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景识说这句话很管用,也很有威慑力。
果不其然,路丛愣了愣,嘴唇翕动了几下,“我没勾你。”
他明显底气不足,一时间连流氓都忘了耍。
“没有?”薛景识反问,“那刚才又亲又摸的是谁?”
路丛卡壳,过去的一些画面不由自主浮现在他眼前,“你不也是一样?”
谁知道薛景识一脸坦然,“我承认,我对你有过非分之想,当然,现在也一样。”
路丛:“……”
他肉眼可见地冷静了。
见状,薛景识挑眉,“你这是什么反应?好歹我也是个正常男性,有想法不是很正常?”
路丛面上点着头,实则往后退开了一大步,“你说得有道理,所以我们走吧。”
他抛开这个话题不谈,越过薛景识先一步推开了防火门,背影写满了“仓皇而逃”。
薛景识不禁笑出声,随即抬脚跟了上去。
另一边的陆昭三人老远就看见了路丛的身影。
陆昭连忙挥手示意对方看过来,转而他看见一旁的薛景识,下意识一怔。
“你们好。”薛景识率先打了声招呼,神情从容,压根没有半点认生含蓄的影子。
“……你好、你好啊。”陆昭迟来地回话,随后凑到路丛耳边,“Tenet怎么跟你一块儿来了?”
“俱乐部的炒菜阿姨请假回家了,没人给他做饭,很可怜。”路丛张口就来。
站在陆昭身后沉默不语的兄弟二人还在心想这么扯淡的理由也就脑子不好使的人才会信,结果下一秒脑子不好使的陆昭就跳了出来。
他兴奋地拍了拍路丛的肩膀,满脸自豪,“果然!我兄弟真是越来越有爱心了!”
“……”
“恰巧刚才你和路丛通电话的时候我和他都在外面,所以就一起过来了。”薛景识给了个更靠谱的理由,“我不请自来,希望你们不会介意。”
早已呆住的耿晏把脑袋甩成了拨浪鼓,“不不不会。”
唯独周懿一片丹心向着薛景识,“原来我和我的偶像这么有缘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晚一步反应过来的陆昭道:“不对啊,那你俩是单独出来觅食?有诈!”
“诈个屁。”路丛带头往里走,“还吃不吃了?”
“吃啊。”陆昭动作自然地搂住路丛肩膀。
看见这一幕的薛景识嘴边噙着笑意,莫名让人捉摸不透。
耿晏则是内心“咯噔”一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路丛也意识到了不妥,他二话不说甩开陆昭的手,立即换来了对方的不满。
“你居然把我的手当垃圾一样扔掉?!”
“热。”路丛皱眉,“别摸我。”
对方这句话一字不差地钻进薛景识耳里。
明明十几分钟前还在贴着他暗戳戳占便宜。
体会到路丛的双标,薛景识弯起嘴角,甚是满意。
这期间耿晏来找路丛。
“话说你跟Tenet现在啥情况?有突破没?”他暗示道。
路丛实话实话,“他跟我坦白了。”
耿晏瞬间来劲儿,“发生什么了?跟我聊聊!”
“走开。”路丛拒绝得十分干脆,一副无可奉告的样子。
他正说着,这时候抬头看了一眼薛景识那边,就见周懿激动地拉着他男朋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你哥怎么这么烦人。”路丛脱口而出。
他都没办法跟薛景识单独走一块儿了。
“啊?”不明所以的耿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他咋了?”
霸占别人男朋友了。
路丛在心里默念这句话,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
一行人来到餐厅。
“来偶像,这里风景好,你就坐在这儿!”周懿一口一个“偶像”叫得顺口,接着一屁股坐在了薛景识旁边。
迟钝的耿晏这才意识到路丛刚才那句话里的潜台词。
再扭头一看,果不其然他大哥的脸色都臭了!
同样不知情的还有陆昭,见路丛傻站着,他喊了一句:“哎,搁这儿罚站呢?”
他直接动手,推着路丛坐下。
路丛未能如愿,最终坐在了薛景识的对立面。
隐约感受到对面时不时递过来的视线,路丛从头至尾埋头吃饭,一言不发。
没有忘记这顿饭的目的,众人很快围绕着比赛的话题聊了起来。
突然,路丛的小腿被人踢了一脚。
这让本就不爽的路丛彻底暴露出本性,他对着周懿:“你有病?脚闲着没事做就去踩缝纫机。”
“我?”周懿疑惑,“路爷,我脚没动啊。”
路丛噎了一下,几乎想也不想便将目光转向了薛景识。
对方正泰然自若地吃着饭,摆出一副与世隔绝的姿态。
几秒后,薛景识无辜抬眸,“嗯?”
装什么装。
路丛垂下眼睫,心不在焉地戳着面前的米饭。
没过多久,他的碗里多了一块五花肉。
“多吃点,你太瘦了。”这是薛景识上桌以来主动说的第一句话。
路丛的脸皮微微一烫。
“识神,你还挺照顾我家路丛啊。”陆昭见状道,“不过你可能还是不太了解路丛,他不怎么吃肉,主要是五花肉这东西有点腻,吃多了想吐。”
薛景识动作一顿,面上的愣怔转瞬即逝,“是么。”
“谁说我不吃了。”说罢,路丛当着众人的面把那块五花肉吃了下去。
薛景识默默注视着路丛半晌,若有所思。
饭后,路丛表面淡定道:“你们先吃。”
不给众人说话的时间,路丛便匆忙离开。
来到阳台,喉咙间的恶心感这才晚一步涌上来。
路丛迎面吹了许久的风,强压着那股想吐的感觉,同时脑海中走马灯似的不断闪回几个片段,仿佛做梦。
跟过来的薛景识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路丛俯身撑在栏杆上的画面。
对方好似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
“路丛。”
听见身后的声音,路丛猛然回神。
他扭头同薛景识对视,咽了咽嗓,“你怎么过来了?”
薛景识很直接:“不放心你。”
瞥见了路丛额头上的虚汗,薛景识伸手摸他的脸,眉头不自觉拧紧,“反胃?”
路丛惊讶于对方的敏锐。
“里面有点闷,我出来透透气。”他没承认。
薛景识安静片刻,“抱歉,我还不够了解你。”
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同样的话路丛今天听了两遍,但不同的是彭伟只会让他感到麻木。
路丛喉咙倏地发紧,忍不住摇头:“不是……”
薛景识却突然抱住了他,把他为数不多的话堵回了肚子里。
路丛的瞳孔一阵收缩,随后伸出胳膊环住了对方的腰。
过了良久,他才道:“我今天去见我继父了。”
从未听路丛提起过这号人,薛景识顿了顿,而后“嗯”了一声。
“……我爸,欠了他十五万,我统统都还给他了,”路丛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我很开心。”
他省去了很多前因后果,也略过了其中的艰辛,最终汇总成一句简单的陈述。
薛景识用掌心顺着路丛的后脑勺,没有拆穿他。
路丛平日里就鲜少跟家里人沟通,即便是最开始来俱乐部做青训生也是他自己做的决定。
是个没人能为他做主的小孩儿。
薛景识说:“还钱也好,吃不喜欢的食物也罢,以后不用再勉强自己。之前是没人疼你,但现在不一样了,你有我。”
隔了一会儿,路丛闷着嗓音:“……其实我能吃肉。”
薛景识眉眼染上笑意,他偏头在路丛的耳朵上亲了一下,“我知道了。”
他扳过路丛的下巴,在对方脸上仔细打量,“还是很难受?”
路丛说:“不难受了,真的。”他特意补充。
他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先前那道怅然随着薛景识的到来消散了下去。
即便是听见他这么说,薛景识也没有完全放心。
这会儿仔细观察,薛景识才看出他眼底泛着淡淡的乌青,一看就没睡好。
想到路丛近日来的表现,薛景识说:“今晚回去就睡觉,到时候我和教练说一声……”
——砰!
两人不约而同循声望去。
看见僵在门口目瞪口呆的陆昭,薛景识慢悠悠收回手,和对方的反应形成鲜明对比。
感觉到下巴处的力道消失,路丛这才得以歪过脑袋,继而皱起眉,“你干嘛?”
这一刻宛如石雕的陆昭有种受了当头一棒,被人从外到内逐个击碎的感觉。
他刚才听见了什么。
回去就睡觉?
只听见薛景识前半句话的陆昭不可置信地望向两人,领悟其中含义后顿时痛心疾首!
他兄弟居然要和Tenet睡觉!
现在的前后辈关系都好到去床上发展了吗?!
果然网络上的同人文都是真的。
陆昭受到了万分打击,转头就跑。
薛景识好心提醒:“你的小情儿跑了,不去追?”
路丛冷漠道:“追他干什么?”
“人家还不是担心他伤心欲绝,一时想不开。毕竟这么优秀的对象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我理解他的心情。”薛景识拐着弯夸自己。
他望天喟叹:“你去找他吧,我就当没看见。”
路丛:“……”那你还挺通情达理。
陆昭向来不接受他和薛景识在网上炒的CP,更遑论正儿八经谈恋爱。对方这回是切切实实被强塞了一口狗粮。
结账前,路丛特地把陆昭拉到一边,开门见山:“你怎么想?”
陆昭还在装傻:“啊?什么怎么想?”
“如你所见,我和薛景识在一起了,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路丛简明扼要。
说到后面,他不自觉敛下眸,“给个准话,你要是接受不了同性恋,那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但你依然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操,说出口才发现这些话原来这么锥心。
路丛既郁闷又忐忑。
“等一下!”陆昭打断他,“你丫别说这种恩断义绝的话,赶紧给我呸呸呸!”
路丛:“……”好像也没有这么难受。
他听见陆昭叹了口气。
“我本来都没往那方面想,结果这下想装不知道都不行了。”
“那你跑什么?”路丛发自内心询问。
“我紧张啊!”陆昭瞪大眼睛,随即指向一旁的薛景识,“拜托,那可是Tenet,吃鸡届最吊的狙击手!要是被发现我撞见他和队友调情岂不是分分钟灭我口?”
哦,敢情是他自作多情了。
路丛恢复漠然:“没什么好说的,我祝你一帆风顺吧。”
“……”陆昭清了清嗓,总算问到关键上,“所以你跟Tenet……谁攻谁受?”
见路丛满脸茫然,陆昭换了个问法:“就是谁上谁下!”
路丛登时听懂了,被呛得咳起来,引来了薛景识和周懿的视线。
他心虚地避开两人,把陆昭拉远。
路丛狐疑地看向陆昭:“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他是第一次谈恋爱,涉世不深,对这方面的事不过略知一二,了解有限。
但陆昭就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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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陆昭骄傲道:“好歹我也是看了不下十篇同人文的人!”
路丛:“……”
陆昭好奇道:“哎,你还没回答我呢,你俩谁在上面啊?”
他脑补了一下路丛平日里的行为作风,这可是个打起架来绝不含糊的主儿,谁敢把他压在身下?
可是转念一想,Tenet也不赖,至少单看体型就知道他也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男。
果然路丛第一个问:“做上面有什么条件?”
陆昭不假思索:“活好器粗!”
路丛这下百分之百确认对方没少遭受同人文荼毒了。
陆昭竟然认真和他讨论起来:“不管怎么说,体力得好吧,怎么着也得是个猛男。”
“你看我跟这两个字有关系么。”路丛面无表情。
“也是,要论身材,Tenet确实更胜一筹。”陆昭兀自陷入纠结,难以判断,“让你平时多吃点,这会儿吃亏了吧。”
路丛呆在原地,仿佛打开了新世界。
他隔着距离朝薛景识打量过去,将对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靠,这不就明摆着他是被压的那一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