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是这句话?

  沈珈心里逐渐升起一股淡淡的不安,总感觉他会知道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他还想多问点什么,但爱玛态度坚决,告诉他不要白费力气,他只好失望地回到了餐桌旁。

  “怎么样怎么样?”陆子然凑上来问。

  沈珈摇了摇头:“我问他公爵去了哪里,但她没告诉我……”

  “谁问你这个了?”陆子然打断他,然后兴致勃勃地问:“你和公爵昨晚怎么回事啊?没发生什么吧?”

  沈珈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在说什么,立马怒了:“就是个游戏能有什么事?!”

  “哦,没发生什么啊。”陆子然砸了下嘴:“那挺好。”话虽这么说,但沈珈总感觉自己在他的语气里听到一丝失望。

  他当即一脚踢在了陆子然的屁股上,怒骂道:“你他娘的好意思问?是你示意我过去的!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法子呢!结果后面你连一个影子都没出现,这是人干事?!”

  “那真的不能怨我,我想上去找你的,但是三楼被公爵封住了,根本上不去!”陆子然捂着屁股控诉:“楼梯的位置只有一堵墙,三楼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我们当时还以为碰上鬼打墙了呢!不信你问她们。”

  沈珈看向水思思和血色蔷薇,两人对视了一下,一起朝他点了点头。水思思耳根有点红,小声说:“确实是这样,我们尝试了很多种上楼的方式,爬窗都试过了,但是一点用也没有,……我们猜公爵是不想我们打扰你们睡、睡觉,后面也没看到队友通关失败的通知,就回去了……”

  沈珈:“……”

  沈珈:“不是,这……”

  “所以这能怪我吗?我昨天为了救你差点摔死!你还踢我?没良心的。”陆子然胜诉,看着沈珈吃瘪的表情,仰着鼻孔理直气壮地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要我说,公爵他肯定是看上你了!啧啧,生姜,不简单啊,以前总是有小学弟追着你跑就算了,现在游戏npc都被你迷住了,你真的不是弯的?总该不会你就是那个亡妻吧?”

  沈珈的脸已经瘫了:“我直的。”

  沈珈:“……但我好像真的是公爵的那个亡妻。”

  陆子然:“哈哈哈哈我就说——”他猛地卡住了,紧接着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尾音都劈了岔:“你说你是什么?”

  他之前虽然说得头头是道,但也是在开玩笑,就图个乐子,但自己的老铁真变成游戏里死了不知道有多久的亡妻,就稍微有那么一点……渗人了。

  沈珈:“……”沈珈不想再说第二遍了。

  他也想不通,埃尔兰死了一次就性转未免也太奇葩了,埃尔兰都要哭了好吗?但公爵为什么看上去接受性良好?他是和游戏制作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仇怨吗?

  血色蔷薇和水思思都瞪着眼睛,嘴巴张成O形。血色蔷薇的表情格外一言难尽:怪不得之前她总有被针对的感觉,搞半天,原来她在和boss抢人……

  水思思咳了一声,像是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似的,忽然说:“那这样就说的通了,我之前看到生姜的影子消失了一会儿,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呢。”

  沈珈闻言一愣:“我的影子消失过?什么时候?”

  “就在咱们去书房的时候。”水思思细声细气地说:“不过就消失了一会儿,很快就回来了。”

  沈珈呆了呆,他的影子消失过,这代表了什么?

  难不成,他还没有完全的“复活”吗?

  “游戏将妻子的角色设置在玩家之中,”血色蔷薇还是不太适应沈珈的新身份,脸色稍微有点灰,但她很快恢复过来,抿了抿唇,有些犹疑地望着沈珈,提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是不是有什么用意?那,生姜是否还与我们是统一战线的呢?”

  虽然她的语气很委婉,但沈珈还是听出来她想表达什么了,所有人都沉默了一瞬,气氛顿时微妙起来。毕竟,公爵夫人的身份确实是有些指向性,好像把沈珈划分到了公爵那边的阵营一样。

  沈珈可以理解,但关键是,这个问题他自己都没法回答啊!

  “我没有刷出额外的任务。”沈珈摸了下鼻子,不确定地说:“那现在来看,应该还算是一个阵营的吧?”

  血色蔷薇依旧皱着眉头,看上去并没有相信他的说辞。水思思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慌张地左看看右看看,也不敢说话。

  也不怪血色蔷薇多想,女孩独有的直觉让她更能意识到公爵对沈珈的那种不加掩饰的占有欲,那种感觉太强烈、太露骨了,甚至不像一个游戏里虚假的角色会拥有的情绪,深刻到令人毛骨悚然。

  那她就不得不怀疑,系统究竟会让沈珈向着哪一边了。

  眼看着友谊的小船产生了一丝裂隙,陆子然茫然了一会儿,终于跳出来充当润滑剂,不尴不尬地说:“唉,不管怎么样,公爵夫人这个角色不算好也不算坏,而且,沈珈到现在也没有掌握其他的信息啊,可见公爵和管家的信息并不是对他敞开,是哪一边的还不好说,我们还是先合力把最终任务刷出来再说吧。”

  水思思也连忙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说:“嗯嗯,我也这么觉得,我们还是尽早将最终任务刷出来吧,毕竟两天已经过去一大半了,再耽误就来不及了。”

  血色蔷薇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了。

  几个人回了沈珈的房间,又将地图翻了出来。陆子然咬着笔帽:“我们已经去过厨房了,还在那里碰见了鬼……我现在有一个猜测,那些追逐我们的怪物其实就是原本的仆人。”

  血色蔷薇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对,他们出现的时间太巧合了,厨房在我们去的时候就已经是新的了,我总觉得,怪物或许和公爵是处在对立面的。”

  沈珈也有这种感觉,怪物似乎是畏惧着、又憎恨着公爵的,还有,他想起之前在厨房他听到的那些满怀着憎怨的喁喁私语,心中的困惑更甚。

  那些怪物究竟是对谁怀有那么大的恨意?

  “很有可能,但现在证据也不足够,还不能下定论。”陆子然松开笔杆,在地图上标着花园的的地方点了点:“今晚我们必须去花园看一看,爱玛说了不能去的地方,一定有什么蹊跷。”

  说完他又看向沈珈,沈珈直觉他眼神里有股不怀好意的劲儿,肩膀往后一撤,充满警惕地问:“你看我干嘛?”

  “公爵那么警觉,现在你又是唯一一个竖着上去还能竖着下来的人,”陆子然说:“那去三楼探查的任务就只能交给你咯。”

  “喂喂,不要这么草率地下决定好不好?”沈珈瞪大眼睛:“我偷偷上去翻东西也是很危险的好不好?就算、就算咋俩现在有了一点纠葛,但感情是最靠不住的东西对不对?万一他一个生气把我咔嚓了怎么办?”

  虽然他的身份看上去好像很了不得,但他一点也没有“与众不同”的优越感,反而更加慌张。

  万一公爵发现自己扒出了他的秘密,那个时候还跟他情比金坚吗?电视剧里有多少炮灰都是恃宠而骄自以为是死的!何况埃尔兰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保不准“情”都变质了!他去不是找死吗?

  陆子然拍拍她的肩,劝他的态度很敷衍:“唉,不能的,你好不容易回来,他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把你弄死?你机灵点,实在不行撒个娇,没有什么矛盾是撒娇解决不了的!”

  “你在说什么屁话?”沈珈很慌:“我从来就没有跟人撒过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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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练练就会了嘛,”陆子然说:“不就嗲两声就可以吗?哪里难?”

  “你说的容易,有本事你撒一个啊!”

  陆子然完全不带怕的,立马凹了一个造型,兰花指一翘,跟沈珈飞了个吻:“哎呀讨厌啦!非要逼人家撒娇~人家撒完你就要去三楼了哦~”

  沈珈:“……”

  沈珈被陆子然的脸皮厚度惊呆了。他毫不怀疑自己这样撒完娇后死的会更快。

  但是现在确实只有他可以比较顺利地上三楼,在这么磨磨唧唧的也不好,显得他太没有男子气概。沈珈最后还是勉强默认接受这个计划了。

  于是晚饭一过,他们就分头出发了。

  沈珈在怀里藏了根蜡烛,轻手轻脚地上了三楼。没有仆人上前来阻止他,甚至没有往他这边看一眼,沈珈略微放松了一点,加快脚步走过了楼梯。

  三楼和他昨晚看到的那样昏暗,但要稍微明亮了一些,温度还是一如既往的低。公爵看上去并不在房间里,也不在这一层楼。

  公爵的房间他昨天才去过,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十分干净整洁,但不太有人气,好像很少有人在里面住似的,沈珈甚至有点怀疑,是不是除了昨晚,公爵其实就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过。

  他绕过那间房,决定在其他的房间里看一看。

  可能是平时也不会有闲杂人上来,三楼房间的门几乎都是开着的。他随便推开了卧房边的那扇门,被扑面而来的灰呛了一下,随即发现那似乎是一个档案室。

  他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去翻了翻。

  这里放的都是城堡里人员的档案记录,包括公爵、埃尔兰,以及城堡里大大小小的仆人。

  档案记录的信息十分详细,从生卒年、家庭成员、来庄园的时间和辞职离开庄园的时间、职位都一应俱全。

  沈珈抽出公爵的档案,大致扫了一眼,目光落在生日上时却顿了一下。

  生日:1869.07.16

  不对啊,沈珈看着那串数字,他之前看到挂钟边的台历,今天是三月二十,那么公爵的生日不应该是三月二十二吗?为什么会差那么多?

  他赶紧又把爱尔兰的档案拆了出来,一看,果然见她的生卒年上写着:

  生:1871.03.22卒:1896.9.26

  沈珈皱着眉,明天的生日竟然不是公爵的,而是埃尔兰的?可是为什么?是因为太想念妻子,所以将她的生日当做自己的生日吗?

  可还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更奇怪的是,埃尔兰的卒日被人用黑色墨水的钢笔划去了,他认了好半天才勉强认出来后面的数字。

  他想了一会儿,没有呀想通,决定先搁置一下,然后挨个把其他人的资料翻了一遍。

  但他越翻越心惊,仆人们的档案都大同小异,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不合常理之处:这些仆人都是十年前来的阿盖尔庄园,但无论是什么职位,都没有被更换过,这些人也没有一个辞职离开过庄园。

  但一般而言,这种大户人家的仆人因为各种原因,多多少少会有更替,但阿盖尔城堡里的仆人却十年都没有更换一个……

  沈珈想起他见过的那些仆人,无一不是幽灵一般面孔惨白、如提线木偶一般。

  他想到一个可能,陡然打了一个哆嗦……如果他们真的就是没有灵魂的木偶呢?实际上,他们再就已经死了,所以他从来没有人离开过……

  沈珈猛地合上了手上的档案,烫手似的塞回了架子上,然后面色发白的环顾了一遍四周。

  刚才没有注意,但此时房间内光线昏暗,墙壁惨白的一片,映着用发黄硬纸壳的装封的档案,看上去简直就像……就像一垒垒排列整齐的骨灰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