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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最初租住的地方离市集不远，侯白羽要打猎赚钱，如此方便兜售。
叶采葛有时躲在人群中观望，一个时辰内来了五个买主，侯白羽就笑了五次，可比在他面前殷勤多了。第五个人走后，侯白羽便喊他到身边，道：“你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叶采葛指着脚下：“来点兔子皮，这张，还有这张。”
“不卖。”
叶采葛又抬手一指，道：“那我要这个。”
侯白羽低头左看右看，发现他指的正是自己，便道：“闪开闪开，别给我添乱。”
叶采葛一步跨过了摊子，和侯白羽并肩站在一起，笑嘻嘻道：“哪有这样待客的，还要不要养家糊口啦？给你看看我们叶家的经商之道……啊！两位妹妹慢走！眼看入秋了，要不要带点白兔皮回家呀？一条镶领缘，两条做暖耳，入冬的裘衣做不成的，得等他上山打几只狐狸回来。”
姑娘顺着他的手指看看侯白羽，又看看他，只道出门没带荷包，下次再来。侯白羽道：“哦！不愧是叶家人，快教教我怎么能这么快把客人吓跑。”
叶采葛两手交握，大拇指互相碰了几下，低头说道：“人家不是来看货的，喏，在说咱们是这个呢。”
定睛一看，果然蓝衣姑娘噘着嘴，将自己的簪花递给了红衣姑娘。叶采葛道：“好奇吗？下次问问她们赌的什么。”
侯白羽坐下来，随手擦着枪头，不为所动，道：“有什么可问的。”
怀远四少什么没赌过，上到小陈公敢不敢夜访深宫，下到崔召星背不出治安策要挨几下掌心，无论谁赢，赌注最终都赏给了红姐和小月儿，小月儿再拿去和一干姐妹玩闹——她们赌的琐碎，有时远远走来两位客人，便猜人家是不是一对，哪个是天乾，哪个是地坤，还有些闺房秘事，便不许侯白羽听了。
那两位姑娘尚未再来，叶采葛就惹了事。侯白羽好好卖着兔子皮，被他托来的帮手匆忙催着收摊，连同所有家当都带到了新住处。
房子在秦村边缘，离叶采葛的剑庐倒近了点，屋后溪水潺湲，对岸一片树林郁郁葱葱，直通山脚，打猎极其方便。叶采葛买了一副弓箭回来，陪侯白羽在溪边练手。
侯白羽道：“你把县丞儿子的门牙打了？”
叶采葛乖乖道：“嗯。”
侯白羽道：“县丞在找你，要把你下巴拆了？”
叶采葛道：“他不敢的。”
缩了缩脖子，又道：“我怕他找你的麻烦。”
“嗖”的一声，侯白羽射出一枚羽箭，道：“老实交代。”
叶采葛如同嫌犯进了公堂，被一声惊堂木吓着，一板一眼回道：“小人见恶贼欺男霸女，看不过去，就拿重剑拍了他几下，别人说那是县丞儿子，小人说：‘县丞是个什么东西！’”
又是“嗖”的一声，那箭也不知飞哪去了，侯白羽道：“然后呢？”
“然后，谁知道那个县丞就在我身后呢！我就随手也拍了他几下。”
侯白羽一次拿了三支羽箭，屏住呼吸，拉满弓弦——放！
一枚射入两人对面的树干中央，两枚嵌入左右两旁的树干，这才轻描淡写道：“干得漂亮。”
叶采葛不成想惹下乱子，却被他夸了一句，一时接不上话。侯白羽道：“不就是换地方躲躲，多大点事，我以前干的多了。”
他当真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举着一枚羽箭细细观察，道：“你这弓箭哪买的？有问题。”
叶采葛道：“怎么说？”
二人去看面前那棵树，只见羽箭分毫不差地插在树干正中，箭身几乎与地面平行；再看另外两支，则是左边的羽箭射得偏左，右边那支偏右，侯白羽道：“这三支都是瞄准树干正中，但左右两支的轨道都歪了。”
叶采葛岔开两根手指，比划着箭落处和树干正中的距离，道：“差了一小截，是箭镞的做工不细致。”
侯白羽道：“在我手里，做工再差都不会歪。一定是有人故意把弓箭造成这样。”
叶采葛道：“造成这样做什么？”
侯白羽比划道：“敌人跑动时，弓箭手很难瞄准他的要害，但如果用这幅弓箭，歪出的长度就能弥补误判的距离。”
叶采葛道：“怎么做到的？”
侯白羽敲了敲弓背，道：“要么箭镞里混着什么矿，要么是弓和弦的材料不对。这种弓箭，射艺平平的人战场上用着一定很舒服，每个人发一套，回营都懒得练功了。谁卖你的？”
叶采葛道：“我用剑庐前山的石头打的，谁知道这么古怪！明天我要把整个前山都挖来看看。”
“这就是你的手艺？”侯白羽又抽出一枚羽箭，正对十丈开外一颗杨树道：“左边枯枝第三片。”
叶采葛在阳光下眯着眼分辨，道：“太小了，怎么可……”
那箭穿过树叶，将枯枝直接撞落地上，叶采葛近前拾起了，射穿的却是第四片。侯白羽道：“手艺真差，连我都用不好，这弓没人能用了。”
旁人能碰到杨树枯枝半分便能喜得欢蹦乱跳，唯独侯白羽要求如此苛刻，叶采葛耷拉下眉毛，道：“差一小点，不是很正常么。”
侯白羽去收那箭，不依不饶道：“我十五岁就教平王和晋王射箭，从没有失手的时候。你这箭就是有问题，就是射不中。”
“好好好，我手艺好差……”叶采葛并不松手，无奈地与他拉扯，侯白羽拽着箭尾，叶采葛把住了箭镞，旋即朝自己心口一拉，向里按了两下，笑道：“射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