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趋之若鹜的徽章到了她们这里竟然被弃如敝履,常樂不由地有些哭笑不得。

  树上挂着的五个人她们都不喜欢,但要是不管不顾的话,他们失去入学资格是小,万一在此期间遇到什么危险而丢了性命,那也不是她们想看到的局面。

  贺小满一剑斩过藤蔓,五个人哗啦啦地掉了下来,下饺子似的。

  那两个男人爬了起来,其中一个拍拍衣服,愤恨地说道:“今日的羞辱我们记下了,来日必定加倍奉还!”

  常樂掏掏耳朵:“你看,说你们是白眼狼你们还不高兴,虽然我说话不好听,但是我们救了你们欸?你们不感激也就算了,没也必要记恨吧?”

  另一个男人掏出法杖,冷声道:“既然如此,那大家互不相欠,就此别过,告辞。”

  说完,两人拿着武器离开,走的时候一直握着法杖,还一副防备她们偷袭的样子。

  常樂无语极了,又瞟了两眼沉默的三人组,指桑骂槐道:“这都遇到的什么人啊……神经病吧。”

  伊冯挠挠头,还有点不在状态:“我们……欠他们什么了吗?”

  “所以才说他们有病啊。”常樂摊手。

  被贺小满救下的诺雷希不好意思地说道:“非常抱歉,几位恩人,他们曾与我起过一些冲突,刚才想要仗着人多围堵我,没想到却惊到了魔植,又连累了后来的三位。”

  贺小满只救人不管事儿,常樂自觉接过与人交流的活儿,说道:“散了吧散了吧,该干嘛去干嘛去,我们随手救人,也不求你回报,而且我们也拿到了徽章,借用一下那两个神经病的话:咱们就此别过啊。”

  再见说完了,三人转身离开,诺雷希连忙问道:“几位恩人——!能不能告诉我你们的名字?”

  常樂背对着他挥了挥手:“没必要,有缘再见吧。”

  诺雷希看着她们的背影,眼眶渐渐湿润了,呢喃道:“天哪……助人为乐却又不求回报……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人吗?!”

  这话像是两个大嘴巴子,狠狠地砸在三人的脸上。

  薇奥莱特瞪了他一眼,甚至怀疑他是那三个女人找来的托。她拽拽身旁男人的袖子,对他使了个眼色。

  男人咬咬牙,上前一步,说道:“等一下!”

  已经走出远了的几人根本就没听见他的声音——贺小满纯粹是不想理他们。

  男人往前跑了两步,加大音量:“等等!”

  这回常樂听见了,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不耐烦地问道:“干嘛?又抢你们的怪了?”

  男人脸一红,把什么东西塞进了她的手里,然后大喊了一句:“对不起!”转头就往回跑。

  常樂还以为他要往自己手里丢炸弹,吓得一下子把东西扔了出去。

  稀疏的阳光下,金属徽章呈现出了一条完美的抛物线,“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捡起徽章,叫了一嘴:“欸——”

  结果那三人跑得飞快,眨眼就消失在了茂密的树丛之后。

  常樂哭笑不得:“这三个人真是……”

  说他们是好人吧,但挺招人烦;说他们是坏人吧,又坏得不彻底……

  不过人就是这样的复杂动物,不能单以好坏来定义。

  她把最后这枚徽章递给伊冯,伊冯高兴极了:“我们下山回家吧!明天早上再去校门口!”

  贺小满觉得学校不可能让她们轻易离开,但看着两人高兴的样子,她没有做这个破坏氛围的人,反而跳到树顶看了看路,选定了一个方向:“走吧。”

  两人跟在她的身后,快速向山脚走去。

  洛克菲勒的旗帜在风里招摇,暖色的阳光将整个学校笼罩在内,白鸽在钟楼前拍打着翅膀。

  这座历史悠久的魔法大学像是一座灯塔,为山上的人指明了方向。

  上山的时候只用了一瞬,下山却费了她们一番功夫。

  走到中间的时候她们遇到了一处小型断崖,绕开的话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断崖距地面大概三米,下面还有一米多高的树,能起缓冲作用,贺小满要跳下去轻而易举。

  常樂不太想让贺小满抱伊冯,没有原因,就是心里不情愿。

  但贺小满并没有给她留想办法的时间,直接一手夹着一个,搂着两个女孩儿的腰就从上面跳了下去。

  风扑面而来,两边的景物正在快速上升,相对应的,她们在飞速下降。

  伊冯发出激动的尖叫,叫声里没有害怕的成分,更多的是新奇与刺激。

  贺小满在树枝上借力,三个人的重量压得枝干猛地下垂了一下,随后又将她弹起。她就这样越过一棵又一棵大树,呈一条斜线,平稳地落在了地上。

  两个女孩被放在了地上,伊冯高兴得转了一圈儿,说道:“贺小满!你好厉害!”

  贺小满淡淡地嗯了一声。

  常樂抿了抿唇,眼睛落于虚空中的一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她笑着拉起伊冯的手:“我们快点走吧,争取在天黑之前下山~”

  ·

  夕阳笼罩着大地,将所有生物沐浴在金色的余晖底,三人也终于赶到了山脚。

  远处的前方就是洛克菲勒的栅栏,伊冯像是归家的鸟,迫不及待地提着裙子跑了过去。然后伴随着“咚”的一声闷响,她像是撞在了一面墙上,随后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但她的面前分明空无一物。

  常樂惊到了:“这是什么情况?!”

  两人放慢了脚步,她跪坐在伊冯身前,看着她脑门上的红晕和晕成了两盘蚊香似的眼睛,怀疑这孩子刚才那一下得磕到脑震荡。

  贺小满在伊冯身前伸出手,果然摸到了一堵硬邦邦的,类似于墙的东西。这东西她熟,叫什么她不知道,但天虞山庄的尽头就有这玩意儿,其他地图的边缘也都有,是区域的尽头。

  这里之前还没有这东西,现在却有了,真是奇怪。

  她回头对常樂说道:“有一堵墙。”

  “可能是不想让我们回去吧。”常樂说,“看来我们必须在山上过夜了。”

  贺小满看看地上的伊冯,作势要抱她。

  常樂一把拉住她,警惕道:“你要干嘛?”

  贺小满不解地看着她:“抱走啊。”

  常樂:“晚上山里没准会有危险,你得保存体力,等她清醒过来我们再走吧。”

  贺小满想不明白抱个人而已,有什么浪费体力的——当初她扛着熊一路从山上下来也没觉得累,不过常樂说不抱,那就不抱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好在伊冯并没有晕多久,她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天空,眼角还带着因为疼痛而溢出的泪水:“好疼……痛死了……什么东西啊……”

  常樂说:“有堵透明的墙,我们过不去了。”

  伊冯捂着脑门爬起来,气得直跺脚:“太过分了!凭什么不让人走!这是在限制我们的人身自由!我要让我爸爸把他们抓起来!呜呜呜好疼啊……”

  常樂从背包里掏出伤药打开:“这个是外敷的药,能止疼,你把头伸过来,我给你抹点儿。”

  大小姐乖乖照作。

  药抹上去的一刹那,常樂的手僵了一下。

  伊冯闭着眼睛,淡粉色的睫毛轻颤,问道:“怎么了?”

  “我忘了……这个药水,自带颜色。”

  “什么色啊?”

  “紫色……”

  伊冯不在意地说道:“没事儿,擦吧,总比疼着好。”

  于是常樂放心地把药水给抹匀了。

  擦完药果然就不疼了,大小姐顶着紫色的脑门,掐着腰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学校,气哼哼地问:“那我们今晚住哪里啊?”

  贺小满:“找个山洞。”说话的时候她尽量不与伊冯对视,也不去看她的脑门,因为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出来。

  笑出来就不像高手了!

  三人重新回到山里,这回没往深处走,而是在山脚附近寻找可以过夜的地方。

  找了一圈儿,倒是遇到了几个同样准备在附近扎营的人,估计他们也都找到了徽章,和她们做着一样的打算。

  她们运气不错,在一条小溪附近找到了一个没人发现的山洞。

  洞里有一只普普通通的大老虎,被贺小满引出去一剑戳死了。常樂找了一圈儿,没能发现徽章,暗叹失去了一次发财的机会。

  山洞不算深,里面很干燥,那只老虎比较爱干净,并没有在窝里解决生理问题,不过里面还是无法避免的有一股野兽的臭味。

  伊冯怨念极深地捂着鼻子,双眼发飘,落不到实处去,走路都晃悠,不停地念叨着:“我为什么这么想不开?为什么要去魔法学校?我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像是失去了梦想。

  常樂清理出来一片干净的地方给伊冯坐,伊冯不肯,站在山洞里化成一尊石像,恨不得现在的一切是场梦,醒了很久还是不敢动。

  天暗了下来,贺小满从外面回来,右手拎着一张洗干净了的兽皮,右手捧着一捧不知道从哪儿采的野花。

  野花的香味儿稍微驱散了一些空气中的味道,伊冯这才摸黑挪了过来,低声说道:“贺小满,谢谢你,你人真好。”

  “嗯。”贺小满用打火石点了一个火堆,光芒亮起来的一刹那,她看到了常樂正蹲在她身前,目光幽幽地看着她,像是在看着——一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

  贺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