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i在给Ezekiel打电话之前就恢复了理智，只不过声音还是有些低沉。Ezekiel沉默了许久，只说了一声谢谢就挂断电话。
为什么Marco要杀Bryce？Ezekiel慢慢弯腰几乎是趴在桌上，他发现此时竟无法承受身体的重量，他渴望化成一滩水就这样流淌开。Bryce的资料被封，曾经有人查过他的项圈，以及，那最后一通忽然掐线的电话。Ezekiel忽然起身攥拳砸向桌子，相框因为震动摔到了地上。
半晌，他用力挺起腰背，走到桌前把破碎的相框捡起来，两条边框摔下来，Bryce的照片上留着玻璃碴的痕迹。
他没有给Marco打电话。从几年前开始他就决定要建立自己的关系网，加入了某些私密的社交圈子，扩展人脉。他甚至利用自己缺陷者和性少数群体的特征去晋升，哪怕他唾弃这种藏在平权口号下面的施舍行为。SAFE需要几个同性恋做政治正确的门面，这个时候不能要脸。
他同样不能一直活在Marco的阴影里，而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他坚定自己曾经的决定没有错误。他有自己的方法调查曾经的真相，或者说，他马上就可以证实一件事。
Eli和Gilbert用偷来的证件骗过了密尔沃基的警察，进入Jimmy的湖边小屋。Fiona的尸体已经被搬走了，地上只留下一滩暗红色的血迹和几根胶带组成的人体形状。Eli握紧Gilbert的肩膀，忍住声音中的颤抖，低声道：“胸口和额头中枪……她没受苦……9毫米子弹……”
“弹壳磨掉了序列号，不是警用枪械。”
“也许是雇佣兵。”
“看来还是被清理门户了，那个什么Marco还真是宁可错杀不肯放过。你哥会不会有危险？”
Eli摇摇头。Marco是暗中派Fiona慢慢接近Ezekiel，说明对后者的怀疑只停留在浅层。而Ezekiel接到电话后的反应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烈，他能够把控好自己。“Jimmy的时间表，”Eli拿过桌上的证物袋，把被撕了一张纸的笔记本拿出来，对着阳光照射，依稀能看出上一张的痕迹，“16号定灰狗前往麦城，17号回密尔沃基，租船。18号归还船只。”
“所以？”Gilbert给一个低着头的警官让路，避免自己撞掉他手里的证据，“杀手撕了这张纸只是不想让我们知道Bryce的事情，跟租船有什么关系。”
“不，Gil，重点在于他为什么要租船，去钓一晚上鱼？密尔沃基的夏夜也能冻死人——他还有另一个湖边小屋，甚至是在湖心岛上。”Eli感觉有人在看自己，才发现幻觉的屏障被刚才那个警官撞碎了，不过还好，没有人过来追问。
Gilbert咧了咧嘴：“我们得找多少地方？”
“事实上，就一个，”Eli一指壁炉上方的一条鱼的标本，“密尔沃基和绿湾中间的一座半岛，下雨后就会与陆地隔绝。也只是在下雨之后，才能够钓上来这种肉质鲜嫩的鲈鱼。小时候爸爸经常带我和哥哥去那里，他说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地方。”
“你真的太棒了，Love，”Gilbert忍着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他的欲望，刚摸出手机打算在谷歌地图上找寻目的地的时候，透过手机黑色的屏幕注意到了壁炉上的另一个物件——一个装在亚克力盒子中的木棍，或者说，魔杖，“你看这个。”
“《哈利波特》的周边，环球影城有得卖。这个有些年头了。”Eli走近能够看到魔杖旁边摆放的纸片，上面写的不是Jimmy的名字，而是Charles Durham。“他的朋友？”
“我更倾向于是他的假名，跟ARCH接触的匿名委托人都会用一个荒诞的假名。Eli，Charles Durham就是雇用我抢劫Bryce的那个人，”Gilbert尽量让自己的脑子转得更快，“他为什么要——哦，我操，他知道Bryce是谁，他也知道Bryce会死，他想让ARCH给他背黑锅！”
如果他真的拿到了Bryce的箱子，或者Eli没有出现的话，这个冷血混蛋Jimmy下一步一定是去攻击抢劫Gilbert。
“死得好，”Gilbert抱着胳膊，满脸写着厌恶，“我得感谢Dragon解决了他。”
Eli捏他的二头肌缓解情绪，听见了电话铃响，接起来是Rachel问他一些钻石案的细节，马上就要再度暂时结案了。“你当时的状态很兴奋，”Rachel挂断电话之前这么说，“所以你永远不会自己去追任何穷凶极恶的通缉犯，对吧？”
“当然，”Eli看了一眼身边还在小声咒骂的Gilbert，“不会自己去。”
“你会选择报警。”
“嗯，当然。”Eli这样回答。但是，如果SAFE因为接触过资料就能杀害Fiona，接触过Fiona的他会不会也将迎来一颗掀掉后脑勺的子弹？
凌晨下了一场大雨，Gilbert和Eli赶到半岛的时候，陆地已经被一条河流分成了两处。岛上有大概十多个度假木屋，几乎每一个都在Airbnb上挂着，只不过阴雨天不是旅游旺季，现如今一片死寂。
太阳马上就会从湖对岸若隐若现的山峰上升起，或者重新钻入云层消失不见。Gilbert将租来的快艇拽上岸，忽然听到丛林里传出一阵窸窣声响。“还有别人。”他摸出枪快走几步——Eli一向不喜欢他带热兵器，但这次开了先例。
“小心！”也许是Eli没有Gilbert那样皮糙肉厚，率先感受到了一股隐约的热量，本能驱使他朝Gilbert扑过去，双手紧锁腰腹抱着他滚到树林里。他看到自己制造的幻影被轻而易举击碎，火焰已经点燃了最前排的树木。
好在夏季潮湿，没有真正引发火灾，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在几秒之后褪去了，但是那巨大的火舌足够骇人。
Gilbert第一时间摸出腰上的枪反击，但是高速出膛的子弹却像是被火焰吞噬掉了一般，没有对Dragon造成任何伤害。
“你能支持我用异能吗？”Gilbert瞥了一眼身边人，也许是他们说话的声音被树林放大，下一秒一阵热风袭来，几乎是本能的肌肉反应让他趴在地上。火焰贴着头皮燎过，几缕发丝都被烧得蜷缩起来。“Fuck！”
Eli按住Gilbert，将幻视和幻听的范围缩到最小，希望不会再度被识破。
积攒的火焰到底是点燃了地上的灌木，处于失控状态的Dragon撕扯着嗓子大吼大叫，似乎真的是神话里带翅膀的恶龙。
再往后推就会掉进湖里，Gilbert身上的衣服沾满了烂泥，还是在忍耐范围内，但是进水里？想都别想。“跟我连接，”Gilbert抓住Eli的手放在自己额头上，“我们得赌一把。”
“我不能保证……”
“我相信你。”
“别动，”一个声音从他们头顶想起，下一秒Gilbert被压住肩膀抽走了手中的枪，“待在这儿。”他说完忽然消失，几乎是同一时间在十米之外出现，用最标准的射击姿势迎击扑向他的Dragon。
Gilbert恍惚了半秒惊呼：“黑风是缺陷者！你看见了没！他能瞬间移动！”
Eli抿着嘴唇欲言又止，不远处的黑风像是来自维度之外的魔法师一般凭空地跳跃着，熟练操纵已经过载失去理智的Dragon，像是马戏团的驯兽师。他试图用经验取胜，而目睹一切的Eli心中蔓延着一丝凉意——这个异能他在资料里见到过。
“是时候了，他比我们想象的更厉害。我要出去，”Eli掰过来Gilbert的脸颊，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救我。记住我们怎么说好的。”
“现在？”Gilbert没反应过来，Eli已经起身钻出树林，只留下几个泥泞的脚印和枝叶耸动的声音。他不敢喊，怕吸引Dragon的注意，但是Eli他妈的竟然直接冲到了Dragon的攻击范围里——“Elijah！”
黑风也听到了声音，几乎和Dragon同一时间转身。眼中只剩下怒火的Dragon长啸一声，健壮的腿砸在地上的瞬间掀起一层灰尘，周围的树木都跟着抖动。火焰从他身上冒出，直冲Eli而去，但Eli如同一尊雕塑一般，连手都没抬起来。
火舌没有侵袭他的身体，Eli被闪现到身边的黑风抱住，传送到了十米之外。黑风戴着面具，只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似是训斥。
“现在！”Eli忽然抱住黑风，过近的距离让后者终于察觉眼前的向导一直在跟某个人精神链接——不是Gilbert，是另一个哨兵，一个虽然处在失控边缘但其实被牢牢握住的哨兵——Dragon。
Dragon冲过来用自己的身体压住了黑风，Eli抽身的瞬间，Gilbert跳过来对着黑风的后脑勺敲了一下：“让你偷我的枪！”
“好了停下吧，他晕过去了……”Eli后退两步坐到地上，从上岛开始他就连接上了Dragon，控制一个结合率低的哨兵比用勺子挖肖申克的监狱更加困难。但是他坚持了下来，也许他也同样拥有成为强大向导的天赋。
但是Dragon比他在警校见过的缺陷者都要疯狂，几乎需要时时刻刻保持最紧密的链接才能够控制住他，但也只是将将控制住，像是勒在野牛脖子上的一根细绳。
“你没事吧？”Gilbert一身已经快要干涸的泥土，没敢抱他。他的向导还在别人的精神领域里游荡——一阵强烈的占有欲袭来，他忽然回头朝着试图靠近的Dragon发出一声怒吼。野兽般返祖的怒吼。Gilbert对Dragon一直保持着这种不知为何而起的警惕与排斥，从他们昨晚第一次见面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