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策文无奈地抬手摸了摸银湖的脑袋,低声道:“别紧张啊,我去你家都没那么紧张。”
“是啊,别紧张,孩子,”秦家媛笑了起来,“自从幺儿跟我说你的事情之后,我看了你拍的电视剧,拍得很感动呀,那个《三生三世等你》简直把阿姨哭惨了,特别是你为了成全男主跟女主在一起而死掉,简直把我哭死了。”
“啊哈哈哈。”银湖尴尬得几乎脚趾扣地。
“妈,你吓到他了。”林策文赶紧拉了拉自家热情的母亲。
“那么胆小,将来怎么保护你?”老头啪的一声,落下一子,“将军,你输了!”
“哈哈,爸还是厉害呀!”林瑞东温和地笑了起来。
“我,我可以保护住阿文,请,请外公相信我!”银湖紧张得直接朝老头鞠躬,大声喊了起来,“把阿文交给我,我一定会把他养得白白胖胖!”
在场的人不约而同被逗笑了起来,老头怔住了,皱着眉头盯着银湖。
老头的双眼满是褶子,但是眸底却清明得近乎冷漠:“你拿什么保护他?”
银湖正要说话,林策文却横手拍了拍银湖的胸膛,挡在银湖前面,浅浅地笑着:“外公,我可以保护他。”
“事还没成呢,就着急胳膊往外拐了吗?”老头见状,莫名的更生气了。
“爸,你这是在做甚?”秦家媛拉过银湖的手,“孩子,别理他,咱们过来坐坐,聊聊。”
说着就拽着银湖往大堂走去,银湖有些拘谨地被拉着走,林策文朝他微笑地点点头,便往老头方向走去:“外公,我陪你下!”
大堂与后堂隔着一堵墙,银湖坐立不安,有点担心林策文跟他外公谈不拢。
林策文的母亲热情好客,父亲温润儒雅,非常贴心地陪着他在那里聊天,无非就是问一些家常。
突然林瑞东说了一句:“阿银,如果你真要跟我们家幺儿在一起的话,能不能辞去明星的工作?”
银湖愣了一下。
“是这样的,幺儿估计也没跟你讲清楚,我们家比较特殊,基本都是从zheng,但是新生一代都不愿意从zheng,为此,幺儿跟他外公闹别扭四五年了,这次是看在你的份上才回家,因为身份关系,我们得罪了很多人,幺儿小时候还被绑架过。”
啊?!
银湖僵住了,是这样啊?
guan二代呀?!
他竟然还以为林策文是个很穷的家庭,真是失策。
“很抱歉这样说话有些唐突,”林瑞东看着对方的脸色,有些歉意地说,“你们每次上热搜,我们都得想办法压下来,要不然幺儿的身份会被挖出来,我们家族也会受影响,如果被人发现他是我们的孩子,可能会遭到报复,所以我才问你能不能从那个圈子退出来,工作方面我们会帮忙,但是别让幺儿知道,他从小的主观性特别强,想要做的事,拗不过他。”
“哎哎,行了,阿银这孩子懂分寸的。”秦家媛拉过银湖有些僵硬的身体,温柔地笑着问,“能不能剧透一下,《天黑黑》的幕后老板是哪位呀?”
“啊?!”银湖愣了一下,干瘪瘪地笑着,“这个——”
“当法医那么多年,这么漏洞百出的剧本还看不懂吗?”林瑞东冲着秦家媛温柔地笑了笑。
法医?!
银湖低了低头看着秦家媛满是茧的双手,与那张美丽而大气的脸蛋丝毫不匹配。
“哎,瞧你,尽是吓唬阿银,对了,那方面,幺儿有好好对你吗?你们事后懂怎么处理吗?”
话刚落音,只听到脑海里轰的一声,银湖瞬间红透了白皙的脸蛋,脖子都泛红了。
阿文这一家人,如、如此简单粗暴的吗?
后堂,祖孙非常和谐地在下棋。
“将军,你输了,外公!”
林策文落下一子,笑着看着眼前一脸铁青的老头,“所以,不要刁难阿银,可以吗?”
“他会连累你的。”老头抿了一口茶,面无表情地看着林策文,“我这一世得罪的人太多了,你以为你没被挖出来是谁在处理?”
“当然知道是外公在帮忙。”
“你妈只有你一个孩子,你忍心让她断后?”
“我爸妈应该没意见,毕竟只有两个女儿的外公也没担心自己断后,女婿都是人中龙凤。”
“好歹你爸妈遵循了阴阳调和之道!”
“我不懂何为阴阳之道,只知道要遵循我的心之道。”林策文坚定地望着老头,“外公,我只是来通知你这件事,并没有想要跟你商量。”
说完,弯了弯眉眼,浅浅地笑了笑:“我先去陪陪我爱人,他第一次来,我担心他被爸妈吓到。”
转身就要离开时,老头低垂了眉眼,把玩着手里的象棋,干咳了几声,低声喊道:“幺。”
林策文停住脚步,微微侧头。
“那就许你们白头偕老吧。”老头淡淡地抿了一口茶,目光移至阳台外的落雪。
林策文愣住了,咧开嘴道了一声谢谢之后,欢快地跑了。
福伯拿着大衣披在老头身上,低声道:“老爷子,我担心小少爷将来会受伤。”
“将来?”老头抽了一口水烟,淡淡地笑了笑,“男女都不一定能走到最后,更何况,情这东西,从来都是客观的,无分男女,只分有无。若有情,猪跟狗都能走到白头,若无情,一张契约都绑不住一对男女。”
听到比喻,一向不言苟笑的福伯忍不出笑了起来。
道室。
银湖被摔的第十三次时,林策文终于赶到了,有些生气地将人抱在怀里,微微瞪着林瑞东:“爸,你想让他知难而退吗?”
林瑞东揉了揉拳头,笑得慈祥无比:“怎么会呢?阿银说在剧组学过几招,我跟他切磋一下,你说是吗,阿银?”
“是,是,是,你别拦我,我这一次绝对可以打到你爸的脸上。”银湖推了推林策文,鼻青脸肿地站了起来。
“行了行了,你们够了啊!”林策文有些生气地拽住银湖,“你听谁的?”
“啊,当然是你的!”银湖赶紧收回拳头,肿起来的眼角偷偷瞥了瞥林策文,看上去真生气了。
“好吧,这一次到此为止,咱们先吃饭吧。”林瑞东识相地退了出去。
林策文有些心疼地摸了摸青一块紫一块的银湖:“疼吗?”
“我抗揍吧。”银湖却嘿嘿地一笑,“你爸那一关,我算是过了吗?”
林策文有些无奈地叹气:“对不起。”
“说什么呢,你爸说,如果打不过他就没资格当你爱人,所以我回去以后一定要报个武术班才行。”
“报班倒不如我教你。”
“你,你会?”
“要学会藏巧于拙,用晦而明。”
“听不懂。”
“啊,好吧,走,先去吃饭,我从小就是跟丽姨学做菜的,你会喜欢。”
大堂的饭桌上,一道辣椒炒肥肠一上桌,银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捂着嘴,侧过身子干呕。
“怎么了?”林策文赶紧扶住他的肩膀,“哪里不舒服吗?”
“阿银,别担心,这些是猪大肠,不是我给你看的那些收藏品。”秦家媛热情地夹了一块,“试试,阿姨我最爱吃了,啊,有炖猪脑吗?端上来。”
“呕——”银湖直接捂着嘴往洗手间跑。
林策文无奈地看向母亲:“妈,你给他看了你实验室那些东西了吗?”
秦家媛眨着无辜的杏眼:“是呀,做我们的家人,心理素质得过硬才行呐,我看阿银这孩子,可行了,看着我解剖台上的大肠小肠,眼睛都不带眨的。”
“还挺抗揍的,估计将来遇到什么事,能撑得住我们赶来。”林瑞东温和地笑着。
林策文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跑去看被吓到的银湖。
离开的时候,银湖强忍着自己迫不及待的喜悦,假装依依不舍:“谢谢叔叔阿姨,不用亲自送了,天寒地冻的,着凉了可不好,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们费心招待了……”
巴拉啦的讲了一堆客气话,林策文看着他不停后退的小碎步,忍不住笑了起来,替他拦住了自家两位奇葩父母,把人捞上车。
车门一关,银湖顿时泄气般,直接躺在林策文的大腿上,苦巴巴地看着林策文:“文文……”
“好好,我知道你受委屈了!”说完,低了低头,亲吻着眼角已经肿起的银湖,“这下,你可以安心地等到适婚年纪了吧。”
银湖一听,伸手直接抱住了林策文的腰,嘟哝着:“幸好没说我是上面的那个,不然今天我就别想活着出你家大门了。”
林策文笑了笑,不语,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抚摸着银湖柔软而细腻的短发。
外面的雪落纷纷,大地苍白一片,大司命安静地走在雪地上,雪地不留一处脚印。
南洲山后来没有下过雪。
最凉的时候,也就是满地的凤凰花。
那个眉角有颗红痣的少年,眼看着他骨骼拔长,轮廓越发精致俊逸,常常扛着木棍,光着脚满山的跑。
但是他太调皮了,要么从树上摔下来,要么从山头跌落。
要不是自己一直守着他,估计他早就见阎王了。
那么辛苦寻回他的一缕魂,借用月老的三生石,耗用自己的灵气来养着他,最后送至黄泉,希望他再世为人,可是没想到三生石里养出来的魂魄,竟然这么调皮。
捅鸟窝,抓眼镜蛇,被野狗追,被野猪拱……
成天带着幼年时期的池阳跟银湖,像个野孩子一样,在南洲山,满山的乱窜。
那些受欺负的生灵,苦不堪言,每次自己来巡山时,纷纷各种诉苦。
只是,为什么明明隐藏得那么好,怎么还被发现了呢?
面具底下,白晓沉沉地叹了口气。
可惜了,大限将至,他这一次没法看着他结亲的模样。
不过,看不到,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