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小满注意到：他用的词是“智能”。
这个词一出来，好像突然就出现了一道万丈鸿沟，将马科尔与她们两个完全划分开来。
是的……
即使她们与马科尔一起冒过险；和四人小队相处融洽；算的上是他们的朋友……但这一切都是游戏世界的设定，npc就是npc，是被认为设定好的程序，是死板的、规律的，甚至并不是唯一的……仅此而已。
玩家与npc的身份始终是不对等的，对于游戏玩家来说，自主行动力再高的npc，也只是更智能一些罢了。
他们来自现实世界。
那是一个离她格外遥远的地方，只在他脑海里有一个模糊的形象。
她看向身边的常樂。
她们之间……也存在着这样看不见的深渊吗？
常樂并没有注意到什么，她还在思考马科尔的话：“更智能？怎么说？”
马科尔解释道：“我也说不上来，因为这个号上的剧情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我没办法确定npc的反应到底算不算正常，但是他们的反应更鲜活，一点儿也不死板，尤其是——与你们产生过交流的这些人。”
他开始数了起来：“从艾丽卡开始，到苏珊娜、路易、伊冯、诺雷希、乔伊丝、科尼利厄、芙里达、简、盖尔斯特……哦，对了，还有贝鲁特。”
“打认识你们起，这些人的个性就越来越鲜明，即使你们做出了不属于剧情的行动，她们也能像正常人一样做出相对的反应……这很不对。之前我一直没能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我基本可以确定——”马科尔看向她，“是你和贺小满引起了这样的变化，没有与你们产生过交流的npc还是正常的。”
常樂突然害羞：“真的吗？哈哈哈哈原来我们还有这样的能力啊。”
马科尔嘴角抽搐：“……我没有在夸你。”
常樂咂咂嘴：“行吧。”
马科尔：“……”
常樂又说：“要是按照你的说法，最先找到我的可是贺小满，没准是她改变了我——对吧小满？”
“小满？”
贺小满回过神来：“嗯，是的。”
马科尔问：“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之前坦白局的时候几人没聊得这么细，常樂回想了一下：“是缘分吧。”
马科尔：“……”有点不想谈了，要不然让这两个人自生自灭算了。
像是看出来了他的自暴自弃，常樂连忙打补丁道：“我说的是事实啊，当时我在家里睡觉，贺小满突然偷偷闯进我家，想要用簪子找我换吃的。”
她掏出两人定情信物——玉簪：“就是这个。”
贺小满有些讶异。
这簪子自从交给常樂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一年多过去了，她都快把它给忘了。
她从常樂手里接过簪子，爱怜地摸了摸，又把它还给了对方。
马科尔伸手也想拿过来看看，结果常樂先他一步，抓住簪子猛地一缩手，目露警惕之色：“你干嘛？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你看看就行了，不要乱动。”
马科尔对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常樂收好簪子，接着问：“按照正常流程，贺小满不应该和我见面吗？”
马科尔说：“当然不应该，你是支线剧情boss，她是游戏活动大使，简直就风马牛不相及啊！”
他拄着下巴，开始新一轮的思考：“我一直以为是你带偏了贺小满，难道在遇见你之前，贺小满就有不对劲？”
两人一起看向神游天外的某人。
贺小满一脸无辜：“怎么？”
常樂凑了过来：“亲爱的，你说天虞山庄的其他人都知道你们所在的世界是游戏？”
贺小满点头。
常樂引导她：“你是怎么知道的？是听谁说的吗？”
贺小满理解不能：“为什么要听别人说？”
这不是大家从出生开始就都知道的秘密吗？
常樂陷入沉思：“那除了你以外，天虞山庄还有谁知道……不，是还有谁明确和你提过，你所生活的世界是一个游戏？”
说到这里，她也想起了一个模糊的人名：“那个什么云！”
贺小满补充：“贺重云。”
常樂一拍手：“就是他！这个贺重云告诉过你，你们游戏要和别的游戏联谊了？”
贺小满继续点头。
“除了他以外就没有别人了吗？你想想，要很明确地说过“游戏”、“玩家”什么的。”
“好像……没有了。”
常樂突然就懂了：“我知道了！我们是被小满给误解了！”
贺小满满头问号。
“她自己从有记忆开始就是觉醒的npc，身边又有一个觉醒了的贺重云，自然就觉得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有问题的不是我们，是贺重云啊！”
说完她又反驳了自己的观点：“不对，贺重云为什么会突然觉醒？有问题的应该是《侠骨OL》这个游戏！”
然后是三重反驳。
“不！是制造了游戏的公司！”她目光灼灼地看向马科尔，“是制作了《侠骨》和《魔法大陆》两部游戏的公司！”
马科尔成功被绕晕了：“什么……什么什么……”
常樂端起放凉了的红茶一饮而尽，十分豪迈地抹了下嘴，仿佛被她喝光的是一大壶烈酒：“马科尔！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去《侠骨OL》里调查一下贺重云！争取套出他的话！”
“啊？啊？哦哦……”
马科尔被她突然迸发的鸡血所感染，迷迷糊糊地下了线，迷迷糊糊地购买了《侠骨OL》这部游戏，并用游戏头盔开始下载，等游戏自动安装之后，他才清醒地发出了一声感慨：“我擦，她是QM的托吧？！”
他根本就没想玩这种古风武侠游戏啊！这游戏死贵的啊！！！
寝室长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什么托？QM还有游戏托？我怎么没见过。”
“啊……没事，我瞎说的。你们有没有人玩过《侠骨》？能不能带带我？”
……
马科尔的身形闪烁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正常，他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去试了一下《侠骨》，见到了里面的贺小满。”
贺小满被点名，呆呆地看了过来。
什么情况？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对方就去天虞山庄走了一趟？回天虞山庄这么轻松吗？
马科尔接着说：“完全是两个人好吗？！”
常樂好像一点儿也不好奇他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了一个来回的，反而感兴趣地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马科尔看向旁边的贺小满，眼神里竟然带着一丝畏惧：“我朋友向我分享了贺小满的位置，我就打算去碰碰运气，没想到——见面没说上两句话我就被她秒了！”
常樂不信：“不可能，我家小满才不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贺小满连连点头。
常樂：“肯定是你做什么惹她生气了！”
这话有点太护短了，贺小满没有没敢无脑附和。
马科尔悲伤地说道：“我一共就跟她说了三句话——第一句是师姐好，第二句是我很崇拜您，第三句是您知道大师兄在哪里吗？她回都没回一个字，提剑就把我送回了复活点儿！”
常樂：“……”
贺小满后知后觉地说道：“啊……我不太喜欢贺重云。”
马科尔：“……”
他根本就不了解《侠骨》剧情，怎么可能会知道这种细节？再说了，因为对方提了你不喜欢的人的名字，你就可以随便砍人了吗？！这也叫讲道理？
贺小满尝试着按照自己以前的思路思考：“你应该不是天虞弟子？”
马科尔点头。
“见到我时，并不是在天虞山庄？”
马科尔点头。
贺小满了然道：“那便对了，从衡山回来后，我应当会入魔。”
常乐倏地看向她。
贺小满怕她们误会：“不是恶魔，是走火入魔。”
马科尔的身形又闪烁了一下，然后说道：“我查了一下天虞山庄前面的剧情，贺小满与贺重云共同前往衡山，却被早已投敌的衡山派新任掌门埋伏……”
贺小满的眼睛亮了起来：“我就知道，萧尚章是叛徒！”
“……先把这件事放一放。”常樂转向马科尔，“你接着说。”
马科尔艰难地说道：“为了保护门内弟子，她强行提升功力，最后却走火入魔，主动离开了天虞山庄，成为了野外boss。”
“你看！”常樂像是找到了证据一样高兴，“我就说我家小满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你自己想不开去挑衅野外boss，那不打你打谁？”
马科尔委屈极了：“我室友坑我！”
常樂握住贺小满的手：“那你没能找到贺重云？”
马科尔点头：“从衡山回来之后贺重云就失踪了。”
常樂摩挲着下巴：“我觉得这个贺重云身上肯定有秘密，能不能拜托你没事儿的时候帮我们找找他？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他。”
马科尔一口答应下来：“好，交给我了！”
常樂递过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等回到旅馆躺下休息，看到响个不停的通讯水晶之后，马科尔才恍惚地想起来：他最初的目的好像是嫌贝鲁特话太多了。
这两口子真能带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