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星扶着墙面站了起来，双腿都是软的，“你既然不信又为什么要问我？”
“给你基本都尊重罢了。”
“你觉得这种作为是尊重？”林辰星抓着破损的衣襟，羞恼至极。
“要不然我直接在这里强了你？”男人侧头看他，略显可惜地叹气，“你的态度可以再强硬些，我不会生气的。”
“你……”林辰星实在不知道怎么跟这种人继续说下去，只想着如何逃离这封闭的空间。
跟顾墨寒待在一块，让他浑身难受。
小时候他纵容恶意是一点，现在居然还想对图谋不轨。
他这个人原来越奇怪了。
小少爷想离开，手却被男人扼住了。
“就不能待在这里与我多相处一会么。”
“不要，再怎么样我也是你弟媳。”他疲累地挣开了他的手。
弟媳两个字听得顾墨寒头疼，看来做顾启哲的人比做他顾墨寒的人好。
“辰星，有些事，不是那么轻松就能扭转的。”
小少爷脚步顿挫，明明只是一瞬的迟疑却被精准的捕捉到了，看着顾墨寒再次伸来的手，他没有躲避。
被对方强拽到身前，林辰星艰难地踮着脚，直直看向顾墨寒的眼睛，“什么事。”
“有兴趣了？”眼看人上钩了，顾墨寒附耳，“还是留点悬念比较好，你要实在想知道，欢迎你随时来找我。”
说罢，男人松开了林辰星，脱下外套贴心地给他披上。
风衣之下是被撕破的孝服，林辰星又气又无助。
这幅样子要他怎么回去见顾老二？说没事又有谁能信？
顾墨寒可是自己丈夫的哥哥。
真的是疯了。
太疯了。
他想把衣服还给他，再想办法找个借口应付过去，可说巧不巧，顾启哲找下来了。
因为林辰星迟迟没把药拿上来，他预感不对，立马动身冲到健身房，结果却发现那里没有林辰星的踪影。
那一瞬间不好的预感冲上了顾启哲的头顶。
林辰星的手摁在门把手上，冷汗浸湿了后背，心跳声在耳畔打鼓，脑子也乱作一团。
此时他与顾启哲仅一门之隔。
身后的顾墨寒好死不死地轻叹一声，让林辰星的怒火烧了起来。
“嗯……？不出去？反正我们也没做什么。”顾墨寒身姿挺立，饶有兴趣地歪头看他。
“你好像很开心啊，大哥。”林辰星脱下他的外套。
黑色的风衣落做一堆，顾墨寒垂眸看又抬首，眉头挑了起来。
小少爷揉红了眼眶，回眸时那张精致的容颜看起来我见犹怜，“我推门出去是你想要的结果对吗？”
顾墨寒闻言，阴暗沉寂的脸添了几分笑意，他摊手，“看你怎么选。”
林辰星撂下一句话，拉开了门，“我会去找你的……”
听见动静的顾启哲旋过了身，正好看见林辰星从杂物间跌了出来，整个人扑倒在了地上。
“辰星……”他阔步上前，视线死死定格在了残破的衣襟前，彻底慌了神，往日的矜持也在这一刻支离破碎。
林辰星用手肘撑起身来，用悲凉地眼色，缓缓看向了门内。
顾启哲将他揽入怀中，呼吸一下比一下沉，崩溃的气息扩散着。
林辰星揪着男人的衣摆，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里，故意露出一双眼睛去看顾墨寒。
门内，顾墨寒的嘴角含着一丝兴奋，眼底是挡不住的癫狂。
看来是没如了顾墨寒的意。
他八成是觉得自己不会选择开门出去的吧。
头顶传来顾启哲低哑颤抖的声音，“辰星……他是不是对你做什么了？”
顾启哲死死瞪着顾墨寒，青筋暴起的拳头躁动着。
林辰星按着他的手背，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老二，他没对我做什么。”
顾启哲因愤怒表情显得有些扭曲，林辰星抬起手抚平他紧皱而起的眉头。
林辰星越是这样，顾启哲就却愤怒。
他站起身直步往顾墨寒身前去。
顾墨寒收敛了显露在外的恶意，冷冽的眸对上了顾启哲的双目，甚至还上前了一步，打算与他正面较量。
他知道顾启哲是忍不住的。
眼看自己弟弟的拳头挥来，顾墨寒没有闪躲，反而硬生生挨了一拳。他脚步猛地向后退了几步，嘴角沁出了一点刺目的猩红。
顾启哲提起他的衣领，恨意涌出，“你他妈的，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我就在想为什么顾怜娜偏偏要来找我，原来是你！”
“什么？怜娜又怎么了？”顾墨寒噙着笑，咳嗽了两声，“你也别把什么事都赖在我身上？”
“赖在你身上？”顾启哲被气笑了，“看来你是敢做不敢承认。”
顾怜娜委屈求全来找自己本身就是件让人怀疑的事。
正好顾墨寒又在场，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我只是提前来陪父亲罢了。”顾墨寒撇开顾启哲的手，扯下松垮的领带，塞进西裤兜里，“而且你怎么知道怜娜一定会选择帮我呢？你有证据？”
"证据？就凭你心狠手辣，她不可能不怕你。"顾启哲直言不讳，也没有要怕顾墨寒的意思。
“你要是这么想那我没办法了，有些事你爱信不信。”
顾墨寒这样让顾启哲真的很难发作，有理也变得没理了起来。
林辰星横在他俩中间，将人分开了，可手臂却被一人拉住了一边。
顾墨寒捏的很用力，他疼的倒吸一口凉气，与顾启哲一样完全不能发作。
“弟媳，你自己说说，我有没有对你做什么？看不顺眼一件衣服，撕了又有什么问题呢？宋婉就是这么小心眼的么？连件好衣服都不舍得给你换上？”顾墨寒说得直白。
“我都没在意……你在意什么……”过度的紧张让林辰星想吐，他挣了一下将身体往顾启哲的身上靠，“反正，我对这个家也没什么感情，穿什么都无所谓！”
早知道就乖乖听顾老二的话把衣服换了，不犯懒了。
小少爷用力将手抽了回来，顺势钻进顾启哲的怀里。
宋婉把他叫来本家想必就是为了激顾启哲吧，她知道顾墨寒会无法忍耐而做出一些肮脏事来。
到底应该怎么办？
林辰星头都大了，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也越来越搞不懂了。
有一瞬，他竟然想到宋婉的意思是要他主动去投靠顾墨寒。
可他不喜欢被掌控和逼迫的感觉，顾墨寒给人的感觉太危险了。
顾启哲猜的或许没有错，可是证据想必也不会那么轻易拿到的。
他不想顾老二这么累，也不想让他遭受顾墨寒的迫害。
林辰星咬着唇瓣，将顾启哲往后拦生怕他再一次冲动，继续这样下去，谁知道顾墨寒会在背后做出什么事来，他的话语里所透露出的阴险足以让林辰星想到违抗他的下场了。
顾启哲被小少爷推地往后走，可眼神一刻都没从顾墨寒身上离开过，“你这个疯子……”
顾墨寒闻声，舌尖舔过嘴唇，像是享受到味道极好的珍品，意犹未尽地摇摇头。
顾启哲气得还想冲过去，可被林辰星摁在了当场。
“辰星……他肯定是对你做什么了对吧？”
“没有。”林辰星确定说得十分认真，“你要相信我。”
他拉着顾启哲从顾墨寒的视线之中逃离了。
顾启哲跟在林辰星身后，眼眶红的不像话，全程一声不吭。
回到房间，顾怜娜还坐在床上。
看见他们两人回来，故作惊讶，一瘸一拐地迎了上去，“你们怎么了？”
实则在背地里笑得开心，虽然顾墨寒不是为了她，但看见他们两人受挫怎么就这么爽呢。
林辰星掩着衣襟加上被揉乱的头发，看起来就好像被人侵犯了似的。
而顾启哲像冤大头。
顾怜娜差点没稳住表情，叫他动手打她，活该。
这一摔似乎也值了，顾墨寒整人还真是有一套。
顾怜娜掩着唇角，肩膀因难忍笑意轻轻颤抖着。
顾启哲冷冷扫了她一眼，讥讽地弯了弯唇角，“你走吧，以后别再这样了。”
女人故作不解，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他，“哥，你跟嫂子怎么了？是还在生我带小爸来本家的气吗？我错了……”
“和顾墨寒出招耍我好玩么怜娜？我从一开始就没怎么你吧。”
顾启哲回想着过去，比起顾墨寒和顾言之，他和顾怜娜的关系算是最稳定的，两人谁都没犯过谁。
他也不屑与女人相争，毕竟掌控权无论如何都不会落到她的手上。
顾怜娜念他还是他善良了，宋婉那么强势毒辣的女人怎么会有他心这么大的儿子。
很多事情都是不需要理由的，只要能搞垮嫡子，私生子夺到权的几率只会高不会低的。
她虽是女子，但也要为顾敬的不公从而从顾家夺取更多。
赠与她的小小资产怎能与庞大的家族资产比较，只要能分到些许也足矣够她几辈子吃穿不愁了。
“二哥，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这么做又捞不着好……”顾怜娜瘪瘪嘴，娇作的咳嗽了两声，“我都放下脸皮子来找你了，肯定也是想道歉认错的。”
“呵呵……”顾启哲无话可说，这些人不联合起来搞他，还真是没有安全感呢。
顾怜娜知道继续待下去也讨不着好了，客客气气地朝他点了点头，”既然哥你这么想我，那我还是离开吧，谢谢哥。”
转身离开时，她只觉得一身轻松。
*
夜色将晚，微凉的风从窗子的缝隙吹进起了半透明的金色纱帘。
林辰星推上窗户，站在办公桌前踌躇着不敢靠近顾启哲。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他认真起来了。
方才，他又给宋婉打电话，又是查监控的，明显是想找出端倪，只可惜事事不如他愿。
顾墨寒先一步出手了，只要是有关于他的画面，全都被抹消了。
而顾怜娜摔下高台的画面倒是拍的清晰，可屋檐之下偏偏是死角。
即便知道是有人推她，可这也不足以作为证据，她定然也是否认，至于为何这么猜测，因为一切都过分巧合。
他们满口谎言试图联合起来将他逼入绝境。
银丝边眼镜倒映着电脑屏幕的蓝光，顾启哲反复观看了好几遍顾怜娜摔下高台的画面，眼角逐渐猩红。
“老二……”林辰星怯怯出声，指尖攥着睡衣一角。
亦许是男人看得太入神，看向他时眼神略显冰冷，“怎么了？”
“不睡觉吗……已经好晚了。”
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临近一点，男人双手抚上眼眶，镜架在他的手背上下晃动了几下。
林辰星担忧地看着他。
顾启哲轻叹了一声，滑动鼠标查看宋婉发来的文件，“你怎么不提前去休息？不用等我的。”
遭遇这种事也不是林辰星想的，他觉得现在更应该避免和顾墨寒起冲突。
顾老二这个样子，就好像要跟他们死磕似的。
他能赢吗？若顾怜娜也是站在顾墨寒那边的，顾言之八成也是了。
只要扳倒了嫡子，三位私生子的局定然是顾墨寒赢。
林辰星的预感从来没有出过错，那家伙绝对在背后做了什么事，要不然他不可能那么自信，还敢要自己去找他。
他走到顾启哲身边，朝电脑屏幕看去。
屏幕内头居然是顾怜娜的资料！
宋婉记录的很清楚，原姓名，住址，就读过的学校，接触过的人，全都记录的清楚。
顾启哲滑动鼠标滚轮，看得飞快。
林辰星还没看完几个大字，他就已经翻篇了。
忽然，顾启哲的眼睛眯了起来，小小的鼠标停在了一张照片之上。
照片里，顾怜娜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那人身姿高挑挺拔，气貌不凡，明显不是她的司机丈夫。
林辰星挨近了一些，也想看的清楚。
“真有意思，这两个人怎么搞到一块去的？”顾启哲咋舌，将头侧向一边思索着。
小少爷看见那个人的脸只是觉得有点眼熟，至于是谁，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他伸手去摸鼠标，试探地瞄了顾启哲一眼，没想到他居然允了。
“看吧，这人你也认识的。”
林辰星更好奇了，直接往下拉了一小段。
后面是顾怜娜与那个男人接吻和滚床单的照片，左下角甚至还标注了拍摄日期。
只要有这些东西在手，搞垮顾怜娜想必很简单。
这些都是宋婉弄来的吗？
她怎么做到的！
继续滑下，是那个男人的资料。
南角沈家独子，沈珞。
“沈珞！”林辰星收回了手，脸色黑的可怕。
是小时候经常欺负他的那个少爷！变化太大，以至于林辰星没认出他来。
沈珞那时候可是矮豆丁，但不妨碍有狗腿子帮着他一起欺负自己。
当时若不是顾启哲叫停那场闹局，他肯定要砸爆这个人的狗头！
“当时顾怜娜可是拒绝与他联姻，没想到这私底下竟和他有联系。”顾启哲深思。
按理说，没人牵线，他们不可能认识。
林辰星指着照片分析道，“这个时间也很不对劲，两年前他们就扯上了关系，再看最近的一张照片，离顾怜娜怀孕的日子很近。”
这时候，顾怜娜已经和司机结婚了。
顾启哲算了算时间，确实如此。
若真是他们猜想的那样，顾怜娜还真是有手段。
“我妈还真是丢给我一记重磅炸弹呢。”顾启哲指尖点着唇角，只要有这个的话，想必可以直接把她剔除。
顾怜娜想赢恐怕得让沈家入股，那些老家伙可不是顾敬，不可能将这杯满当的羹分出去，更不会去考虑她的死活。
倘若顾怜娜不能如了沈家的意，想必之后的日子也难过了。
这可是偏锋之路，只要有一丝差池，就会粉身碎骨。
顾启哲继续往下滑，后面是顾怜娜产女那天病房的监控记录。
虽然沈珞只出现了一分钟，但已是重中之锤了。
“那孩子还真是沈珞的！”林辰星震惊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是了。”顾启哲叹气，宋婉果然是厉害，把人都盯透了。
顾墨寒也是……
他们两个在一些地方，确实是十分相似。
就连手段也一样让人可憎。
其余的资料是顾言之的。
顾启哲速读了一遍，发现他和沈珞有所关联。
想来就是他将沈珞介绍给顾怜娜的，因为顾言之表面看不上那些人，实则流连于各色灯红酒绿场所，属于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纨绔子弟，认识的人绝对不算少。
但顾启哲还是有些不确定。
因为宋婉发来的文件里一点有关于顾墨寒的都没有。
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一点都没查到吧。
他又重新翻看了一遍，果然只有顾怜娜和顾言之的。
“辰星，你对顾墨寒抱有什么样的态度？”
突然这么一问，林辰星有些懵，但也好好思考了一番。
他手肘靠上椅背，身子歪在顾启哲肩上，“一定要说的话，是戒备吧？总感觉要被他吞噬了……”
“是吗……”顾启哲深呼吸，摘下眼镜放置在铺着红丝绸的木架上。
他半垂着眼，语气带着几分难掩的破碎，“辰星，我很害怕……”
“什么……你很害怕什么……？”小少爷有些心虚地抱住顾启哲，心里直打鼓。
“顾墨寒他……是个疯子，我怕他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我真的很害怕，好像只要离开你一秒钟，他便能能钻这一瞬的空子将你夺走，我是不是该像他一样才好呢。”顾启哲抓着林辰星腰间的衣摆，将头矮矮低着，“辰星……我害怕失去你。”
小少爷眉头蹙了起来，事情都有变数的，没人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的。
他也想保护顾老二……
而不是一味的被保护。
顾启哲是个烂好人，明知道家里的兄弟姐妹有问题，却还是见不得他们不好。
今天的顾怜娜就是个例子。
他能屈能伸，就算有那个能力反抗，他也没那么做。
那渺茫的希望，真的值得他这么努力去抓吗。
林辰星面露难色。
其实他已经做好去见顾墨寒的决定了，只要能抓到顾墨寒的把柄，是不是就代表顾老二可以赢了呢。
如果宋婉真的是这个意思的话，那他便以身犯险。
林辰星抬眸，手却紧紧抱住了顾启哲，“没关系！我比你想象中的厉害多啦。”
顾启哲不知道他故作坚强还是说出来安慰自己的，但听着林辰星的话，他觉得好受多了，“辰星，等顾敬下葬了，就不能这么掉以轻心了，你一定要……时时刻刻待在我的身边。”
“嗯……”他应着，一手拉着顾启哲到了床上。
林辰星眼眸亮盈盈的，瞥见顾启哲视线不移地盯着自己的脸，便笑颜以对，完全看不出什么异常。
殊不知他心里早已想请之后要走的路了。
难对付的人，就交给他来。
翌日，林辰星以孝服损坏为借口，自作主张地去找了宋婉。
他拨开缝着金边的复古绿纱帘，进到了宋婉的房间。
浮夸的西式装修让他看花了眼，花纹精致的深红色墙面上挂着她与顾敬的结婚画像。
那时的宋婉还很年轻，而顾敬脸上明显有岁月留下的痕迹，但也不失威严与傲然。
林辰星凝了一眼，便将视线转回到坐在窗边品酒的美妇身上。
宋婉披着一件浅粉色的丝绸睡袍，内里是保守的同色系两件套睡衣。
她用犯病为借口，几日没下去看过顾敬了。
自己的丈夫死了，她居然如此冷漠，亏林辰星还以为她是爱他的。
他坐到宋婉对面的位置，有些紧张地咬了一下唇瓣。
女人素颜的模样还是林辰星第一次见，浓妆之下是柔和的五官，她这个样子看起来还挺温柔的。
“你想来找我说什么呢。”
“这些话应该我问你，你想要我怎么做。”林辰星直说了。
宋婉放下酒杯，坐正了身体，指尖在沿着杯口描绘着，“看来你也不算太笨。”
“直接说吧，宋夫人。”
“这声宋夫人叫的好。”美妇将手交合在身前，“林辰星，有些事还得靠你，只要能让顾墨寒卸下防备，我们家阿哲就赢了。”
“然后呢，需要拿到什么？”
“我只知道他在国外有家非法集资的空壳公司，剩下的就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