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lbert瞬间摸出枪来，但是Law背后的保镖比他更快，早早就将黑色的空洞对准他。僵持着，Gilbert看着Law走到笼子前面，将一旁的矿泉水递了进去，还给Holt解开了嘴上的桎梏。出乎意料的，Holt像是一只刚刚得到救治的流浪狗一样，捧着水瓶一饮而尽，温顺地享受Law的抚摸。
“他脑子坏了？”Gilbert忍不住问，“他怎么获得异能的？”
“这好像不是你最关心的事情吧？你现在不应该是在想如何逃出去吗？”Law收回手，在一旁的灰色毛巾上擦了擦沾染的血迹。虽然她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悦神色，但是举止投足都在表示她有多厌恶刚刚才的举动，但又不得不做。“ARCH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这样为他卖命？”
Gilbert耸耸肩膀，一副不屑的表情，但是左手已经紧张到在捏裤缝：“反正还有时间，讲个故事给我听吧。”
“就当做是你最后的请求，”Law终于将手上的污迹全都擦干净了，然后回头对Holt笑了一笑，以作安抚，“五年前，我们凭借着被抓又被无罪释放的噱头搞了一个直播网站，收入不菲，于是发动了一次粉丝挑战。只要他们捐款，我们就完成他们要求的任务。”
“你还做公益？”
“回馈社会，每个人都应该有一颗感恩的心，顺便抽成，”Law很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随后继续，“我们去了一个废弃的地下室，找到了一处更加废弃的实验室。”Gilbert听到这里已经猜出了所谓的实验室就在社区中心楼下，但是为何它会和异能扯上关系？“我们找到了一瓶密封的试剂，写着蒸馏水，所以按照粉丝要求，喝了下去。”
Gilbert反胃到吐了下舌头：“你们都不知道杀菌的吗！”
“这是你的关注点？”
“好吧，然后呢？”
Law笑着弯腰，低头去看关在笼子里的人：“他获得了异能，可以治愈一切疾病，只可惜异能带来了缺陷，情绪反复无常。这大概是为何要被叫做缺陷者，但是，无伤大雅，不是吗？”
Gilbert不知道该怎么评论她的文学素养或者为人处世，右手也举累了：“干脆点儿，你想怎么处理？”
“我不知道，你猜ARCH愿意用多少钱赎你？超过五十万的话我愿意考虑考虑，这些钱足够我们换个身份换个城市生活。不过我听说ARCH对于执行人的态度很不友善，通常称你们为……可以牺牲的棋子。”
“看来我们谈不拢了。”Gilbert抬了抬手，外面忽然发出了一声剧烈的响动，火光和浓烟顺着门缝挤了进来。Law身后的保镖立刻抬起胳膊肘捂住口鼻，Gilbert抓住这个机会开枪，射中他的肩膀，保准他以后都没有办法练举重——Gilbert的视线里，火光和烟雾像极了海绵宝宝的特效。
是Eli，Gilbert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他还是信赖自己的肌肉反应，将Law敲倒在地，然后从她身上摸到了笼子的钥匙。他耗费了三发子弹把铁链打断，然后拽着Holt往外跑。这个可怜的家伙被Law拘禁这么久，也不知扔到SAFE的研究室能不能把他治好。
“嘿，你今天怎么这么帅？”Gilbert对门外的Eli打招呼，而他身后躺着七八个倒下的保镖——有时候Gilbert总是会忘记，Eli曾经当过四年的警察。
Eli隔空点了点他脑袋，然后继续捂住自己左手小臂，因为过量使用异能而疼得抽筋：“你要是再这么冲动，就从我家搬出去！”不太好的预感成为了现实，海绵宝宝竟然凶他，不过Gilbert勇于还击。
“你要是再如此英雄救美，我一定会爱上你。”
“我说过我有女朋友，她叫Natalie，是摄影师。”
“那有什么关系呢？她都不在北美大陆。”
Eli总是无法回应他的插科打诨，最后只能叹了口气，看向他身后迷茫紧张的人：“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拽Holt都是原地不动，Gilbert只能就地简单给Eli做了个前情回顾。Eli若有所思：“社区中心的地下室？你确定？”
“上次那个事情，你怎么处理的？”
“给MCPD写了匿名信，他们也的确派人来检查过，后面不了了之，”Holt仍旧是一动都不动，Eli慢慢走过来，摸了摸他的手腕，“他的心跳不正常，没猜错的话，他是个哨兵。”
“什么？这玩意儿能是个哨兵！”Gilbert嘟囔着，“果然哨兵脑子都不好。嘿，Eli，你的异能是精神类的，你能给他做精神疏导吗？像是小说里写的那样，什么领域什么墙的。”
Eli并未接触过许多高级缺陷者，往往这类案子会第一时间被SAFE接手。“我不确定，但我可以试一试，”Eli走过去将掌心贴在Holt的太阳穴，他见过城市英雄这么做，“好像感觉到了，有些热，也可能是他在发烧。”
“不，”Holt说了第一个字，声音沙哑像是多少天没有睡过觉，“我不能走。”
Gilbert恨铁不成钢砸了一下墙壁：“好啊，那我们就都死在这儿吧，真完美的计划！”Holt对于冷嘲热讽没有丝毫的回应，只是缩了缩肩膀，Gilbert无奈：“他是不是被那个魔女PUA了？”
“也可以这么说吧。很奇怪，我好像真的感觉到了他对那位女士的依恋。或许是害怕外面不安全？”Eli的胳膊疼到像是被谁打了一枪，抽搐一下赶忙缩回手，“我从没有过这种共情的能力，也许应该去检查一下了。”
“千万别！SAFE会解剖你的！”
听到了Gilbert说话的Holt终于有了反应：“SAFE……不能让他们抓到……”
“你真是个神经病，”Gilbert连冷嘲热讽都省去了，直接骂了出来，“那个Law圈养你，砍掉你的手做成珠宝卖给别人，然后等着你长出新的四肢再砍掉。听着都觉得血腥，你还乐此不疲？怎么，你是受虐狂吗？”
Holt慢慢抬头，然后逐步后退，试图将自己藏到走廊的一只花盆后面：“她，是，我的……”他一字一顿说着，Gilbert像走过去揪着他领子揍一顿的时候，听到了最后一个词语。“向导。”
“向导？她也有异能？”Gilbert还没说完，忽然感觉一阵风袭来，一道银光闪过，直接绕过他奔着Eli的方向就去了，“小心！”
Eli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绊倒，摔在地上的同时听到了骨头错位的声音，这下真的要去医院了。他给自己实施了一个隐身的屏障，但随即被那个银色的光束撞开，只能坐在地上狼狈地接连后退。
Gilbert开了枪，但是只在地板上打了一个洞，还好子弹没有反弹。Law转变了攻击的方向，转回来缠上他的手腕。Gilbert咬着牙，一边翻身一边说道：“好啊，来跟我打，欺负一个书呆子算什么本事。”
“你关心他……”处在虚幻状态里的Law，声音也是飘忽着，忽远忽近，“不要否认，你关心他……”
Law瞬间改变了攻击方向，直奔已经做到墙角无路可退的Eli。Eli知道对方已经警觉，他的异能一定会失效，现在只有……余光瞥到了地上的椅子腿，Eli捡起来拿在手里，自卫搏击训练他在警校同期排第三名，希望没有全都还给教官。
“你知道我能钻进你身体里，然后，砰！”Law的声音像是鬼片里的幽灵，笑起来更是瘆人。
“放开他！”Gilbert怒吼，他已经无法用子弹去威胁Law，“混蛋，我真的不想……”
Law正在贴近她可口的目标，Eli只能紧闭双眼，抬手捂住耳朵，一阵寒冷越来越近。忽然间，强烈的风将他身前所有的阴霾振飞，随即另一阵风将他包裹住，形成了一道旋转的屏障，任何物体都不能靠近。
Eli睁开眼睛，他看到了被攻击到只能恢复实体却一次次尝试化成影子的Law，以及一次次抬手隔空将幻影击飞的Gilbert——Gilbert是缺陷者，他可以操控风，然而他从未说过这件事。
大概有三秒钟的不悦，随即Eli意识到出问题了。Law支撑不住摔在地上，明显陷入了昏迷，但是Gilbert仍旧依托风力将她拽起来，然后甩向走廊的另一头。可怜的女人满身是血，脑袋上肿了一个大包，就算能恢复估计也说不出话了。他想杀人吗？这个小混蛋要干什么。
Eli突破了他身前的屏障，直接冲到了Gilbert身边，从身后抱住他，上半身和手臂一起箍在怀里：“Gil！停下！赶紧给我停下听见没有！”Gilbert发出了一声像极了野兽的嘶吼，是任何正常人在正常情况下都不会发出的声音。看起来问题很严重，Eli开始理解为什么Gilbert不愿意提及更不愿意使用他拥有的异能。
“放！手！”
“Gil，她已经昏过去了，你不能杀人！”Eli用了吃奶的力气，将自己的两个手心扣在一起，紧紧锁住Gilbert，不给他任何挣脱的空间，哪怕左手的手臂能看到明显的红色，“放轻松，Gil，乖乖听话，我会处理好这一切的。如果你做了过界的事情，我们都会吃牢饭。”
他是精神类的缺陷者，应该能安抚Gilbert的，但是所有的异能好像都失效了，莫非只是因为他知晓了破解方式？
片刻后，Gilbert终于停止了攻击性的行为，但仍旧急促喘息。Eli抱着他挪到墙边，能透过墙上玻璃的反射看到Gilbert眼睛里的红血丝。他是缺陷者，而且和大部分的缺陷者——如同仍旧窝在花盆后面瑟瑟发抖的Holt一样——被异能带来的副作用折磨着。Eli在警校的时候学过一点点安抚缺陷者的技能，但教官说，大部分时间他们需要的只是一针麻醉剂。
因为这种副作用，有时是致命的。这个念头冒出来的一瞬间，Eli脱口而出：“No, I am not gonna lose you, not again……”痛苦的回忆慢慢爬上来心头，后背一阵阵阴冷，Eli努力让自己逃脱过往的牢笼，他们两个之间必须至少有一个保持绝对清醒。
“看着我，Gil，你还好吗？”Eli透过玻璃看向Gilbert，感觉到怀中的人逐渐平复呼吸才稍稍松了手，但是松手的瞬间Gilbert再度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像是野狼遇到危险一样的低吼。“嘿，嘿，Gil，我们必须要赶紧走了，我相信一定有人报了警。”
Gilbert警惕地看着他，像是看着闯入自己森林里的猎人，但最终还是服了软，双手垂下。Eli看向花盆后面的Holt，说道：“你被她骗了。如果她是你的向导，你们一定早已结合并建立连接，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缺乏安全感。”
Holt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Eli。
“她很可能只是C级的缺陷者，所谓你的向导只是一个把你拴在身边的谎言。而且你需要治疗，不要逃避任何想要帮助你的警察。”Eli说完点了点头当做道别，抓着Gilbert的手腕快速离开。他看到了鱼贯而入的军装警察，用幻术掩盖了自己和Gilbert的身形。
也许Holt会把他们供出来，但是自始至终，Holt看到的是两个老头——Eli过度消耗的原因就是他给自己和Gilbert换了张脸。启发很可能是车上Gilbert问他为什么不扮成明星挣钱——原因其一，太消耗体能。
再也不这么做了，戴面具不舒服吗？
为什么他们做雇佣兵不戴面具呢？抢银行都会戴一个米老鼠的好不好！这又不是什么狗血超英电影，一定要又帅又有型，还得来个超级英雄式的降落。也许是因为戴着米老鼠在大街上堵人更容易引起注意？
Eli不得不持续使用异能掩盖住不知为何趴在他身上不起来的Gilbert，否则Uber司机绝对会把他们赶下车。但是司机也很纳闷，为何这位孤单的旅客下车时一瘸一拐。
狂躁阶段过后的Gilbert温顺地像是一只小猫，收起了爪子，不见了凶恶的神色，嗓子里的声音真的如同小时候邻居家养的短毛猫看到了罐头。Eli打开家门，拽着Gilbert进去，第一缕阳光已经穿过窗户照射进来，从未如此温暖。
“不许动！”Jorge从沙发上弹起，脑袋上戴着一个很奇怪的超大号墨镜，空气里弥漫着电焊的新鲜味道，“我再也不会被你的骗术迷惑了！你竟然是精神控制类的缺陷者——Gilbert！他怎么了！他是不是用异能了！”
Eli将Gilbert扔到沙发上，把抱枕塞他怀里替代自己的胳膊，然后抬头：“你知道？”
“额，”Jorge将墨镜摘下来，现在到了必须承认的阶段，“他用完异能会这样的，先是狂躁到想要炸掉整栋楼，然后开始忧愁、疲惫、郁郁寡欢，严重的时候甚至有自毁倾向。不过，这么粘人的，我第一次见到……”
说完他伸手想去摸一摸Gilbert引以为傲的浓密黑发，随即被黑发的主人一把拍开。Jorge不信邪，抓着Eli的手过去摸，Gilbert这次没有任何反抗。Eli有些尴尬，说道：“可能我当时离他最近吧？或者他为了救我才用的异能。一般多久会好？”
“用巧克力蛋糕哄一哄的话，最快一个小时，”Jorge并不承认是他听Gilbert太多次夸赞Eli的甜品做得多好吃，而自己想吃，“最好还能加榛子酱！”
Eli揉了下Gilbert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心想着等他醒过来看到是自己弄脏了沙发，一定会抓狂的。“照顾好他，”Eli起身，“我要去超市买一些做蛋糕的面粉，鸡蛋，我是说，嗯，很快回来。”
是的，他刚才结巴了，因为没有来得及想好借口。
出门是要去做一件Eli纠结了很久终于决定要做的事情，哪怕这样做他会失去很重要的东西——尊严。只是打个电话而已，Eli这样劝说自己，艰难地从宽松的牛仔裤口袋里摸出套了防滑壳的手机，打个电话而已，又不是认错，又不是和解，又不是承认那个家伙两年前把自己打进医院急诊室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
这个号码在Eli买第一部 手机的第一天就存在通讯录里，但是上一次拨通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甚至在这部手机里都没有通话记录。
铃声响到第三下的时候，终于有声音传出，却是语音信箱的提示音。Eli额头抵着走廊里的墙壁，深深呼吸，留下他思虑好久依然磕巴的三十秒钟：“你最好去查一下社区中心，下面有个地下室，有个实验室。有人进去喝了一瓶蒸馏水就获得了异能，这很奇怪。不，不要问我消息来源，我比你想象的更聪明。也更守信用，不用想办法逼迫我说出来。然后，就这样。”
他赶紧挂了电话，却发现自始至终都没有自报家门。或许对方没有留心电话号码，甚至错过了消息呢？Eli叹了口气，将手机揣进口袋里，心情沉闷地往外走。
还没走到超市，他就听见了短信的声音，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知道。我很高兴你还记得我。”
还没等Eli想好要不要回复，马上来了第二条。
“不如我们互惠互利，亲爱的弟弟。”
哦，混蛋，混蛋Ezekiel，总是带着功利性来兑换他们仅剩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