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惨叫、匕首挂着锈气的锋芒。

  从眼球直达心脏的疼痛不亚于极刑,那一瞬间人疼得可以瞬间昏死。

  穿书局给每个员工都安了保护机制,当疼痛超出正常范围时,系统会自动在脑内弹出选项——是否选择肉/体自/杀返回穿书局。

  疼死了疼死了……

  血液流入鼻腔嘴中,现在跟死有什么区别!!!

  让我回去,我再也不来了,放我走!

  “啊——”

  然而就在桃襄准备肉/体自/杀时,一门之隔的柴房中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叫。

  如果不是他认出这是李春游的声音,还以为是从哪里跑出来的野兽在怒吼。

  “放开他——你们这群畜生!放……”

  声音戛然而止。

  “春游?”桃襄嘴唇颤抖。

  【请007号穿书员尽快做出选择。】

  “否!”桃襄眉心紧蹙,独剩的一只眸子也被猩红的液体给挡住。

  “你们把李春游怎么样了,不许伤害他!”肉/体上的剧痛和精神上的折磨交织,然而等待他的不是回答,是再次慢慢逼近的红刃。

  ……

  …

  “哥哥怎么不继续读下去了?”木丰期待道:“精彩的还在后面呢。难道哥哥不想知道我晕倒后他们对我做了什么吗,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作甚?”

  虽在零零碎碎恢复的记忆中早就知道这件事,但重读一遍当事人的文字,还是令人不寒而栗。

  “所以说,你让春游再次陷入这些痛苦中?”桃襄声音冷瑟。

  “那有什么关系?”木丰笑道:“我对每一个分身都做过这种考验,结果能活下来的只有我这个本体罢了。要是你的那个‘李春游’足够坚强……罢了,你还是准备准备给他收尸吧。”

  桃襄听出话中不对,他为什么喊他的春游叫“分身”?

  “你什么意思!”

  “嘘。”木丰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眉眼弯成了一座拱桥:“其他事情等会儿再说,先来看看我送给哥哥的礼物如何?”

  桃襄背起了依旧昏迷的李春游,他身上都被冷汗打湿,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苍白无色的脸上唯有下唇的血痂是一抹红。

  刚走出屋子中,浓郁的恶臭腥气险些让桃襄吐出来。

  然而眼前的景象,无异于地狱——

  上百个傀儡,也是村民模样。

  无论男女老少,皆被铁链拴着脖子,一个接一个缩手缩脚地站在江边,身后就是奔腾急速的空江,时不时翻涌的江浪仿佛鬼魂尖尖的利爪,扯着他们裤脚。

  “哥哥,你说这群蠢货为何不逃?”

  木丰欣赏道,仿佛眼前不是人间炼狱,而是至高无上的艺术品。

  “你心里没有数吗!”桃襄忍着恶心回答。

  这群人没有眼珠。

  白花花还带着红色粘液的球状物体,被堆成了一座小山形状。

  年丰村上百个村民的眼球,就被硬生生挖出来,像垃圾似的扔在一旁。

  木丰打了个响指,眼球小山从最上面的一颗开始自燃,噼里啪啦发出死老鼠般的异味。

  同一时间,听到木丰的响指后,那群村民被无形的力量推进湍急冰冷的江中。

  发怒的空江掐着他们的脖颈,听着他们的尖叫,捂住他们的口鼻。

  每个人在淹死前的挣扎,都构成了这一曲死亡的舞蹈,看得木丰不禁大笑。

  他声音似乎在笑,嘴角咧到了耳根;而眼圈却渐红,反复凝出了泪花。

  江边的疾风越来越大,撕扯着他们的发丝和衣角,也要推他们下江淹死一样。

  木丰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疯态,瞳孔都要缩成一个点,兴奋到战栗:“哥哥,我送给你的礼物喜欢吗?当初他们这样对你,现在我把你的痛苦乘以十倍还给他们!哥哥,你说话啊,你喜不喜欢我的礼物——”

  木丰吼到破音。

  桃襄面无表情,唯有眉心轻蹙,看向木丰的眼神好像带着施舍的怜悯。

  “我不喜欢。”桃襄一字一顿道。

  他的眼中仿佛有着万年冰雪,看向木丰时似高高在上的神祇,对人间丑恶蝼蚁的忽视与无法理解。

  这就是他。

  木丰怔了一下,满身泥泞,风光霁月,总会在死亡之前给他留下一个无奈但又惋惜的微笑。

  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虽不觉得这群村民可怜,但我觉得你更加可笑。”背着李春游,他腰杆不得不微微弯曲,但依旧无畏的模样。

  木丰在他的漠视下也恢复了些许理智。

  他从怀中掏出个物件儿来,桃襄定睛一看,正是他挂在檐角的风铃。李春游也曾说过它眼熟。

  “记得这个吗,哥哥。”木丰轻声道,像捧着珍宝似的,献给桃襄。

  桃襄自然不会接。

  木丰无所谓,依旧自言自语道:“这是在军营时,他们会分配寝房。在被偷袭的前一天,你从一堆稻草里翻出来了这个风铃,然后就挂在了房檐上。每晚睡觉前,它都会叮铃铃叮铃铃……”

  “你怎么知道军营?”桃襄迫不及待打断他道。

  木丰,不是李春游在丰年村的切片嘛,他怎么知道这么多?

  忽然间,方才木丰说的话涌现在脑海。

  “众多时空”、“每个分身”、“活下来的只有我这个本体罢了”……

  “就是哥哥猜出来的那个样子。”木丰重新收好风铃,轻声笑道:“你爱的人应该是我,而不是你背的那个废物。”

  桃襄脑子宕机,抓着李春游的手臂更大力了一些。

  “不过看哥哥与他倒也情真意切,那就让哥哥亲眼看看,这个废物东西是怎么被逼疯的,又是怎么暴毙而亡的好不好?”

  木丰话音刚落,桃襄就听到背后的李春游发出痛苦的哀鸣。

  他连忙把李春游从背上放下来,轻轻地擦拭着他脸上豆大的冷汗。

  “春游!”

  李春游面部表情痛苦无比,牙齿都要将自己的下唇咬掉一块肉。

  桃襄顿时抛去重重杂念,将自己的手指伸他嘴里去让他咬着,瞬间出了鲜血。

  “啊——唔!!!”

  李春游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呜咽,手背青筋快要突破皮肉,靴跟在地上蹭出长长的一道痕迹。

  方才在木丰面前桃襄尚且还能装作漠然,现在看到自己的心上人饱受折磨,不禁泪流满面。

  “哥哥别哭啊。”木丰蹲在桃襄身边,语气越发轻快道:“这是正常想象。不知道道他经历到第几个回忆了,反正待他忍受不下去时,他的肉身会炸成一小片一小片。到时候就麻烦哥哥给他收……”

  “尸”尚未说出口,木丰眼前一道刺眼的白光,脖子传来巨痛。

  他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没有分身可以活下来的,怎么可能……”

  桃襄也未反应过来,脸上还挂着泪珠,就被他按在了自己的怀中。

  冰冷,汗津津,心跳急促。

  只见濒临死亡的李春游猛地睁开血红的眼睛,单手拔剑势若闪电,精准无误地捅进木丰的脖子中。

  浓黑的眉睫愠着怒意,带着从噩梦中惊醒的心悸和杀气,似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青色的血管肉眼可见。

  桃襄在他怀中一颤,想看看他的脸,却被李春游又按着腰按了回去。

  “别看。”李春游道:“脏。”

  “你个王八蛋!”桃襄强忍哭意。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还活着!”血从木丰的脖子中涌出,他一退后,爬出了剑身范围,疯癫地扯着自己头发:“经历完这些回忆,就、就算不死,也应该和我一样想……为什么你还抱着他,为什么!”

  想一样干什么?

  桃襄硬是推开李春游怀抱,同样拔剑出鞘,两个剑锋对着木丰,杀意凛然。

  惊雷作响,云涛翻涌。

  木丰眼神如晦,咬牙切齿:“告诉我!”

  “因为我会一遍遍地去找他,但凡有一丝生还希望都不放过。”李春游俊美的脸上稍稍出现丝血色,同样轻蔑道:“而你,只会拘泥于仇恨,到头来跟废物似的放弃。无论你经历了多少个轮回,但凡放弃,跟一开始就寻死没什么区别。”

  “你说这么多都是屁话!”木丰头发蓬乱,跟真正的疯子已然没了区别:“你在回忆里看到了什么,跟我肯定不一样对不对!你说啊凭什么你没疯——”

  桃襄忍无可忍,足尖一跃杀向前。

  木丰双手一挥,竟然凭空结出一道结界,刀枪不入。

  “真卑鄙!”

  对于唾弃木丰置若罔闻,目眦欲裂地瞪着李春游,看着他理所应当地和桃襄并排站着。

  黏腻的血早就染红了李春游的衣裳,反而威风凛凛,似战袍般随风飘扬。

  “我只看见了他在等我。”

  双手十指交错,双剑锋芒毕露。

  木丰嗓子中发出了古怪的笑声。

  “小心,他冲着你来的。”桃襄皱眉提醒道。

  “嗯,你也保护好自己。”李春游冷冷道出:“今天不是他死,就是他亡!”

  风起云涌,瞬息万变。

  江里已经没有了村民们死前的哭嚎,取而代之的是猎猎夜风和刀剑铿锵。

  毕竟是在木丰的世界,他会卑鄙地用无形的结界防御。

  他杀不死,只会单纯地消耗着二人的体力。

  幸好李春游精力旺盛,有着杀不死他不罢休的决心。

  三人过招近百,不知道木丰又想起了什么阴招,顿时携着砂砾的狂风卷来。

  视线再次清明时,桃襄蓦然发现,眼前的李春游和木丰着装都变成了一模一样,分不清谁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木:二对一你们不公平QAQ

  桃子和老李互相对视了一眼,默默牵起了手。

  木:你们在干啥!

  桃子:四只手现在只有两只手了,怎么样公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