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在跟她们交朋友以前,常樂和贺小满都没想过她们的身份这么复杂,家底这么丰厚……

  但是再丰厚又能怎么样呢,大家认识这么久,怎么就不见她们把钱给自己花花?

  之后路易又说了自己另一个成果:“我在欧涅希的王室图书馆中看到了一本史书,来自于一个在三十年前被吞并的南方小国。”

  书中详细记载了导致这个国家覆灭的罪魁祸首的信息——一位黑魔法师的生平。

  这位黑魔法师曾是奥尔德南方一个小国的王室成员。这个国家的领土面积不大,人口算不上太多,十分落后,甚至不奉行一夫一妻制度,国王后宫佳丽无数,他本人也非常好色,整日流连于后宫,以至于一共生了十八个儿子。

  除了能生以外,这位老国王还十分长寿。眨眼间前十几个儿子相继成年,他却丝毫没有退位的心思,反而专宠起最小的那个没有母族背景的儿子,还不顾大臣们的反对,把他立为了王太子。

  这一举动就像是捅了马蜂窝,还未成年的小儿子瞬间成了一个活靶子。可想而知,他在王宫里过的会是什么样的日子。

  没过两年,王太子就被自己的几个哥哥合伙搞下去了,成为了阶下囚。

  他在监狱里生活了三年,受到了许多非人的虐待和折磨,却凭借自己顽强的意志坚持了下来,甚至自行研究出了召唤恶魔的方法,并在获得强大力量后立刻开始了复仇行动——但他一没杀人,二没放火,反而在逃出去后直接叛国,把整个国家祸害凉了,成功帮助奥尔德吞并自己老家。

  奥尔德十万大军入境,军队弃甲投降,不战而逃,敌军直捣皇城,王室成员全部被俘,被押运至欧涅希看管。

  平民们在不知不觉间就换了个国籍,照样安居乐业;昔日的贵族们沦为阶下囚,有人接受不了这样的反差选择了自我了断,有人唯唯诺诺、苟且偷生……唯独叛国有功的小王子,不仅什么事儿都没有,还混上了个一官半职。

  如果故事到这里为止,那就是一本复仇爽文。

  但是后来,他是黑魔法师的消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胫而走。教廷派人来调查情况,明明各方面的证据都指认他确实曾经召唤过恶魔,但就是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恶魔的痕迹。

  小王子拒绝承认自己是黑魔法师,但经过多方面检测和长达一年的监视以后,教廷基本可以确定——他召唤过恶魔,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恶魔已经从他身上离开了。

  这种情况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教廷的人也犯了难,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人。

  首先,小王子是一位非常具有天分的魔法师,现在已经格外强大,教廷也不敢保证能够杀死他,如果没有死,那他们将会受的一位大魔法师无穷无尽的报复。

  其次,对方在召唤恶魔之后没沾过一滴血,双手还是干干净净的。对于叛国这件事——两个国家的战争早晚要打,他的叛国只是加快了这个过程,还保护了无辜平民百姓、军队士兵,导致一场大战打下来,根本就没有人受到伤害,到最后只死了几个王室成员,还都是自杀的,算都算不到他头上去。抛却国家主观立场,教廷其实很乐于看到这样和平的战争。

  再次就是:他身上确实没有恶魔,也不会任何黑魔法师的技能。

  出于多方面考虑,最终教廷还是做出了流放的判决,小王子被剥夺官职,流放至荒无人烟的荒漠遗迹,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史书也画上了最后的句号。

  故事听完,常樂目瞪口呆:“这是真的吗?不是吟游诗人的故事?”

  路易翘起二郎腿往后一仰:“不知道。”

  马科尔说:“无论真假,总归是条线索,可以去找找看。”

  “关于他被流放的地点。我有几个猜测,都写在笔记里了,你们有需要就自己看。”路易站起身,说道,“目前差不多就是这样,你们那个同学如果凑齐了剩下的材料就直接让马科尔带来给我,要是没凑齐,你们就赶紧再想办法,我现在要去炮制药材,再见。”

  诺雷希起身向他鞠了一躬:“拜托您了,路易学长!”

  路易哼了一声,没拿那些一字排开的笔记,径直地推门离去了。

  常樂看着他的背影,呢喃道:“马科尔……他……”

  马科尔知道她想问什么,没等她说要就回答道:“应该是真的,剧……我是说,未来告诉我,他拜访了一位在沙漠中隐居的大魔法师,在他那里获得了祛除恶魔的方法,但因为最后也没有用上,所以没有细讲。”

  “啊……不是,我没问这个。”常樂说,“我只是想问,他是不是不知道艾丽卡已经认为他和诺雷希是一对儿的事啊?”

  诺雷希:“……”

  马科尔:“……”

  贺小满:“……”

  那肯定是不知道的,知道了之后他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跟几人说话?不打起来都算他脾气好了。

  ……

  之后几人把路易留下来的笔记分了分,诺雷希十分重视对方劳动成果,拿着笔记的表情像是捧着什么书法家的墨宝,生怕不小心会把纸拿皱了。

  没过多久简就回来了,同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路易列出来的所有材料都可以在商会仓库里找到,坏消息是:其中有几样十分昂贵,即使是财阀大小姐,也不可能免费为他们提供。

  诺雷希弱弱地问道:“那个……能不能打个欠条……”

  其实欠条意义不大,诺雷希的贫穷程度大家有目共睹,常樂敢保证,她给贺小满准备的零花钱都比他的全部身家多,就算有欠条,以他目前的情况来看,也不一定能还得起。

  但简还是同意了,痛快地写了张欠条给他,然后问到:“东西给谁?”

  马科尔说:“给我就好。”

  简丢给他一个空间戒指。

  马科尔看都没看,带着东西直接走了。

  等他走后,简皱着眉说道:“他可信吗?不会卷着东西跑路吧?”

  常樂怔了一下。

  奇怪,npc竟然也会怀疑主角的人品吗?

  或许因为简不在剧情里,所以对马科尔不是很熟悉?

  常樂也没多想:“放心吧,他绝对可靠,而且不会贪财。”毕竟再多的钱,对玩家来说也只是个数字而已。

  接着她把刚才几人说过的话向简复述了一遍,简是参与者,有权知道接下来的安排。

  这趟荒漠之行诺雷希肯定是得跟着去的,她这边先不说贺小满想要帮助朋友的主观意愿,单论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她就没办法置身事外。

  伊冯和尤拉很好甩开,只要说是小队任务的事儿,她们不会过多纠缠。

  唯独芙里达……

  她们要走肯定得请冒险者小队外出假,那就必须要经过芙里达的批准,至于怎么搞定芙里达,简一定比其他人更有办法。

  果然,在听到她的顾虑之后简不以为意地说道:“芙里达交给我就行,但是沙漠之行我可能去不了。”

  “小问题。”常樂说,“能解决芙里达我就谢天谢地了。”

  简忍俊不禁。

  ……

  材料凑齐后就像是被摁了快进键,路易很快就把药剂调配了出来,诺雷希体内的恶魔陷入沉睡,但与之对应的,他也被打回了原型。

  失去天赋的他自然退步不少,好在之前他一直很低调,甚至可以说是默默无闻,顶多是在期末考试和比赛的时候稍微放出了一丝异彩,现如今回归原样,除了召唤系老师叮嘱过他不要因为现在的成绩而松懈以外,没有任何人察觉到问题。

  倒是召唤班里几个其他班的小天才们总会用愤恨和怀疑的眼光看着他,好在并没有人因此欺负他。

  诺雷希又庆幸,又失落,上课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盯着自己的法杖出神。

  人就是这样矛盾的复杂体。

  友情是他从前从未得到的东西,天赋又未尝不是?

  体会过魔力充盈的感觉,谁又能适应得了现在这具空荡荡的身体呢?

  在出发前的这几天里,他每天都在问自己,这样的选择对不对?以后就要这样活着了,他会不会后悔?

  他也不敢确定。

  但他想到了马科尔所描述的未来,知道有了他身体作为媒介的恶魔将会犯下多么严重的错误,会导致多少人失去生命。

  与这么多条生命相比,他的感受似乎就变得无足轻重了起来。

  后来还是常樂看出来了他的低落,带着贺小满跟他聊了聊,告诉他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部分,想要实现自身的价值,也不一定要在魔法上,你还有很多条路可以走,走到死胡同了就换一条。

  诺雷希很是感激,也逐渐坚定了信念。

  因为他想起来了,他并不是一无所有,他还有为他前仆后继的朋友。

  也许以后,他会为这时的决定而感到后悔,但此时此刻,他不后悔。

  常樂私下跟贺小满感慨,她觉得曾经拥有过是再残忍不过的一件事,可像诺雷希这样如同野草般自由生长的孩子,好像只要能够触碰到一丝温暖,就可以心甘情愿为其放弃一切付出所有,即使他很想要,即使他也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