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着急，”Bryce试探着将手放到他后背安抚，也许他们之间也存在可能的链接，“他们跟我说，那个文件，封条上只有你的指纹。”
Eli浑身僵硬，慢慢逃脱他的手——他被问过无数次同样的问题，只有他的指纹，SAFE接到消息的时间是在他拿到文件之后，他有个在SAFE官居高位的哥哥，他哥哥的忠实部下参与了抓捕——可他没想到Bryce进来的第一句话也是这个。
他绝望地看向虚无，眼眶泛红：“我要见Gilbert。”
“他们不会让Gilbert进入非屏蔽范围的，”Bryce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暗示精神链接，“你最好的选择就是不要把他也牵扯进来。”
“我不是叛徒。”
“我没说你是叛徒……”Bryce再度将手贴上他的肩膀，有感觉到对面人身体一怔，“有没有可能你被谁操控。”他没有必要说出那个人的名字，而Eli沉默了，拷在一起的双手摸向后脖颈，被铁链拴住他只能微微低头。
时间到了，Johanna毫不留情打开门驱逐不受欢迎的来客，入耳是铁链哗啦和椅子被踹翻的声音。Eli正躺在地上抽搐，Bryce抱着他的后背想将他扶起来，被Eli吐出的鲜血染湿了衣服。
“你做了什么！”Johanna尖叫着，上前解开Eli的手铐，但后者的抽搐没有停止，甚至开始过度呼吸。“送到医务室，快，”她扯着Bryce的衣服，“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Bryce用尽力气才把Eli背起来，装在体育场顶棚的抑制枢纽迫使他只能一步一步走到医务室。路上聚集了不少人，Kevin大声喊着让路，Johanna仿佛盯紧一块肥肉一样死死咬着不放。
“是，是抑制枢纽，”Eli终于找回了一丝理智，“SAFE……是SAFE……”
Johanna穷追不舍，抓住他后脖颈接连追问，Eli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几乎要从Bryce的背上滑下去：“你说对了，是我……”
Eli再度清醒过来，花了几秒钟认清自己的处境。他被锁在病床上，周身绕满十年前的精神病院才会用的束缚带，根本不给他挣扎的空间。他的脖子上有一圈坚硬的环，大概是某种强势的抑制枢纽。周围没有人，他们了解Eli的能力，根本无需给他多少看守。
忽然有人站到了门口，像猫一样踱步而来没发出一丝声响。Eli背着光看不清他的样子，口干舌燥也无法质问任何话语。是她——那位唯一的女士。她走过来，将手放在Eli白衬衫无法遮盖的锁骨上。
“What……”Eli问出第一个单词，声音沙哑到像是沙漠里行走数日。他没有继续问，那个女人直接扯开他的领口，另一只手戴着医用手套，捏着一把最多一英寸长的柳叶刀，反射着清冷的光。Eli奋力扭动身子，却被钉在床板上，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他扯着嗓子想要叫喊，拼尽全力：“Gilbert！”
不知从哪窜出来的身影将女人掀翻在地，手术刀跌落滑到门外，Gilbert一拳打在那人的脸上，他已经放弃了所有的绅士行为。
Bryce和听到声音跑来的Johanna进门便看到Gilbert好似欺凌弱小的一幕，他正踩着女人碰过Eli领子的那只手，恶狠狠骂脏话。“够了，下来，”Bryce轻声命令，然后转向Johanna，“这才是你要的SAFE卧底。”
“什么，”Johanna没有反应过来，“谁？”
“她，”Eli身上的束缚被解开，他爬起来吐出嘴里残余的血渍，“她想杀了我。”
女人被几个人按住，轻声笑着：“我只需要你脖子后面的控制枢纽。”
Johanna打断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你为什么要对他下手？”
一片寂静，Eli暗暗攥住拳头，片刻后，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
“我觉得他眼熟，做了些调查，一层一层，终于发现，”女人露出一个掺杂着凶恶和鄙夷的眼神，她本已编造好了完美的故事，但真相却一个词一个词蹦出来，无法停止，“你姓Chason，哥哥是SAFE麦城总负责人，Ezekiel Chason。他因为你的事情暂时停职，但是他的内部账号却一直活跃着……他用枢纽操控你，而我只需要把它取出来，就能指控Chason违规，甚至……叛国。”
Eli丝毫不畏惧她的眼神，但是这个解释出乎他的意料，片刻后低声喃喃：“你疯了。”
“我们走着瞧！”
女人被拉扯出去，Johanna看着依偎在一起的Gilbert和Eli，最终放弃打断他们谈情，转身看向Bryce：“这是你的计划？”Bryce点头，她继续道：“你怎么能保证她一定会出现。”
“不能。我本以为Ze……Ezekiel会派人来救Eli，不是内部敌对势力的人想要伤害他。”如果Ezekiel听说用他弟弟设了多么危险的一个局，一定不会饶过自己。但是，能否再度重逢还两说。
Johanna忽然警觉：“他脖子后面有抑制枢纽？”
Bryce摇摇头，扯开围巾露出一条银色的项链。项链上坠着一个黑色的圆环。他们在给Eli解毒的时候就发现了微弱的信号发射，得到同意后将枢纽取了出来。Eli说他哥哥一定会继续监视，出于某种私心，Bryce将信号器贴身保存。Eli曾经请求跟家人通话，为了安全，Bryce只能劝他放弃。但只要这个枢纽上的红点还会每五秒闪烁一次，Ezekiel就无恙。
“你早就怀疑了是不是，”Johanna终于明白，吐血也是演戏罢了——这个向导的能力甚至突破了抑制枢纽的控制，但他却好像并不在意，“你们串通好了。”
“你也没失去什么，而且证明我跟Eli干干净净！”Gilbert不想继续在这阴森的地方待下去了，嘟囔一声，“可以走了吗？他饿了。”Bryce轻轻点头，Gilbert架起Eli就往外走，Eli还在小声回应他并不饿。
“他们说，”Johanna抱着胳膊，终于理清了发生的一切，“你和Ezekiel Chason有一腿。”
“没有。”
“你单恋他？”
Bryce将面具戴回去，遮挡住自己苦涩的表情。他不再理会突然像高中女生一样八卦的Johanna，慢慢朝外走，在休息室找到了Gilbert。“Eli去洗澡了，”Gilbert正在往嘴里塞草莓蛋糕，随后意识到什么，“来找我的？坐吧，来一块？”
甜食只是某个人自己的恶俗喜好，Bryce摆摆手，在他身前坐下：“你给我的文件，已经交给组织内的律师看过，并不足够起诉Marco Polunin。”Gilbert父亲生前苦苦收集的不过是侧面的材料，最直接的也是复印件，极有可能造假，法庭根本不收——实际上，他们没有办法起诉，只能通过某些更激进的方式公布真相。
舆论有舵，他们还需要更重的力量。
“可惜，”Gilbert低头，将最后一点奶油放进嘴里，“所以缺陷者要再等一百年才能获得平等？真棒。”
“那个钥匙，是什么？”
Gilbert将纸盘扔进垃圾桶，擦掉嘴角其实并不存在的碎渣：“Siena——我妈妈的首饰盒。那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也是唯一一份保留下来的。不然你以为粉不拉几的是什么东西，草莓工厂吗？”
“你在生我的气。”
“是啊，Eli差点就死了！”Gilbert没控制好自己的音量，顿了一下才继续，“你们切断我的精神链接，如果不是他突破了封锁叫了我的名字，那把刀就切开他后背了！我不会再同意你们任何不可理喻的计划，就算Eli同意也不行！Are we clear?!”
Bryce被他的凶悍气势震慑到，缓了缓才点头。“以及，”他说，“Zeke给Elijah装备抑制枢纽并非毫无道理。他也许是超过S级的存在——今天的血，病态，全部都是幻象。那么多人围观、碰触，幻象都未消失。你不必担心他不能自保——”
Gilbert打断他：“但很耗体力，他最近每天都要睡十四个小时。”
“手术后遗症。等他恢复，也许……”Bryce不知该如何描述，成为超级士兵？甚至是热血漫画里的救世主？无论如何，Eli有做主角的能力，Gilbert会是他最好的搭档。这一对年轻人前途无量。
只要心存善念。
Ezekiel拿回了自己的证件和配枪。Marco的线人传来情报，没有在捕鲸人发现Elijah Chason的身影，也没有在记录里搜索到他的新名字，很可能只是躲了起来。这些Ezekiel并不知道，但他知道拿回警徽就意味着Marco还信任自己。
或者——据说，总部有几位很看重Ezekiel的能力，或者他的标签。
他接受了华盛顿的职位，算是被迫，也算是顺水推舟。Marco将升职的文件交给他，只差一个签字。
“只有你足够举足轻重，他们才会放过Elijah，”Marco这样说，并把签字笔放进他手里，语重心长像是老父亲，“艺术品犯罪组能够让你认识富商和贵族们，把握好这个机会，你会是第一个缺陷者大区负责人。”
他带走了Robin，也只能带走这一个身边人。母亲去机场送他，哪怕他承诺两周后的感恩节就会回来，Veronica还是送到了麦城机场。
“答应我，你会把你弟弟带回来的。”
“我会，”Ezekiel轻轻亲吻母亲的额头，站在贵宾安检的闸机之前，“也许你应该跟我去华盛顿，那边正好有个青年剧团需要指导教师……”
“不，我还没那么老，”Veronica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再说，Eli也许会回家来。”
Eli确实回家了，在感恩节的前一天，灰狗大巴不需要证件，纸钞免去了所有被追踪的麻烦——笑话，他可是看过英版美版甚至俄版的《潜行追踪》，更别说他做过警察——直到他发现打开家门的是Ezeki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