气氛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我双手托腮，若无其事地说着：“夜莺的故事很有趣。”
宫野明美闻言脸色微变，她垂下头调整好自己的表情，随即抬头微笑着看向我，就像是随口一说：“那太宰先生觉得夜莺有可能逃离禁锢的牢笼吗？”
我歪了歪头，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然后用手指捏了一条缝：“可能性很小哦~”
我凝视着宫野明美的眸子，自顾自地接着说道：“如果我是主人，当我发现夜莺姐姐企图的时候，我就会毫不犹豫地杀掉夜莺姐姐，避免夜莺脱离我的掌控。”
宫野明美执拗而天真地看着我：“但是你不是夜莺的主人。”
“我确实不是。”我微眯着眼，凝眸注视着宫野明美的双眸，随即笑道，“但是你觉得夜莺的主人会放弃自己辛苦养出来的夜莺吗？在夜莺主人的眼里，夜莺只是夜莺而已。”
“如果夜莺不听话，夜莺的主人完全可以直接选择……”
我做了一个拿枪的手势，然后瞄准雪莉心脏的位置。
宫野明美瞳孔骤缩，几乎是下意识地挡开我的手。
“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不要这么紧张嘛。”我抿着一抹笑容，饶有兴致地看着宫野明美此时略显局促的神色。
雪莉捏紧了手心，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只是一个故事而已，你不会当真了吧。”
“当真的可不是我。”我眨眨眼，投给雪莉一个眼神。
我们三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已经影响到了周围的客人，不断有隐隐探究的目光落在我们的身上，我依稀还可以听见不远处的议论声。
宫野明美深吸了一口气，径直站起身，挡住我看向雪莉的目光，语气不复之前的柔和：“太宰先生，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我扫了一眼时间，随即也站起身，打了一个响指：“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边走边聊。这里人多，不是一个聊天的好地方~”
最后一句话，我刻意压低了声音，用着只有我和宫野明美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
宫野明美神色凝重，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一言不发地跟在我的身后。
我来到收银台，波本打量了我们三人一眼，随即语气犹疑地询问道：“请问三位是一起的吗？”
“嗯嗯！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老熟人，所以干脆就一起啦~”我语气亲昵地说着，无视雪莉一脸“我们不熟”的表情，指着宫野明美道，“这位小姐结账哦——”
波本闻言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然后将目光落在宫野明美的身上。
宫野明美从手提包里面摸出自己的钱包：“我来结账吧。”
结完账，在波本意味不明的目光下，我泰然地走出了咖啡馆。
“没想到太宰治是一个，连一杯咖啡都需要别人帮他买单的吝啬鬼。”
雪莉幽幽的语气从我的背后传来，即使看不见，我依旧能感受到她投射向我的不满的目光，凉飕飕地黏在我的后脑勺上。
我回过头，对上雪莉冰冷的蓝眸：“嘛，那是因为上次落水的时候，钱包里面的钱和信用卡都被水一起冲走了。”
“所以，我现在可以说是身无分文呢~”
雪莉闻言，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活该。”
来到米花购物中心的地下停车场，我找到伏特加的车，扫了一眼宫野明美。
宫野明美会意，温柔地看着雪莉：“志保，我有一些事情要和太宰先生说。”
雪莉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宫野明美的意思，脸上本能地浮现出一丝不安，抓住宫野明美的衣袖轻轻唤道：“姐姐……”
显然，雪莉不希望宫野明美和我单独谈话。
我坐在汽车的引擎盖上，晃着腿兴味十足地看着宫野明美摸了摸雪莉的头发，温柔地安抚着她的情绪。
雪莉和宫野明美争执了几句，最后还是乖乖听了宫野明美的话，站在原地刮了我几眼。
在确认附近没有监听器后，我示意宫野明美上车，随后在雪莉愈发冰冷的目光中摇上了车窗。
车窗上贴着三层膜，足以隔绝雪莉的视线。不过即使什么也看不见，雪莉依旧双手环胸，微微皱着眉看向车内，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雪莉的情绪暴露得实在是太明显，我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弥漫的焦躁与不安。
“从我出现开始，雪莉都一直很紧张你呢，看来你们姐妹二人的感情很深~”我嘴角嗜着笑，状似不经意地感慨道。
宫野明美一脸沉重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听见我的话，紧紧揪着自己的裙摆。
她若有所思的看着车窗外的雪莉，目光染上一层不易察觉的哀切。沉默了半晌，她才开口：“太宰先生想要和我说什么？”
触及宫野明美决然的目光，我淡然一笑，双手交叉枕在脑后，舒展开身子，对她眨了眨眼：“聊一聊刚才的故事吧，我很好奇故事里面的夜莺姐姐心里面有计划吗？她打算怎么救出自己的妹妹~”
我凝视着宫野明美，意味深长地说着：“毕竟夜莺的歌声可是难得的珍宝，在没有找到足以替代夜莺歌声的东西前，夜莺的主人恐怕不会轻易地放过她。”
宫野明美的表情一滞，斟酌着开口道：“就像太宰先生说的，夜莺只是夜莺。如果夜莺姐姐用同等价值的物品交换，或许就可以成功换取夜莺的自由。”
我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宫野明美的眼睛，发现她是认真的后，不禁笑出声。
我实在找不出一个适合的词语来形容此时的宫野明美。
聪明而又愚蠢，固执而又天真。
放肆的笑声从狭小的车内溢出，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荡起一阵回音。
宫野明美有些怔愣地看着我，似乎无法理解我为什么突然发笑。
我笑得前倒后仰，拍着方向盘，差点笑岔了气。
“我以为夜莺姐姐会有什么绝妙的想法，没想到她选择了最愚蠢的办法。”我毫不留情地说着，收起放肆的笑声，凝眸注视着宫野明美，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明明夜莺的父母都很聪明，却生出来这样一个蠢笨的女儿。”
宫野明美错愕地瞪大了双眼，攥紧了手心：“你果然已经知道了……”
“当然。”我托着脸，上下打量着宫野明美，嗤笑一声，“所以你是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能力，带着雪莉和你一起脱离组织？”
“我会和组织谈判，然后尽自己所能，交换雪莉的自由，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哪怕是去死？”
“哪怕去死。”
宫野明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沉重和毅然，柔粉色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她目光坚毅地看向我，仿佛早已为雪莉的自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我再次笑出声。
在宫野明美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我缓缓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道：“你现在不过是组织的外围成员，而我没记错的话，黑麦威士忌也是你放进来的。”
“在黑麦叛逃后，你还能活到现在，都是看在雪莉的面子上。”我弯了弯眸子，目光森冷地直视着宫野明美的眼睛，“所以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和组织谈条件？”
“我可以为组织做任何事……”
“任何事任何人都可以做。”我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宫野明美的话，“你不是雪莉，组织并不缺你一个。”
“而且组织早就想除掉你了，就算组织真的答应你这可笑的交易条件，让你去做一个难以完成的任务……”
“你觉得你还有命回来吗？”
----
波本：终于走了，这就连夜辞职，换一家咖啡店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