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樂顺着窗户望向远处那艘打着大灯缓缓靠近的官船,只觉得庆幸。
要是她们为了图省事把三小只弄了上来的话……等待着她们的就是牢狱之灾了。
货轮渐渐停下,两艘船之间搭了块板子,一队官兵鱼贯而入,整齐划一的脚步踩得船板轻轻颤动。
芙里达开始紧张起来了:“怎么办?!是不是要来检查我们了!怎么办?你们到底在水下藏了什么啊?!”
常樂:“……“
简说:“你看,我都说了吧……”有什么秘密绝对不能让芙里达知道。
常樂试着安慰她:“别紧张,没事的,就像上午一样……”
芙里达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怎么可能不紧张啊……”
简也没办法:“要不把她打晕吧。”
常樂看向贺小满,贺小满顿悟,一手刀下去,芙里达瞬间安静,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
简震惊:“这也行?她不会有事吧?”
“没事。”贺小满很有经验,手稳得一比。
几人七手八脚地把芙里达塞进被子里,然后开了之前的那副牌,常樂还撕了两根纸条贴在自己脸上。
检查的人动作十分迅速,一间间船舱查过来,很快就查到了她们的房间。
敲门声响起,常樂应了一声:“谁啊?”说完打开了门。
“例行检查。”一个穿着军服的侍卫走进来,拿着道具在船舱里转了一圈儿。
简问:“不是刚查过吗?”
男人冷声说:“不该问的事别问。”他指指芙里达:“这个是怎么回事?”
常樂说:“她晕船,吃了药睡着了。”
男人环视一圈儿:“你们也是船员?”
简搬出来了第一波检查时的说法。
男人点点头,退了出去,继续搜索下一个房间。
简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松了口气,小声说道:“露西娅,你反应真快。”
那可不,她是老谎话精了,各种谎言张口就来,根本不需要经过大脑思考。
三人提心吊胆地在房间里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各种声音渐渐淡去,贺小满从窗户往外看,那些官兵已经撤回官船上了,没人想着去水下看看。
常樂也放松下来:“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他们有什么发现,原来是抽查……”
简也说:“短时间内还是让她们在水底待着吧。”
每隔五十分钟,贺小满就要下水一趟,常樂帮忙看着绳子,就让简去睡觉。
简也没谦让,从手上的空间戒指里掏出一床被子铺好,然后整个人缩进被窝里,戴上眼罩和耳塞,这才开始睡眠。
常樂暗暗咂舌。
这么一比,她和贺小满简直就是糙汉子。
到了后半夜,整艘船都安静了下来,静静地在海面上飘荡着,只余下海浪“哗哗”的声音。
这个位置已经远离岸边,不过还没出阿尔斯,因为常樂收到了诺雷希的回复——好的。
字数太少,她没办法从中看出诺雷希的情绪,就当他是无所谓了。
贺小满再次从水里上来,用常樂手里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水,微喘着粗气。
第一次上水之后她还换了衣服,但是后来还要再下水,她又没有那么多干衣服可穿,干脆就不换了。
常樂给她捏了捏腿和胳膊,说道:“下一次换我来吧。”
贺小满抓住了她的手,不赞同地摇摇头:“没事。”
常樂只能给她倒了杯水,让她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贺小满没有拒绝。
等她吃完,常樂又说:“要不然把她们捞上来?”
贺小满说:“再等等。”船前进了这么久,应该是要出阿尔斯了,她怕到时候会再遇到检查。
不过她的猜测并没有成真,直到海天相接处出现一抹薄薄的亮光的时候,鲁道夫再次敲响她们的房门。
不小心打了个盹的常樂猛然惊醒,跑过去开了门。
鲁道夫说:“出阿尔斯了,需要帮忙把你们的朋友捞上来吗?”
贺小满站了起来:“多谢。”
鲁道夫说:“不用客气。”
把毛茸茸打捞上来之后他就回到船长室监控前进方向,三只毛茸茸满身是水,在船底挂了半夜,简直不要更凄惨。
里尔伯德获得了一间单独的屋子,常樂放下他的空间戒指,给他倒好药水,静静地关上门退了出去。
然后是伊冯这边,流程都是一样的,两人背对着她们换好衣服,用魔法提取了身上多余的水分。
常樂看沉默了,有些懊恼:“我竟然都没想到这一点。”
“没事。”贺小满倒是能用内力烘干,但是她怕检查出问题会打起来,所以一直没浪费。
伊冯坐在了大通铺的边上,感激道:“谢谢你们……”
贺小满刚想说不用谢,常樂就抢先了一步:“主要还是谢小满吧,她上上下下来回了好几趟。”
“你说的对。”伊冯转向贺小满,“太辛苦你了贺小满……”
贺小满摆摆手。
不大一会儿里尔伯德也过来了,常樂给她们分了食物河水,三人在水里泡了好几个小时,早就又渴又饿,立刻开动了起来。
红彤彤的太阳在水面上冒出一个头来,海面像是铺了一层金子,闪烁着粼粼的光。
船员休息室的通铺能睡下六个人,常樂与贺小满睡在了芙里达和简的旁边,给她们俩留出了足够的位置。
尤拉爬上去睡觉,伊冯却没有什么睡意。她坐在窗前,看着四面一模一样的景色,心里惶恐又无助。
她不知道这里是哪,到处都是水,没有任何参照物,有时候甚至感觉不到船在行驶。
这是她第一次离开阿尔斯。
她也曾经幻想过去别的国家旅游的样子,也许是买下一艘豪华的邮轮,在女仆们的陪伴下,慵懒地躺在甲板上晒太阳;又或者是雇一辆飞艇,想在那里降落就在那里降落,叽叽喳喳地向父亲述说旅途的见闻。
总归不会是现在这样,灰溜溜地藏在船底,和朋友们缩在狭小拥挤的船员室里,因为怕被人发现所以连甲板都不敢上去……
她在心里不停地告戒着自己:她的朋友们为她做了很多,她不能总盯着过去,要向前看,向前冲;她已经是大人了,是欧内斯特公爵,可实际上,她还没有过十九岁的生日,还不能很好地把自己的情绪伪装起来。
最终她有没能抵抗住内心的酸涩,对着初升的朝阳默默地流起了眼泪。
但是她的动作很轻,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又或者有人发现了,只是贴心地没有打扰。
等太阳完全升起,她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然后为朋友们拉上了窗帘,自己躺在了尤拉旁边,渐渐地睡了过去。
……
一觉睡醒,天色大亮,芙里达坐起来揉了揉酸疼的脖子,嘟嘟囔囔地说道:“我的脖子好痛哦,是落枕了吗?”
伊冯:“……”不知道为什么,隐隐觉得这个场面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到过。
常樂还没清醒,往贺小满怀里钻了钻,贺小满轻轻用手挡住了她的耳朵。
“昨天发生了什么?检查出什么来了吗?我怎么一点儿也不记得了?”说完,芙里达转过头来看自己的小伙伴们,然后整个人都僵住了,“伊冯?你怎么会在这里?”
伊冯刚要解释,就听她说:“算了,我一定是在做梦。”说完又往床上一倒,拉上被子睡了起来。
伊冯:“……”
芙里达这孩子自欺欺人一向是可以的。
躺了大概三分钟,芙里达又坐起来,开始今天的第二次起床:“简……我的脖子好痛哦……”
然后和在旁边盯着她的伊冯对视上了。
芙里达:“……”
伊冯:“……”
船员室内的气氛欢快极了。
芙里达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连环梦中梦?”
伊冯尴尬地说道:“我是真的,这不是梦。”
芙里达的脑袋里“叮——”的一声,像是生锈的机器在被上油之后终于可以重新启动了:“等一下!难道你们藏在水里的东西,就是她们吗?!”
常樂被吵醒了,迷迷糊糊地说道:“什么她们?谁们?”
芙里达彻底明白了:“这么大的事!你们竟然瞒了我这么久!!!”
常樂立刻清醒地进行一个锅的甩:“是简说不让我们告诉你的。”
简人在梦中坐,锅从旁边来,被芙里达摘下眼罩用力地摇晃了两下,终于醒了过来:“干嘛?”
“你竟然主动带着她们瞒着我,我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芙里达控诉道。
简说:“你说什么呢?我听不到。”
芙里达帮她的耳塞摘下来,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简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结果就这就这:“你想想昨天来检查的时候你的反应,你觉得我敢告诉你吗?”
芙里达沉默了。
半晌后,她抿了抿嘴,干巴巴地说道:“行吧……那我们现在出阿尔斯了吧?可以告诉我这几天都发生什么了吗?你们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我还是不是你们的队长了?”
“是是是。”简敷衍完她,转头看向伊冯和尤拉;“你们的事你们来决定吧,不过我提前声明,芙里达的嘴和漏斗一样——嘶——”
芙里达狠狠地掐了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