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又见盗墓笔记>第5章

  一行人边等吴邪边原地休整了三天,期间解雨臣又给他挂了几个电话,奈何每次都是关机。解雨臣握手机的那只手越攥越紧,情绪也愈渐焦躁,尤其是打俄罗斯方块的时候,一个劲猛按手机,动不动还拍两下,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心情不好。黑瞎子噙着一脸欠揍的笑,在不远不近处冷眼旁观,胖子则无限哀怨,感慨铁三角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吴邪仍旧没有任何消息,解雨臣甩了甩头,带领一队人向长白山的腹地挺进。按照胖子所言,他们只能早去不能晚到,万一张起灵又格盘了,那晚一秒钟,与那个人就有可能错过一生。

  雪山还是那座雪山,只是少了冬天的苍茫与萧索,被朝气蓬勃的参天古树和郁郁葱葱的绿意盎然所取代。越往密林的深处走去,越能听见不时响起的飞鸟叫声和窃窃虫鸣,沿途还遍布着数不清的各色小花。雪线还是那条雪线,即使在灼灼盛夏,仍是踏出一步便能决定命运的生死线,雪盲雪崩的危险,依然存在且不容小觑。

  十几个伙计扛着大包小包的各种装备,跟在解雨臣,黑瞎子和王胖子的后面。每个人都是火里来水里去的英雄汉,区区一个原始森林当然不再话下。虽说是炎炎夏日,可是这里的温度不知比城市低了多少,清凉舒爽间还夹杂着草木的馨香,让人心旷神怡。

  要不是接连下了几天的暴雨,山路泥泞难行,还真能使人萌生出一种正在避暑度假的错觉。由于这两日的天气阴沉,距离张起灵出山又还有点时间,众人所幸没有餐风饮露,马不停蹄的当急行军。

  快到雪线时,疏疏落落的出现了一些终年不化的积雪,解雨臣让伙计们在雪线附近安营扎寨。这次吴邪派来的人,都跟了他很长时间,自然知道小佛爷不在的时候,一切事宜都听小九爷指挥。王胖子带着王盟,解雨臣也挑了两名贴身伙计,连同黑瞎子一行六人,继续向雪山腹地挺进。

  越过雪线之后,浓浓夏意逐渐被皑皑白雪替代,几人都带上了护目镜,换上了抗寒力极佳的外套,既保暖又轻便。这两日天空一直阴云密布,没有金灿灿黄澄澄的阳光反射,倒也不觉得白茫茫的一片有多刺眼。

  经过了几天的艰辛跋涉,一行人终于在越过一个不算高的雪坡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伙计们挑了块还算平整夯实的雪地,手脚利落的搭起了三个帐篷。解雨臣擎着手机高举过头顶,不停的寻找有信号的地方,可是走来走去手机显示的始终都是圈外。

  黑瞎子看到满眼焦灼,却还在佯装镇定的解雨臣,脸上挂着痞痞的笑,径直走到了他的身边,一抬手递过去一只卫星电话。解雨臣先是一愣,随后啧了一声,劈手夺过黒瞎子手里的电话,就给吴邪拨了过去。

  这次电话终于通了,只是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听,就在解雨臣快要失去耐心,打算挂断重拨的时候,电话终于被接了起来,一个懒懒的,略显虚弱的声音随即传来:“小花,你们到了?”

  再次听到吴邪的声音,解雨臣明显的松了口气,可嘴上却说:“你怎么一副纵欲过度的嗓子,你的事情办完了?”

  吴邪登时满头黑线,干笑了两声,如释重负的开口:“完了,我正赶过去,你们等我几天!”

  解雨臣停顿了片刻,沉声道:“阿邪,你没事吧?”

  吴邪轻笑一声:“爽的不得了!”

  解雨臣懒得听吴邪胡言乱语,他心里清楚不管眼下有多少疑惑,通过电话显然是问不出来的。他索性不再废话,报清楚几人所在的坐标后便挂了电话,只是眉宇间一直显出浅浅的愁。这一路上王胖子都无精打采的,听到解雨臣那声纵欲过度,立时就不淡定了,胸口一起一伏,呼嗤呼嗤的喘着粗气。

  胖子生了半天的闷气,嘴上却只是长吁短叹,不过大概心里早就把吴邪的祖辈们,都逐一问候了个遍。他始终想不明白,明明一直有血性,讲义气的天真,这次为什么就如此的“有异性没人性”,不由得唏嘘曾经风光无限的倒斗界铁三角,如今只能剩下回忆了。

  又过了两天,天气终于放晴,金色的阳光打在望不到尽头的雪域高原上,即便带了护目镜,也觉得异常晃眼。白天,解雨臣基本上不出帐篷,躲在里面玩俄罗斯方块,而黑瞎子总是会因为说了某些不该说的话,或者做了某些不该有的小动作被赶出帐篷。

  王胖子有事没事就盯着他们来时的路发呆,常常几个小时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闷油瓶上了身。虽说他嘴里一直嘟嘟囔囔的愤懑不平,可是心里到底不相信天真会做出这样的事,短短几天人都看出有些憔悴了。

  终于等到接张起灵回家的那一天,解雨臣的脸上是难掩的焦虑,口吻也透出烦躁:“时间快到了,我们三个到前面去,你们三个守在这里!”

  王胖子仰头望了望晴好的天空,与他此时阴郁的心情,形成了鲜明对比,抬手重重的搓了把脸,就和满脸痞笑的黑瞎子一起,跟着解雨臣向前走去。

  三人走了没几步,就听到王盟在后面大呼小叫的声音,王胖子心中一动,一刻不停的往回赶。解雨臣的神色比他还迫切,要不是雪地难行,估计早已经健步如飞了,只有黑瞎子嘴角噙笑,悠闲的跟在两人身后,不紧不慢的往营地走去。

  回到营地,王胖子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吴邪,正站在王盟和白蛇中间,虽然眉眼含笑,却掩饰不住脸上的苍白和疲态。胖子特别想一拳挥过去,狠狠砸在吴邪的脸上,可看着他明显变尖的下巴和周围青色的胡茬,到底没舍得下手。

  王胖子肥厚的熊掌一下子拍在了吴邪单薄的背上,一扫之前的有气无力,声音里尽显兴奋:“我就知道咱天真不是重色轻友,见利忘义的人,再漂亮的娘们还能有咱铁三角的交情深厚?!”

  吴邪被胖子的怪力拍得一个趔趄,堪堪稳住身形,面上仍然挂着笑,只是脸色更白了几分。白蛇条件反射的就想去扶他,被他一个眼神扫过,生生停在了原地。解雨臣越过王胖子,眯着一双桃花眼死死打量着他,看到他确实没什么事才放松了下来。

  吴邪不禁好笑:“小花,你这么盯着我看,我可是会想入非非的!”

  解雨臣没好气的开口:“你既然来了,就你和胖子过去接人吧,我和瞎子在这里等。”

  胖子拿了一支MP5,又扔给吴邪一把沙鹰,一扫方才的颓势,昂首阔步的向前走去。

  吴邪看了看手里的武器,顿时无语,大声道:“我说胖子,咱是去接闷油瓶回家,又不是勇战血尸,你拿枪干什么?”

  王胖子头也不回的嚷嚷:“要是小哥又格盘了,是你丫能打得过他,还是胖爷能干得过他?!”

  吴邪更是哭笑不得,随手就把沙鹰交给了解雨臣,边走边说:“十年没见,你下得去手对他开枪?”

  王胖子嘿嘿一笑:“胖爷是那么绝情的人吗?!只要他不拿东西砍你,胖爷指定不动手!”

  听着吴邪和王胖子的声音渐行渐远,解雨臣没由来的涌起一阵忧虑,指尖下的手机也越按越快。

  黑瞎子似笑非笑道:“花儿爷,小三爷都来了,你怎么还是这幅欲求不满的样子?”

  解雨臣没有像往常一样,将手里的手机猛掷过去,再骂上两句不算脏话的脏话,而是连头都没抬,手指按手机的速度分毫不减。

  半晌,他才重重的放下手机,眉尖是浓到化不开的愁,抬起头直视着黒瞎子,面色凝重:“瞎子,你说如果阿邪没有等到张起灵,他会怎么做?咱们要不要把他打晕再捆起来?”

  黒瞎子失笑:“花儿爷,不要杞人忧天了!”

  解雨臣凝视着远方,目光很空洞,没有焦距,口中喃喃低语:“我还记得几年前,他要炸长白山时的样子,那时他还只是天真无邪的小三爷,为了张起灵都能疯狂到那种地步,遑论现在的吴小佛爷?!要是他真发起疯来,一心作死,除了打晕他,我可一点办法都没有!”

  黑瞎子玩事不恭的牵起嘴角:“花儿爷放心,就因为他现在是众人敬畏的吴小佛爷,才不会像过去那样不计后果的冲动行事!再说,哑巴张素来一诺千金,他既然说了,让小三爷十年之后来长白山接他,就一定不会失约!”

  解雨臣冷冷瞥了一眼对方,目光阴厉:“是吗?如果他知道这几年,阿邪有多少次命悬一线,不晓得当初还会不会定下这个十年之约?!”

  黑瞎子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知道因为吴邪,解雨臣一直对张起灵心怀不满,这个心结经年累月,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化解的,只得赔笑道:“如果哑巴张没按时出来,小三爷又发疯,我这个师傅来制住他,怎么也不可能让他在长白山上闹出太大的动静!”

  解雨臣低喃出声:“我不怕他炸山,只是怕……”

  被解雨臣和黑瞎子明目张胆讨论该如何打晕带走的主人公吴邪,已经和王胖子前进了二十几分钟。此时,他早就没有了先前那种忐忑不安,近乡情怯的心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可以接受一切变数的释然。

  不管这次张起灵会不会出来,这件事都必须画上一个完整的句点!

  正如解雨臣所说,现在的吴邪早已不是几年前那个拿着C4,叫嚣着要去炸长白山的愣头青了。鬼玺当前正安安静静的躺在他的背包里,他早就想好了,如果闷油瓶真的没有出来,那他就拿上所有的重火力,一路杀到青铜门。不管是炸门还是放血,哪怕就在青铜门前安营扎寨,也要千方百计进入那扇该死的门。

  走到一片没有多少树木的开阔地,吴邪挑了棵横躺在雪地上的枯木坐了下来,王胖子则找了块略平整的地方,靠着一棵古树席地而坐。他们不知道要等多久,张起灵才会出来,可最难熬的十年都挨过去了,还在乎这点时间吗?!

  随着头顶的太阳一点点西移,吴邪和王胖子有一句没一句的忆着往昔的峥嵘岁月,处处是一片的时光静好……

  王胖子不时摆弄着手里的MP5,可能是觉得四周太安静了,他又拿出了手机对吴邪说:“听点音乐吧,今天应该听什么?”

  吴邪心不在焉的回应:“你有什么,有没有应景的?”

  王胖子翻了半天,找到首歌:“有一首,最近挺火的,巴乃一个小姑娘给我下的,See you again。”

  胖子把歌放了出来,静静的,歌声不大,是英文的,好听的旋律轻轻柔柔的回荡在一片空旷之中。

  吴邪和胖子默默听着歌,谁也不说话。

  “It's been a long day without you my friend. And I'll tell you all about it when I see you again。”

  胖子随着轻哼了起来,还挺好听,至少比他声嘶立竭的嚎其他歌要好得多,估计他是开了单曲循环,来来回回就只有这一首歌。吴邪一直沉默,垂着头听了很久,心中无声叹息,不会不出来吧。慢慢的,胖子睡着了,在一边打着轻微的呼噜,他强打起精神,但架不住音乐舒缓,让人不知不觉的犯困。

  睡眼朦胧之际,吴邪仿佛看到了青铜巨门慢慢开启,亦如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梦境中的那个场景。一个熟悉的身影,逆着似血的残阳缓缓走来,他大力的揉了揉眼睛,又发现面前空无一人。

  吴邪知道这样不行,于是看向王胖子,开始跟他说话:“那个村子里面的人会做一种点心,是用糯米和红糖做的,因为雨水充沛,村子里有一种特殊的野草,叫做雨仔参。在这种点心里,有雨仔参的花瓣,吃了可以长记性,当然,这是当地的传说。”不快不慢的语速,低沉悦耳的声音,一点点消弭在冰冷的空气之中。

  他边说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意识又开始混沌起来,但仍旧继续说下去。不知道熬了多久,恍惚中有一个瘦削的身形迎面走来,从阴影里踏入阳光中,由虚到实,悄然无息的坐到了他的身旁。夕阳的余辉,毫不吝啬的洒落在来人的脸上和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似幻似真的赤金色光晕,美好得宛若不真实。

  吴邪迟疑了片刻,屏息凝神的侧头去看,对方也微侧着头看他,毫不意外的,他撞进了一双波澜不惊的墨色眸子里。他从很早以前就发觉了,张起灵的瞳孔,就算在光线的直射下,依旧是很纯正的黑。这是一种极其稀有的瞳色,宛若人间流淌的熠熠星河,幽深璀璨。

  王胖子在不知不觉间醒了过来,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的来人,熟悉的眼睛里是熟悉的淡然,被落日的光映出了一片绯红,看起来竟似多出了几分和煦。人们常说,忘记一个人,最先忘记的是他的声音,但当他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吴邪没有一丝陌生。

  他说道:“你老了。”

  其实岁月并没有在吴邪的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张起灵也知道吃过麒麟竭的人,衰老的会比普通人缓慢。也许是在青铜门里幻想过无数次,再见到吴邪时应该说些什么,每每得到结论,又每每推翻,总觉得还有更重要的话,应该在第一时间说出口。

  可今时今日甫一相见,那三个字就这么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了。

  一件事无论在心里预演过多少遍,等到真正发生的时候,与想象中难免还是会有些许不一样。只轻轻浅浅的三个字,吴邪便如同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得到了死神的赦免,一直横亘在颈间那条无形的弦彻底消失,紧张的窒息感随之烟消云散。

  他突然意识到,或许比起张起灵没有遵守承诺从青铜门里出来,他更害怕的是那人冷冰冰的质问“你是谁?”

  万幸,上天总算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了他眷顾!

  音乐还在流淌,在这最靠近地狱的地方……

  王胖子已经扑上来,脸上是藏不住的笑容,一把勾住闷油瓶的肩膀,弄的他一个踉跄:“哪能和小哥你比啊,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张起灵的笑总是很浅很淡,有时让人不免怀疑,那笑容究竟是真的,又或者只是旁人一厢情愿的解读。而这一刻,即便他被摇得东倒西歪,薄唇依然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眼睛里也沁染了笑意,特别真实。

  吴邪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躁动,他把袖子拉低了些,遮住了手臂上那些丑陋的伤疤,逆着阳光看着眼前的二人……

  我们只是,好久不见……

  他的脸上笑颜温浅,徐徐开口:“我来接你回家!”

  张起灵浅笑着回应:“走吧!”

  吴邪低下头,用力眨了几下眼睛,逼退了眸中蓦然氤氲开来的雾气,调整了下表情就要跟着起身。忽然,眼前炸开一片明晃晃的白,意识有霎时间的丧失,身体抑制不住的颤了下。他稳了稳胸口翻涌的气血,抬起头露出一个久违的,属于天真的笑容,如曾经的每一次一样,很自然的向面前的人伸出了左手:“闷油瓶,拉我一把!”

  张起灵的眸中闪过一丝困惑,吴邪毫不心虚的开口:“年纪大了,体力不支!”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码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