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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打了七八分钟才总算打通，鬼麒麟说话的语气像是被人欠了百八十万：「我都忙死了，有事说事！」
伏字羲难得没和他瞎扯，开门见山道：“给我找个护工。”
鬼麒麟显然没想到他打电话是为了说这个，不可置信道：「……你吃错药了？怎么突然想开了？」
伏字羲捏捏手指，语气不耐道：“你不是‘忙死了’吗？怎么还这么多废话？”
「我忙是因为谁啊？你说你又没摔到脑袋，怎么就看不见了呢？后面的拍摄和各种行程都受到了影响，我现在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伏字羲拿着手机远离耳朵，免得继突然失明后，又不幸耳聋。“谁知道是不是摔下来的时候冲击太过，脑震荡了……”
「屁话，医生说了你身体正常，这是心理障碍！」
“我就说黑粉都没你会造谣吧，还心理障碍呢……我什么时候心态不好过？”
「我看你现在已经快要心理变态……不和你说了，晚饭吃了吧？我得去忙了，你记得吃药……」
伏字羲挂断电话，又被一片寂静笼罩起来，他忽然有点后悔，不该那么快把人气走，不然玉离经说不定还能多陪他一会儿。
百无聊赖中伏字羲再次唤醒了语音助手。
“讲个笑话听听……”他说。
……
玉离经说了要帮忙给伏字羲送饭，便真的顿顿不落地送过来。大多数时间是在路上打包的，少数时候是在伏字羲家里做。伏字羲一视同仁地表示挑剔，总之就是要故意找茬。普通饭菜尚且如此，更别说玉离经存着整他的心思，给他泡的折耳根水。
要不是伏字羲相信玉离经没那么缺德，不至于用死鱼给他泡茶喝，伏字羲很难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抿上一两口，以此证明玉离经带来的饭菜比这玩意还难下嘴，而不是他嘴刁。虽然转头就偷偷摸索着倒进客厅摆着的盆景里。
那可怜的盆景不到一周就肉眼可见地发黄枯萎。要不是伏字羲现在看不见，估计会指着这说玉离经泡的折耳根水有毒。玉离经察觉到后把盆景换了个位置，放了个差不多的花盆埋土插上假花，眼瞎目盲的伏字羲依旧每日用折耳根水浇灌，一直都没发现。
玉离经看穿了伏字羲就是想激怒自己，让自己别再过来，于是干脆把伏字羲的阴阳怪气当做了耳旁风。可他还是想不通，在他的记忆中伏字羲向来很会得寸进尺，有什么拉近两人距离的机会绝对不会放过。可他现在一反常态，只想把玉离经往外推，难道真的只是不想让玉离经看到他狼狈窘迫的一面？
但这问题显然是不可能在伏字羲身上找到答案的。
玉离经将洗好的碗筷收好，一如往常地往大门走去，但他才把门打开就想起来自己刚才好像忘了把买来的水果收进冰箱。回想之际，沉重的防盗门“嘭”地被一阵风吹得合上了。
坐在沙发上的伏字羲听到这动静长呼一口气，没骨头似的瘫倒在沙发上，驾轻就熟地唤醒语音助手叫它讲笑话。
「小x发现你最近很喜欢听笑话呢，小x推荐你买xx出版社出版的《笑话一千则》哦，里面有很多有趣的笑话。」
伏字羲默了两秒，没好气地说：“我要是能自己看，还要找你说笑话吗？”
「不好意思，小x不懂你的意思。」
“给我讲个笑话。”
「那小x给你讲个《龟兔赛跑》的笑话吧……」
“听过了。而且这是寓言故事吧？”
玉离经站在玄关有点进退两难，伏字羲显然是以为他已经出去了才会找“小x”说话，他现在弄出动静来估计得把人吓一跳，还很尴尬，他僵持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身后的门突然又打开了。鬼麒麟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双手不空地从外头进来，嘴巴也没闲着一直在和人通话。他看到玉离经站在门口还以为他正要出门，但他可没想放过现成的劳动力，很自然地就把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塞进了玉离经手里。
“又在和人工智能讲笑话？”鬼麒麟捂着手机听筒问了一句。
伏字羲瘫在沙发上动也没动，回道：“人工智障才差不多，要你找护工怎么还没找到？不然把之前那个助理找来也行啊……”
鬼麒麟还在通话，没空回复伏字羲这个问题，等过了两分钟挂断电话才说：“你不是嫌他口风不严吗？”
“今时不同往日，我现在又没什么能往外抖露的料。”
“呵，你真不打算再拍戏了？”
伏字羲没出声，摸索着从沙发抱枕底下掏出来一个烟盒，他摸出一根烟咬在嘴里，含糊道：“打火机还我。”
“想得美。你个瞎子别再把家烧了。”鬼麒麟说着话走进厨房，和玉离经一起收拾买回来的东西，顺便打探伏字羲的状况。
伏字羲支着耳朵听了会儿，问：“你和谁说话呢？”
“你儿子。”鬼麒麟翻了个白眼，“不然还能有谁？”
伏字羲咬着的烟粘着嘴唇要掉不掉，他不确定玉离经刚才是根本没出去，还是半路又被鬼麒麟拉回来。他觉得尴尬，窝在沙发里没再出声。玉离经其实也挺尴尬的，他不是存心留在这里听伏字羲和AI斗嘴扯淡的，但显然要去解释清楚只会更尴尬。他帮鬼麒麟把东西收好，随便找了个借口火速跑了。
……
因为玉离经现在的状况不能胜任之前的工作，他的工作都落在了云忘归和墨倾池身上，云忘归忙于公事，明明和玉离经住在一个屋檐下，愣是等到玉离经给伏字羲送了快一个月的饭后才发现。
云忘归咬着指甲想了半天，终于还是敲开玉离经的房间，旁敲侧击地问玉离经为什么要去给伏字羲送饭。
“他那么有钱，要找人来照顾也很方便吧？”
“话是这么说……但好像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玉离经顿了秒，忍不住问：“忘归，你好像很在意我和伏字羲相处？”
“哪、哪有……我就是觉得你这样太辛苦。”云忘归心虚道。
“还好吧，距离也不远。”
当然不远。云忘归忍不住腹诽，事务所这位置就是你特意选的。
“那你有没有想起什么来？”云忘归话问出口，见玉离经神色落寞便知道他什么也没想起来。他一边觉得松了口气，一边却又忍不住心疼自己接二连三失去记忆的友人。他无法做到感同身受，但多多少少能感受到玉离经在故作镇定放松。一下子失去了七年的记忆，他一定很迷茫无措。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的。不管你记不记得，我们都会重新变成朋友。像我、像墨倾池……我们都和你再次变成朋友了，不管你有没有那些记忆。”
“你最近一和我说话就是在安慰我。”玉离经笑了笑，“我还真不习惯。”
云忘归笑着在玉离经肩上一拍，道：“不习惯也得习惯，不许嫌烦！”
玉离经“噗嗤”笑了，故意道：“你也知道这很烦啊！”
和云忘归插科打诨一通后，玉离经躺在床上迟迟没能入睡。他能和云忘归、墨倾池他们重新成为朋友，那他或许……也可以和君奉天过回以前的日子。
可是，还有一枚戒指卡在玉离经心里。
过去了这么久，还是没有某个人来找他。云忘归说不清楚他的感情生活，从没听他提过要送谁戒指。或许他该去找墨倾池确认确认。可他很踟蹰，他担心听到和云忘归一样的说辞。也怕墨倾池真能明明白白地告诉他真有那么一个人。那他该用什么感情去面对？他没有和那个人交往恋爱的记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那七年中的他甚至都不能算是同一个人。
他无法对这段感情负责，也没办法当做不知情。但他如果一直逃避，不去面对，他也没办法和君奉天有一个开始。
玉离经失眠了大半夜，睡了不到两小时就被闹铃吵醒，顶着一双黑眼圈起床上班。云忘归没在办公室，墨倾池倒是在。他啜饮着一杯黑咖啡低头看着晨报，不经意地抬头与玉离经对视了一眼。
“你有话要问我？”
玉离经下意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说：“但我还没想好……”
“等你准备好再问吧。”墨倾池将报纸翻了个页，“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云忘归太担心你的状况，有些过犹不及。有些事情你总该是要知道的。”
玉离经点点头，起身给自己也倒了杯咖啡准备提提神，可没加糖的咖啡未免太苦，他又多加了几块方糖才得以下咽。
午休时间玉离经照例给伏字羲送饭过去。他今天犯困，没打算自己做饭，于是在附近买了两个汉堡套餐打包。他按下密码推门而进，伏字羲没像往常一样窝在沙发上，此刻正坐在飘窗上发呆。他头发长长了许多，随意披着太乱，于是绑了一根皮筋缀在脑后，支楞着像鸟雀的尾巴。
今天天气不错，太阳不是很晒，坐在窗边也不会觉得热。玉离经提着纸袋直接放在了伏字羲身边。
伏字羲嗅了嗅味道，说：“已经开始用垃圾食品应付为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