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调属。
麦未来瞧外间天色已晚，翻看了下今明两天的工作计划，刻意咳一声，他总是以这种假意咳嗽引起晋青泠的注意，晋青泠淡淡望过来，眼神示意麦未来有话快说。
“今天应该去探望一下沈云卿，可我还要去探望另一家医院的泽野，这是部长您说的要多多照拂经管局，这样一来我就分身乏术，看了一圈，其余人都各自忙碌。晋部长，您要不要去看一下沈云卿，正好可以联合新闻部出一篇相关报告。自沈云卿醒来后都没有媒体和上层敢打扰，咱们属不开一个头，别人也不好擅自去探望。”
麦未来说完就移开了目光，没有去看晋青泠的脸。
隔了一会儿，晋青泠：“知道了，你去看泽野吧。”
果然啊——
麦未来走出办公室后后扶了扶眼镜，他现在基本摸清楚晋青泠心思，只是这份心思要是说出去应该比沈云卿成为一级军官更为骇人。麦未来想，如果可能，以晋青泠的性格他能瞒住这一切瞒一辈子，隐瞒的对方包括沈云卿。
晋青泠独自来到医院，电梯抵达六楼后奇怪地晃动了一下，他眯眼仰头看向电梯上方，晃动很快结束，他心中觉得有些不详，踏步而出，有军部和协调属的同他行礼，晋青泠微微点头，那股不安一直徘徊于心。
他一步一步缓慢地接近病房，这一路他都在想见到沈云卿时自己应该说着些什么，做些什么。但很可惜，他并不能从自己往常的行为模式中抽取出正确对待沈云卿的方式。无论说什么都无法得到他想要的结果，而他并不能从天平中果断的选择出自己想要的东西。晋青泠垂了垂眸，定在病房外，站了一会儿才继续往前走，走至沈云卿所在的病房。
一直守护在沈云卿病房的协调属成员看见晋青泠后汇报着：“部长，沈云卿还未睡。”
此刻还能进行探望。
晋青泠点头，透过窗户看见沈云卿背对着自己，似乎正在休息，他只犹豫了片刻，轻叩两声后，扭动门把手轻推门而入，门刚刚透了一个缝隙，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
晋青泠猛地推开门，冲了进去，呵斥一声，上前粗鲁地抓过背对着他的沈云卿的手。
“哐当——”一声，利刃碰触地面发出刺耳声音，声音惊动外间守护的人，离门口最近的那人在门口看了一眼，并没有进入到病房而是急忙通知医护。
“滴答，滴答——”液体滴落在地的声音并不大，可在如此安静的病房中却沉重得砸在晋青泠心里。
晋青泠不可置信地看着沈云卿的手腕和地上的血：“你在干什么？！”晋青泠质问的同时，医生已经赶到，他赶紧上前，身后的护士也是一脸紧张。
难为沈云卿全身多处伤还能想方设法自残。
医生欲哭无泪地探查完毕后道：“还好，只是小划伤，不用缝针，幸好晋部长赶到，”他处理着沈云卿的伤口，对着这位获得了一堆荣誉的人做出这种事而感到十万分的困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沈云卿没有看晋青泠，掀了掀嘴皮：“想试试。”
众人：“……”
晋青泠等医生处理完沈云卿的伤口，护士将地面清理干净，并且查看了两遍确认病房内没有留有任何尖锐物之后，让他们离开了病房，自己站在病床边看着。
沈云卿不想说话，他身上多处缠着绷带，这会儿手臂也缠了一圈，看起来比穿着便服的晋青泠可怜多了。沈云卿即便闭着眼都能感受到晋青泠的注视，他心里烦得不行。
晋青泠像是一尊石像一样屹立不动，隔了许久才听见他开口：“沈云卿，你为什么要割腕，如果是对军部不满，或者是对现在的政策不满——”
沈云卿眼睛都没睁，和刚才一样只是掀了掀嘴：“你觉得可能吗？”
晋青泠自然知道不可能，但也不会自恋到觉得沈云卿是因为自己，他又问：“那是为了什么。”
沈云卿缓缓睁眼，瞥他一眼：“和你有什么关系。”
晋青泠神情一敛，定定看向沈云卿。两个人已经快五个月没有见面，这会儿似乎都觉得对方有些陌生，沈云卿率先移开了目光，皱着眉头：“你别管我。”
晋青泠说：“你现在是军部一等军官，外界都关注着你的一举一动，你今天做的事情如果传出去会造成什么影响，你有想过吗？”
晋青泠原意是提醒沈云卿如果以后要在军部巩固他自己地位的话，这些举措都会使他自己受到极大不好影响，不利于沈云卿以后的事业，可沈云卿却只觉得晋青泠说这番话是认为自己碍了他的事。
“怎么，影响到军部改革了？”
沈云卿说的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把无形的剑直刺入晋青泠心底，晋青泠嘴唇微抿，没有选择解释。
沈云卿见他沉默，忽而轻轻笑了，他似乎不太在意晋青泠以前是否有利用过他，是否在明知道他误解的情况下仍旧装不知情，是否以看他出丑为乐了。
“晋青泠，我想回去了。”沈云卿开口，“之前的沈云卿应该是死了，所以我来了，而现在如果我死了，或许就回去了。你要真觉得对我有点歉意，不如让我死。我也很可惜自己没有死在战场上，你所谓的军部改革我帮你到这里，足够了。”
晋青泠紧紧盯着他，似乎在看沈云卿这说的是真话还是只是一时气话。
沈云卿闭了闭眼，又睁开：“现在回忆起那些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是我没搞清楚这个世界的规则。现在我真的想要回去，在那边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完成。”
沈云卿的表情和语气都十分平淡，晋青泠没有从中窥探到一丝任性和冲动，他像是真的对这个世界没有留恋了，更像是认定了自己死亡就能从这个世界抽离回到那个世界。
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盖住了沈云卿原本的牛奶味，沈云卿的腺体受损，信息素水平下降，两个人的匹配度应该也受到波及，往下降了不少，晋青泠已经很难从病房中嗅到沈云卿的信息素的味道。
“如果死了也不能回去，你就准备和之前的沈云卿一样自杀？”
沈云卿许久没有表情，只是生理性地眨了下眼，说：“是。”
晋青泠垂在两侧的手往上握了握，而后松开：“生命在你眼中就这么廉价。”
沈云卿拧紧眉，反问：“你知道什么？”他想起没有经济能力和生活能力的那五年，苟延残喘的五年，依靠着朋友的支撑活下去的五年，“你凭什么来评论我的人生？”
应该鲜少有人敢这么对晋青泠，晋青泠并没有生气，他只是看着沈云卿，定定说：“沈云卿，我不能拿你的命去赌。”
沈云卿气笑了：“我的命也归你管了？我还没想到我能这么有用。怎么，军部改革到这地步都还需要我来试验啊。晋青泠你就不能做个人吗？”
晋青泠奇怪地顺着沈云卿的话说：“我在试着做一个人。”
这句话奇怪极了，也不太像是晋青泠会说出的话，沈云卿一时不知道怎么回他，干脆扭过了头。
“沈云卿，你可以在军部一步步往上，沈家也不会有人敢欺负，而这一切都要你好好活下来。”
沈云卿没吭声。
晋青泠继续说：“之前是我对不起你，我不会再骗你了。”
沈云卿似乎还是不太想说话。
晋青泠站了一会儿，寻不到留下来的理由，生硬地说了一句：“你好好休息。”而后走出了病房。
晋青泠转头让协调属的人看紧沈云卿，不能让他出任何事，协调属的刚刚才被吓了一跳，这会儿连连点头。
而这一次的探望并没有真的如麦未来所想写成一篇探望病情的新闻，反而掩盖了下来，至少林舰返回临城去探望时都不知道晋青泠比他还早来过这里。
林舰风尘仆仆而来，手里还拎着一箱水果，进来就吼着：“你现在能不能吃苹果啊，这是泽垣那家伙让我带的，他现在忙死了，他爹还老在病床上催他结婚。”
沈云卿迷迷糊糊间被吵醒，就见林舰将那箱苹果放在桌上，大咧地走来，他眼下有些乌黑，看起来并没有睡好。林舰骂骂咧咧地拎了一张椅子，坐在沈云卿床头：“累死劳资了，没料到后续的事情这么多，还好你醒了，要不然我这给你争取到的一级军官都没人当了。你在还要多久恢复啊，这授予仪式还得在军部进行呢！”
沈云卿看起来并没有因为这个军官称号而感到开心：“还早。”
“你这家伙怎么哭丧着一张脸，战争胜利了，林国那片区域是我们的了，你也成为风国历史上第一个当上一级军官的omega，沈云卿，你知不知道这啥意思啊，你是以后可能被写上教科书的人！”
厉害了，在一本书里成为了能进入书里世界教科书的人。
“啊，不过你的那个信息素水平低了两级，低了也好，那东西高了容易影响别人，你这样在军部也安全。你这次救了我的命，以后我在军部罩着你，也没人敢对你怎么样。”林舰大爷一样地翘着脚，“不过你要想在军部做大做强，我建议你还是早日二婚，没被标记的omega还是有点麻烦，不过放心以你现在的地位，离过婚有影响但影响不大。”
沈云卿不知想到了什么，嗤笑一声：“对啊，我还这么有用。”
林舰不满：“你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
“没有。”
林舰打量了一下沈云卿的神情，总觉得他兴致不高，明明得到了这么高的荣誉却并不欢快：“喂，泽垣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他说什么了？”
“他说你被军部的谁抛弃了，那会儿每天灰头土脸的，谁信他说的话，也没时间管，”林舰兀自想了会儿，“要真有这事，我直接把他赶出去，就算特级军官也得滚。”
沈云卿哂笑：“想多了，我只是为了拒绝他。”
林舰：“你这拒绝人的理由也太绕了，我是没看出泽垣哪儿不好，你们凑一起那才是强强联手，泽垣也不至于现在天天被逼婚。”
“结婚就只是为了联手吗？”
“不然呢，你要有喜欢的人那另说。”
“没有。”
“那对啰。”
林舰坐着休息了会儿，闲得慌，起身拿过一个苹果，四处看了看，问：“有水果刀吗。我削个苹果给我自己吃。”
沈云卿：“没，这箱苹果你搬回去吃吧，我这里不可能出现刀。”
“为啥？”
“晋青泠让人全收走了。”
“青泠？”林舰摸不着头脑，“他觉得刀不安全吗。”
“大概吧。”
“你俩还真奇怪，一个两个的，你和泽垣匹配度不低，青泠和任素素匹配度也挺高，怎么就能吹了——”林舰碎碎念到这里突然话语一停，想起来了什么，“匹配度，要真论匹配度，”林舰想起了泽垣的话，“你知道你和青泠的匹配度才是最高的吗？”
林舰这句问话带着一丝危险的怀疑意味。
沈云卿表现得很淡然：“不知道。和他不太熟。”
林舰毕竟鲁莽惯了，一看沈云卿表情自然，语气平常，那刚刚冒出头的一星半点疑惑就掩了下去，并没有机敏地从中嗅到秘密的味道，反而念叨着这两人怪麻烦的。
林舰并未在这里待太久，他还有一堆事要忙，让沈云卿快点养好事身体，返回军部。