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害怕我?”桃襄护住自己的耳朵不让他乱揉。

  就算这尾巴耳朵再毛绒绒,常人看到后被吓一跳应该是正常反应吧。

  李春游反而眼中还闪烁着欣喜的光,朝他耳朵尖咬了一口。

  桃襄:“……”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常人,但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李春游说道。

  对啊,不然谁有勇气在深更半夜,将一个奇奇怪怪的男人带回家。

  桃襄红着脸道:“我这些以后慢慢解释给你听。”

  “你不用解释给我,等想说的时候再说,我不会逼你。”李春游弯了弯眸子。

  不过可喜可贺,至少知道金手指没有完全消失掉。

  虽说不是什么杀伤力极大的金手指,但至少能保证在饥荒背景下活命,也非常重要了。

  既然如此,桃襄捏了捏拳头。

  现在还有两件事情要做,一是劝李春游跟他离开,二是……

  江水乘风翻涌,在还算明媚的阳光下波光粼粼。

  桃襄俯下身,将手放进了江水中,感受柔和的凉意从指缝中穿过。

  金手指解开像新手任务一样的空江难题自然不成问题。

  桃襄掬起一捧水啜饮下去,脑子里盘算着一会儿要去做的事情。

  李春游还要照样去工地,死去的王工没人惋惜,但这么大一片工地不能因为个小小的工头就没人干了。大家还是去照常上班,正好今天要做的事情不方便带着李春游来。

  桃襄顺着河边走了一盏茶的时间,眼见赫然出现一间破破烂烂的小屋,这便是小梅奶奶居住的地方。

  他不知道李春游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有些需要明了的事情只能去找全书中的另一个bug——老太太。

  桃襄在门口踌躇了好久,才决定鼓起勇气去造访。

  一是上一世没有保护好老太太,桃襄心里挺愧疚;二是老太太有老年痴呆,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什么时候人不清醒。

  这次来看看,也是碰碰运气。

  “笃笃笃——”

  “您好,家里有人吗?”

  没人回话。

  桃襄轻叹了口气,正准备转身离开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知道是你,进来吧。”

  桃襄脚步转了个方向。

  看来,他运气还不错。

  相比上次见面,老太太现在好像胖了一点,气色看着也没这么枯槁。

  “呵呵,”老人家冷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不知死活的东西,你怎么又回来了?每次都要因为你的出现,我们死一遍一遍又一遍。你要真是什么善人,不用给我们发馒头,远离我们的生活就好。”

  一连串说了这么多,看起来挺精神的。

  老太太嘴巴虽然毒,但她也是目前唯一有记忆且可以说得上话的人。

  桃襄心底竟然有些怀念,被骂了也不恼,拢起衣袖蹲下身道:“老太太,您还记得木丰吗?”

  “别说奇奇怪怪的名字,就是李春游,”老太太冷冷道:“小畜生,若不是我年老无力,非要逃得远远的。打不过他我还躲不过吗?”

  桃襄哭笑不得,但跟老人家较这个真又没意义,只能道:“好,就是上辈子绑架您去白桦的那个李春游。”

  他忽地自己很残忍,垂了垂眉睫,狠下心说:“在他杀害您之前,有没有对您说过一些奇怪的话?”

  说到最后桃襄音量越来越小,他突然很想扇自己一个耳光,真是精准揭人伤疤。

  老太太却面无表情道:“有啊,说等你死了你就活了。”

  桃襄蓦然蹙眉。

  那次战斗中最大的疑点,便是木丰一剑捅死了自己。

  他和李春游都以为,木丰的目的就是弄死自己的切片,却未曾预料到他先杀死的人是桃襄。

  “您确定他原话就是这么说的?”

  老太太怒道:“爱信信不信滚!当时这个小崽子边挖我眼睛边跟发/情了一样念叨这句话,我会记错?”

  “桃襄”死了,“桃襄”就活了。

  什么自相矛盾的玩意儿,令人毛骨悚然。

  本来桃襄还以为木丰杀死自己是一时兴起,就比如变/态到了激动的时候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浑身战栗随便找个人捅两剑发泄发泄。

  没想到木丰弄死自己,是有预谋的。

  “问完了吧,问完了就滚!每次见到你们都没好事儿发生。”

  桃襄被下了逐客令,讪笑了一番从屋中走出。

  他盘腿坐在江边,屏息凝神地想这个问题。

  其实桃襄一开始倒还希望是这样。

  因为木丰伤害的人就是自己,李春游不用整天担惊受怕。

  但后来桃襄意识到自己也要惜命,毕竟自己若又任务失败,李春游能不能复活都是个问题。

  解开毒的江水好像更清澈了一些,一眼望去甚至可以看见最底下的石头,光影反射着他的影子。

  忽地,他从江面的倒影中看见了朝他慢慢走来的红衣少年。

  “你怎么换了套衣服?”桃襄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李春游坐在这里。

  李春游也盘腿而坐,红衣衬托着他的肤色白到病态,随风摇曳的衣袂仿佛一团燃烧的火。

  “嗯,”李春游含糊道,顺便解开了头绳,散着头发微微眯眼道:“原来的衣服脏了,换了一套。”

  桃襄“嗯”了一声没在意。

  过了片刻,桃襄想起来道:“空江的水可以喝了,大家再喝不会肚子疼生病了。”

  “好。”李春游应道。

  桃襄奇怪地看他:“你怎么了,感觉有气无力的。”

  李春游微微侧头,俊美的面孔带了一丝诡异的戾气,扯了扯嘴角:“有点累,你不觉得吗?”

  “抗麻袋的人又不是我,我肯定不累啊。”桃襄无奈笑道,用手擦拭着少年额头的虚汗,心下生疑:“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春游,”桃襄道:“我想带你离开丰年村,你愿意吗?”

  “离开这里?”李春游眉心动了动,歪头看他:“为何,你不喜欢这里吗?”

  “我不太喜欢。”桃襄实话实话:“我带你走,带你去参军。等在军营中混个一官半职,就再也不用担心有谁欺负我们了,你…愿意跟我走吗?”

  时间是个轮回。

  这段话,上辈子的李春游原封不动地跟他说过,现在轮到了自己对他说。

  以前桃襄总是不理解李春游为何要不择手段地向上爬,权利金钱物质;

  现在给了桃襄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也会选择不择手段地争取所有。

  只要能活下去。

  “我愿意。”少年眉眼弯弯,这幅模样让桃襄的脸颊发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己在向他求婚。

  李春游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桃襄也跟着起身,活动活动腿脚。

  少年伸手,将掌心抚在他后腰上,暗沉的眸子终于露出他原本的贪婪,他舔了舔嘴角道:“再次见到哥哥,我好高兴,高兴得快死掉。”

  桃襄一愣,放在他后腰的手忽然发力,将他整个人都向江面推去。

  ——这个语气是?

  ——木丰!!!

  桃襄重心不稳向江中倒去,千钧一发之际回手掐住了他的手腕,左腿一勾木丰的小腿,两个人砸入冰凉的江中。

  ——难怪他披着头发,原来是要将痣挡住。

  说不惊恐是假的,但在江水灌满了衣领的一刹那桃襄想通了,在由仪国土上木丰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NPC,使不了任何小花招。

  耳膜嗡鸣,桃襄憋了口气朝上游去,却被木丰抓住了小腿。

  在水下动作受限制,桃襄右脚狠狠地踹那只手,可木丰就像不怕被淹死似的不屈不挠拽着他,身上的红衣似血飘荡,眼睛跟野兽般目露凶光。

  桃襄便依着他,身体翻转了个方向到木丰身后,在水中倒着锢上木丰的脖颈,双臂发力死死钳制。

  他好像听到了声若有若无的骨头断裂声,木丰瞬间松开抓着他小腿的手,二人争先恐后地从江面抬头呼吸。

  “咳咳……哥哥还真是不可爱。”木丰沙哑着嗓子,从袖口亮出把匕首,笑容狰狞:“你早死,对那个‘李春游’也是个解放。”

  “那抱歉了,我还偏不死!”

  电光石火间,桃襄蹬水朝木丰扑去,屈指成爪一手朝他胸口杀去,一手抢着匕首。

  然而木丰小人狡猾,整个人似泥鳅般又钻回了水中。

  桃襄小腿一痛,原先的伤口没好,现在木丰专门挑此处刺去,逼着桃襄再次入水。

  他的水中睁开眼睛,乌黑的发丝如海藻般向上飘扬,血红色的衣袂翩翩,木丰好似个索命的水鬼。

  二人在水下来回交手二十招,虽然木丰身上携着匕首,但明显是桃襄占优势。

  眼见着就要把匕首夺回来时,木丰笑出个诡异的表情,舍弃了匕首,袖口中射出似蛇一般的绳子,紧紧缠绕着桃襄的脚踝。

  而绳子另一端,直向最深处的千斤石块。

  原来他早就做好了陷阱,等桃襄进去。

  眼痛鼻酸胸腔要爆炸的窒息感接踵而来,越是挣扎就越痛苦。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团猩红的影子游上岸远去,而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向下,死亡的恐怖感再次占据了大脑。

  ——我不会,又要死了吧?

  ——好不甘心,凭什么……

  意识沉睡……

  “桃襄!”

  有个声音由远及近,好像在喊他。

  桃襄还未来得及睁眼,就感受到水波大力浮动,一个柔软微凉的东西贴着自己嘴唇,在给自己渡气。

  他蓦然睁开双眼,与那双黑白清澈的眸子四目相对。

  作者有话要说:

  湿漉漉的单身狗木丰爬上岸(沾沾自喜):嘿嘿任务完成。

  (飞奔而来的李春游嗖地一下跳了下去救人)

  木丰:……能不能尊重一下别人的劳动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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