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舒整个人都处在崩溃边缘。
在这么下去他真的要比顾墨寒先疯了。
“你这嘴就不能消停一下？你到底想要激我到什么程度？”
“这就是激你了？你的心态未免也太差了吧，严舒？”顾墨寒恶劣地笑了笑，一同将视线朝他们看去。
此时的顾启哲仍旧没有浮出海面，岸上的宋婉心急如焚，已经冲下海了，另一边托扶林辰星的男人也因体力不支要有下沉的趋势。
还真是前赴后继，一个个赶着去死。
顾墨寒就喜欢看他们飞蛾扑火。
严舒挣扎无果，只能在心里相信顾启哲一定能够逃离险境。
这一切不能全随着顾墨寒的愿进行下去。
顾启哲用力扯着林辰星脚下的铁链，可因为气不足的缘故，他用不上力气。
在宋婉靠近的时候，顾启哲终于从海底探出水面了。
此时宋婉半身在水里，看见顾启哲出来了，叫唤着哭了出来，“不要不要，你别吓我！算了！不要管了！”
顾启哲置若罔闻，深深吸了一口空气，再次潜伏下水，他忍着剧痛，拉实了铁链狠狠拽弄。
叮当作响的动静随着海浪声一并卷走消失。
顾启哲害怕那个男人支撑不住，一只胳膊环住了林辰星的双腿发力将人抬了起来，好减轻那人的压力。
小少爷嗬出一口气。
是顾老二……一定是他来救自己了。
顾启哲没有放弃，他用力拉扯着林辰星身上的铁链，力气大的惊人，扯的林辰星感觉到了疼。
铁链环扣的缝隙逐个松动，顾启哲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在心底呼唤着林辰星的名字，只求他能够平安无事。
此时小少爷的手里还攥着相框，但是四肢已经逐渐没了知觉，只剩麻木傍身。
他好累，真的好累啊。
可是顾老二还在努力……
林辰星拼命维持逐渐消失的意识，就连唇瓣咬出了血也毫无知觉。
“叮！”
林辰星只觉得身下一沉，整个人被水下的男人抱了起来。
小少爷的脑袋靠在男人的肩上，艰难出声，“老二……老二……”
顾启哲咳嗽了一声，失而复得的滋味让他紧紧抱住了林辰星的脑袋，恨不得将人揉进怀里。
“你嘴怎么流血了？快上岸吧……”男人探出睡眠，留下这句话，便朝岸上游去。
顾启哲抱着林辰星往前游，宋婉见此，双手捂上脸，无声的哭泣了一下，立马上前搭手。
此时水闸大开，宋婉脸色一变，拼命往顾启哲那里跑，“阿哲！快点！快点！”
顾启哲现在已经没了多少起立，况且现在他的身体没有一处不是疼得，好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要不是林辰星支撑着他，他真的撑不下去了。
看着岸上面色惶恐着急的母亲，顾启哲稳住将要倒下的身体，用进最后一点力气将林辰星朝宋婉推了过去。
宋婉抱住林辰星的时候，再抬眼发现顾启哲竟然消失不见了。
她抱着林辰星怔在原地，脸上血色彻底褪去。
要不是男人反应快，在发现顾启哲将林辰星推出去的时候同时潜入水中拉住了顾启哲，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宋婉悬着的心再看见顾启哲时猛地放下了。
“快，快将他们送上岸！”男人也几乎筋疲力尽了。
将两人带上岸的时候，他们瘫倒在沙滩上看着逐渐大亮的天际。
睁眼又闭眼，宋婉只觉得一切都不真实。
她居然会干这种事。
她的儿子胡来，为什么她也要跟着一起呢？
所谓的情感真的能让人连命都不要了么。
眼角滑落一滴泪，她抬手随意地抹了一把。
转头看向一边的顾启哲和林辰星。
顾启哲正转头定定看着林辰星，他想动，可身体早已不受他控制了。
浑身都痛的受不了。
现在就剩严舒和顾墨寒了吧。
男人不安地闭了闭眼，缓缓将手伸向林辰星，用小拇指钩住他的食指。
小少爷眉头紧了紧，呛出几口盐水，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林辰星抬起眼皮，转眸看向身边的人，即便身影模糊，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老……老二……”
他好像又拖累顾老二了……
自己怎么能这么笨呢。
林辰星你真的好笨哦，真是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他在心里不停的自责，眼眶红通通的，泪如泉涌。
“我好想你呀……”
顾启哲很想做出回应，可奈何他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不过他还是挤出几个字，“我也……”
“这个……这个时候调情不好吧……”躺在顾启哲身侧的男人蓦然出声。
两个人闻言，笑也笑不出来。
现在情况确实不太好。
宋婉仰头看向高处的海峰，起身毅然决然往上走，并拜托男人照看一下林辰星与顾启哲。
她不知道去了能否拖延时间等到警察到来，但也不是畏惧犹豫的时候。
这次的机会，她要把握住了。
严舒这家伙，看样子也被顾墨寒逼的不轻。
……
严舒看见下面所发生的一切，露出了胜利的笑容，“顾启哲……真是好样的。”
狠狠打了顾墨寒的脸！
看来一开始的担心完全就是多余的。
亏他害怕了那么久。
顾墨寒脸色倒是没变，只是说话没方才那般强硬了，“唉……没意思。”
严舒看着他笑笑，“弄死我吧，我也觉得没意思了，反正你对我说得话也那么狠了，我有错。”
顾墨寒看着他的眼眸，试图看清他此刻的思想，“你这是什么意思呢？你真的想死？”
“当然。”严舒说得简单直快，“本来活在这世上就没什么意思啊？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反正这场游戏，你差不多输了。”
宋婉提着湿漉漉的裙摆踏上台阶。
顾墨寒托了那么久没对严舒下手明显就不是他的作风，他到底在等什么？
宋婉边走边思索。
等踏上海峰，顾墨寒转头看向宋婉。
看着他的眼睛，宋婉竟觉得有一瞬的熟悉。
似乎什么时候也看见过他这样看自己。
因为看见顾墨寒就觉得不舒服，所以她当初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施舍给他。
但有时候，无意的对视她总能看见顾墨寒满眼孤寂地看着她。
就好像，期待她能为他做些什么。
又或者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
曾经的宋婉不愿去思索，但是现在，看见顾墨寒的眼睛，思绪实在是乱的不行。
“顾墨寒，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严舒可是你的亲生父亲。”宋婉擦了把脸上的汗，上前了一步。
“别过来，母亲。”顾墨寒将枪口转移到了宋婉身上，脸色依旧从容。
严舒的脖子被顾墨寒紧紧用胳膊勒着，致使他呼吸困难。
“你想要做什么？现在还唤我母亲？是想恶心我么？”宋婉说罢，又上前了一步。
男人面色平静，就那么举着枪对准宋婉的眉心。
“你说我要是开枪了怎么办？顾启哲会不会杀了我呢？”
宋婉一怔，低头笑了一下，“会吧，我儿子可跟你不一样，他不是个无情无义之人。”
顾墨寒看着宋婉，沉默。
既然他不说话，宋婉便继续接话了，“我曾经希望他能变成想你一样的人，不得不说，你是真的很有实力，顾墨寒。”
男人眉头微蹙，钳制严舒的胳膊松了些许。
宋婉步伐顿了一下，站在他身前不远处，枪口离她的脑袋只有一拳宽的距离左右，“可惜了，你偏偏不干人事。你知道吗。我已经把消息都报上去了，股东们已经改票了，现在有没有第五位股东似乎都一样了，还有啊，地契也找到了，你真的没机会了。”
“是吗。”顾启哲落寞地低了低下巴，脸上的表情虽柔和，但斑驳的血迹还是将他衬托的无比残忍，“真好啊，真羡慕顾启哲啊。”
宋婉和严舒同时怔住，震惊又困惑。
简直不敢相信顾墨寒到这种时候居然会说这种话，他不是一直想将顾启哲置于死地么。
严舒抓顾墨寒手臂的手紧了紧，眉眼微垂，眼下一片黑暗，看不出情绪。
而宋婉的脑海里则是顾墨寒方才看他的眼神，在反应过来的时候，无比的震惊，“你该不会……”
顾墨寒微微低头，弯唇无奈地笑了一下，“现在想到了是不是太迟了。看见你无数次抱着顾启哲，我想我是短暂的憧憬过母爱的。”
严舒闻言，眼仁上浮，满脸的不耐烦，“顾墨寒，所以你现在是在恶心我啊？改变目标了是不是？”
“当然没这个意思。”顾墨寒将严舒蓦地从怀里推了出去，转身面朝大海。
此时恰好日出，他的脸上映照着一片火红，伴随着耳畔波涛汹涌的水闸声，顾墨寒觉得这世界也不过如此。
夕阳很好看，但水闸声实在吵得人心烦。
为什么不能只有夕阳呢。
为什么有些事情不能一直按着他的思想发展呢。
顾墨寒甩下枪支，“你们想要我怎么样呢。”
宋婉沉默着没说话。
严舒看见顾墨寒这个样子，嗤笑一声，“那你就去死吧，碍眼的东西，你早该死了。”
“好。”
严舒蓦然哽言，等他反应过来，顾墨寒已经摊开双臂，向后推了几步，选择死亡。
落下悬崖消失踪影的一瞬，严舒彻底愣在了原地。
宋婉反应倒是快他一步，双手及时扯住了顾墨寒的手腕，身体连同着一起往前拖去。
顾墨寒没料到宋婉会这么不要命。
宋婉一手勾着石墩子，一手抓着顾墨寒的手腕，手臂传来的撕裂感让他痛的直抽冷气。
严舒都叫他去死了，说白了，他现在找不到继续努力的意义了。
破坏顾氏的一切？严舒也说了，他释怀了。
好像他顾墨寒就像一个小丑，独自努力了这么久。
他缓缓抽会手，身子一点一点下坠。
宋婉喊道，“别松手！”
顾墨寒看向宋婉的眼睛，用力将手一抽。
坠落海绵露出的礁石之上，鲜血蔓延。
宋婉张大嘴，不可思议地看着此时躺在礁石之上毫无生机的男人。
顾墨寒……自杀了……
严舒上前探头看了一眼，一下跌坐在了地上，脸色黑的可怕，却又露出一抹自己没错的笑容。
因为这副场景正是他所想的。
可为什么心里那么难受呢，严舒不明白。
“顾墨寒怎么会……不应该的啊？他是不是又想耍什么阴招？”
宋婉闻言，同样不解。
顾墨寒居然会这么简单了断的自我了结。
这还真是让人没想到。
不知道为什么，宋婉总觉得有点想哭。
又觉得不可能。
好像当初给了顾墨寒爱他就能改变似的。
不可能不可能。
她自我安慰着。
严舒则是坐在地上不停碎碎念。
宋婉听着都烦。
警察到来时，这时确定算是告一段落了，林辰星将相框交给宋婉的时候，算是彻底定了顾墨寒罪。
宋婉没有将证据交上去，而是乖乖替顾墨寒交了税，将顾墨寒卷走的钱财一一盘算归还给了原本受欺骗的人们。
至于杀人这件事情，因为没有充分的证据，因为大多都是在外国作案，不确定因素真的太多，虽说林辰星苏醒后将事情坦白，但那时顾墨寒的精神已经很不稳定了。
坠崖的顾墨寒没死成，他昏迷了将近三个月。
苏醒时，什么都不记得了。
看所有人都带着好奇，看起来很是单纯，没了曾经的阴鸷与恶毒。
时隔三个月，林辰星拉着顾启哲的手去到医院探望顾墨寒。
因为他算是罪犯，病房还是上了锁的。
他们只能当着警员的面进行探视。
顾墨寒此时坐在病床上，头上捆着白色绷带。
窗帘飞扬，他的视线正定定地望着窗外的景色，脸色平静。
林辰星站在窗边看了好一会，才牵着顾启哲的手推门进到了病房。
听见动静，顾墨寒转头看向他们两人，眼底充斥着探究。
看见他们两人牵着手，眼底的好奇又多了几分。
林辰星沉默地注视着顾墨寒，拉紧了顾启哲的手。
顾启哲看见顾墨寒这个样子，内心复杂。
“你们又是我的谁？”顾墨寒垂下眸子，声音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