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又陌生的日子过了几天,同学聚会的日期如期而至。
江宿晨打理了一下自己略长的头发,太久没理发,刘海几乎能遮住他的双眼。
他拿出发蜡把刘海往后梳,给自己抓了个卷发背头。
又把脑后嘭起的头发扎了个小啾啾。
穿了一套宽松的休闲装,他迟疑片刻还是搭了一条项链。
江宿晨看着全身镜里的自己,不得不说,还挺帅的。
“我准备出门了。”
江宿晨本意是想和嘿嘿哈哈交代,便没有回头。
不料身后司寒的声音传来。
“好。”
他很久没听到司寒说话了。
一个单字就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收起那莫名其妙的情绪,江宿晨咬紧了后牙槽强迫自己不要转身。
他强作镇定,挎了个小包,就准备出门。
江宿晨坐在车上看手机,班级群已经被刷屏了,好几个人已经到饭店踩点,还附上了一张几人的自拍合照。
【带我一个!马上来了马上来了!!】
【已出门,勿cue】
【我提前两小时下班了,现在就来!】
方才江宿晨伤春悲秋的情绪被紧张和兴奋取代。
想到要和几年没联系的老同学们相见,江宿晨手心都出了一层薄汗。
他是个很怕尴尬的人。
但还好老同学们没有让他尴尬。
他一敲门,就听见班长那嘹亮的大嗓门:“谁啊?还不速速进来请安!”
江宿晨紧张的情绪瞬间被缓解了。
他轻笑,把包厢门推开。
里面的人还在满嘴跑火车,不见来人骚话就已经一车车地往外送。
“这么有素质,真是我们班的?”班长一边自拍,眼神一边往入口处看。
她旁边的人先惊呼出声,“江宿晨?!”
“你们好,好久不见。”江宿晨笑眯眯地挥手,乖巧地不行。
林欧早就到了,赶紧朝他招手,“快来这边坐。”
江宿晨便自然地坐在林欧旁边的空位上。
人还没来齐,但包厢内也没有想象中尴尬的氛围,每个人侃侃而谈,就像从未毕业过,大家从未离开过。
视觉设计三班的感情素来好。
江宿晨话不多,比起倾诉,他更适合当一个倾听者。
听他们这几年的经历,听那些奇葩的职场事,听学校风流人物的八卦。
不巧,八卦听到了自己身上。
“欸,欧哥,之前不是有人看见你和小晨校庆那天去吃夜宵了吗?还有谁啊?”
问话的人是宿舍的老二,人傻话多,此刻一个劲地朝江宿晨挑眉,“小晨,有没有情况啊?我们宿舍可是结婚了两个呢。”
林欧朝老二翻了个白眼,“你又不认识,这么多问题。”
他说完,打量一眼江宿晨的脸色,见江宿晨神色如常,对这个话题也没有避讳。
江宿晨默默捏紧了手里的水杯,自然道,“和我朋友还有宋霖学长,他朋友。”
一句话,让全场的声音都静了下来,十几双眼睛盯着江宿晨,眼中满是探究,“你、认识宋霖?”
反正江宿晨和宋霖也没什么特殊关系,他点头,“我上司。”
班长来劲了,凑过来贱兮兮地问,“他人怎么样呀?好相处吗?”
旁边那个女生推了一把她的头,笑骂,“有病啊,人家喜欢男的,你眼巴巴地问也没机会!”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又落到了江宿晨身上。
脸,漂亮。
身材,好。
性格,很棒。
最重要的是,性别,男。
江宿晨立马明白他们在想什么,抬手叫停,把娃娃脸供出来,
“我和他没关系,我们那天和他前男友一起吃的。”
一旁的林欧看破不说破,笑笑喝酒。
八卦还没吃到,就被辟谣,众人‘嘁’了一声,但好不容易逮到江宿晨,还是把他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都问了一遍。
“没对象。”
“画画……不用坐班。”
“养了一猫一狗。”
江宿晨脾气好,就算被一堆问题轰炸,也能把每个问题回答得精辟又不敷衍。
唯独在老二问:“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时,江宿晨沉默了,默默喝了一杯酒,然后抬头笑着问,“下一个问题。”
“哇!这不肯说?!”老二眼睛一亮,“还主动罚酒?待会去下一场玩真心话大冒险!!”
寒暄半天,人陆陆续续都来齐了。
饭桌也慢慢只剩下几个坐席。
宿舍的兄弟一来,无一不是先给江宿晨个拥抱,然后抱怨他这么久都不联系人。
六点半。
包厢只剩下一个座位,老板已经开始上菜了。
班长扁扁嘴,开始用翻起群内名单,名字和在座各位的人脸一一对上。
“到底是哪个没来啊!待会得自罚三杯!”
她群成员还没翻完,包厢的门又开了。
“抱歉,来晚了。”
来人是个女生,留着鲻鱼头,身穿素色长袍,手上还戴着一串木珠子。
江宿晨想了很久,才把记忆里的名字和这张人脸对上。
女生勾起嘴角,身上清冷的气质也消散了,“我是高岁意。”
她的打扮让江宿晨大概记起了大学时的高岁意。
班上,高岁意是个特殊的存在。
她是个……年轻的道士。
她从没瞒过自己的身份,还在自我介绍时就大大方方地说——“我叫高岁意,学艺术,兼职捉鬼,如果大家撞邪了可以找我。”
这个自我介绍实在…新奇,江宿晨很难忘记。
看着周围人迷惑的神色,大概也是想起了那个奇葩的自我介绍。
捉鬼的。
江宿晨默默往包厢内缩了缩,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好在高岁意没注意到他,目光逡巡一周也未曾停顿,径直坐在了那唯一的空位上。
人一齐,菜就上得更快了。
“这样吧,我们一起碰个杯拍个合照呗。”班长举起酒杯,让服务员用她的手机帮忙拍照。
大家都配合地把酒杯碰成一圈,朝镜头看去。
“茄子!”
照片拍好,班长粗略检查了一下就发到了班群里,随后郑重地宣布:“吃吧!”
大家默契地动筷。
大家聚的地方是个老店,是圆城大学最近、最大的商圈内的老牌子,饭菜十分可口。
聊了这么久,江宿晨的肚子早就饿了,吃饭期间也没怎么说话。
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一块的人一起窃窃私语。
“江宿晨也太好看了。”感叹的人在看班群的合照,没留意收起音量,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说话的女生马上捂住了嘴,而当事人江宿晨还在专心吃东西,没听清。
“噗嗤,”林欧一下笑出声,“小晨,大家都看你呢。”
“啊?”江宿晨抬头时嘴里还在吃着水晶粉,瞪着大眼睛,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像只仓鼠。
有几个女生倒吸了一口凉气,原地变成了妈粉——这也太可爱啦!!
“唉呀,也不知道哪家姑娘才能和小晨晨在一起,”老二又想起吃饭前那个问题,趁机调侃他,“你喜欢的那个,有你漂亮吗?”
一心干饭的江宿晨几乎是下意识地点了头。
——司寒可太好看了,那都不是一个次元的好看了。
反应过来老二的话是在诈自己,江宿晨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哟哟哟哟哟!!”
宿舍兄弟的起哄声几乎要掀翻饭店的屋顶。
“老大有没有见过啊?我们这也就你私底下联系小晨多了。”老四好奇地问。
林欧似笑非笑看了江宿晨一眼,谨慎地点头。
有料可扒!
老二马上追问,“好看吗?”
江宿晨没有阻止林欧,他想到司寒还不知在哪看着自己,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如果是我见的那个的话,很好看。”林欧措辞很慎重且认真,这让同学们更兴奋了。
比江宿晨好看,这得多漂亮?
要知道上学期间,江宿晨出现在学校的时间不多,但到处都是他的传说。
当时刚入学,整个论坛都有数十个学姐在悬赏他。
最恐怖的时期,只要在网络上搜‘奶狗’,出现的图有一半是江宿晨的偷拍神图。
可惜江宿晨是个宅男,而且家境还不好,据他自己说,平时要兼职,也不能经常住校。
但地毯式搜索也没人找到他兼职的地点,所以只有上课期间才能逮到他。
聊到八卦,所有人都来了兴致,老二更是饭都不想吃了,嚷着要去下一场,去KTV玩真心话大冒险。
江宿晨吃饱后去上了个厕所,回来桌上的菜肴已消耗得差不多了。
“我去结账,待会AA啊,”班长站起身,“准备换场地了。”
“班长,我已经付过了,”江宿晨的小酒窝露出来,开玩笑道,“太久没见大家了,给大家赔罪。”
不用存钱的江宿晨绝对算得上个小富豪。
他漫画的版权都买了有小百万。
只是之前想着存钱买个郊区的别墅养老,现在快死了也不用再攒了。
“老板大气!”老二两步上前搭上他的脖子,“走吧走吧,我们去乐迪。”
乐迪是附近最近的KTV。
江宿晨笑着点头。
他虽不爱喝酒蹦迪,但和同学们聚在一起的经历很是珍贵,他也不会扫兴。
只是他没想到,高岁意会在这时候找到他。
KTV内,江宿晨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一群人围在点歌器旁吵吵嚷嚷。
旁边的沙发突然陷下去,江宿晨回过头看,正好和高岁意四目相对。
在学校时江宿晨就没和高岁意说过几句话,见她坐过来看着自己,江宿晨有些懵。
“有什么事吗?”
高岁意认真地盯着他半天,盯得江宿晨背后发毛,她才皱着眉开口——
“你身上有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