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异能>并刀如水>第67章 天涯67

  荆西府并不繁华,整个城镇都是沉重古朴的,像一把插在漠北黄沙里的利剑。叶听雪出门走在街上,迎面就见了巡逻的城卫,从南边走到北边。

  他们脸上带着煞气,刻板着脸,不同于风尘仆仆的江湖人,他们的枪尖刀刃永远都向着外敌,护佑着城里的每一个人。

  “从前会有更多的人,否则五州府不至于那么轻易就被突破。”柳催说,他带着叶听雪爬上城楼,周围的兵士看见了也不拦着,只是叮嘱了一句“别摔下去了”。

  十几年里狄族还有草原上其他一些部族都偶尔前来劫掠,但是规模不大。这十几年里过得还算太平,说是太平,其实不过是大魏送财消灾。

  每年输往边关的白银和粮食可不算少,但是和五州府以及荆西府的人关系不大,那都是送给狄族的。

  “五州府已经沦陷了,朝廷为什么不发兵?”叶听雪看着飞扬的风沙,从这里看出去天地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天光也不算好。

  朝廷能调兵去铲平一个死人岭,为什么不能出兵收复北河五座州府呢?狄族一旦越过了北河,便直击中原腹地,再也毫无阻拦。

  “因为他们都不想打仗,出兵不是什么好事。比起漠北的这些蛮子,那位更在意的的是江南江北的那些大世家,他掌控不了的,更睡不安稳。”柳催语气很冷,他好像评价了一句那位上阳天子是个蠢货。

  叶听雪听他在这里大放厥词,心道这是能讲的吗?眼皮不由得狠狠一跳,当即用手肘给了柳催一下:“你仔细些。”

  “狄族也不想打仗,占了五州府之后就再也不前进了,让荆西府的位置很尴尬。荆西府兵力不足,钱粮都不够,只能苦守,狄族还把流民赶到这里。”

  荆西府会被流民耗死,北河以东的那些州府,已经在竭力援助了,可那是五座州府的流民啊。

  叶听雪想到冻死的周粥,秋风尚且可以将人抹杀,一旦入了冬,那些生民又该怎么过活呢?

  “兵呢?不能打,还不能守吗?”刀子似的风吹在叶听雪的脸上,痛得好像皮肉被刀划开了。

  柳催将披风的帽子掖了掖,盖在了他头上,他垂眸看着叶听雪,看他那双琥珀般眼睛里的慈悲。

  “漠北边防才五万的兵,上阳有兵将近三十四万。”

  三十四万兵马聚集在京都上阳,将那地方围城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只因为那位觉得天底下最危险的不是冻杀人的风雪,而是他的王位。

  “曾经,有人提着剑冲进皇宫里想要把谢怀杀了。”谢怀是当今大魏皇帝的名讳,柳催丝毫不降他放在眼里,直呼其讳。“据说当时他的剑就抵在了谢怀的心口,只要刺进去,谢怀就死了。”

  但谢怀活到了现在,从此世间再也没有那位剑客的名号,多半是死了吧。

  柳催很小的时候就听过这个故事,觉得那个人是在效仿荆轲,觉得他其实很愚蠢。分明知道那事难比登天,却还似飞蛾扑火般,头也不回地扎进了上阳。

  如果他不去刺杀谢怀,谢怀就不会日夜惊惧,就不会在上阳聚集三十多万大军,只为庇佑自己身下王位和旦夕安寝。

  他是睡得着了,有的是人睡不着。

  叶听雪的手被人握住了,他看向那人,然后叶听雪听见了他这一生最沉重的话。柳催说:“阿雪,我也是为了杀谢怀去的。”

  叶听雪捂住了柳催的嘴,那句话压得他无法呼吸,柳催任由他动作,没有一点反抗。

  “这里风大,别说话了。”叶听雪不敢细想,却不能不想,他昨天说的“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就是这样的好事吗?

  难怪,难怪,他一直觉得柳催身上有一股厌倦,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他是早就将自己置于死地,好比荆轲,好比那位传说中的剑客。

  这是谋逆,叶听雪一瞬间感觉浑身上下的血都凉了,面前人是一个狂徒。他要不能颠覆这个王朝,就会被洪流挟裹着死去。

  “柳催,你怎么就……”叶听雪声音减弱,看着黄蒙蒙的天色,忽然就不说话了。他是在骗我吧,他最好是在骗我,叶听雪心道。

  “走吧。”柳催也很默契地避开了这个话题,他神色很坦然,好像卸下了一桩沉重的心事。

  城楼边的拐角处,有一辆马车停了很久,从两人来一直到离开,都不曾变过一步。

  车上有两人正在打叶子戏,其中一个看了看牌面,便自觉地从荷包里丢出去两粒碎银,然后感慨道:“手气这么不好,打牌也会输。”

  另一人含笑收了银子,也把剩下的牌都给投了,只说:“这点碎银子算什么,你去跟武林盟嚎一嗓子,就刚刚那两人,光是剑宗就能给你一千两银子。”

  “得了吧,他是我能抓得住的?可别把命交代在这里。”他从旁边拿了一个酒囊,但里头已经没有一滴酒了。他皱着眉说:“我们还要在这鬼地方待多久?”

  “待到大人们来。”

  柳催从城楼下来以后,跟着守城的将士去了城主府上,叶听雪没什么兴趣,告别他们后不久就回了院子。

  这处院子是柳催在荆西府置办的产业,不算豪华不算气派,但也算是一个十分好的院子。

  这院子僻静,并不靠着坊市,也不在城中心,倒是离城门口很近很近。

  负责处理府上事务的是一对老夫妇,平日在厅堂里打扫的女孩子是他们的孙女,很乖巧。看到柳催就吓得不会说话,看到叶听雪则是脸红得不会说话。

  “怎么了?”叶听雪也不怪她莽撞,替她扶好了躺在地上的扫帚。

  她从怀里掏出来好几封信件,塞进了叶听雪手里说:“这是今日收到的信,主人书房门锁了,我进不去。”

  叶听雪瞧了一眼,上头落款的名字他不认得,但盖着丘家商队的印,想来是从渠阳来的信件。

  柳催书房的门果然锁起来了,他又把那信件带回了房间。这几日送来的信件很多很多,连一向刻意避开柳催私事的叶听雪,也不可避免地看到这些纷至沓来的书信。

  他和柳催赶往荆西府,从天官岩之后就和黄泉府的人分别了,一路上只有他和柳催,连阿难都没有跟着。

  柳催一早就把赵睢此人掌控在手里,大费周章地送到了荆西府,其实是想利用赵睢的身份,查探深藏漠北荒原之中的袒菩教。

  不过至他现在也没看见柳催的计划如何,赵睢半死不活地被关在里头,柳催却好像忘记此人似的,从那次询问过后,他就再也不理会赵睢了。

  叶听雪想得头痛,还是想不明白他要做什么。柳催好手段,行事乖张诡异,所谋甚多,今天甚至还跟他说要去刺杀皇帝。

  他说的认真,一点都不像假话。叶听雪毫不怀疑有天他真的会提着刀杀到皇宫去,用那把叫做“众愆”的刀砍下皇帝的头。

  “告诉我做什么啊,要我拦住你吗?”叶听雪手指在那信上一弹,最后还是妥帖地放在桌子上。

  柳催是深夜回来的,屋里还留了灯,他慢吞吞地走进去,就见叶听雪和衣睡在了床上,应该已经睡了好一会儿了。

  他喝了点酒,有点醉,但还不算太醉。

  知道现在凑过去,叶听雪就会惊醒,这是跟他一样的毛病,醒了以后就再难睡着了。

  除了昨晚,昨晚是个例外。柳催思绪很乱,脑子里聚集了很多事情,成了一团乱麻,细想就会头痛。他索性也不去想了,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叶听雪。

  一想到叶听雪,那点酒劲就又冲了上来,让他感到有些醺醺然。

  “回来了怎么不说话?”叶听雪其实醒了有一会儿了,开始的时候惊觉房中还有另一个人的气息,让他心跳都漏了一拍。

  “怕吵你。”柳催说,现在叶听雪真的醒了,他不免有些懊恼,自己果真惊扰到他休息。

  叶听雪没说话,他感觉怪怪的,柳催最近对他总是小心翼翼的,和当初那个疯得没边的红衣鬼主判若两人。

  他朝柳催看了一眼,那人还是穿着一身朱红的衣衫,是最纯粹的红色,如霞似血,是撞进眼中最张扬的艳色。那衣上还用银线绣了一只白虎,从左肩到整个后背,模样很凶煞,但柳催那身气派也能压得住这样的图文。

  其实也没有变吧,柳催还是柳催,是叶听雪自己的心变了。他和柳催凑得越近,那颗心就越发不像话,当真称得上一句情难自禁。

  就那一刻,两人的目光交缠在一起,柳催没移开眼,叶听雪也没有。他们从对方的眼中读懂了这一刻的欲望,叶听雪看着柳催一步步走向自己。

  他躺在床上没动,柳催已经走得很近了,近得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城主府的酒宴,喝的应该是好酒,但为什么柳催身上还是那样的萧索落寞,这是喝酒也不开心?

  “酒不好喝?”叶听雪抱着他叹道,耳根发痒,柳催微凉的唇贴在那里,一直吻到了颈侧。

  “不喜欢和他们喝酒,讲话头疼。”柳催闷声抱怨着,然后用牙齿扯开了叶听雪的衣襟。

  然后他们两个就不说话了,柳催回来的时候酒意不显,一朝情动,只觉得浑身上下烧了一身沸血。

  叶听雪被他亲着,然后越亲越退到了墙上,已经没有可以后退的地方。他脸色不变,唯独眼尾有些发红,带着艳丽的春情。

  柳催攀着他的肩,和叶听雪额头相抵,他们俩连呼吸都纠缠在了一起。叶听雪先垂下了眼睛,手指勾住了柳催的衣带,轻轻牵扯便是他腰间衣物一松。

  他的手被柳催抓住了,柳催还按捺着自己,他虽然醉了,但眼神看着还很清醒,就那么直勾勾看着眼前人,并不说话。

  叶听雪在他唇角印了一下,问他:“不想要我吗?”

  柳催摇了摇头,叶听雪捧着他的脸仔细地用亲吻描摹他的唇,是和那天一样温柔细致的吻。

  “阿雪也喜欢我吗?”柳催眯着眼睛吻他,他现在觉得城主府的酒也没有那么不堪,至少在这一刻让他有勇气问出来。

  “你猜。”叶听雪随手拨开他的发髻,感觉到千万青丝如流水一样划过他的手指,心中软成一片。

  柳催沉默半晌:“……我不敢猜。”

  他用膝盖分开了叶听雪双腿,那人的衣衫尽数解开,身体是柳催万分熟悉的身体,在一段烛火下泛着诱人的莹光。

  叶听雪动了情,腿间孽根高涨,他没说话,只是喘了喘,柳催便伸手替他纾解。在这种事情上面,他和柳催已经有了一种默契。

  他靠在柳催的肩头,耳朵离柳催颈脉很近很近,能感觉到其下血液在极速地流淌。

  等叶听雪泄了身,柳催将满手的精液都涂在了他身后,手指进进出出地按摩着那处紧致的穴口。

  叶听雪被欲火撩拨得难受,感觉到柳催的动作也不怎么轻,知道他一样忍得难受。

  “……进来吧,柳催。”叶听雪环抱着他的脖子,两膝跪在柳催身边,腿根发酸,让他快要倒在柳催身上了。

  柳催说:“不能告诉我吗?你骗我也好,我又不怕你骗,你就当可怜我了,我的好人……阿雪。”

  他吸了一口凉气,叶听雪扯住柳催的头发,迫使他仰头和自己对视。

  叶听雪仔细打量了他一会儿,指腹磨蹭他的脸颊。这是柳催的脸,但他真的一点都不记得自己当年和这个人有过什么交集了。

  眯着眼,这容颜便开始模糊,叶听雪还是不能从记忆里找出任何一张可以和这像匹配的脸。

  面前的人对他来说,只是柳催。

  “不可怜。”叶听雪说,“你一点都不可怜,怎么还求着我骗你?”

  他抹掉了柳催那双红眼睛里流出的一点泪,那也不算泪,只是一点雾蒙蒙的水汽。

  “你我之间……该是一场孽缘。”叶听雪和他唇齿相依,吻了又吻。

  习武之人的内息乱成这样,他也不在意。还好师父不知道,不然叶听雪指定要挨骂。但他此刻已经通通不在乎了,心潮尚且起伏不定,又怎么有别的空闲来和缓气息呢?

  “柳催,我不知道情从何起,最终又会变成什么样。”他握住了柳催的手,在身后,扶好那物一点点用身体容纳进去。

  叶听雪喘了喘,感觉那东西实在是太大了,似乎要将自己的魂魄都顶撞出这具身体。他腿上一软,险些跌了下去,好在是柳催扶住了他。

  他的身体终于把那物全数容纳进去,柳催楔在他体内,叶听雪感觉自己似乎要化成水了,和柳催融成一块儿。

  “但是现在,我只想和你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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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叶:脑子好痒,感觉恋爱脑要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