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果, 我一定会站在人类的对立面。”
顾郁的手放在坑洼不平的桌子上，托着侧脸看他，轻声问道, “你会站在我这边吗？”
陆行舟仰头将杯中辛辣的酒液一饮而尽，露出的颈部线条修长漂亮, 突起的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
那酒挺上头的, 刚喝完陆行舟耳垂就染上了薄红, 他把杯子往桌上一磕，然后直接捏住了顾郁的下巴。
陆行舟凑近他耳边，呼吸间还有一丝酒气, “废话。”
“不站自己老婆那边，我站哪边？”
说完那句话，他推开顾郁就坐了回去，然后伸出一只手, 手心向上向顾郁示意了一下。
顾郁：“？”干嘛？
“不是要拉我一起坑人吗, 至少给出点诚意。”陆行舟一脸正色, 冷冽的眼眸带了点笑意。
某只大章鱼晕晕乎乎的, 闻言将自己的家底一骨碌掏了出来。
一枚金灿灿的小贝壳，纹路奇怪的“石英”, 蜷曲的触手形状的小玉雕……各种各样，在陆行舟的手心里堆成小山。
而大章鱼一边往外掏, 一边还嘀嘀咕咕这是自己的老婆本。
“老婆本？”
陆行舟掂了掂手里的东西, 笑了一声, 反手就昧下了, 起身的时候摸了摸大章鱼圆润的后脑勺。
“乖, 继续攒。”
顾郁眨了眨眼睛, 那张平凡普通的面具下, 清亮眸光坦荡漂亮，“都是留给你的。”
随即他又低声嘟囔了一句，没有让陆行舟听清，“不过还有一个东西，可能要等会儿才能给你。”
酒馆外面的骚动暂时平息了下来，但和之前的氛围还是有所不同。
顾郁没有急着去看，再次将酒馆里面的玩家和NPC搜刮了一遍，确认没有疏漏。
酒馆里面的其他人也被外面吸引，纷纷站了起来，而消息灵通的已经带着队员先行一步。
“外面这么吵，说不定是策反NPC的计划，有了什么突破性进展。”
顾郁随时随地将意识铺展开捕捉异动，此时对发生了什么如指掌。
他看着骚动又懵逼的人群，突然变换声音开口道，算是小小推波助澜了一把。
等出了酒馆外面，被隔绝的喧嚣才扑面而来。
“那条鱼是我的，都别跟我抢！”
“妈的，我没积分了，谁能借我点？！”
“你傻呀？现在又不是……！”
粗略听去，外面还是一片海鲜和价格的吵吵嚷嚷，但又有了那么点细微的不同。
顾郁根据之前感应到的东西，一眼看见了骚动的源头。
一个玩正十分懵逼地蹲在一个摊子旁边，旁边还有个同样抱着头，也是一脸懵逼的鱼头海怪。
顾郁回想了一下，刚才听到的会话不外乎是这样的——
玩家：“这位英武不凡的大兄弟，交个朋友呗，我请你吃饭！”
海怪：“咕噜咕噜……”
玩家：“什么？你说想吃我做的大闸蟹？好好好，回去就给你露一手！”
海怪：“咕噜咕噜！”
玩家：“哦哦哦那感情好！哎哎哎你直接生吃吗？不得行不得行，要是想吃生腌我可以给你做……”
海怪：“嘎吱嘎吱。”
——“叮咚！您已获得海怪的友谊，请玩家再接再厉，和更多海怪交朋友吧！”
玩家：？……！！！
海怪：迷迷瞪瞪jpg.
这把可真是误打误撞了，顾郁叹了口气。
本来在他的命令下，加上语言不通，那些海怪就持着和玩家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不主动招惹，但被玩家强行袭击时也会还手。
所以就算街上爆发的冲突不少，两方都倔的要死，谁拳头硬就听谁的，也仅适用于高阶玩家，没有大面积放开。
谁知道就有那么一个自来熟的奇葩，还偏偏正好那个海怪也是个呆的，一瞬间就被人握住了把柄。
“是那些海鲜吗？”
顾郁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原因，陆行舟思索了一瞬就道，“这些海鲜是沟通玩家和NPC和海怪之间的中介？”
“对。”顾郁倚在旁边小店的摊子上，有些无奈地看着玩家兴奋地把自己买下来的鱼掏出来，并强行投喂海怪的举动。
“小可爱，嘬嘬嘬——快来爸爸这边！”
“快来这里呀，这里有好吃的鱼，来嘛来嘛……”
“唉，咕噜咕噜，快来这边，只要跟我走就有数不清的海鲜可以吃！”
“……”
现场场面一度非常热闹。
在笑地得嘴角裂到脑后兴奋到神色狰狞的玩家，和张着血盘大口嘎吱嘎吱吃着生肉的海怪之间，竟然分不清是哪个更可怕。
顾郁转头，看着陆行舟紧紧盯着玩家投喂的动作，有些迟疑道，“你也想试试看吗？”
老婆喜欢，那也不是不可以玩玩。顾郁从摊子上拿起一条风干的鱼干递给他，神色宠溺且慈祥，“给，拿去玩吧。”
“看到熟人了。”陆行舟有些嫌弃，没有接他的鱼干。
言外之意，矜持一点，别跟个二逼似的。
街道上乱糟糟的，但三人的身影非常显眼，一眼就能看到——
陈白露飞身而起，在小店和旅馆二楼之间跨越，她把那些海鲜串在一根棍子上面，甩着那根棍子吊着三四个海怪，另外两个人在旁边熟练地大掩护，看样子收获颇丰。
“我觉得还是他们比较二一点。”
顾郁远远朝他们点头致意，就听到旁边陆行舟声音浅淡。
“这么简单的策反方法……我总觉得你没那么好心，里面有坑吧。”
“我记得你说过，积分这个东西算是一种另类的能量流转载体，对你对游戏都有用，你不可能不趁着这个机会薅羊毛的。”
被陆行舟狐疑的眼神扫了下，顾郁眉头一跳，感觉自己在老婆心里面的光辉伟岸形象即将崩塌。
但随即人群中传来一声惨叫——
“啊啊痛！”
人群突然被强行击散开，顾郁眼疾手快拉着陆行舟往小店里面一躲，没让他被乱跑乱撞的人群撞到。
“小心。”
顾郁身后抵着门框，将陆行舟压在一箱箱海鲜狭窄的间隙，小店门上垂下来的布帘遮住了两人的身影。
外面一声声调僵硬的暴喝响起——
“不付钱就想拿东西，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当年你爷爷我在正在大西洋冒险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没付钱休想拿我的鱼！”
一声声暴喝之中夹杂着玩家的痛呼和嗷嗷叫，玩家们正在被古铜色肌肤、一身精瘦肌肉的水手NPC，抡着巨大的金枪鱼鱼干猛砸脑袋。
而当玩家不情不愿地给了积分之后，NPC再追击另一个不守规矩的小兔崽子。
因为贵得离谱，本来玩家手里的鱼就没多少，知道那是留住海怪的关键物品后，一边投喂一边肉痛，也还是支撑不了多久。
面前的海怪嗷嗷待哺，身后NBC手里的鱼叉铮亮，两边窒息高压之下，不少玩家已经像遭了龙卷风，身上的积分瞬间被薅了个干净。
即使有玩家看出来，但为了完成任务，他们还是得咬牙看着身上积分飞速减少。
——“艹！制定游戏规则的家伙真他妈黑心啊！”
“……”
“让我出去。”
小店里吊着一排排全是风干的鱼，其中的萦绕不散的鱼腥味让陆行舟有些黑脸，自从进了游戏之后就顾不上的洁癖突然发作，哪哪都不太舒服。
顾郁张开手撑在他后面的墙壁上，将陆行舟笼照在他的阴影之下，不大的空间被迫塞下两大男人，非常捉襟见肘。
“再等等，外面不安全，我们先在这里躲一躲。”
顾郁好像没看到他的黑脸似的，神色无比正经，却在眼角眉梢泄露了一点笑意出来。
身下的人已经受不住地将脸埋在了他怀里，试图将那股穿透灵魂的气味挡住，声音在衣服里闷闷的，“……我怎么感觉你在骗我。”
“真没有，舟舟你抱紧点，不然我缠紧一点也行。”
藏在阴影处的触手蠢蠢欲动，肆意缠上了陆行舟的身体，得意地将一个月之内不准再动手动脚的勒令打破。
看着陆行舟抿着唇，很嫌弃但还是乖乖抱着他的腰，努力离那些咸鱼远一点的样子，顾郁觉得这真是过分可爱了。
感受着胸口处透过衬衫的温热呼吸，还有大量积分转换成能量涌入身体的感觉，顾郁在心里稍稍谴责了一下自己。
好吧，我可能、好像、确实挺坏的。
*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外面的动静才小了点。
顾郁正想起身拉陆行舟出来，一股极其细微却熟悉的波动突然出现在感知里。
就像是汹涌海浪中突然潜过去的一尾鱼，在水里打了个浅浅的旋儿又消失不见，窥伺着渔船上的情况，不知何时会出来给予捕鱼人致命一击。
顾郁唇角的笑意多了丝冰冷，但很快就收敛了下去，神色如常地将人带出了咸鱼堆。
……那个有点讨嫌的便宜弟弟，找个机会也一并收拾了，省得总是在暗地里搞事伤害舟舟。
他这边陷入沉思，就被一只手捏住了脸颊，“噗”一声被挤成了金鱼嘴。
“一肚子黑水，再驴我，把你那些触手全烤了吃，吃不完再一毛钱一根卖出去。”
陆行舟面无表情，利落将那些撒娇扭动的触手扒了下去，然后按住顾郁的脸将他推开。
作者有话说：
昨天的更新，有点晚了嘿嘿，谢谢小可爱们的鼓励！作者又可以了！和小可爱们嘴一个，啵啵啵啵啵啵啵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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