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就地坍塌成了一堆卡片。

  沈珈走过来的时候就知道这里估计有诈,毕竟这已经是游戏后期,很少会有卡摆在这么显眼的位置还没有被人捡走,再者,这种苟王的套路他不要太熟悉了,之前好多游戏他都是一路苟过来的,只能说这人还差点火候,虽然苟的地方不错,但陷阱还是做得太明显了。

  于是他就打算将计就计,把人引出来,但没想到被人抢先了。

  沈珈有点茫然地回过头,就看到酒酒弯腰捡起地上的卡片,十分抱歉地看着他:“生姜,对不起呀,不小心抢了你的人头,我刚才太紧张了,看你没动,以为你没有反应过来,就手快把卡拍上去了。”她把草莓卡递出来,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怪我吧?”

  白露刚出来的时候沈珈就察觉到了,他的速度其实已经很快了,只不过刚摸出卡来,酒酒就已经先他一步将人淘汰了。

  但沈珈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跟小姑娘计较,酒酒是苹果,也犯不着和他抢人头,就摇摇头:“没事啊。”

  酒酒听他这么说,立马笑了起来,酒窝甜甜地挂在嘴角边:“谢谢你,生姜。”

  沈珈也跟着笑了一下,靠在一边的唐生却忽然嗤笑一声,他走过来,一把从酒酒手上抽出消消卡,塞在了沈珈手里,然后转过眼,没有表情地望着酒酒:“这种事情干过一次就算,最好不要再有下一次,我可不喜欢碍手碍脚的队友。”

  酒酒望着他漆黑的瞳孔,突然打了一个寒噤,一股凉意从后背升上来,她忽然觉得自己的一切在他面前都像是摊开的,就像被看穿了一样,一时失声。

  空气一瞬间安静下来,沈珈望着手心里的卡,又觉得自己快被尬出毛病来了,唐生怎么好像在铆足了力气把酒酒往外赶似的?错觉吧?都是第一见面,酒酒也挺讨喜的,不至于啊。

  酒酒也感觉到了唐生对自己异样的排斥,她在哪个圈子里都混的如鱼得水,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对自己这么反感。

  她抿了抿唇,望着唐生,眼里冒出一些雾气,看着楚楚可怜,又委屈又不解:“是我做了什么吗?你为什么好像很讨厌我?”

  沈珈看看她,又看看唐生,觉得心态要崩了。

  这种情况下他作为大哥哥肯定得说点什么缓和矛盾,但这种高难度的语言应用简直能逼死他这个社恐宅男啊!

  沈珈颇为头痛,最后还是决定担起了润滑剂的重任,他挤出一个笑来,尽量缓和语气,斟酌着对酒酒说:“害,你别太放在心上,他们这个年纪的小男生不就这样,口是心非的,你……”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唐生毫不拐弯抹角地拆台道:“自信点,把好像去掉,我确实很讨厌你,没有为什么。所以想离开的话欢迎。”

  “……”沈珈默默地闭上了嘴,把准备说的话全吞了回去,不是他说,就这种保守估计得单一辈子。

  酒酒瞬间瞪大眼睛,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几乎是想一走了之了,但最后忍了忍,还是没有离开,她低下头,小声地说:“对不起,我会尽量减小存在感的。”

  一般她露出这样的表情,是个人都会心怀不忍,但唐生垂眸睨着她,压根不为所动,目光里明明白白地写着“都这样了你怎么还不走”的不满,意思直白且根本没想掩饰。

  酒酒脸上勉强且苦涩的笑都差点维持不住,她低下头,在心里默默咽下一口老血。

  沈珈已经麻木了,知道自己根本顶不上什么用,就努力维持住脸上亲切的笑容,然后干巴巴地说:“好了,我们也耽误不少时间了,可以走了。”

  *

  经过一场角逐,留在空间的人已经不足四分之一,丝丝缕缕的水果味已经不用仔细就能分辨出。

  唐生不端不正地倚在沈珈身上,浑似没骨头。酒酒果然如她所言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闷闷不乐地走在他们后面。

  沈珈手里攥着白露用来当做诱饵的草莓卡,顺着边缘摸到了一条极细极长的丝线,他猜这大概是她用来感应外面动静的小道具,还能感受到来人的气味,确实挺好用的。

  他把蜘蛛丝收了起来,这东西没有跟着主人现实,证明他还可以用,不过应该是带不出这个副本的。

  他上一个副本的通关奖励还没有查收,不知道有哪些东西呢?他突然有点想回去看看。

  唐生说“随便玩”就是真的随便玩,他也不藏着自己,就大大咧咧地走在路上,上蹿下跳,恨不得昭告全世界他在这里。

  沈珈本来以为他有恃无恐,不害怕正面刚,后面才发现他的用意——唐生的玩法实在太独特也太冒险,经验多的老手几乎都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在外面瞎晃悠,所以这么干的不是特别厉害的大佬,就是脑子不太好使的萌新。

  越到后面分就越难赚,大家都在暗暗观察,如果唐生真的是侥幸苟到现在的萌新,那么就等于一块摆在眼前的肥肉,谁先淘汰他,分就是谁的,最后总有人会按耐不住先出手。

  周围水果的味道越来越浓郁,不单单是属于他们的,是越来越多的人在往他们这边汇聚。

  酒酒早就听见那些响动,开始有点不安:“我们这样真的可以吗?万一他们都出来了怎么办?”

  “没关系,可以的。”沈珈也从来没有这么玩过,心里也有点忐忑,不过他还是愿意相信唐生,他虽然看上去吊儿郎当,但身上就是有种莫名的可以信赖的气质。

  唐生坐在一颗巨型糖果上,闻言翘起嘴角笑了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摸出来两支棒棒糖,一支自己叼在嘴里,另一只扔给了沈珈。

  沈珈接住一看,是草莓味的棒棒糖。他顿了一下,抬头问唐生:“你的是什么味道的?”

  “也是草莓的啊。”唐生挑起一边眉望着他,有点似笑非笑的意思:“怎么,你不喜欢?”

  沈珈连忙摇了摇头:“不是。”

  唐生嗯了一声,就开始慢悠悠地舔着棒棒糖。沈珈迟疑地看着他,唐生舔糖果的动作有种单属小孩的稚气,也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沈珈无法细究,就是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感觉到沈珈在看他,唐生和他对上了视线,忽地露齿一笑。

  沈珈愣了一下,连忙垂下眼,捏了捏鼻梁,想要将那种古怪的异样感驱除。

  酒酒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她的糖,就算再不喜欢她也不会这样明目张胆的排挤吧?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没有我的糖吗?”

  “哦,忘了。”唐生又从口袋里摸了一支糖出来,扔给酒酒:“给你。”

  酒酒接住糖,偷偷看了对方一眼,心里浮出一个猜测。她猜,唐生估计也是有点后悔的,觉得自己态度不好,想要和她和解,但是碍于面子又说不出口,就一直默默等着打破冰点的时候。

  她心里小小的得意了一下,果然,所有男生都一样,之前那么做估计也是想吸引她的注意力,这种把戏她都见多了。

  不过唐生这种类型的男孩确实很有吸引力,她可以破例原谅他之前的所做作为。

  她偷偷翘起嘴角,把糖塞进了嘴里,然后下一秒,她的表情就倏然僵住了。

  渥日!这他妈是什么鬼味道??!

  “噗!!呸呸呸!”酒酒一口把糖吐了出来,又连吐了好几下口水,都消不掉那种仿佛汽油般又辣又臭的味道。

  “哈哈哈哈哈哈!!!”唐生笑的歪倒在糖果上,要多大声有多大声,好像酒酒毫无形象的窘相让他格外愉悦。

  酒酒被那股味道刺激的面色扭曲,简直想哭,她收回之前的猜测,果然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揣测唐生,这人不是讨厌她,大概是想让她死!

  “抱歉啊。”唐生笑完,极其敷衍了事地解释:“我不小心拿错了。”

  “……”我信你个鬼,这人简直是个神经病啊!

  酒酒后悔非要加入他们了,她为什么非要受这种罪??

  沈珈看她好像十分难受,连忙给她拍了拍背:“你还好吧?”

  我不好。酒酒转头看着他,眼眶里全是生理性的泪水,鼻头红彤彤的,看着很是可怜。

  沈珈看她确实不太舒服,就给她递了张纸,又看向唐生,语气有点责备:“你给的什么糖啊?这么难吃?还有水果糖压压味道吗?”

  “就是汽油味的糖果啊。”唐生又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扔了过来,嘟囔道:“哪里有那么难吃?”

  汽油味的糖还不难吃??有哪个正常人会在身上准备汽油味的糖果吗??

  酒酒差点怒发冲冠,你瞅瞅这说的是人话吗?!

  沈珈也有点无语,但唐生似乎就是这样,你永远也搞不清他的行为逻辑。他把糖递给酒酒:“看看这糖能不能把味道压下去。”

  酒酒看着那颗糖,却没敢接,那颗汽油味的糖给她的阴影实在太大了,她试探地地看向唐生,却见他幽幽地看着自己,目光有种无声的威胁。

  “!”她立马把脖子抻远,十分抗拒地摇头。这人的东西反正她是不敢吃了,谁敢吃谁吃去。

  沈珈茫然地望着她,唐生晃着脚,无所谓地怂了下肩:“我可是给了,是她不吃。”

  沈珈:“……”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仿佛幼儿园的老师,看着一群滚圆滑溜的小屁孩闹腾却管不住。

  心好累。

  酒酒又吐了好几口口水,才觉得嘴里的味道稍微没那么冲了,反正形象也碎的差不多了,她自暴自弃地靠在一边,累的讲话,一讲话就又觉得有股臭味从嘴里冒出来。

  烦躁。

  几个人消停了下来,周围便渐渐安静了下来,四面八方传来的窸窣声就越来越明显。

  刚才一番闹腾搞出的动静不算小,能引来的人都引来了。

  沈珈将蛛丝甩了出去,凝神听了一会儿,忽然压低声音道:“来人了。”

  酒酒也顾不上嘴里的怪味儿,瞬间直起身,戒备起来。

  唐生摸出那把金色的弓,朝沈珈歪了歪头:“哥哥,我的后背就交给你了喔,可要把我看好啊。”

  沈珈明白他的意思,队友最看中的就是配合,等会儿必然会出来不少人,极有可能是一对对的,唐生就算再厉害,也必然不可能可以顾及到方方面面,这个时候就要看队友给不给力了,唐生愿意把后背交给他,那一定是给予了十分的信任。

  沈珈认真起来,朝他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