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我去学校了。”
“噢，等会儿我送文文，顺带捎你一起吧。”
“不了阿姨，我和同学约好一起过去了。”
王澳摆了摆手，冲还在悠闲打着毛线阿姨笑了笑，恭恭敬敬地对人低了一下头，走了出去。
没有同学会和他一起走，路上只有忙碌的工作人士和还没睡醒的学生踩着早高峰钻进了地铁或公交，还有一些迷蒙着眼睛开着电动车骑着单车，像阿姨家这种有点小钱的买了私家车自然会放宽心只需要关心路况如何，不会像他一样在计算着上车时间到底要掐到多少秒才能让自己在路上有多余的时间眯一会儿。
身上的风衣是王耀新给自己买的，这两年他哥在外面像是赚到了钱，没事就来贴补家里，人际关系更是飞升，他的朋友居然把王港弄出了国，直接去国外读高中。湾湾姐认识的那个完全不像是好人的男人，竟然发善心跟湾湾姐谈恋爱，湾姐说之后她会去国外读研，还是这个人要包了全部，甚至工作都不愁。
他握着手里的手机，看了看时间，需要跑快点才能赶得上地铁了。这个是王耀淘汰下来的机子，他哥换了个新机子，把原来钢化膜有些破损的地方重新送去贴膜，再到手机店换了一些配置，便成了独属于自己的手机。
匆忙刷卡进站，王澳快速跳下楼梯准备拐过去，迎面差点撞上了一个带孩子的妇女。
“Je suis désolé.”他连连鞠躬，完全没发现自己嘴里到底说的是什么，这边列车的鸣笛声从远而近，王澳连忙冲到了自己常去等候的地方，预备去抢个合适的座位。
“总算，抢到了。”
艰难从座位上把背着的书包放到了自己面前，王澳这才回想起来刚才为什么那个阿姨用奇怪的眼神目送自己，他还以为把人家撞上了怎样的，现在才想到大概是因为自己说的，完全不是普通人能听的话。
从书包侧边掏出那本法语词典，王澳的零花钱好多都贡献给了这种书，毕竟不可能让哥哥另外给自己去学外语的钱。更何况……
王澳的手机上显示着凌晨四点钟的发给他的信息，冗长的片段读下来，除了问候自己的话，发信息的人颇为关心耀哥的事情，他也不吝啬自己和哥哥最近的事情，艰难用法文敲着，输入到对话框里。
“如果波诺弗瓦先生有空的话，希望您能够指导我一些法文。十分感谢您！”
这样的结尾应该可以吧，不过每次对话都会被改很多错句病句措辞什么的，他打心底感谢这个人愿意教他，并且给了他能并肩站在自己兄弟姐妹之间的机会，愿意资助他去法国上学。本来他是没这个资格去的，只是波诺弗瓦先生他家的倾力相助之下，他才堪堪踩着人家的后背，蹬入了去国外上学的门槛。
王港跟自己说了实情，告诉他为何这些人一个又一个愿意前仆后继地将我们送出国，他们爱的人是耀哥，用让自己上学这种事情来讨好耀哥。王港直接挑明说自己支持亚瑟，因为支持自己的资助人是理所应当，王澳很明白自己要做的是支持波诺弗瓦先生，然而，对方的态度却很是奇怪。
他非常关心耀哥的生活，关心自己的学业，可从不表明他爱耀哥。
亚瑟的表现那就差把【我爱王耀】的字写脸上了。
那种馋而不得的狗样亏得王港忍得住不骂他，谢天谢地他还知道分寸。正这样出神，王澳猛然听到自己要换乘的站的报站声。
糟了，今天完全没学，只能今晚熬夜来学了，希望波诺弗瓦先生不要骂我啊啊啊啊！
抱着自己的东西飞奔出去，王澳懊恼地一直叹气，思绪又回到了他和波诺弗瓦的那次谈话。
彼时弗朗西斯·波诺弗瓦还没离校，东西都打包好送回了国外或者是分给了王港，某一天王港突然跟自己说弗朗西斯要见自己。王澳吓了一跳，他还在想是自己之前多嘴说也想和王港去出国的这件事吗？还是说觉得哥哥最近冷落了王港许多？
“他找我什么事情啊？很急吗？”
“好事，去吧。”
港哥催促着自己赶快把书包放在家，作业也别管了，换了身衣服赶忙出门。
“其实叫你来不是为了别的事情，就是，你不是想出国留学吗？王澳？”
“没有没有，”王澳被臊得脸通红，说话差点咬到了舌头：“我知道自己情况的，不敢奢想。而且怎样都会给哥哥添麻烦吧，毕竟出国读书的费用会比想象中的要高太多了……”
“我不需要王耀出钱，甚至想说：请让王澳去法国读书吧，哥哥会负责全部的。没有像亚瑟那样需要你在那边工作还债，倒不如说帮你是义不容辞的事情。”
弗朗西斯喝着气泡水，深邃的眼睛一点点看着眼前的孩子。
“你跟你哥还是很像的，我欠你哥哥很大的人情，实现你的想法这样还人情虽然有些意气用事，可想了想对你之后的发展还是很有帮助，所以你愿意吗？”
“愿意不愿意的，要看耀哥的意思啊……”王澳挠了挠头，他已经习惯从小到大王耀给自己做主了，留学的事情那么大，港哥的事耀哥差点没被气死，自己再来一出，这人还要不要了啊？！
“我会让他放心的，可主要的是你想不想去占主要吧。”弗朗西斯放下气泡水，顿了顿。
“你要学的不仅是英语，还要学法语，用法语进行考试，同时也要在国内考到好成绩。毕竟我的母语是法语，我要资助你这些是基础必备，如果过不了关也没办法出国的。”
王澳有些迟疑，在学校的好成绩是王家兄弟姐妹一贯的作风，王港的模拟成绩是全市前100，湾姐是因为中间换了学校中考考了前200，气得她在那边眼泪汪汪和耀哥赌气，耀哥自己更厉害，据说是因为第50名被重点高中破格免学费录取，还奖励了一些钱，最后上大学考了全校第5。现在自己在中学的排名虽然没耀哥那么厉害，但也没掉过年级前50名，不然他会被王港下课后黑着脸关屋子里一对一补习。
想到这里王澳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大夏天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又想到王港之前去考雅思又备战期末考的地狱时间，他竟然还抽空考了自己的学业，如果不是湾湾姐看不过去给他买了蛋白粉和咖啡给他吊着，他早就……
“能跟我说说你的想法吗？”
弗朗西斯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王澳扭了扭屁股悄悄看了看周围问道：“那需要我支持你吗？港哥说谁资助就要支持谁的。”
“什么支持不支持的？噢，亚瑟这只青蛙天天脑子里就在想一些蝌蚪玩意，怎么不自己退化成蝌蚪呢……”
弗朗西斯在心底痛骂了几百遍亚瑟，努力平复自己心情跟王澳说：“实际上，我不是想要你的支持什么的，应该来说只有那只青蛙才会这样干，我只是还人情，真的只是还人情！”
“可是港哥说，你们都喜欢耀哥，可是你们都是……”王澳低着头，看着柠檬气泡水里面正在融化的冰块，下面的话完全说不出口了。
弗朗西斯握了握拳头，又松了下来，指尖擦着玻璃杯的外壁忽然问道：“你想让你哥哥正常的谈恋爱然后结婚这样的吗？”
王澳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告诉弗朗西斯，这本是理所应当，他们本应会有一个嫂嫂，和哥哥相亲相爱，而不是现在这样被几个男人争来争去。
“你哥哥他，”弗朗西斯咽了咽口水，“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但是他好像没有什么女人缘，桃花都歪了……”
“其中很多原因我没办法现在就告诉你，只能说，他现在只能被那几个人追求，等到你们都长大工作了，他或许才会找个女人结婚这样的吧……啊，我希望他能这样，但是能吗？”
这些话让王澳都糊涂了，以后才会有，但是现在没有，为什么？这个回答让王澳感觉有些不妙。
“是不是关于耀哥的有些东西，很长时间之后我才能知道？甚至这些东西我都不可以跟湾姐港哥说出口？”
“Oui.”
弗朗西斯扶了扶头发，将剩下的气泡水一饮而尽。
“我会去留学的，我想知道耀哥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何止是不妙啊，王耀到底瞒了多少不能被他们知道的事情啊！严重到，他不可以跟最亲的人说出口，只能独自咽下去。
“Bon.”
弗朗西斯点了点头，拿着账单站了起来。
“谢谢您波诺弗瓦先生，能够把我送出国上学。”
王澳也站了起来，真诚地向弗朗西斯深深鞠了一躬。
弗朗西斯看着那张酷似王耀的脸不禁眼眶一酸，使劲眨了眨眼睛后，他伸出了手，将王澳拉了起来，用力握了握。
“你要加油哦，王澳。”
“Vous n'êtes pas arrivés mais vous êtes plus proche qu'hier.（虽然还没有到达最终的目标，但已经比昨天更近了）”
王澳小声念叨着这句话，站在车厢里继续背着单词和句子，希望今天弗朗西斯给自己答复时的错误能够少一些，不要再被批得体无完肤了。
刚下车看到了亚瑟那顶金色的毛，弗朗西斯恨不得直接飞到他面前把他踹飞作为问候，更小的一个脑袋从亚瑟身边探了出来，和王耀有些相似的脸庞让弗朗西斯硬生生刹住了闸。
“嗨，王港。”
弗朗西斯伸出了手，王港礼节性地轻轻握了一下便收了回去，走到旁边帮弗朗西斯拿着身后的行李。
“这种事情本来是你该做的，亚瑟。”
“没关系的，波诺弗瓦先生。”王港和弗朗西斯点了点头，一手箱子一手袋子拎了起来。
亚瑟冲他耸了耸肩，这孩子活脱脱是他哥哥的翻版，勤快又努力，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嘴巴比王耀毒了很多，比王耀更有主见，一肚子的小心思。
弗朗西斯和亚瑟象征性地抱了抱，两个最先被赶出去到失败者联盟现在稍微有些惺惺相惜了。
“最近过得如何啊？”
“准备考试呗，还能怎么办，没事时候帮贺瑞斯看着功课，然后就要去到家里打零工。”
“贺瑞斯？你是说……”
“对，他在这边上学，总要有个英文名字比较好，所以他自己选了这个名字。到时候王澳的话你也要让他选个名字上学比较好。”
弗朗西斯“噢”了好久，偷偷跟亚瑟使眼色。亚瑟心领神会，跟王港说：“你先把弗朗吉的东西送回家，跟家里说一下我和他今晚出去喝酒不回家吃饭了。”
“可是madam说如果今晚不回家吃饭的话，之后亚瑟就别想在周六晚上出门了。madam还叮嘱我，如果看到你和波诺弗瓦先生出去喝酒不顾及对方身体，周日也别想出门了。”
“好吧，那晚上回家吃饭不喝酒，我只是想和弗朗吉叙旧啦，去旁边的花园餐厅喝个热茶总可以吧，算是先帮他接风洗尘。”
亚瑟在那边讨价还价了许久才堪堪脱出身，弗朗西斯不禁在旁边笑话他许久，王港在总算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后，强制亚瑟给他打了个taxi回去了，亚瑟送完他走后总算舒了一口气。
“怎么感觉你混得更惨了啊？”
弗朗西斯的戏谑让亚瑟更是愁容满面，他扁着嘴抱怨道：“你不知道他有多精明能干，又会哄人，把我爸我妈哄得一套一套的，我妈管不住我，他来管就制得我服服帖帖，有时候就算他管得太严我妈也只会说我之前太散漫……”
“可你之前的确是个混蛋啊这话的确没错。如果不是因为你上公学的时候打了同学大学只能灰溜溜地出国，你指不定在这边成了什么不得了的混世魔王，能有人制伏你已然不错。”
“弗朗西斯你这个混蛋……”
亚瑟猛然和弗朗西斯掐了起来，但是很快他们面面相觑笑了笑，勾肩搭背往花园餐厅走了。
他们又重新说起自己中学时候的事情，包括两个人怎么相识的，最后两个人还是出现在了酒吧里，被王港赶到酒吧门口求酒保把这两个人拖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醉得东倒西歪认不清人脸了。王港叹了一口气，想想之后亚瑟到时候要为自己现在的行为买单时他心情平复了一些，将两个人推到已经面色铁青的亚瑟父母面前。亚瑟看到他妈还在那边嘿嘿嘿笑着说我怎么幻视到我妈了呢，不要这个，换个景象，太扫兴了。他妈也不含糊，直接甩了他一巴掌直接撂倒，拖着死尸一样把她儿子拖上了车，王港连忙帮忙把弗朗西斯扶了上去。
“明天起来我再教训这两个不懂事的！辛苦你了，贺瑞斯，找了那么多家酒吧总算找到了这个蠢东西。”
“没事的，madam，也是我没有跟着看好他们。”
“王耀！小耀，跟我在一起了……”
亚瑟的嘴里还在喃喃地念叨着自己哥哥的名字，王港扶了扶额头，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货会爱上自己的哥哥，看着真是个十足的蠢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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